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一只装穷前男友Alpha》柚子芯

16、第16章

　　一回家莫失就气鼓鼓地冲进了他的房间。

　　陆之恒把自己放出阳台透气。

　　莫失不舒服，他也难受。
　　满屋子的香根草味道，让他浑身燥热，心慌意乱。

　　就像一大块到嘴的肥肉，吃不到，只能看，生生熬着。

　　现在他的小肥肉进了卧室把自己关了起来。
　　在阳台上吹吹冷风，他总算把躁动慢慢平复下来。

　　陆之恒慢慢地把今天发生的事情捋了捋。

　　如果莫失只闻得到自己的信息素，这是怎么一回事？
　　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他一定要把事情的原委弄清楚。

　　深邃的眼睛望着满世界的银装素裹，陆之恒难得深沉，叹了口气。
　　他觉得自己之前就是太信任莫失，太惯着他了。

　　千想万想真没想到，他的小Omega私底下乖乖巧巧的，成绩也好，性格也好，一副好学生乖乖牌的样子。

　　结果性子倔不说，歪主意也多，还能瞒着他这么多事情。

　　折腾他就算了，问题是还会折腾他自己。

　　不好好查一查，陆之恒是真的不放心。

　　加拿大零下二十度的天气冻得他呼出的热气都结成了冰霜。

　　他也知道今天自己有点不理智了，被几个小留学生一激，竟然连信息素压制都出来了。

　　但是想到当年那个莫失同班的那个Alpha，想到莫失这些年在国外这些的那些的Alpha，他的心里就久久平静不下来。

　　太珍视，所以患得患失。

　　想到这，他给国内去了一通电话。

　　给睡梦中的助理细细嘱咐了半天，他忽然觉得手上一阵湿湿黏黏。

　　放下电话才发现手上裂出了一道道细小的口子。

　　-

　　莫失在卧室里面注射好了抑制剂，又缓了缓，等药效起效。

　　抑制剂的效果很好，他身上的潮红很快退了下去。

　　他半卧在床上，手指抓着被子，久久没有出门。

　　他觉得太丢人了，实在是太丢人了。

　　分手几年之后还能因为前男友无意识泄露的信息素，在公共场合当场来了发情热。

　　莫失把头埋在枕头里，试图把自己溺死。

　　这些年，他也会偶尔想起陆之恒的味道，但是他不敢想。

　　他时常觉得自己是干涸的荒漠，是一整片草原在心间烤出来的荒芜。

　　最怕的就是可以燎原的星星之火，但偏偏陆之恒还要火上浇油。

　　翻个身，他把被子拉过头顶，心烦意乱。

　　他反复默念“你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是会回到自己的世界的”，仿佛是什么佛家的箴言。

　　良久，心终于静了，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中的小火星被掐灭，世界恢复一片寂静。

　　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是Alex。

　　他发了一条信息，很快又被撤回换成了语音。看来，他还是没弄清楚中文的打字方法。

　　Alex说：“Mo，你好点没？你别怪Luis呀。他是看见那群Alpha欺负你，才上去动手的。”

　　除了Alex搞不懂的Alpha的信息素的那些事，莫失基本上可以拼凑个前因后果了。

　　心脏唐突地重跳了一下，他听到门口传来小心翼翼地敲门声。

　　陆之恒说：“出来吃饭。”

　　-

　　莫失磨蹭了一会儿，才出了房门。

　　他看不起自己的扭捏，但是又实在没办法不扭捏。
　　Omega本来在发情期的时候就敏感冲动，抑制剂只能去除掉生理上的反应，至于心理上，他有点不知道如何面对陆之恒。

　　然而，陆之恒不在。

　　餐桌上少见的只有两盒泡面，粉包什么的都放好了，旁边放着烧好的热水，似乎陆之恒早就算到他会磨蹭一会儿。

　　给面倒上水，莫失在屋子里找陆之恒，最后在浴室里发现了他。

　　他正在给手上上药水，紫紫红红的一片。

　　莫失的心紧了紧。

　　陆之恒的手不像是Alpha的手。

　　他虽然身材高大，但是一手双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整洁。手心柔软，是自小锦衣玉食的象征。

　　而自己的手，看着也是一双少爷的手，只有被人抓在手里细细摩挲，才能觉察到掌心的那层薄茧。

　　此刻，陆之恒的手被消毒液、洗洁剂的混合物腐蚀出了一道道的血口子。

　　陆之恒皱着眉头盯着自己的手看，像是在暗自生气。

　　半响，他歪过头来，看着莫失说了一句：“艹，他们也让你干这个了？”

