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后他会弯》折耳大官人

6、Chapter 06 神秘请柬（6）

　　冲动是魔鬼。
　　何咏薇像竹筒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把丘山骂了个体无完肤之后，不得不面临一个现实问题，豆子都倒光了，以后吃啥？
　　把老板骂得狗血淋头，明天的太阳虽然还能见到，下月的工资怕是见不到了。
　　让他再去厚着脸皮找丘山道歉，他是拉不下脸的，就算他皮够厚，丘山估计也不会给他这个负荆请罪的机会。
　　咏薇回到家后，心不在焉地坐在画板前，一边画画一边想办法。他忽然想到了那个看上去还算好说话的张秘书，跟着丘冰山干了这么久都没离职，说明丘山对他还是有几分爱重的吧？
　　难得张秘书不讨厌咏薇，说不定是个指望！咏薇放下铅笔，拿起手机给张秘书发消息。“今天不好意思，放你鸽子了，明晚请你吃饭吧！”
　　张秘书回得很快，“不用那么客气，老板要求么，没办法的。”
　　咏薇一喜，就等他把话题往这件事上引呢。他发了一个叹气的可爱表情，“我今天表现得不好，估计惹老板不高兴了，丘总现在肯定觉得我工作能力不行。”
　　“啊？出什么事了？”张秘书那头果然表达了适当的关心。
　　咏薇却避重就轻地说，“老话儿说的一点没错，伴君如伴虎。老板身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待的，也只有你这种能力特别强的人才能跟在丘总身边这么久，还这么受他赏识。”
　　往往骂人能骂得切中要害的人，夸人也能夸得正中靶心，张秘书听得很是熨帖受用，“快别这么说，我也只是个跟在老板身边看脸色的。看得多了，自然也就猜到老板大概是什么意思了。”
　　“何止啊！”咏薇越说越上道，“我们私底下都说，公司里丘总最信任的就是你了。你提的建议比公司几个副总提的建议还让丘总上心呢，更别说跟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比了，你说一句顶我们说十句了。”
　　张弛原本也是个精明的人，此时却被咏薇说得有点飘。他自己也觉得自己飘了，如果这些奉承来自于一个普通的同事，他大抵要开始推辞了，免得被人架得太高，到时候下不来台。
　　但咏薇不同，他不觉得咏薇这样的人会对他构成什么威胁，他也深知自己对异性和咏薇这样的同性是有魅力的。所以当咏薇说出想让他帮着在老板面前美言几句时，张弛并没有拒绝。
　　“咱们可是亲同事，真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肯定使出十二分的力气。虽然人微言轻，但这个心我肯定是有的。”
　　咏薇开心得看着张弛那PS过了头的精英头像都顺眼了不少，默默在心里提升了请他吃饭的档次，“我们明晚吃什么呀？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粤菜馆，海鲜和点心都做得很好吃！”
　　张弛走了小清新路线，只说，“去外面吃也没意思，听同事们说你三文治做得很好吃，明天给我带一个尝尝呗？”
　　咏薇凤眼一转，“三文治没什么稀奇的，我给你做个便当吧！今天来不及准备食材了，后天早上做了带给你。”
　　张弛则回了一个期待的表情。
　　放下手机，咏薇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自己刚才随手画的画，竟然是他和丘山的并肩而立的画面。
　　咏薇一怔，随即啐道，“呸！谁要跟你出双入对的！”说完还把那张画从画板上扯下来，团成团丢进了纸篓里。
　　何大美人现在已经不想知道丘山那样眼高于顶的人是怎么看上他的了，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未来二十年里的某一天，开门的时候挤着了脑袋，才会选择跟丘山结婚！
