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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回 荣禧堂中声威著 暖烟阁里笑语阑 ...

  •   老太太房里内进歇了一时,翻来覆去也合不上眼。一刻婆子来叫领着黛玉去拜见舅舅。这会子眼看着已经到了申牌末,先见大舅舅不曾见着,转头在来见二舅舅。一路走着,就见着日影已经西斜,差不多是申牌末的光景了。一片余晖照在荣禧堂里,光影斑驳,营造出一种拟幻拟真的感觉,黛玉安安静静,端端正正站在那里,等着婆子下去通禀,请二舅舅出来见她。一边等,一边就慢慢转动目光,打量眼前的一切。这是一间阔大方正的屋子,方才进来时,她已经看过门楣上高挂着的大匾。大匾是官宦人家流行的样式——由赤金九龙环绕着,青蓝底色上书着三个大字“荣禧堂”,后面一行小字-“某年某月某日,书赐荣国公贾源”,底下落款-“万几辰瀚之宝”。

      这是皇帝的手书,充分显示出主人家非同寻常的身份。昔年贾家获封国公,一朝不过八位国公,而贾氏兄弟荣居其二。长兄贾演,获封宁国公;二弟贾源,获封荣国公。一门兄弟二人同封国公,圣眷之隆,可以说的上是绝无仅有了。现在,荣国府一支传到贾赦、贾政两位舅舅这里,已经是第三代。大舅舅贾赦承袭了荣国公的爵位,却不在这边住,现在这里的主人是工部员外郎,黛玉的二舅舅贾政。

      屋子里空间很大,但一应摆设齐全,并不显得空落。雕着螭龙的紫檀大桌案上摆设着青绿色的古铜大鼎,鼎高三尺有余,形制拙朴高古,边上还陈列着用来计时的滴漏铜壶。墙上挂着十几尺阔的蛟龙戏水的水墨大画。这画被称作“随朝墨龙大画”,暗喻主人家有着可以朝觐皇帝的尊贵身份。墙根下头一边陈列着金蜼彝(一种青铜礼器,后来主要做为摆设),一边摆着很大的玻璃(:通“海”,指盛酒的器皿)。边上挂着一对乌木联牌,牌上用錾银大字书写着“座上珠玑昭日月;堂前黼黻(黼黻:古代官僚贵族礼服上绣的花纹)焕烟霞”,落款“勋袭高昌郡王朱常莳手书”。此外就是东西两行,摆放着十六张楠木大交椅了。方才在老祖宗那里,黛玉见识了亭台楼榭,繁复工丽的藻饰之美;如今见了荣禧堂的陈设,又感受到一种古朴宽厚的格调背后,所展示出的宏大与尊荣。荣国府正在一点一点的,向远道来的小姑娘,展示着自己的非凡。将将看个差不多,正在心里咂摸些个什么,婆子又出来了,引着她向后走,说是舅母在等她、两个人穿过正厅,向东一拐,有三间耳房,婆子带着她进了头里一间,却原来是平日舅舅舅母起居之所。

      这一间要小些,临窗一排椅子,铺着猩红的毛毯,靠着绣着金钱蟒花纹的大红靠枕,同样绣着金钱蟒花纹的石青色抱枕,还铺着淡黄绿色的,金钱蟒花纹褥子。椅子间摆放着金丝楠木的茶几。几上摆放着文王鼎式样的香炉,拨弄香灰的筷子和香盒。右边摆放着汝窑烧制的美人觚(美人觚:仿古形制的高身细腰瓷瓶,形如美人),里面插着火艳艳的一束腊梅。虽则残冬将近,腊梅却开的繁盛,一点也不见凋零之象。地下对着炕,一溜摆着四张椅子,椅子上都铺着银红撒花图案的椅搭,椅子两边摆着高几,几上花瓶茶碗一应俱全。“果然大富大贵之家。”黛玉心里再一次赞叹着。婢女恭敬的请她做到炕上去,她看了看,晓得炕上的两个位置是主位,就礼貌地拒绝了,选了炕下东首头一张椅子坐下。婢女给她沏上茶,她也不去动,安安静静、端端正正坐在那里候着。等了一小会儿,就又有一个穿大红袄子青色背心的丫鬟进了房来,笑吟吟的对黛玉说:“舅母王夫人在小正房里,请她过去”。