　　这句话，在莫失的心门上重重地敲了一下。

　　又听见陆之恒说了一句，声线低低沉沉：“你当时疼不疼啊？”

　　有一些好不容易掐灭的情愫，如同燃着火星的烟灰，飘散了好久，终于散落在心中死灰复燃。

　　-

　　两个人在餐桌上挺沉默地吃着泡面，各怀心事。

　　陆之恒率先打破了沉默，说：“我明天就去向老板道歉。”

　　事情已经交代给国内了，不出意外的话，明天烧烤店就能买下来了。

　　莫失点头，又安慰道：“其实都是他们不对，但是我们要打工也没有办法。”
　　末了，他问：“你明天出门能带着我一起吗？”

　　陆之恒噎了一下，“你不相信我？”

　　莫失也噎了一下，“不是，是我要买东西，想蹭一下你的车。”

　　陆之恒皱眉说：“外面冰天雪地，你现在又这种情况。你要什么，我去给你买。”

　　莫失支支吾吾，最后说：“算了，我自己去吧。”

　　陆之恒脸轻微板着，一副苦口婆心的架势：“你的身体是什么样你不清楚啊，外面这么冷，回来着凉发烧怎么办？我去给你买。”

　　不管有没有抑制剂，发情期都是Omega的特殊时期。

　　更不要说莫失体质特殊，每回一不小心就得生次病，回来还得他伺候着。而且心理上也敏感，平时乖乖的，到了这种时候，就像是小兽露出了獠牙，不舒服还要使小性子，又得他哄着。

　　这话说得不假，但是在现在两人这关系，未免有些暧昧了。

　　莫失耳根红了，低头继续吃着面。

　　陆之恒自觉语气有点重，带了些轻哄：“你乖乖在家待着，我出去给你买，好不好？”

　　莫失身体都绷直了，这句话变得更暧昧了。

　　陆之恒看莫失半天没有回应，扭扭捏捏低头吃面的样子，心里大概有了答案，又问：“是抑制剂吗？”

　　莫失惊讶地睁大一双小鹿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又很快认命地垂下眼帘：“你怎么知道？”

　　陆之恒笑道：“你有几回是能记得的？”

　　莫失：“……”

　　科学家的科学严谨大抵是只能奉献给科学，平时莫失做事迷迷糊糊，到了特殊时期更甚。

　　陆之恒看着眼前面红耳赤的莫失，平时有多高冷，迷糊起来就有多招人。
　　他心里多少动了点逗弄的心思：“不然，老方法，你让我咬一口？”

　　莫失的表情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陆之恒怕把人逗急了，又说：“现在不是手头紧吗？抑制剂这东西也挺贵的是吧。”

　　莫失脸冷下来，说：“Uhip（国际学生保险）全额报销，和国内不一样。”

　　陆之恒把笔电拿过来，打开，直接说：“那行啊，你的什么牌子，在哪儿买？你查出来给我。不然你非要我咬你一口也成。”

　　莫失被激得没有办法，怎么被他胡搅蛮缠一通，反而不让他去就是在故意勾引了呢？

　　最后他认命道：“密码是什么？”

　　陆之恒俯下身子输密码，两手环着他，热气喷洒在莫失的后颈，激得他身体一阵阵发麻。

　　喉咙发干，莫失无话找话：“那我一会儿把我的学生卡拿给你，你就说你是我就行，都是亚洲人他们认不出来。”

　　陆之恒突然说：“我现在琢磨出来了，合着高中的时候，你把我当免费抑制剂啊？”

　　莫失心中一惊，侧过头，近距离对上他的脸。

　　对方脸色不善，声音却是温柔：“怎么主意那么多，胆子还这么大呢？”

　　陆之恒眼睛认真地盯着他，手轻轻在他脑袋上拍了拍，像是安慰，又像是在说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莫失没有料到横亘在二人之间多年的定时炸弹，竟然以这样一种啼笑皆非的方式被重新打开。

　　他回过神，喃喃道：“你都知道了？我家……其实……我……”

　　说来话长，莫失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陆之恒没让他说下去，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两人隔得很近，几乎有种面对面拥抱的错觉。

　　“嗯，才不久知道。”陆之恒抿唇，脸色严肃了些，说：“怪我，都怪我。”

　　他的话让莫失打了个激灵，反复阅读理解了几遍，莫失确认陆之恒没有怪他的意思，才抬起头。

　　眼睛泛红，有点胀疼，还有点迷茫。

　　漂亮嫣红的嘴唇张张合合好几次，也没找到适合的话。

　　陆之恒率先扛不住了，蹲下来，微微仰视莫失，索性也什么都说了：“怪我，是我没给你足够的安全感，不然你也不会瞒着我这么久。”