　　一旦同性婚姻合法化，得有多少深柜的帅哥浮出水面，他怎么会选了这么个玩意儿呢？
　　当然，腹诽归腹诽，近期他是不宜再得罪衣食父母了。乖乖地在公司里谨言慎行，兼顾给天子近臣张秘书拍马屁。
　　做便当那天，咏薇起了个大早，烧了两荤两素一个海鲜，汤更是用焖烧锅焖了一夜。一小部分装进便当盒送给张秘书，剩下的则每个菜放一个打包盒，中午和闺蜜们一起吃。
　　装便当盒时，最底下一层是加了黑米和红豆的杂粮饭，中间一层是排得整整齐齐的糖醋小排和鲜绿色的清炒芦笋，最上面一层则是各色彩椒炒的杏鲍菇牛肉粒以及并排放着的腐皮菜卷。另外一个单独的小盒子用来盛放提升一整套便当档次的椒盐小青龙，焖了一夜的猪肚鸡汤也分装在了一个小焖烧罐里。
　　故而咏薇去上班时手里提的饭比外卖小哥还多，他怕东西在地铁上碰坏了，特意花重金打了个车去上班。
　　中午吃饭前，他在闺蜜群里发了消息，告诉大家他带了自己做的饭放在水房。姐妹们果然都十分有默契，不声不响地陆续去了水房，办公室里一下空旷不少。
　　咏薇又在群里发了一句，“你们先吃，不用等我。”而后便拎着豪华便当去找张秘书了。
　　张秘书平时就坐在丘山办公室外面的一个半开放空间办公，同事们有事找他就直接去那，隔音效果很好，里外互不打扰。
　　咏薇过去时，张秘书不在工位上。丘山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丘山和张秘书的声音。
　　丘山，“城东的科技园要准备开始招商了，你注意督促招商中心那边，每天跟我报进展。”
　　张弛，“好的，您放心，每晚下班前各部门汇报工作进展的时候我都会特别关注一下的。”
　　丘山，“叫策划部的部长过来一下，让她带个人跟我一起去一趟海棠市。”
　　咏薇听到跟自己部门有关，便凑近了几步去听，里面张弛说，“策划的李部长这周在桂城出差。”
　　丘山顿了顿，“那让她推荐一个人吧。”
　　张弛果然是个能成人之美的，“我估计李部长会推荐何咏薇吧，现在一般她不在的时候，有事都会让咏薇替她。”
　　咏薇在外面听得着急，张秘书这可有点帮倒忙了，他是需要有人在总经理跟前说说好话，可是万万没想跟丘山一起出差啊。依着他上次骂丘山的那个程度，至少两个月内不应该去触丘山的霉头。
　　咏薇没有着急多久，就听丘山说，“何咏薇就算了，他不适合。”
　　咏薇长出一口气，还好丘山没有受虐倾向，不想换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继续挨骂。
　　猜度着两人大概还有许多公事要谈，咏薇也不打算等张秘书了，正要放下便当离开，却又听到丘山有点欠揍的腔调响起，“这次谈的项目是公司近三年的重点项目，还是要带稳重一些的人去。何咏薇去……对公司影响不好，对方都是一些政府部门的人，行事很谨慎，不要让人家觉得我们整个公司都是那种风气。”
　　“好……”张秘书答得很犹豫，似乎没想到丘山会对咏薇做出这样的评价，一时有些怔愣，吞吞吐吐地说，“那，那如果李部长推荐了何咏薇，我就说您希望派一位更稳重的同事去吧。”
　　张弛作为丘山的秘书，老板都发话了，自然不宜再辩解什么。咏薇在门外却是气得手都抖了，他手里拎着便当，简直是以龟孙子一般的忍耐力才忍住了没冲进去把便当扣在丘山英俊的脸上。
　　然而丘山在里头还嫌不够，不把咏薇招进来收拾他便不罢休似的继续进行危险发言，“下午你去帮我调一下他的劳动合同，看看还有多久到期。如果快到期了，告诉人力总监，不要再续约了；如果剩的期限还比较久，跟人力总监商量一下，把他调到科技园那边的办公区……”
　　“不用那么麻烦了，我的劳动合同是三年的，现在刚过了一年半，剩下一年半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不知道您打算怎么处置。”丘山话没说完，咏薇就推门进来了，神情平静地看着丘山说了这一番话，仿佛真是龟孙子成了精。