      黛玉再次起身,跟着小丫鬟去小正房。进了房间,看见王夫人在床沿下首(西侧)位置端坐着,一见黛玉进来了,忙亲切的招呼她坐东面上首的位置。黛玉当然自然不敢造次,客客气气地拒绝了,在炕下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王夫人看她懂事,脸上的笑意更热切了一些,轻叹一声说:“唉,你舅舅外头又耽搁了,今天恐怕见不上了,下次再说吧!”说完又要她上炕坐,黛玉到底推辞不过,上了炕。东首上座也不敢正经坐,就斜着身子,挨着舅妈边上炕沿子坐下了。王夫人就伸了手过去,把林黛玉的手执着,跟她说些家长里短的话。

      王夫人是长辈,黛玉自然是顺着她的话头,一句深、一句浅的支应着。说着说着,就看王夫人突然住了口,目光灼灼看着她。黛玉心里一紧,唤了一声:“舅母?”王夫人又松弛下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说:“黛玉,舅母有一件事,要跟你叮嘱一下。”停了停,又说:“别的事还在其次,这件事情却最最要紧。”王夫人的话勾起了黛玉的好奇心,她耐着性子,等王夫人的下文。王夫人却又不着急说,拿茶碗盖拨了拨茶汤上漂浮的茶叶,略出了一会子神,说:“你有一个哥哥,名字叫做宝玉……“王夫人说着话,眼前似乎就浮现出了贾宝玉的模样。两个儿子,大的偏偏没了,只剩下贾宝玉这么一个让他操心的,没半点比得上他死去的哥哥。哥哥贾珠小时候聪慧过人,读书过目不忘。五经、四书早早读的烂熟;唐诗宋词,过目成诵。西席的先生说他是“椒兰、芝桂一样的人才”,还说他“将来金榜题名可期”。

      后来果然十四岁就考中了秀才,只可惜天生短命,二十岁就一命呜呼了。想到这里,她耳边似乎想起了贾珠的哀求声,哀求母亲挽救他的性命。王夫人打了一个冷战,闭上眼睛,平息了一下思绪,又睁开眼,缓缓地对黛玉说:”这个孩子也是平日被娇纵惯了,干事情疯疯癫癫的,完全不循常理。他平时就喜欢跟女孩子胡缠,迎春几个姐妹见到他都头疼,躲得远远的。”说着说着勉强笑了一笑:“幸好今天不在家,去庙里烧香还愿了。以后你见到他,也让着他些,别跟他一般见识。”黛玉以前曾听母亲提起过,说是二舅母生的一位表哥,生下来的时候,嘴里就含着一块玉佩,所以起名宝玉,就接话说:“您说的是宝玉哥哥吧,我听母亲说起过。咱们若不在一块儿住着,见面的机会总也不会太多。”王夫人听见了,就很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说:“你是不知道,他性情顽劣,又很受老太太疼爱。从小就爱和姐妹们在一起,算是脂粉堆里长大的了。”王夫人这么说,黛玉就只能点点头,不不好再多说什么。王夫人倾过身子,贴着黛玉的耳根,很亲切的说:“总归要记住一点,这小子说起话来,嘴上就像抹了蜜糖似的,你可千万别耳根子软,抹不开情面,轻易对他假以辞色。”

      入夜时分,荣国府各处走动的人渐渐少了。暮色洇染着亭、台、楼、榭,四野一片静悄悄的。残冬时节,连一声虫鸣也听不见。仿佛整个世界都睡着了,进入了一个深沉的酣梦,一切都显得分外的不真实。西院贾母的房里,此时纱灯罗列,明烛高烧。刚吃完晚饭,林黛玉和迎春、探春、惜春姊妹三个,围在桌前,陪着老祖宗——这位荣国府辈分最高,也是地位最高的人吃茶。老太太此刻舒适的仰靠在短榻上,打量着姐妹几个,笑着说:“总算清净了!”探春听了笑着接话:“老祖宗今天见了林妹妹,心情格外的好,我们就多陪您说一会儿话!“

