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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西天取经 ...

  •   有了悠一陪伴,出行方式与之前大不相同。

      我们花了两日时间收整好行李,打点剩余杂事,并将房屋和菜园托付给了混混手下们。

      随后,在一个薄雾笼罩的清晨,我带着一人、一猪、一车,外加车上装备的硕大行囊,声势浩大地离开了家。

      猪,是一只颇有灵性的小野猪,我临时在山上逮的。在我的武力威胁下,它很识相地决定改行,从一只无忧无虑的山猪变成一只拉车猪。

      车,是一个简陋的木板车,混混手下们埋头苦干两日的成果,从砍树做起,东拼西凑搭出了一个有轱辘的东西。

      压在车上的硕大包裹,装得都是悠一酱的宝贝。

      第一次看到这个包裹时,悠一正费劲儿扛着它。从后面望去,我只能看见悠一纤细的小腿,支愣着圆滚滚的一个大包,努力保持着平衡,侧边挂着的咸鱼干随着她的动作晃来晃去。

      悠一左手拎着那十几张圆饼,右臂环抱着一个瓦罐,里面装着她心心念念却尚未酿好的梅子露。

      倔强的小姑娘不愿意放弃任何食物,食材都一并装走了,一个萝卜都不留,还塞进了两口锅。

      我们拽着铁锅两侧僵持不下。

      “砂锅煮蔬菜,铁锅来炖肉!”,悠一脸上写满了倔强,死活不肯松手,过了一小会儿,又有些心虚地偷瞄起我的脸色,努了努嘴,“我自己背啦……”

      为了吃的,悠一居然放弃了尊严开始撒娇。

      这哪扛得住,我放弃了抵抗。于是有了这个推车,还有这头小野猪。

      悠一给小野猪起了个名字,叫波尼。也许是吃货之间的惺惺相惜,或是某些奇妙误解的缘故,旅程开始不过几天,悠一和小野猪火速成为了朋友。

      悠一酱经常从大包裹里摸零食出来吃,几根红薯干,或是不久前路边采的野果子。在波尼看来,悠一的举动无疑是在为它减轻负担,而且有时候悠一还会分点吃的给眼巴巴看着的波尼。

      至于我嘛,不仅是抓波尼当苦力的大恶人,而且经常囤积食物丢在车上,日常催着年幼的它拖一个沉重包袱赶路。

      所以刚开始这只小野猪对我很是惧怕和排斥,接到我的目光都会抖抖索索藏在悠一身后。

      那段时间,可以算是我在整个旅途中最风光的日子了。

      随着旅途进行,包裹里的屯粮消耗殆尽后,车被我们抛弃了,小野猪也长成了一只健硕的青年猪,有了同盟悠一,和我相处起来也越发随意。

      于是,畏惧之意逐渐退去,显露出了一只野猪的嚣张本性。

      本来大家平静的走在路上,它会忽然迈歪一步,用猪蹄狠狠踩我的脚,并在我吃痛大叫的同时驮着悠一火速溜掉。对于一个两百来斤的猪仔来讲,这一系列的举动突破身形限制,显得异常灵动熟稔,而且素质全无。

