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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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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地狱也不存在了】
汤姆·里德尔竟然病了,这和他存在本身一样离奇。
金三角在他的病房里(讽刺地被搬回了最初关押他的房间)开了个小会,哈利就目前的情报向另外两位格兰芬多坦白之后,赫敏掐了罗恩一把,她在男朋友的哀嚎中消化了这一连串的变故。
“赫敏!”罗恩难以置信地瞪着她,特别委屈。
“对,你没在做梦,我只是在告诉你这件事!”
哈利露出尝了多味豆新隐藏口味的表情,赫敏的脸色也不比他要好,
但是她还是在全力思考,这几乎是她的本能了:“巫师通常不会这么...‘脆弱’。”她咽下了多余分泌的唾液,“一是:苦肉计,我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值得他这么...示弱。二是:他的魔力没有保护他,他确实失去了对魔法的掌控力。”
“这可真是太好了。”罗恩干巴巴地说。
哈利同罗恩交换了一个眼神,继续询问他们的智囊:“你觉得呢?”
“我的魔咒检测不到他的魔力。”赫敏将头发拨到耳朵后面,想象神秘人向他们示弱的场景要烧坏她太多的脑细胞。
哈利瞥了一眼床上的汤姆,那人依旧处于昏迷状态,抿成一条线的薄唇都失却了血色。
哈利又生出了那种感觉。
莫名其妙的,不知道是针对哪一方的,厌恶感。
第二天芙蓉将打满清水、搭着毛巾的盆子塞给哈利,彼时他正站在窗户边装作沉思的样子发呆。他在被打发到汤姆的房间前都在想:干脆就这么让青年黑魔王病死算了。
哈利还不想那么快面对他。
这个命中注定要厮杀的对象突然变成了普通人,光是想起这一点就会令他不寒而栗。
病房虽小但光线充足,窗台上的贝壳安静地躺着,病人沉重的鼻息和潮起潮伏的唱咏似有若无。汤姆陷入被褥里,像一幅画。
哈利不由放轻了动作。
他将盆子放到床头柜上,绝望地觉得自己不可救药。
接下来两天天气奇好,晴朗干燥,阴云离开了它们的领土,四处巡游。在汤姆恢复意识的时候,哈利正一边拧毛巾一边胡思乱想,一把沙哑的嗓音吓了他一跳。
“给我手。”汤姆瓮瓮地说。
“帮我量体温。”
汤姆的头歪在枕头上,半开半阖的眼里蒙着雾,哈利确信他已经神志不清了。
“已经量过了。”哈利在身上擦了擦手,心里嘀咕着。
床上的少年想了想,将手伸出了被子:“确认给我看。”
贝壳小屋真的很安静。只是突然,有两三个音符蹦起来,从客厅飘来,飘上木制的阶梯,哈利能听见窸窣的谈话声,他想象罗恩和赫敏围着钢琴说笑的模样。
纱帘挡不住的柔光,海浪踩着冬末的影子,嬉戏的声音遥远而静谧。
哈利盯着那只手。
那是一只好看的手,手指修长笔直,没有握着魔杖,在等另一个人的手。那手似乎等太久了,久到足以让他的主人回过神来:“算了,没事。”
哈利抓住了汤姆往回缩的手。
妈的。
哈利想,那太奇怪了。
汤姆的手心还是烫的,哈利干咳了一声:“这样是得不到准确温度的。”
“我知道。”汤姆顿了一下,然后松开了手,“所以我每次都由得你犯傻。”
哈利说:“什么?”
他看到汤姆将手搭到额头上,不带起伏地喃喃道:“以前你说这很凑效...其实一点用都没有,都是汗,特别恶心......”
“我什么时候......”哈利心念一动,马上凑近他,“是‘未来的我’。”
“你搞的...温情小把戏。如果我拒绝,你就会像只苍蝇围着黄油,在我耳边喋喋不休......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这样不凑效。”
哈利语塞了良久,他被分析出的内容给吓到了:“‘以前’我曾经照顾过你吗?”
