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后他会弯》折耳大官人

59、Chapter 59 新偿（1）

　　出国，是公关团队提议的保守方案；订婚，则是丘山自己提出的激进方案。
　　目前国内尚不承认同性婚姻，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订婚，更何况同性婚姻合法化也已经被提上议事日程。
　　保守做法做得再完美，也只是让骂声渐渐淡去，而订婚的方案如果成功，便可以绝地反击。所以公关团队分析了丘山的提议后，也变得更倾向于这个激进方案。
　　既然有人来质疑他们的感情和诚意，那就用最大的诚意表明立场，打那些人的脸。这个方案的优点是一旦成功，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咏薇和丘山原本的生活也不会出现太大的改变；缺点则是万一失败，他们两人的社会声誉都会在现有基础上大幅下降。
　　所以丘山选择了当众求婚，事成了，成果共享；事败了，风险独担。
　　自然，愣在舞台上激动得直淌泪的咏薇是万万没有想到这背后曲折复杂的内情的。
　　这倒真是成也穿越败也穿越，他早知自己和丘山的婚姻是在二十年后，所以对这提前了二十年的求婚毫无准备。
　　台下善意地起着哄，咏薇接过一大捧鲜花抱在怀里，根本看不见丘山的脸。
　　“何咏薇，我喜欢你。”丘山抬起头，声音仿佛因为穿过了瑰奢的花束沾染了花瓣上的露水，湿漉漉的。
　　咏薇总算看清他的表情，男人两腮的红晕已经蔓延到了耳朵，他几乎要想不起这人平时平淡冷漠的表情。“从我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开始，就喜欢你了。过去，因为我的懦弱，害你受了很多委屈，也浪费了很多光阴。余生不长，我想都许诺给你，你……接受吗？”
　　咏薇脸上的泪都顺着脖子淌到了胸口，他用力地拉着丘山，咧着嘴又哭又笑道，“答应了答应了，快、快点起来吧。”
　　他的手生得小，握着戒指便握不住丘山的手，一节手指带着紧张的情绪挠在丘山的手腕上，反倒像是撩拨。
　　丘山回握住咏薇的手，缓缓站起身抱住他，声音轻若深夜情人间的厮磨，“我爱你，就算还不能写在一纸婚书上，也都刻进我的骨血里了，跟我结婚吧。”
　　虽说是拥抱，两人之间却结结实实隔着一大捧红玫瑰，咏薇的耳朵离丘山有半尺远，台下气氛又太热烈，害得他一个字都没听清。
　　咏薇东张西望地正想找个地方把这充满爱意却委实有些碍事的玫瑰花放下，便看见门口进来了两个衣着打扮与宴会厅内气氛格格不入的人。
　　正是他的一双父母。
　　他们虽然生活在农村，出门在外时却也知道要打扮得体些。咏薇工作之后也给父母买过几套体面衣服，足够他们即使走在玉兰市的大街上也看上去与一般的老人无异。
　　偏偏今天这两人穿的全是平时在农村老家都不会穿的褴褛衣裳，来到这里的目的自然可想而知。咏薇的目光骤然冷却，所谓亲情，是真的该走到头了。
　　何母显然对撒泼耍浑颇具心得，原本除了台上的咏薇外，并没有人注意到刚进门的他们。何母冲进来便推倒了一座香槟塔，“哗啦”一声，上百只高脚杯应声而碎，透明的玻璃碎屑伴着金色的液体四处飞溅，饶是来宾们一个个熟知宴会礼仪，也少不得有几个没忍住轻呼出了声。
　　何母自己聪明地避开了香槟塔落地的一片狼藉，寻了一块干净地毯，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何勇威你这个不孝子啊！老娘可算找到你啦！你这个没良心白眼狼，挣了钱一个人在城里享福，不要你老爹老娘了啊！谁给我评评理啊？！我拉扯了二十多年的儿子，过上好日子就把老爹老娘忘了啊！”
　　会场中的人虽然还不至过来围观，却也难免小声议论，其中又不乏看过网上那条视频新闻的人，相互之间便有了解释，这个穿着上个世纪衣服的农村老太就是何咏薇的母亲。
　　心热的人一阵唏嘘，才华横溢的大美人却有这样一对父母，果然人不会事事如意。
　　嫉妒的人暗自得意，好一出丢人现眼的大戏，看豪门贵公子还会不会要你。
　　上流社会的体面聚会忽然出现了这样的插曲，大半是要中途解散了，来宾们甚至已经做好了彼此告别的准备，丘山却携着咏薇缓步走到了何父何母面前。
　　丘山抬了抬手，四个保安立刻抬了两个单人沙发过来放在何父何母的身后。
　　丘山趁着何母换气的空当淡淡问了一句，“喊累了吗，累了就请入座吧，我和咏薇正准备订婚，刚好请两位做个见证。只是可惜贵发不在，我还想借这个机会认识他一下，将来好让他来我公司工作呢。”