      考虑到旅途的苦闷程度,对于这些幼稚行为,我还是挺愿意配合的。不过我也常常在想,或许应该找个机会,让波尼明白自己的猪生究竟是因为谁的大包裹而改变的。

      尤其是波尼和悠一太过放飞自我的时候。

      轻装简行的她们,爆发出了无穷活力,每天早上起来吃饱了就开始纵猪狂奔。

      我们途径之处,不论是乡间小路还是密林山径,都充斥着凶猛躁动的野猪足音,偶尔夹杂几声女孩子斗志昂扬的欢呼,以及追在她们身后,属于我的气急败坏的呼喊声。

      我越是叫苦不迭,波尼跑得越是来劲儿。

       失去了小破车的限制,波尼带着悠一撒欢一般奔跑在阳光灿烂的大道上,一路鸡飞狗跳。

      从45区到15区我们只用了两个月不到就走完了,但是后15区,没了小车拖累,我们反而整整走了四个月。

      背了口大黑锅的悠一酱,坐在路痴波尼酱的后背一往无前。表情很平静,眼神很兴奋。

      整日迷路还是小事,我最怕她俩转身朝我跑来。因为这就意味着,这俩家伙又捅了篓子。

      要么是面目狰狞的野兽,咆哮着从山林里跃出;要么是一个村子全员出动,拿着锄头钉耙气势汹汹追打而出。

      还有一次,悠一和一个常驻流魂界的死神杠上了。波尼单独奔了回来,眼泪汪汪扯着我的袖子,拽我过去帮忙打架。

      这个时候倒是想起我来了。不好意思打不过,您自己去。

      以前我带路,都会刻意避开死神,所以这是悠一第一次和死神狭路相逢。

      不知道这俩人怎么杠上的,不过看这情景八成是悠一找茬,她像个炸了毛小猫一样,挥舞着那把漆黑的短刀,毫无章法攻击着对面的死神。

      那死神是个好脾气的落魄大叔模样,笑嘻嘻的化解了悠一的攻势,两招夺下了短刀,随后一掌掀翻了小姑娘。

      于是悠一又变成了一个小乌龟,手脚蜷缩着,以后背的大铁锅为支点,在地面上打着转儿飞出去老远。

      我忍住没笑,波尼倒是猪叫了一声。

      毫发无伤的从地面上爬起来后,悠一黑着脸,怒火烧热了铁锅。

      “哎呦,小姑娘你这把刀很锋利啊……”,死神大叔的嗓音有些憨厚,他仔细端详起刀上的刻字,继续说道,“刺台览安纲?好奇怪的刀名呢。安纲是锻刀人的姓氏吧,台览不应该是御上的意思吗?”

      “这……难道是刺杀御上的意思?可真是大逆不……”

      悠一酱仍旧处于激愤状态,朗声打断了死神:“不是!我父亲说过,这把刀的意义是为了保护!为了保护重要的人,刺御上、弑神灵都可以无所畏惧!”

      “还我!”

      眼瞅着又要扑上去,我赶忙拦住悠一,开始当和事佬。

      死神大叔倒是避之不及,赶忙脱手把刀抛给了悠一,顺便理了理破旧的死霸服,“干嘛这么生气呢……我又没有伤害你或者你的朋友,在10区驻守好几十年了,只杀过虚呀。”

      悠一本想说些什么,但对上死神大叔有些疑惑,却又仍旧柔和的目光,她理智回笼,眼中的愤愤不平如同潮水般褪去。

      “抱歉……”,悠一低头沉声说道。

      死神大叔粲然一笑,这件小插曲就算过去了,知道我们要去真央后,他还好心的给我们指了路。

      随着我们逐渐靠近一区,路边开始出现大片的农田,城镇内越发繁华,也有越来越多的死神与我们擦肩。

      悠一会默默看着那些死神,注意到她的目光,有些死神微微一笑,有些感受到了冒犯,面色不善地问我们瞅啥。我赶忙微笑歉意,悠一低着头一言不发,不知在心里想些什么。

      我管这叫成长的烦恼。

      后来悠一果然渐渐想通了,她恢复了常态,继续波尼酱进行的友好互动,我又开始继续头疼地追逐她们的脚步。

      过去的事成为了一个身后的影子,永远都在那里,却总也挡不了路。

      如同西天取经一般,我们从东45区出发,一路向西而行。历经同伴赠予的九九八十一难后,我终于来到了东一区的大门口。

      扒着门缝眯眼看去,不论是街道景色还是来往行人的做派打扮,都带着些许雅致的气韵,安静而古朴。

      就在我兴致勃勃准备进去一览江户风采之际,守门的死神大哥用刀鞘挡在了我们面前。

      “喂!猪不许进!”

      ?受到歧视的波尼酱立刻开始嚷嚷,发出不满哼哧声。

      “为什么,人与动物应该和谐相处啊!至少,肯定有人吃猪肉的吧?”

      听到我这么说,波尼酱哼哧得更大声了,并且愤愤跺了我一脚。

      对方哽了一秒,“……死猪可以,活猪不行!”

      我转头看向波尼,它毫不客气又大力踩了我一脚。

      死神还是坚持不让我们通过,“东一区里大多是净灵庭的贵族大人,让猪进去走在大街上真是太不像话了,快点离开,快点!”

      波尼气得呲牙咧嘴,我蹲着哀嚎揉脚。

      唯一正经人悠一开口问道:“那么请问阁下,哪里可以允许我们进入呢?”