“你以为是你在照顾我?我真想笑,哈利。”汤姆没有笑出来,“不,被照顾的是你,因为你连给闹钟上发条都能摔到凳子下去。”
“汤姆,我知道你现在并不糊涂。”哈利苦涩地揭开另一个人的伪装,“实话告诉我,在那个未来里我们是不是在一起生活?”
“......”汤姆确认了,“是啊。”
“在那个未来,我已经老了?”
“老朽得像下一秒就要散架,给我水。”
“那我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给我水。”
但是他枕边的水壶已经空了,等哈利的清水如泉倒满一杯,青年魔王又滑落睡梦的怀抱了。
哈利坐立不安地捧着那杯水,他胃里的独角兽繁衍出了一个族群。
七、【可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有什么变故】
这天余下的时间里哈利都在沙滩上徘徊,他茫然地眺望地平线,尝试开解自己:“里德尔说你那时候已经老糊涂了。”
然而当他去想象自己垂垂老矣、孤苦伶仃的样子,又觉得怒火中烧。
如果他真的拯救了世界,世界怎么会允许他变成那么凄惨的样子?
他的家人呢?他的朋友呢?这个小伏地魔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他要和他同居?如果他真的从凳子上摔下来,那魔头一定会让旮旯里的蛇都窜出来绕着他狂欢。
哈利五味杂陈地思忖着,等天色暗了他才不得不回到贝壳小屋里,芙蓉给他留了晚饭,但是他没有胃口。
赫敏将奶油汤推向他:“他是不是醒了?”
“可能吧。”
哈利敷衍地喝了两口,他觉得自己该上楼看看,双腿却叛逆地斜着不动。罗恩拍拍他的肩膀,半是陈述半是宽慰:“你太累了。”
是啊。
可惜还没到休息的时候。
卢娜走过来,用她特有的飘忽的眼神扫向哈利:“你回来了。他醒了。”
哈利的逃避之旅结束了,虽然时长不过半天,距离不过绕贝壳小屋一圈,但他回来了,还是那个英勇无比的黄金男孩。
他揣着魔药叩门,没想到门后的光景让他吃了一惊。
倒不是里德尔失踪了或是正进行着什么邪恶仪式的意思,而是因为房间里非常的……明亮。
本来窗外应该只有黑夜盛着繁星,可现在往外一瞧,分明是蓝天白云的风景,这般炫目,好似复制了晨早的灿烂。
汤姆靠着枕头坐起来,正好对着那画一样的景色:“洛夫古德的魔法。”
“我还以为你会比较喜欢那种阴沉沉、湿漉漉的伦敦天。”哈利将魔药放上床头柜,想了想后坐到了变出的椅子上。
“那种天气我见得太多了。”汤姆没有看他,径直欣赏那幅赝品,“这才是令人印象深刻的天空。”
“确实讨人喜爱。”
哈利不清楚汤姆打的什么主意,或者说,他印象中的汤姆·里德尔不该对这么普通寻常、带正面意义的事物抱持兴趣。他想,这应该是某种谈话的技巧,可以令人放松警惕......
“你当然无法理解,因为你还没有见过那种天空。”汤姆懒懒地睨了他一眼,“钢铁,电缆,隔离层。巫师难以想象的一切。”
哈利琢磨出点什么味道来了:“‘未来’。”
嗯哼。汤姆的回应还带着点大病初愈的羸弱,他休息了一会,又说:“我还以为你不信呢。”
“我不信。”哈利耸耸肩,“所以你最好将你所有的故事都倒出来,这样我就有那么一丁点可能会信。”
汤姆仔仔细细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眼里写满了“你说谎”这三个字,但是他并没有将这个结论诉诸于口,反而是微微一笑。
“我有个问题,哈利。如果一个人从小就有两份记忆,那当他长大成人之后,他会不会发疯呢?”
他是不是疯了呢?