　　点了一下他小巧的鼻头，又说：“傻不傻啊，你觉得你说了，我就会怎么着你吗？”

　　莫失眼睛睁大，不敢置信。

　　陆之恒想起高中大学时候自己说的那些话，脸上发烫，找补道：“那时候不是年纪小嘛，说话也不知道轻重。谁知道你心思这么重——”

　　莫失有点生气，转过身子，不理他。
　　怎么就变成自己心思重了？

　　电脑的登录页面之后，顺利加载，很快进入了桌面。

　　一堆各式各样的文件夹里，他一眼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图标——“坦克世界”。

　　已经是个被淘汰多年的老游戏了。

　　他还没删？

　　莫失的心脏颤了颤。

　　他鬼使神差地点开游戏的登录界面。

　　很快就进入了游戏，看样子主人一直在定时更新。

　　主界面里面一排坦克，全部、全部都是自己送给他的。

　　每辆坦克上面都改了名称，是一个又一个的日期。

　　2014年4月6日
　　2014年6月3日
　　2014年12月12日
　　……

　　浩浩荡荡几十辆，竟然有这么多。

　　莫失转过头，眼尾是压也压不下去的红意。
　　这些都是证据，都是他曾经爱过一个人的证据。

　　但是爱又有什么用呢？
　　一腔热血，一鼓作气撞得头破血流。
　　从一开始，就用错了方法。

　　他想问问陆之恒为什么还留着，但是又不知道他想听到什么答案。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道：“都过去了，我当时也做的不对。我们就——”

　　陆之恒眼眸定格了一下，愣了愣，他立刻就知道莫失接下来要说什么，很快地接过了话头，“我原谅你了——”

　　你原谅我？
　　莫失卡了壳，一腔思绪被打了岔。

　　陆之恒又说：“你看我，我家里一出事我就来找你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信任你，知道你不会看轻我，知道你不会抛弃我——”

　　莫失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是好像哪里又不太对劲。

　　陆之恒维持着半蹲的姿势，牵着他的手，以退为进：“当时也是我做的不对，如果我做的足够好，就不会让你这么不信任我，就会让你像我信任你一样信任我，对不对？”

　　“嗯。”莫失被一通绕口令攻击，有点迷瞪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发情热的缘故，他的理智跟不上感性。

　　他恍惚觉得这些年陆之恒的智商好像增加了不少，怎么越听越好像是自己的错了？

　　陆之恒再接再厉：“所以，你要再给自己一个机会。”

　　莫失垂眸：“嗯？”

　　陆之恒说：“你再相信我一次，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莫失惊得掀起眼皮：“但是——”

　　陆之恒说：“‘但是’我们不是用一个世界的人，还是‘但是’我家破产了？”

　　莫失哑口无言。

　　陆之恒乘胜追击：“我就知道你不会是这种物质的人。”

　　莫失被他死缠烂打的一通歪理怼得节节败退，最后只得说：“我不喜欢你了。”

　　陆之恒亲了亲他的手说：“没事，我来喜欢你。”

　　莫失又说：“你提的分手。”

　　陆之恒滴水不漏：“所以我来提复合。”

　　莫失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垂下眼帘，看两人交合的手。
　　陆之恒的手上包着歪歪斜斜的创口贴，看着有些滑稽。

　　陆之恒面上看着镇定，实则口干舌燥，心如鼓擂。
　　词儿已经滚瓜烂熟了，但是他原本没想这么快摊牌。

　　恰逢时机刚好，他和自己打了个赌。

　　莫失转头又看了一眼电脑屏幕——
　　最后的一辆坦克，定格在2018年的三月。

　　往事是装侧整理好老照片，此刻被风吹过，在他眼前翻着页面，所有快乐和悲伤，误会和甜蜜，一同呈现。

　　几乎是立刻，整个房间都绽放出了香根草的味道，混着明媚的柑橘香。

　　发情期的Omega控制不了生理反应，莫失又惊慌又羞臊，整张脸涨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也打着颤儿：“你别这样。”

　　陆之恒眉眼舒开，知道他面子薄，心眼又实，在这样下去真能把人弄哭一回。
　　“好了好了，不闹你了，乖，把药店和处方找出来，我明天出门给你买抑制剂。”

　　是什么不重要，反正他赌赢了。
　　他赌的是，喜欢一个人的心意，藏也藏不了，挡也挡不住。

　　至于往事种种，慢慢解，总能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