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后他会弯》折耳大官人

8、Chapter 08 真假夫夫（1）

　　咏薇抱着有枣没枣打三竿子的心态，将前几天给丘山和自己画合影时那两套衣服的设计图寄给了“最潮流”设计师大赛。
　　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他的作品入围了复赛。复赛要求所有参赛选手提供设计作品的样衣上身视频，可以是真人模特试穿，也可以是假人模型上身。
　　录制视频时衣服是穿在真人模特身上还是假人模型身上在咏薇看来倒不是最重要的，他只是觉得样衣做好之后一定要让真人试穿一下，一是根据衣服的穿着体验查找设计和制作上的不足，二是观察作品风格和人体之美的兼容性，既要凸显服装的美感，又不让这种刻意为之的人为美盖过模特的天然美。说得通俗些，就是人穿衣服而非衣服穿人，这是咏薇一直以来的设计理念，“天人合一，道法自然。”
　　入围复赛的一组作品是他想着丘山时设计出来的两套衣服，算是情侣装。所以最好的观察兼容性的方法就是他和丘山一人一件把这两套衣服穿上，去大马路或者海边走一圈，好好找找感觉。除了设计的才思和艺术的灵感，说不定还能碰擦出点儿什么其它让咏薇喜闻乐见的火花来。
　　尽管这个计划实施的难度目前来看属于天方夜谭，咏薇还是一边幻想着丘山跟他穿上情侣装的样子，一边赶制样衣。
　　半个多月的时间里，咏薇白天上班，晚上改图纸、选布料、裁剪、缝制；周末还要到有条件的工作室去扎染连衣裙的布料，忙得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三餐里有两餐顾不上吃。可是看着设计图从自己的手中一点点变成样衣，每天就像打了两斤鸡血似的精力充沛，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精光闪闪，居然看上去还有几分诡异的神采奕奕。
　　样衣一做好，咏薇就把给丘山设计的那一套带到了公司。
　　尽管他有十足的把握，丘山会直接忽略他的请求，还是厚着脸皮给丘山发了一条消息，“丘总，我有一件私人的事请您帮忙，可以占用您半小时左右的时间吗？”
　　咏薇把丘山的消息提示设置成了“强力提醒”模式，摩挲着手机等了一上午，发出的消息果然像胡萝卜打狗一样——被狗拒收了。
　　中午时，咏薇拒绝了闺蜜们出去吃意大利菜的邀请，一个人去了办公大楼的食堂，无精打采地随便拿了两样菜，坐在角落里吃得食不知味。
　　人不是机器，超负荷的工作固然会让身体呈现一种紧绷的脆弱状态，这种脆弱可以被皇天不负有心人的喜悦治愈，但更多地是被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失望压垮。
　　咏薇正是如此，复赛还未开始，连日以来积攒的疲惫已经等不到成功的喜悦来治愈，就先把他的精气神抽干了，让他从不合常理的精神抖擞变成顺理成章的萎靡不振。
　　“咏薇，一个人啊？”张秘书把餐盘放在了咏薇对面。
　　“嗯，她们出去吃了。”咏薇顶着两个大黑眼圈，露出一个半人不鬼的笑。
　　张弛被他的精神状态吓了一跳，“哎哟，咏薇，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脸怎么这么白？”
　　“哦，没事，可能昨天没休息好吧。”咏薇低头扒拉了一口饭，半天没尝出什么味儿来。
　　“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看一下？生病了可别撑着。”张秘书干的是跟人沟通的工作，待人接物是他的强项，说话做事总是跟春风化雨一样沁人心脾。
　　可是咏薇听了居然觉得他有点聒噪，遂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又一个餐盘落在桌上，咏薇连眼都懒得抬，却听张弛恭敬地喊了一声，“丘总，才用餐啊？”
　　衣食父母驾到，咏薇再怎么不待见，也得抬起头来敷衍两下。他恹恹地挤出个假笑，“丘总好。”
　　丘山见到何咏薇这个样子，颇为意外，他以为这人会嘴欠地问他怎么亲自来吃饭呢。
　　就连张弛，也没在办公楼食堂的饭桌上和丘山同桌用餐过，骤然迎来这种平起平坐的感觉自然很不安生。不说话吧，怕怠慢了老板；汇报工作吧，显得傻逼呵呵的；谈笑两句风生吧，又好像又太把自己当棵葱了。
　　好在丘山很快给了张秘书一个快速脱身的理由，“投资部做的交流汇报PPT没有针对性，让他们重点展示一下公司的项目策划和后期运营能力。”