哈利认为这才是汤姆真正要问的问题,但是他能怎么回答呢,如果对象是伏地魔,那这个人无疑是发疯了,但是他面前坐着的是来自未来的汤姆里德尔,他还不清楚他经历过怎样的人生。
“我不讨厌阳光,哈利。在那种未来里,这样恰当的亮度和温度是罕见的。我听格里莫广场的人说,你第一次推着婴儿车上街的时候,适逢难得的好天气。”
八、【只因我无法亲自对你说出口 】
没有人知道那老头是什么时候搬过来的,也没有人知道他在格里莫广场上住了多久。
没有人来拜访过他,也没有人想要去拜访他。他不社交,少活动,既沉默寡言,又举止怪异。有时他出现在路边,像一只从上世纪的棺材里逃出来的僵尸,当地的童子军虚构他的往事,将其化为篝火边的怪谈。便利店的人工智能差点将他列入黑名单,因为每次他去购物,自动系统都会受到莫名其妙的攻击。
后来有一天,突然有一天。指数久违地回复到正常的水平,被长久隔绝的阳光再一次穿透人工大气的常夜,使艳俗的霓虹黯然失色,格里莫广场的居民纷纷出门,享受奢侈的日照。
大多数人都目击到那位内敛神秘的独居老人推着小婴儿车,在街上安静徘徊的情景。
“你就是那婴儿。”
哈利挺直了腰,目光炯炯地瞪着前魔王,半晌他也想象不出那个画面——那是个过于诡谲的画面。
汤姆从容地将十指交叉放在被子上,是一副合格的叙述者模样:“起初他们只是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有人报警......虽然结果不了了之。从此以后你在人前露面的时间变多了,言行却越发叫人费解,居民都认为是更多的接触暴露了你的本质——伪装成绅士的精神病患者。”
他说到这里,表情还处于组织语言的空白,嘴却下意识地撇了撇,“大家都在观望这个老疯子,会养出一个什么样的小孩来。”
哈利有微妙的不适感:“这太混账了。”
“但很普通。”汤姆冷淡地说。
“居民认为这孩子是你的孙子,或是养子,他们随意猜测,因为没有人给他们答案。你保持缄默,以我监护人的身份将秘密隐藏到光天化日之下。几年过去,那孩子一长大,便成了他们所预料的那种怪孩子。”
他是个蹒跚学步的胆小鬼,时常茫然地左顾右盼,走两步路就得停一下,这一停往往需要老头蹲下来对他好言劝慰一番,他才肯迈步前行,谨慎得好像眼前竖着一堵墙。等他再长几岁就变得更古怪了,居民在街上见到他,会发现他时而恶狠狠地瞪着空气,时而与呼啸的冷风说话,对透明人尖叫。
没有孩子同他玩耍,也不会有家长希望自己的孩子同他玩耍。他走路走不出直线,因为他总是在侧身避让着什么,当有人想和他搭话,他又低下头躲过去。他的监护人似乎并不认为这些表现是病,扯着皱巴巴的衬衫到街上散步的时候总是若无其事地和邻居打招呼。
好在这小孩生得一副好皮囊,服饰也是相衬的得体,又是几年过去,人变得沉稳了,竟然也能得街上的夫人老妇们交口称赞。
汤姆侧着头,斜目注视哈利,眼里有典雅深邃的黑色,让后者得见他俘获那些女士的时光:“你觉得那时我身上发生了什么?”