      老太太听了,快活地笑,对探春说:”知道你是机灵鬼,也晓得学你凤嫂子说话了!“探春被老太太挪喻了,吐了吐舌头,又说:”我们这会儿是难得清静,一会儿的宝玉哥哥回来给老祖宗请安,这屋里可就热闹啦!“听了这话,旁边迎春、惜春姐妹俩都用袖子掩着嘴,偷偷的笑。老太太无奈地摇摇头:”你们这个兄弟,谁都拿他没办法。“明眼人都看得出,老太太话里听着是在责备,表情语气里却透着怜惜疼爱。显然,她是很溺爱这个孙子的。这一点黛玉自然看得出来,她微微笑着接过话说:”我曾经听妈妈说起,说我这个表哥,刚一出生落地,嘴里就含着一块美玉。所以才取了名字叫宝玉。“说着扫了一眼,看大家都在注意听着,就接着说:”我想这宝玉哥哥一定是来历不凡,说不定是天上的星宿下凡也未准的呢。“

      ”你呀,可千万别夸他!“老太太不以为然的摆摆手:”本来皮就厚,要是让那个混世魔王听见你这么夸他,还不知道要怎样蹬鼻子上脸呢!“说到”混世魔王“,老太太眯着眼睛又笑起来了。惜春歪着脑瓜跟林黛玉说:”姐姐你可不知道,我这个哥哥,你可不能惯着他。你给他三分颜色,他就要开染坊的!“正说着,就听见外面院子里一阵脚步声。探春伸出手指,在嘴上比了比:”噱,来啦!“话音未落,一个少年就兴冲冲地进来了。

      这是一个可以称得上“漂亮“的男孩,面容姣好,五官端正,黛玉注意到他在腰间栓着一块精美的玉佩-会是那一块传闻中含在嘴里的美玉吗?黛玉琢磨着,眼前这个男孩,看着有一种熟悉的亲切感,是在哪里见过吗?想想又觉得不可能,黛玉轻轻地摇了摇头。确实是一个少见的少年,唇红齿白的,真比姑娘家还要俊俏。这边老太太见到果然是宝贝孙子回来了,笑眯眯地说:”你刚来没听见,你几个妹妹正在消遣你呢。“指了指黛玉:”今天你林妹妹来了,还不上去打个招呼!“少年闻言赶忙过来打招呼:“妹妹好,请问大名怎么称呼?”,林黛玉连忙还礼,说“宝玉哥哥好,小妹姓林,双名黛玉。”

      少年就是贾宝玉,王夫人眼里的混小子,老太太口里的混世魔王。他一边说话,一边打量这这位新来的表妹。和林黛玉的感觉一样,他也觉得眼前的人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由便说:“和妹妹虽说是第一次见,却分外觉得亲切,就好像是旧相识似的。”贾母听了高兴,一拍大腿说:“那敢情好,以后你们相处起来,也不至于生分了。”说着用手戳点着贾宝玉的额头:“以后可不许欺负你妹妹,要有点做哥哥的样子。”宝玉乐呵呵地说:“老祖宗放心,这样神仙一般的妹妹,我敬她。重她还来不及,又怎会欺负她呢!”老太太听着这话,自然就更满意了。笑眯眯地说:“进而这是吹的什么风,我们家这混世魔王也这么会说话了?”贾宝玉听了哈哈直乐,姊妹三个也掩着嘴偷偷乐,只有黛玉,被她说的发窘,抿着嘴,也不言声。这个宝玉哥哥有些自来熟,他觉得有点不是那么习惯。