      死神大哥皱了皱眉头,“去西流魂街吧,那里的大人们……对这些事并不在意。”

      悠一鞠躬道谢,拽着我和波尼离开了。她摸了摸野猪的大脑袋,冷漠地瞥了一眼远处东一区内楼台高阁。

      四大贵族分管东西南北四片流魂界,因为管理模式并不相同,四处街区风格迥异。东一区看起来像是贵族小区,而西一区则是带着城下町的气质,鱼龙混杂繁华热闹。

      尚未进入西一区,街市的喧闹声便已越过了围墙。

      我们赶到西一区时正值年末,光秃秃的树枝带着些许洁白霜色,残雪隐藏在屋檐阴影中,纷纷化成水滴跌落在了街道上。

      街边商铺林立,小吃店、茶馆、居酒屋、理发厅一应俱全,硕大的招牌从屋檐拉到地面,叫卖声不绝于耳。

      西一区的长老,从相貌上看是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家,得知我们的来意和想法后,为我们安排了一处靠近山林的小木屋,作为暂时的落脚点。

      这里离城镇有些距离,对于身份敏感的我来讲再好不过了。可怜悠一和波尼,被繁华街市的迷人香气扰乱了心神,根本挪不动脚步。

      她俩动作整齐划一,看着路边的小吃摊,又瞅瞅我,眼里满是期待。

      认命地翻出腰间的小荷包,里面除了几包铁斋叔送我的过期减肥茶,一毛钱都没有。

      ……

      于是,我只能惭愧地安慰她们说,新家离山近方便打猎,可以换钱买吃的。

      自此,她俩整日在山林游荡,野鸡、兔子纷纷遭了殃。她们甚至绑票了一只野鹤,卖给了追求风雅的贵族家,发了一笔小财。

      天妇罗、握寿司、 炸豆腐、烧鳗鱼、荞麦面……悠一和波尼,在西一区过上了梦想中的快乐生活。

      新年那一天,我们二人一猪,围坐在吊钩炉四周煮火锅吃。想要找到合适的调料破费心思,但是幸好味道还算不错。

      悠一酱乖巧的跪坐在我身侧,晶亮的眼睛扑闪扑闪。不再拘于旧日记忆和环境后,虽然时刻努力保持着冷静和克制,但是悠一看起来确实柔和开朗了不少。

      我想这种变化肯定离不开波尼酱的帮助,于是给它的小碗里夹了好大一块姜。波尼酱两口吞下,随后,我从它的猪脸上看出了痛苦和狐疑。

      “哎呀,这次的土豆总感觉味道不大对劲儿!”

      波尼酱哼唧两声,点了点头。

      悠一把自己碗里的土豆夹了出来,踌躇着扔掉之前,又不死心的咬了一小口。圆眼微瞪,有些莫名的看着我和波尼。

      为了防止悠一说漏嘴,我趁她吃土豆之际赶忙转移了话题,“嘛,悠一酱新的一年有什么愿望吗”

      悠一握着筷子的小手一紧,半晌没有言语,周围的气氛立马冷了下来。

      我在心里懊悔,找了个不怎么开心的话题。新的一年我们要去当死神,这件事对她来讲并不是那么值得期待的。对我来讲,也是赶鸭子上架,想想就慌。

      “嗯……新的一年想和麻衣一起好好生活,还有波尼。不仅是明年,后年、大后年我们也要一起。”

      我有些惊讶的看着身边的悠一,她的眼神带着点害羞的闪躲之意,却意外的清澈柔和。

      “虽然身上还有仇恨和责任,但是这和认真活下去的想法并不冲突,这是爸爸妈妈教会我的。”

      我想起了桃桃日记里,那些诙谐可爱的记录和笔触,不由微笑着摸了摸悠一的头。

      波尼把猪头凑了过来,意思是,你也得摸摸本大爷。

      美好生活二人一猪组合,放下了所有顾虑,在这个新春的夜晚,拥抱着片刻安宁。

      不过,现世安稳,都是昙花一现。

      第二天,这两个祸精就扯来了一个大麻烦。

      哐啷一声巨响,木门被大力推开,重重砸在了墙壁上。我心底一惊,挑眉向门口看去。

      门口背光处站着一个身材火辣的独臂女人,白色头巾包裹着恣意生长的黑发,眉头紧蹙显然正压抑着怒火。她身侧站着一个扎绿头巾的健硕男孩,两人的面容,不论是长相还是神情都颇为相似,看起来应该是姐弟俩。

