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锁空楼》笑扶风

48、偷懒

　　四季山庄这群游手好闲的人里，云澹起床的时辰一直算早的那一批。帮忙顾湘和曹蔚宁准备好早饭，再慢悠悠地一边喝粥，一边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你喂我一口包子，我给你剥个鸡蛋。等他们你侬我侬的差不多了，周子舒和温客行刚好也醒了，然后就会看见某位善人悠哉悠哉地走过来一把揪住顾湘的耳朵。而曹蔚宁站在一旁呆呆傻傻的，只能手足无措地挠着头结巴道：“温……温兄，一大清早饿了吧，您别急，我这就……这就给您去端包子。”

　　可自从遇见了食尸鬼以后，云澹就总是睡不踏实。他会梦见张成岭笑着跑过来央求他，要他陪着练习周子舒传授的新招式，可刀剑交错了没两下，四季山庄的一切竟都变成了鬼谷的模样。张成岭踩着流云九宫步，手上执起白衣剑倒映着凛冽寒光，手上一抖，剑刃就擦着他的咽喉处将将掠过，似乎只要再偏差那么一点，就能当场让他成为剑下亡魂。

　　所以这一日，云澹是惊得滚到地上摔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爬起来，看了看外面已上三竿的日头，便知道自己睡过了早饭的时辰，于是赶忙把身上的被子往床头一丢，飞也似的就往大堂的方向跑。方系好了腰带，上气不接下气地迈进门槛，只见周子舒朝门口这边翻了一眼，伸手照着桌子一拍，嘴里狠狠地吐出三个字：“滚出去。”

　　云澹一愣，心想不过是少做了一顿早饭，怎的今日会动这么大的肝火？周子舒亦是一愣，见进来的小人儿被自己吓出一个激灵，忙把后续要骂的脏话给用力憋了回去，伸手没好气地指了指他的身旁，张张嘴却没再出声。

　　云澹这才注意到，原来屋里还站着个张成岭。只见他伸出一只手扒着门框，抬起头倔强地看着他的师父，双手合十一边拜着，一边还时不时地朝坐在不远处的温客行那里放出求助的目光，“师父，你就让我给叶前辈包饺子吧。叶前辈不远万里帮您去南疆寻高人，我想报答他这份大恩，不能什么都不做，我……”

　　温客行仰头饮尽手中茶，又给周子舒递上一杯，淡淡地瞥了张成岭一眼，随即心领神会地附和道：“是啊阿絮，成岭既有这份孝心，何不就遂了他的心愿？你看他的心多诚，连那老东西要吃白菜猪肉馅都记得真真儿的。”

　　周子舒脸色一沉，他本来就没多少耐心，虽说重回山庄心情不错，但任这小鬼磨叽了半天，还有个捧哏的在一旁叽叽歪歪，这会儿怎么也翻了，便照着温客行的胸口“咣”地捶了一下，骂道：“没出息，好的学不会，倒学会成天就惦记吃了，还编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这儿糊弄老子。”

　　云澹小心翼翼地溜到温客行身边坐下，心里总觉得这句话貌似是在指桑骂自己，可他却没有证据。而张成岭耷拉着脑袋，霜打的茄子般站在一边，双手来回揪着衣角，嘴上小声地嘟囔道：“叶前辈成天也惦记吃，还不是成了一代剑仙。再说了，整天辛苦练功，还不让人家吃了……”

　　这下周子舒倒是错愕了，往嘴里送了一半的茶也不喝了，盯着张成岭看了两眼，挑眉道：“呦，小兔崽子学会的真不少，还学会顶嘴了？你再说一遍？”

　　张成岭虽然反应有些迟钝，但毕竟不傻，顿时从周子舒的眼里看出了一种想把他吊在树上猛抽二百鞭子的想法，立刻全身震悚蹦了起来，屁滚尿流地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温客行见这师徒二人活宝一样，忍不住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阿絮啊，男人总是独守空房，容易欲求不满。欲求不满呢，就容易做出一些脾气暴躁的事。脾气暴躁呢……”

　　他伸手攥住周子舒砸下来的手腕，带着干坏事般的笑容捧在手里认真地摸了一把，然后清了清嗓子正经道：“好了好了，不跟你闹了。成岭要练功，可饺子也要包。那老东西来信说会在小年夜里到，算算日子也是没两天了，我明天下山去买材料便是。说吧周大人，除了饺子还想吃点什么？”

　　温客行这话说得嬉皮笑脸的，可当他提及叶白衣时，云澹却察觉到，他的眼神在那一瞬失去了光彩，端起的茶杯虽然依旧好好地捧在手里，可五指间猛起的力道，好似要把这坚固的杯盏攥出细碎裂纹。

　　周子舒嗤笑一声道：“呦，温大人这回不跟他斗鸡了？”

　　温客行摇头一笑，说道：“那老怪物一把年纪了，为了咱千里奔波，也是不容易。更何况他还好心给药治着云澹的嗓子呢？区区口腹之欲，便满足了他吧。”

　　眼前人的俊秀容颜落进周子舒的眸中，他想，自己上辈子是修了什么福分，才能让堂堂鬼谷谷主对自己这样好。

　　对外人时，他虽也是笑盈盈的，可眼角眉梢却皆有融不化的冰。而当他对待自己时，脸上散发的是柔软春意，眼底里淌着的，也是令人怦然心动的，抹去了刚劲棱角的温柔——当然，还有一种春意，不健康也登不得台面，带着满满的颜色，他也能真心实意地整天感觉到。

　　温客行总说，阿絮，你可不要死，你要是死了，我一个人活着，岂不是很孤单？可如今，他觉得这总是没个正形的人，已经是这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他若是死了，自己又怎么可能再于世间踽踽独行？

　　周子舒拍拍他的手掌，道：“就叶前辈那个饭量，怕是要给咱家吃个倾家荡产。山下的酒也不行，老温，不如你赶辆马车去远点的镇子，再买一些好酒好菜来。山庄里好歹还有阿湘和曹兄弟，饺子你就别担心了，我们全员出动，总不会给他饿着。”

　　张成岭许是一直在外头偷听，闻得温客行得了个下山采买的任务，便从门缝里小心地探出个脑袋来，心花怒放地说道：“好啊好啊，温叔你东西多不多，我陪你一起去帮你拿！”

　　周子舒瞪了他一眼，夺过温客行手里的核桃朝门口一扔，略带愠怒地道：“去什么？一来一回一天就没了，去哪儿！给我好好练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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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阿澹的嗓子就要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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