　　张弛原本就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一听这话，立刻如蒙大赦般收拾了餐盘，起身道，“好的，这个是下午一上班就要用的，我去通知相关的同事立刻修改。”
　　张弛像脚底下踩着风火轮似的溜了，剩下斜对角坐着的两个人。
　　咏薇餐盘里的东西都没怎么动，对着这个冤家，更是从食不知味直接升级为食不下咽，筷子一放，也打算走人。
　　餐盘还没来得及拿起来，丘山却忽然把一份没动过的菜压在了他的餐盘上，“东西吃完再走，不要浪费粮食。”
　　咏薇诡异地看着多出来那一份水晶虾仁，不由脱口问，“我自己的都没吃完，您还再给我一份，这不更浪费么？”
　　丘山头也不抬地解决着自己的饭菜，“你太瘦了，多吃点。”
　　鉴于丘山这张破嘴的前科，咏薇已经不会轻易感动了，他自觉给丘山接上了后半句，“太瘦影响公司形象？”
　　丘山一怔，不由看了含嗔带怒的咏薇一眼，随即赶忙又低下了头，一本正经地点头，“嗯，这也是个原因。”
　　一份水晶虾仁虽然不能给咏薇补充什么营养，到底给了他几分蹬鼻子上脸的勇气。他看了看时间，试探着问丘山，“丘总，现在离下午上班还有45分钟，您可以帮我一个小忙吗”
　　丘山夹了一块西蓝花放进嘴里，未置可否。机敏如咏薇，却明白这是丘总恩准他说下去的意思。
　　“您可能不知道，我有个业余小爱好，喜欢自己做做衣服什么的。最近做了一套西装，想找一个身材比较标准的人试穿一下，不知道您能不能纡尊降贵……”咏薇说着，白玉一般的巴掌脸绽出一个谄媚却不令人生厌的笑容。
　　但凡有几分职场经验的人，听了咏薇的这个请求大概都会觉得他脑子被驴踢了。让老板知道自己有这种与本职工作无关的、有可能导致跳槽的爱好已经很致命了，他居然还把身家算都要算好几天的大老板当成活体衣架，让人家给他试衣服。不如给自己赶制一套寿衣出来试试合不合身！
　　可是咏薇就是喜欢做这样“僭越”的事。
　　这和他脑子发热就对丘山破口大骂不同，是一种基于理智的、有预谋的甜蜜试探。自从拥有了那段二十年后的记忆，咏薇已经没有办法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老板了。时间每翻过一天，他就会燃起一个新的希望，想知道丘山对他是否也是一样，想看看他在丘山心里是不是终于有了位置。
　　“你想让我帮你试衣服？”丘山的冰山脸化开了一个角，露出一片错愕，“为什么是我？”
　　咏薇窃喜，丘山竟然只是惊讶却没表现出生气，看来对他还是有几分不同的，并没有完全把他当成下属。
　　跟丘山这人绕圈子基本等同于白费劲，咏薇索性打出一记直球，“因为这套衣服是我想着你的时候设计的，你给了我灵感。所以现在样衣做好了，我也想让你穿上它，最大程度地延续我的灵感，说不定还能给我一些新的启发。”
　　丘山是咏薇最喜欢的人，做衣服是咏薇最喜欢的事，同时说起这两样，咏薇眉飞色舞，眼波醉人，生动地演绎了什么叫做“双厨狂喜”。
　　涂着润唇膏的嘴唇泛着和水晶虾仁一样的光泽，咏薇虾粉色的小嘴儿一张一合。
　　丘山也不知什么时候便放下了筷子，专心听咏薇说话。咏薇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还以为冰山被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撬动了，没想到当他问出“可以吗”的时候，丘山还是摇了摇头。
　　“为什么？！”咏薇追问。
　　丘山并不是一开始就拒绝了咏薇的请求，而是在认真倾听了咏薇的理由后才缩了回去。以丘山的性格，基本可以排除是出于礼貌才耐着性子听咏薇把理由说完，所以只有可能是丘山不满意咏薇的理由。
　　丘山起身收拾自己的餐具，“我不想做那个给你灵感的人，也不希望你对我们之间的关系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说罢，逃也似的离开。
　　或许是觉得这样的反应才符合丘山的一贯风格，咏薇竟然也没有多么伤心。心这个器官啊，它大概和脚丫子也差不多。脚底板曾经也是很娇嫩的，后来被磨呀磨呀磨出了老茧，你不上个老锉来锉他，都没感觉；心也是一样的，伤着伤着便也长出了一层老茧，这种程度的刺激对咏薇来说只能算是不疼不痒了。
　　他拿起一根筷子手欠地去戳那份水晶虾仁，盘子里的虾仁被他戳得直蹦，他却还不解气似的，皱着鼻子噘着嘴道，“哼，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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