      悠一酱和波尼耷拉着脑袋站在女人身后,全身沾满了煤灰一样的东西,脏成两个煤球,灰头土脸萎靡不振。

      见到这种情形,第一反应是家里孩子被人打了。我闪身跃过那对姐弟,牵起悠一和波尼仔细检查。

      索性悠一并无大碍,波尼也只是些皮外伤。

      “哦?身法倒是不错。你就是她俩的家人?”女人毫不客气,上下打量着我。

      “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为什么来这里?”我也毫不畏惧,直视着女子双眸。

      “呵,你让她俩自己说……”,对方嗤笑一声。

      眼神相接,我们二人同时一愣。

      这女人……好浓密的下睫毛。仔细看去,她的左臂上还纹着一个硕大的‘空’字,腰前衣摆绘着一个螺旋纹。女人身边的男孩子,也拥有一副浓密的下睫毛,那个螺旋形状的家徽绘在裤腿上。

      不是吧……我一时哽咽。

      忽然有人扯了扯我的衣袖,只见悠一酱忐忑不安的看着我,像是一个闯了祸的孩子。

      “所以……我们不是故意的,麻衣……对不起。”

      “嗯?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我和波尼不小心,把她家的烟囱砸了个……洞。”

      这谁家熊孩子,现在退货还来得及吗?

      几声轻快脚步传来,空鹤盯着我若有所思,正在步步靠近。

      我收整好情绪看向空鹤,正准备道歉时,她忽然出手了。

      “你叫麻衣?”志波空鹤的指尖带着一层薄茧,并不柔软。她抵着我的下巴,凑近了我的双眼仔细端详了起来。

      就在我怒而挥手,打算拍掉这家伙的手指时,空鹤忽然飒爽一笑,眼波里带着自信和张狂。

      “不对吧……”她凑在我耳边,“顾相逸?”

      *

      据空鹤的说法,夜一冒着风险,托人给她传了消息。其实,准确的说应该是浦原拜托夜一,在西流魂界一区,帮我尽力安排了助力。

      空鹤从腰间摸出一卷精装烟草,指尖翻动,抽出了细小一份纸卷丢给了我。

      ——顾相逸,有着猫一样碧绿双眸,其间璀璨过目难忘,如果你能见到她一定能认出来……真没想到能从他嘴巴里说出这么酸的话。

      ——所以哟,小空鹤,见到这么个人帮忙照顾一下!谢啦!

      末尾,盖了一个梅花猫爪印。

      空鹤斜躺在志波家的榻上,漫不经心吐了个烟圈。

      小巧的铜质烟斗在指尖翻转,轻磕几下,几缕烟灰精准落入了小缸之中,空鹤用明亮的双眸看向我,飒爽笑道:“夜一让我尽力帮你,不过先说好,你也不要太不客气了。”

      “嗯……”,我乖巧点头,“熟人的熟人就是朋友,所以这个烟囱的大洞,可不可以友情价……”

      空鹤翘起二郎腿,斩钉截铁,“不可以!”

      于是,新年伊始,我和悠一如同卖身给了志波家一般,在空鹤的鞭促下,每天勤勉地学习如何和水泥、补墙壁。

      墙壁补完之后还有质检,空鹤用新研制的烟火炮轰这块补丁,但凡有缝就得拆了重来。这让我一度怀疑,她是蓝染派来的整我的。

      悠一和波尼倒是很开心,她俩和岩鹫变成了好朋友,不知从哪里又抓来一只小野猪,成天漫山遍野的追打玩闹。然而两人两猪的组合,因为缺乏闯荡经验不停捅娄子,被空鹤暴捶无数次。

      我很快乐,尤其是当我看到悠一和波尼缩在空鹤的阴影里颤抖,乖成了团子模样时。

      这种和邻居友好相处的日子,一直延续到了初春三月。

      搬了三个月砖,我成功晒出了一脸小麦色,并带上了明显属于劳动人民的朴实气质。再加上空鹤帮我剪了短发,又送给我一副诡异的反光眼镜,现在即使浦原站在我面前,我确信他都没法立刻认出我来。

      这难道就是空鹤的良苦用心?

      我每次看到她那张嚣张不羁的脸,总觉得有苦难言。

      不过这段悠闲的时光很快过去了,樱花初绽,真央开始了春季招生。

      在得知我和悠一要去当死神,而且心意已决时,岩鹫再也没有出现在我们面前。那时候,岩鹫不论是长相还是心性,仍是尚未成熟的少年人。被长兄离去的阴影笼罩着,他憎恨所有死神。

      于是即将成为死神的我们,也成了无法面对的人。

      空鹤倒还好,只是狠狠吸了一口烟斗,让我们以后少来家里坐。

      悠一为此低落了许久,她把波尼留在了志波家,站在门口大声嚷着,拜托岩鹫照顾好波尼。

      我们都知道,岩鹫就站在紧闭的房门后,但是直到我们离去他也从未现身。

  •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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