哈利沉吟着,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被出题的人给抢答了。
“我陷入了幻觉,我看见了另一场人生。”
汤姆意味深长地说:“当时所有人都认为这属于疯狂的前兆,只有你......哈利,只有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
九、【不能说我没有愤怒】
不知从何而起。
它像一些微妙变动的细节,以那孩子无法察觉的姿态侵入了他的生活。最开始可能是一棵树,一个过路人,它们与他擦肩而过,并不曾改变什么,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直到面前真的凭空出现一扇门,才让他警觉起来。
那是一扇无法触碰的门,几乎是转瞬即逝,却吓到了正与老人散步的男孩儿。
以此为界线,他见到了越来越多的怪事。
“从一两件突兀出现的物体扩大成连片的风景,而曾经断断续续的事件片段拥有了连贯的叙事性,就好像是......侵蚀。”汤姆说,“想象一下你在麻瓜街道上,突然出现了霍格沃兹内的景色,甚至有学生想要向你搭话。”
“经常出现。”他强调。
这个房间终于迎来了日落,卢娜的魔法运转至到极限,窗户上的白昼被点燃,余下灰和焦黑的颜色。壁炉还在工作,火光忽明忽暗地摇曳,哈利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轻描淡写的述说下潜伏的暗流使他冷汗淋漓。
现在他明白了,明白汤姆为何要在开头提出那样一个问题。
汤姆继续说:“我因此碰上了许多…...麻烦。”他没有详细描述他所遭遇的事情,但是哈利知道,他的日常生活一定足以用噩梦来形容。
“我将地图背下来,用双脚丈量与街道上公共设施的距离,最重要的是,察言观色——分辨眼前人的真伪,免得被幻影引到哪个虚无荒芜的庭院去。”
“当时你对我说。”汤姆顿了顿,“我是看见了一座——”
“——孤儿院。”哈利脱口而出,随即又猛地抿紧嘴巴,像咬着了舌头似的。汤姆深深地凝视他,有如在审度一个骗子,哈利不得不艰难地解释:“不是吧?真的是孤儿院?我只是猜测一下......”
“你总是超乎我的想象,哈利。”他都分不清汤姆是不是在嘲讽自己了,那人似笑非笑的,倒是没了刚才的压迫感,“实际上,一两年后我才确认那是孤儿院呢,你真的是未卜先知不是吗?”
哈利醒过来了。“也没那么奇怪。”谈话至今那点隐秘的、小小的亢奋消褪了,他回到了某种自暴自弃的情绪中——与那天他在病房前犹豫时同样——懒洋洋地说:“正如你想方设法地搜集情报以便掌握我和邓布利多的动向,我们也竭尽所能地推敲有关你的信息......汤姆,我们都在寻找对方的弱点,正因为彼此是敌人,我们才最了解彼此。嗯,你那点过去真的不是什么秘密。”
“那你自然也知道那是一座什么样的孤儿院。”汤姆咂舌,喉结上下滚动,眼里说不清是阴郁还是冷漠。
与刚才所说的一致,哈利当然知道。他的死敌伏地魔在那所孤儿院里蹉跎过冰冷的童年,年幼的汤姆·里德尔在里面吊死过兔子,而现在坐在他面前的汤姆·里德尔就像一个扭曲时空的谜团。
“在那些幻景中,我拥有神奇的力量,天生的、强大的力量。*我不必碰就可以让东西动起来,我不用教就能让动物听我的话。如果有谁对我不好我就能让他遭殃*......”汤姆用一种催眠的语调,嘶嘶地把声音越放越轻,视线却挑衅地保持连接。哈利想,时间倒退几十年,他就是在藏着赃物的柜子旁聆听那位男孩恶意的邓布利多。
“而当幻景消失,我重返格里莫广场十二号,一切又变得索然无味起来。物理的法则绝对地支配着可视的世界,那种特殊的力量就像溃散的蚁穴,又像阵痛的幻肢,它本来应该存在,但它又确实不在。你说——”少年魔王又恢复成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冷冷清清的。至少在反复无常这点上,他和伏地魔真是别无二致。
“你说我没有发疯。”他面无表情地说。
“你没有否定这种力量,同时你希望我控制它,至少别再伤害孤儿院里的人了。”
“所以你停止伤害他们了吗?”哈利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你是不是傻,或者你们是不是都是傻。汤姆用眼神表达出这种意思,嗤一声冷笑出来:“那、是、个、幻、景——啧,格兰芬多。我只不过是屏幕前的观众,我所看见的都是已经发生过的记录。”最后他的声音甚至不由得拔高了。
哈利为了掩饰尴尬,装模作样地干咳了一声。
于是。
孤儿院的汤姆·里德尔,以及格里莫广场的汤姆·里德尔,他们相隔着悠久的岁月,在两个不同的地方,被单方面感知着,却共同成长了。一种不同寻常的链接对穿同一个人的不同人生,道不清是恩赐或是折磨。
“我觉得那是前世。”
汤姆使用了一个具有浓厚东方色彩的词语,然而哈利没有那个余裕去考证所谓轮回是否存在。
“11岁生日过去没几天,我床边出现了一个人,他穿着可笑的紫红色西服,告诉我该到霍格沃兹去上学了。”
啊,是邓布利多。哈利恍然大悟,同时意识到一个问题:“可是你没有魔......”他在汤姆锐利的视线下转念一想,改变了说辞,“你最后到霍格沃兹去了吗?”