　　只是别人听不听得出来他不知道，他自己却能感觉到，他说每一个字时嘴唇和下巴都是在剧烈颤抖的。稍有松懈，便极有可能就地哽咽起来。
　　张秘书虽然在丘山跟前有些脸面，却也没不知天高地厚地这时候留下来给何咏薇出头，他随便找了个体面的理由便恭顺地出去了，临走还对咏薇皱着眉摇了摇头。
　　咏薇明白，这是让他识时务一点，看在工资的面子上不要激怒老板的意思。
　　可是咏薇进都进来了，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时候再奴颜婢膝也没用了，还不如来个一刚到底，就算被解聘了，至少他爽到了。以后和人吹牛也有个谈资，雁丘集团的少东家算什么，当年还不是被老娘像教训孙子一样数落！
　　咏薇把便当往茶几上一放，径自在会客沙发上坐下，双手交叠着放在膝头，倨傲道，“丘总请说吧，我究竟有什么毛病，让您这么看不过去。”
　　咏薇今天穿的毛衣是酒红色大V领的，一眼望过去，连他肋骨的痕迹都能看清，丘山只看了一眼就猛地偏过头去，那不敢直视的劲头儿，活像大姑娘不小心进了男厕所似的。
　　丘大姑娘偏着头，脖子上的青筋都仿佛被抻长了两寸，“公司有规定，你不应该在总经理办公室门口偷听不属于你知悉范围的会议内容。”
　　咏薇“嘁”了一声，根本不屑于在这种没有营养价值的话题上和他争辩，“您办公室的门开着，走过路过都能听见。我耳朵也不算特别灵的，要怪就怪您自己嗓门太大吧。”
　　这种无原则的扯皮从来都是丘山的短板，他只好扬长避短，选了自己比较占理的一个点另辟战场，“之所以要签订劳动合同，就是因为公司和员工是双向选择的关系，公司觉得你不能胜任这份工作，可以调整你的岗位，也可以在劳动合同到期后不再续约。”
　　“好啊，”咏薇冷笑一声，“我还怕你不提这个呢，倒请丘总说说，我怎么不能胜任这份工作了？什么叫‘公司觉得’我不能胜任这份工作？是您觉得就等于公司觉得吗？既然公司都是你家的，还谈什么我能不能胜任这份工作呢？直接说你看不惯我想让我卷铺盖走人不就得了？”
　　咏薇语气不善，不知道的人听了只怕要以为他才是雁丘集团的继承人。丘山却表现出了超凡的耐心，不仅认真听咏薇把话说完了，还逐句分析了他的话。
　　“我享有公司副总以下所有员工的任免权，所以‘我觉得’就等于‘公司觉得’这个说法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我并不是基于私人好恶，随意决定你的去留。何咏薇，我们是房地产策划公司，公司形象和企业文化风气非常重要。坦白地说，我不想让你代表公司的形象气质，不希望政府职能部门和我们的客户认为我们公司的风格是轻浮的，不稳重的。”
　　“轻浮……不稳重……”咏薇咬着牙将这两个词重复了一遍，面色苍白地回了丘山一个有些狰狞的假笑，“丘总越来越会说话了，前两天还说我‘不检点’呢，今天这俩词儿好像好了点，我是不是该庆幸您越来越懂得顾忌别人的感受了？”
　　“那天的事……”丘山顿了顿，态度竟然有几分诚恳，“我为我不当的言辞向你道歉。是我考虑欠周到，不管是喜欢同性还是喜欢异性，爱应该是平等的，我不应该片面地对你的感情抱有歧视。对不起。”
　　咏薇闻言不禁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像欧洲街头的雕塑一样，凝固在了一个充满故事的瞬间。滚烫的泪水却像是为了证明这个人的炙热与鲜活似的，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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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丘·吵架永远吵不赢老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