      老太太余光瞥了一下,晓得黛玉受了窘,又埋怨宝玉,说:“还说不欺负,现在就讨上口舌便宜啦!”宝玉听了,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说:‘我这说的可全是实心话,不搀一点假。林妹妹的风采气度真是天上少有,人间罕寻。所以我一下见了,也是欢喜的不得了,这才唠唠叨叨说了这么些个话儿。“黛玉见宝玉话说的由衷,心里不知怎么,就又觉得有些甜丝丝的了。宝玉见黛玉不作声,又说:”不知道妹妹的表字是什么?“黛玉淡淡回他:”乡下丫头一个,只得姓名,并无表字。“宝玉猜着黛玉多少还是有些恼,也不以为意,自顾自往下说:”这样,我送妹妹两个字,就叫’ 颦颦‘如何?“

      探春有心捉弄宝玉,问他:”阁下这’颦颦‘二字看着似乎还不错,也不知道有什么典故出处呀?“宝玉不假思索,回她:“《古今人物通考》上记载‘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画眉如墨’,你们且看林妹妹,总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取这两个字岂不甚妙!“话说完,自己先笑了。老太太和几个姑娘也都跟着笑,老太太笑的抹眼泪,指着宝玉:”你呀,你呀“的嗔怪。探春强忍着抢白他:”不用查都知道这《通考》是你杜撰的!“贾宝玉摇头晃脑:”世上的书,十本有九本是编的,他们编得,我就编不得?“林黛玉初来乍到,并不晓得自己这位表哥说话的套路。如今听到探春说话,才明白自又糟了人家编排,一时为之哭笑不得。心下寻思,舅母让我敬而远之,果然不是小题大做,以后自己要小心在意,慎防这位宝玉大表哥来胡缠。又说了会子话,老太太到底年纪大了,看着精神不济,哈欠也打上了。鸳鸯笑着说:“老祖宗,您看今儿孙小姐远道过来,这会子想必也该有些乏了,是不是……”可是她会说话,她不说老太太犯困,只说是孙小姐乏了。

      夜阑人静,黛玉静静地仰卧在罗帷床幕之中,身上盖着薄被。帐上的钩子发出轻轻的碰响声,她知道是贴身丫鬟伸头进来看自己睡着了没有,就闭上眼,使呼吸平缓绵长,假装睡着了的样子。过了一小会,丫鬟的小脑袋缩了回去,她就又睁开眼,这样的小把戏让她觉得有些好玩,就在黑暗里抿着嘴,微微一笑。她静静的看着勾勒有花朵图案的帐子顶,脑子里一片空白。自小身子就弱,气血不旺。平时在家也是隔三岔五的失眠,如今换了新的环境,益发睡不着了。今天两个舅舅都没见上。开始跟着邢夫人去见大舅舅,结果舅舅避而不见,让下人转告说:“最近一直生病,很是虚弱,怕见了姑娘伤心激动,身体吃不消。姑娘来了荣国府,跟着老太太和舅母,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好了。等我身体好些了,咱们再见面吧!“

      这头吃了闭门羹,去二舅舅那里,又吃一记。这边干脆就是人不在家。她晓得两位舅舅未必有兴趣见她,她倒也不以为忤。去拜见两位舅舅本是她做晚辈的礼数,两位舅舅不要见,总是怪不到做晚辈的头上了。刚才那个伸脑袋的贴身丫鬟叫“鹦哥”,是老太太安排的,老太太怕她带来的小丫鬟雪雁年纪太小,做事情不稳当,就把小丫头安排到别处,把自己的贴身丫头鹦哥安排给了她。这会儿鹦哥和奶妈王氏睡在帐子外面,以方便听她的使唤。再往外去,一帐之隔,就睡着那个“混世魔王”,也是一个丫鬟一个老妈子伺候着,这会儿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黛玉本是个斯文姑娘,今天见到这位宝玉表哥,喜欢插科打诨,举止也不怎样稳重,第一印象按说该是不怎么好。只是细细一究,似乎也未必尽然。只是没来由的总觉得似曾相识,又不禁叫人觉得疑窦丛生。她确信自己从未见过这位表哥,也不曾见过形貌相近的人。自小在林府的后院闺阁长成,又哪里会见到许多男人呢?这就不得不让人深深为之感到奇怪了。难道自己和这位表哥之间,真是有什么微妙的联系?这样的想法让人脸上发热,她摇摇头,甩开这个荒唐念头,决心今后都对这位表哥敬而远之。刚才就寝之前,贾宝玉的丫鬟袭人服侍宝玉睡下之后,到后面来寒暄了几句。黛玉听说她名字叫“袭人”,问起来历,原来本名叫珍珠,贾母把她赐给宝玉做贴身丫鬟之后,宝玉听说丫头本姓花,给改了名字叫“袭人”,取的是放翁《村居喜书》里一句“花气袭人知昼暖”的意思。