汤姆指了指旁边的水壶。
哈利从善如流地给他倒了水,然后把自己气得在心里直哼哼:他渐渐地变得太好使唤了。他将杯子粗鲁地塞给汤姆,不其然地被对方的指尖给冰得一激灵,接着便默默地施放咒语让炉火烧得更旺。
“那口讯是给‘他’的。”
由此开始,汤姆使用了一个有隔离感的代词。
“既没有信也没有来接引的教授。我让你带我到对角巷去,我不甘心在再次得知那个世界的存在后又被它隔绝在外。可是你告诉我,破釜酒吧早就倒闭了,对角巷也寥落了。我已经见过它们最好的模样了。”他扯了个阴森森的笑容,“在幻象里。”
“哈?”哈利懵了,“什么意思?”
不如说是他不愿意相信那人话里的深意。
“就是字面意思。”汤姆能看懂哈利眼中的焦灼,但在哈利看来,他过分平静了。“你太了解我了,知道我在得到想要的东西前,绝不善罢甘休。所以你干脆带我亲眼确认。”
“那……”哈利将多余的唾沫咽下去,他希望自己做好了准备,“到底是怎样?”
汤姆把玩着杯子,漫不经心地说:“一切都被时间给毁了,哈利。”
破釜酒吧被搬空了,里面展示的是麻瓜的电子设备;对角巷成了一片废墟,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尘土里回荡;还有霍格沃兹,他们的家园......霍格沃兹.......
“霍格沃兹...怎么了?”哈利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外墙爬满了绿被,没有活人活动的痕迹。”只有在提及霍格沃兹的时候,青年魔王才撕下一点画皮,他对着手上的杯子目露凶光,“她变成了一座坟墓。”
那到底该是多久远的未来啊——哈利震惊地将上身探向他,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张着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终于,他给自己的声音找到了一个出口,他开始考虑关于自己失德的可能性,想以此来挽回些什么:“我是不是在骗你?你看,在你没有魔法的前提下,一个混淆咒就可以骗到你了。……或许我只是害怕你重返魔法界,因为我老了,没力量阻止你了,所以骗你说那里……”
——消亡了。
“多卑鄙。”汤姆想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但他失败了,“可是这样的你有意思多了。”
哈利尝到了喉头的血腥味,他站了起来,又开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活到霍格沃兹自然废弃?我怎么可能活得那么久?要不然就是百年之内出了什么事故……大事故……”
汤姆的目光跟着他来回晃荡,或真或假地说:“也许你就是活了那么久呢。”
他不在乎听众心不在焉的样子,只是继续他的讲述。
(*第六部电影台词)
十、【当你再次振翅高飞的时候】
“霍格沃兹已陷入沉眠,我不得不到麻瓜学校去。有一天,当我从新的知识里得到乐趣,幻觉对我的影响就开始变轻了,魔王决然不会相信自己有沉浸于麻瓜学说的可能,汤姆·里德尔却拥有支配真理的欲望。以分歧点为开端,每一分成长都在扩大我与‘他’的异同,天秤的倾斜逐渐使幻象模糊,变得如同幕中戏剧,遥远、荒诞,并且不切实际……虽然始终在困扰着我。”
他把水杯掷向哈利,哈利扬手将其接住,身手流利,如在魁地奇赛季的球场上捕捉金飞贼一般反应敏捷。哈利抓着杯子在床尾注视他,总算是将注意力投回去了。
“‘他’终于发现了自己斯莱特林后裔的身份,很快他就开启了密室,并在里面发现了疑似能够追逐永生的魔法。”
“魂器。”哈利紧紧盯着他,“你在密室里发现了制作魂器的咒语。”
“对。”汤姆点点头,一如他所言的毫不在意,“我也发现了那个在格里莫广场12号里佝偻着背,絮絮叨叨,眼神混乱的老人是谁。”
“因为那些记录?”
