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之外》夏生四月

48、小春妖找妈妈

　　漫无尽头的灰色马路宽阔平坦，路上只有两人。

　　秦溪不舍踩踏，小心地避过脚下堆积的粉色花团，走到了一边干净的地面上。

　　梅六郎看着她，嘴角噙了笑。

　　随后说了事情的原委。

　　在姜川造祸的妖名为春，此举目的是停止时间。

　　停止时间？

　　秦溪想起了时间裂隙，心里有点莫名的不舒服。

　　梅六郎看她神色凝重，问她：“在想什么？”

　　秦溪“唔”了一声，依然郁结不解：“那也就是说现在这里的时间是停止的？”

　　他说：“是。”

　　“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应该不会，就是做个梦。”

　　“春生于春光里，为人间寒冬所困，才会如此，不惜耗尽自己的灵力，只为了永远留下春天。”

　　梅六郎又向秦溪解释：“放心吧，人们做的都是美梦。”

　　那就好。

　　她低头想了一下，忽然对着他笑了，灿过樱花：“如果是这样，梅六郎，我们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吧，再去找他！”

　　梅六郎愣住了。

　　“为什么？”

　　秦溪望着前方绵延无尽的花树，目光所至，尽是温柔：“我想多点时间，反正现在就只有我们，没有人来打扰，可以好好地过一下，二人世界……”

　　一起看日出，一起做饭，一起消磨时间，一起入眠，再一同醒来……

　　他应该会喜欢吧！

　　后面四个字，声音很低，几乎听不见。

　　然而跟在身后的人耳力非常，对她所说了然于胸：“想跟我一直在一起？”

　　她举起了左手示意他：“你都骗我戴上婚戒了，你说呢？”

　　梅六郎思考了一下。

　　“溪儿的心意我明白，可此事不能拖，时间越长人就会入梦越深，会越危险，我们要尽快找到春，解除一切。”他又搂住了她，“我答应你，等到一切归位，我们可以一起去吃你喜欢吃的小吃，参加你的毕业典礼，还有……”

　　“举办婚礼，永远在一起。”

　　“到时候会有溪儿爸爸妈妈的祝福，好吗？你不是想要一份父母祝福的婚姻？我给你，一心一意，一生一世！”

　　她沉默了。

　　以为是被感动，梅六郎正打算继续，秦溪却突然变了脸，磨牙霍霍：“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些？”这些话是她当初跟司云白说的，时境都没听过，他一个那时候的陌生人更不可能知道。

　　所以……

　　“呃，别人都这样。”他搜肠刮肚地找理由，“看过一些婚礼。”

　　好像漏了什么……

　　“说实话！”她表情越发阴森，“梅六郎，你是不是在我身边安插了什么？”就像他当初在王家做的那样？

　　梅六郎果断地……跑了。

　　秦溪：“……”

　　给老子站住，你这个变态窃听狂！

　　动作带起了丝丝气流，身旁的花瓣被搅得翻飞起来，与洒下的阳光一起，将两道身影包裹，任他们嬉笑，打闹。

　　跑向红尘深处。

　　没多久，也就是第二日，秦溪就找到了春。

　　或者说，是春自动送上了门。

　　秦溪站在别墅二楼的窗口，看见院里有一个陌生的小孩。

　　大树下，梅六郎特意为她布置的秋千架正悠悠荡着，从上到下缀满了五色鲜花，他安静地坐在秋千上，满头白发，仰脸对楼上的她笑。

　　明明是很惊悚的画面，笑容却是一派纯真无邪。

　　秦溪心头一攫，匆忙下楼。

　　她赶到的时候，他还在。

　　“你……”

　　“我是春。”

　　他说，声音清脆，听着还是个不大的孩子，甚至都没有变声。

　　秦溪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五彩花朵在草坪上肆意蔓延，从秋千架一直到了秦溪脚边，又往后开去，一朵一朵地铺满了整个草坪。

　　“我要死了。”

　　春开了口。

　　秦溪定了定神：“你来找我，是因为我能救你？或者说，梅六郎他可以？我马上去找他！”

　　她转身想走。

　　春摆了摆手。

　　这是不必的意思。

　　“我累了，最后的时刻想在妈妈身边。”

　　“妈妈？”秦溪张大嘴，左右看了看，“你说的妈妈，该不会是……我？”

　　“水生万物。”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梅六郎迎上她迷茫的表情，捏了捏她的脸：“是你，也不是你。你是水神，也是秦溪。”

　　秦溪看回春。

　　春的手已经变成了花瓣，在逐渐消散。

　　“春天，可真美啊！”

　　他满脸向往，叹了一声。

　　秦溪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小春，如果你仍然觉得我是你妈妈，那妈妈想说几句话，听着！”

　　他眨了眨眼，乖顺地听。

　　“冬天也有花，有很多，白色的雪花，红色的梅花，还有黄色的水仙，都可漂亮了，你活下去，陪妈妈一起看好不好？”

　　长久的呆愣后，他笑了，眼睛里泛着五彩之色。

　　“好！”

　　秦溪对上他的眼：“好孩子！”

　　春整个人都变成了纷飞的樱花瓣，其中一瓣闪着光，落入梅六郎手中。

　　“放心吧，他睡着了，冬天会醒。”

　　秦溪表情明显舒缓，走上前，坐在秋千上，脚抵着地面荡了两下，裙摆微扬：“他还只是个小孩子，好哄。”

　　“他是妖，妖不比人，心性单纯又至情至性，有时候会钻牛角尖。”

　　秦溪“嗯”了一声，靠着身后的人，看满院的春光，突然问了一句：“梅六郎，你是不是也把我当妈？”

　　梅六郎：“……”

　　“所以你其实是俄狄浦斯情节，你喜欢我，说明你恋母！”

　　她眯着眼坏笑。

　　身后人咬牙。

　　乱开玩笑的结果就是秦溪被他狠按着磋磨了一顿。

　　房间里花瓣乱飞，香气浓郁，气急败坏的男人压着她，在她耳边说了一遍又一遍。

　　“从不恋母，只是爱你。”

　　“世间挚爱，唯你一人。”

　　知道了知道了。

　　好不容易从他手下逃出来，秦溪红着脸拦住佣人，要了一件高领衬衫。真是的，留的这么明显，分明就是故意的……

　　小春妖沉睡后，姜川了恢复正常。

　　秦溪第二日就回到了学校，和同学们一起准备最后的结业考试，手上布灵布灵的钻戒惊呆了众人。

　　“溪溪，可以啊！”舍友捧着反复看，口水直流，“什么时候交的，领来见见？”

　　秦溪：“……”

　　她一边抽纸巾给舍友擦口水，一边解释：“假的假的，只是好看，不值钱！”

　　“男朋友很穷，是个卖花的，只是对我好。就是脾气有点怪，不许摘掉。”

　　舍友沉吟了半天：“溪溪，你这个男朋友好像有点……奇怪，怪病娇的！”

　　秦溪：“……”

　　她转了转手上的戒指，笑着回了一句：“确实，脑子有病，还很娇弱。”

　　所以，是这么个病娇。

　　舍友：“……”

　　两个月后，梅六郎打扮一新，来到了姜川大学，陪秦溪拍毕业照。

　　咔嚓！

　　他笑出一口白牙，怀中搂着他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