      这么一论,宝玉大表哥倒也不是个腹中空空,全无文墨的草包。“宝玉大表哥”这个词念在嘴里,滑稽的很,不由嘴角又漾起了笑容。以前在林府,林黛玉一个人孤零零的,身体又不大好。总是心情不佳时居多。今日别父远行,寄人篱下,本该是人生一件大悲恸。可是一天下来,跟着许多人应酬说话,倒没有什么空闲时间来想心事,此刻静卧在榻上,也不觉得如何悲伤。心里一点若有若无的思绪,将将要沉淀下来,又化作一阵青烟,袅袅娜娜的,不知去处了。就这样东想想、西想想,一直到三更天,林黛玉才终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看看到了月底,应天府下了文,补了贾雨村一个苏州府推官的官职,掌管刑名。作为地方行政区划,一府通常设知府一人正四品衔、同知若干正五品衔、通判若干正六品衔、推官一人正七品衔、经历一人正八品衔、知事一人正九品衔、照磨一人从九品衔、检校一人无品衔、、司狱一人无品衔。推官这官职,要说不算很大,不过应天府是南都,除了顺天、应天两府的推官是从六品,高上半阶。别处的推官,都是正七品。在苏州府,这推官的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说大,知府下面还隔着同知、通判。说小,好歹也是入了品,和七品的县令职衔相当,平起平坐。且不论怎样说,有得官坐,总好过投闲置散。等到上了任,再慢慢经营,寻觅升迁的机会也不晚。

      贾雨村到任之后,初始还时时警饬自己,要夹起尾巴做人,避免重蹈覆辙。他每日勤于理政,一些刑讼案件大体上也都能办的妥当。和他当年做父母官时大肆贪敛搜刮,颇有不同。苏州百姓说起这个贾推官,总也还算马马虎虎过得去。晚上有时一个人在房中小酌,酒至半酣,心下颇为自诩,仿佛觉得自己就是“色正芒寒”的包黑子,是大明不世出的海主事。铁面无私,为民伸冤,以此青史留名。他想着自己百年之后,苏州一府或者也是全城缟素,载道焚香,便如当年送况青天一般,也来送他最后一程。不过胡思乱想终归是胡思乱想,他不是那样的呆子,用一生去换取身后那点微薄的名声,他还做不出来。

      他眼下低调谨慎,夹着尾巴做人,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策。为了在上官面前好好表现自己,以求取将来的晋升机会。以后若是官运亨通,做到同知,甚至是府尹。到时大权独揽,子女财帛,予取予求,才不辜负他贾雨村十年寒窗的苦功。今日一早,他又准时升班坐堂。屁股还没做正,就有一群披麻戴孝的乡民进来伸冤,吵吵嚷嚷的求大老爷裁断。他略问了问,了解到这是一桩凶案。原来是一位本地乡下的乡绅,叫冯渊,因为与人家起了冲突,对方人多,失手之下教人家的恶奴给打死了。心中冷笑,想这是哪家的恶少,放任家奴行凶,大白天的就敢打死人?手伸到签筒里就要派签拿人。正在伸手间,就看到站在墙根下的门吏冲他挤着眼,做手势。心中一动,手慢慢往后缩,嘴里对堂下说:“你们的事本官都清楚了,你们且把状词留下,待本官慢慢着手,为你们平冤昭雪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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