“因为老宅的地下室里有你的传记,哈利。”
哈利噎住了,他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因为意外的展开而忐忑不安。汤姆却沉默了一会儿。
“我从你的传记里看到了那个名字。没过多久,‘他’也给自己改了名字——然后我就知道:‘我是谁’了。”
哈利怔住了,不祥的预感使他眉头紧锁:“然后你做了什么?”
汤姆歪着头,仔细地打量他:“自然地,非常自然地。在毕业之后,我将你寄放到养老院,封闭老宅,然后再也没有回去过。直到有一天,养老院的人通知我说你走失了,我就有预感:你在老宅里……果不其然,当我回到那个地方,等待着我的是你,还有你的魔法……你把我送到这个地方来了。”
汤姆等了一会儿,他在等一股可预见的怒火从双方胶着的眼神交流中爆发,救世主却依旧伫立在床尾,遮挡了一框星空。虽然因为过于肃穆,紧绷的肌肉线条都写着一触即发,哈利还是控制住了自己——这让汤姆想起了灌木丛里相似的对峙。
“都是真的吗?”哈利的语气很生硬,刚说完就肯定了自己的问题,“都是真的。太有你的风格了,你就是这种人。”
汤姆的嘴角弯出一个轻蔑的弧度,哈利的双唇都哆嗦了。
“说真的,在这所有一切之后?”
哈利想:是我养大了他,他却再一次夺走了我一切。
哈利又不得不想到:即使‘现在’得知了‘未来’,‘未来’也依旧没有改变——他依旧是养大了汤姆里德尔的人。
这还真是......有点悲伤。
汤姆刻意避开了哈利不自觉流露出的、藏着些许受伤的眼神,像差点直面了刺眼的太阳:“你本来就有疯病,最后几年更是完全疯了,我不会浪费自己的时间去照顾你。”
“那你居然还相信一个疯子说你没有发疯。”哈利被他的厚颜无耻惊到了,最后一根弦清脆一响,宣告绷断。他爬到床上,像暴怒的狮子,粗暴地拉扯着汤姆的领子。“我的家人呢?”
“你没有家人。”汤姆用力抓挠衣领上的拳头,手背上青筋凸显。
“如果我没有家人。”哈利恶狠狠地说,“你又算什么东西。”
他这么说完,两个人都愣住了。
为了摆脱某种古怪的气氛,汤姆强硬地将哈利翻到床下去,被剧烈活动刺激到的喉咙缩紧了,令他咳嗽不止。
哈利从地上爬起来,汤姆已经将头别向另一边,正竭力压抑自己的失态。
房间内的咳嗽持续了一段时间,哈利攥紧拳头,几乎咬破嘴唇。应激而生的、不知道是针对人事物哪一方的厌恶感又开始驱动他胃里的独角兽了。
半晌,汤姆沙哑的声音从另一边幽幽地传过来:“‘我’算什么东西?”
他整理好自己,侧目将余光投向哈利,眼尾还有点不自然的红:“如今我已然不属于这个时代了,我压根不在乎这里的一切。而你,哈利·波特——为了己方阵营的胜利,你难道不应该更谨慎地处理自己的情绪吗?”
哈利:“那你不想留在这个有魔法的世界吗?你怎么可能甘心离开本来可以掌握的力量。”
汤姆没有回答,他冷哼一声,变沉默了。
哈利正准备开口,他又低声喃喃:“为什么你要将我送过来?”
“我怎么知……”
汤姆用凉凉的嗤笑打断他:“我只需要看下去就可以,对吗?——‘哈利·波特’。”
“你只需要答案。”哈利的调子没有起伏,眼里的绿色深得近墨,“而我要指向胜利的信息。”
“很高兴你变得足以沟通了。”汤姆说,声音里没有积极的因子。“那前情提要你了解了,我们是时候开始关于古灵阁的话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