　　玉成集团使的小手段，丘山一清二楚。这对夫妻对咏薇欠奉的疼爱全部给了小儿子，厉敦和不仅给了他们大笔钱财，还投其所好地允诺了送他们的小儿子读玉兰市的大学，自然把他们拿捏得稳稳当当。
　　无数证据在手，丘山有的是办法当着众人的面把这一切拆穿，永绝后患。
　　可他们毕竟是咏薇的父母，丘山就算豁出去自己的脸面，也不能不顾及咏薇的心情。有些伤害就是如此，受害者要替加害者无辜受过，何父何母昧着良心做下的这些事在大庭广众之下抖出来，他们一走了之回了老家便可以闭目塞听，咏薇却要留下来承受别人的指指点点。
　　好在釜底抽薪的办法使不出来，他还有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人就有贪欲，有贪欲就有软肋，有软肋就能戳。
　　这一刀戳下去就见了效果，偌长的一句话，何父却连“订婚”都没注意到，心思只围着“让他来我公司工作”这几个字打圈。
　　何父没何母那么能演，心思却比那疯婆娘活络些。请他们到玉兰市来的人，手里拿捏着他小儿子上大学的事，自然是人家怎么嘱咐他们就怎么闹。只是厉敦和的人万万没想到丘山会在生日party上求婚，言语间甚至把这对农村老夫妻当成了一家人，提前教给何父何母的话术难免不够与时俱进。
　　何父浑浊的目光在这金碧辉煌的宴会厅内飘了一圈，又见这满屋子的人个个儿溜光水滑仿佛冒着金光，心思不由活络起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丘山一阵，连与他说话都不敢声调太高，“你、你是谁？”
　　丘山揽着咏薇的腰绕开地上的碎玻璃，坦荡道，“我是咏薇的男朋友。”
　　工作人员适时递上两杯红酒，丘山拿起一杯，借着把酒递到何父手上的姿势躬身在他耳边道，“喝了这杯酒，我把你们一家三口送到国外去，让你们一辈子衣食无忧。”
　　何父听得直瞪眼，平时懒怠动弹的脑筋像生了锈的发条一样艰难地转动着。
　　“我呸！你胡说八道！”何父犹豫的工夫，没听见丘山那句耳语的何母却是跳起来了。她可是清楚记得，人家嘱咐过他们，绝对不能承认何咏薇喜欢男人。
　　“呸你个臭不要脸的！我儿子才不喜欢男人呢！”何母跳起来，夺过何父手中的红酒狠狠攮进了丘山怀里，酒红色的液体洒在他衣服上虽不显颜色，却足够狼狈。一向洁身自好的贵公子丘山，大概一辈子也没遭遇过这样的状况。
　　心怀疑虑的何父忙对何母杀鸡抹脖使眼色，示意她做得太过了。
　　何母虽然一辈子撒泼耍赖，却的确头次在这样一看就来头不小的人物面前实施，难免有些心虚，索性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儿子喜欢女的！我儿子就喜欢大胸脯大屁股好生养的大姑娘！编排我儿子你不得好死！”
　　细数起来，何母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骂了些什么，只依稀记得来之前别人传授的几个要点：第一，她儿子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第二，坏事都是姓丘的逼着她儿子做的；第三，咏薇如果反驳她就是不孝。
　　虽然对今日的混乱状况早有准备，看着丘山被何母这样推推搡搡，咏薇还是气得指尖发颤。
　　他上前一步将丘山挡在身后，怒目看着永远不会为他考虑一丝一毫的父母，哽咽道，“我从没跟你们说过我喜欢女孩子，当然，我也没向你们坦白过我喜欢男孩子。因为我知道，就算说了，也不能得到任何的理解或者支持，还会招来一顿毒打。从我有记忆起到上大学，你们所有的关爱都给了另一个儿子，我不欠你们感情。至于你们养育我花的钱，开个价吧，我就算借钱，也会还给你们。从此以后，我跟你们再没有关系了。”
　　丘山闭目叹息，他深知在眼下的状况咏薇最不能说的就是这样的话，却又实在理解咏薇到底有多想说出这句话。
　　他紧紧搂住咏薇的腰，撑住他摇摇欲坠的精神，在他耳边轻声道，“别怕，一切有我。”
　　尽管并不想把事情闹大，丘山还是在事前做了万全的准备。如果何父何母一直油盐不进，甚至做出伤害咏薇的事，他也不介意把人扣下慢慢“聊”，聊到他们答应不打扰咏薇为止。
　　咏薇这一番话之于何母却是凉水溅进了油锅里，何母噼里啪啦的就闹腾开了。养了二十几年的大儿子要和他们划清界限撇清关系，这是何母早就想到的，厉敦和的人也想到了，自然也就准备了预案。
　　她摔摔打打地扯着嗓门开始了新一轮的哭叫，“大伙儿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挣了钱就不要自己的亲爹亲妈啦！这都是让那个……让那个什么雁丘集团的，让他们姓丘的教坏喽！何勇威跟我这当妈的说过，是雁丘集团让他装同性恋的，还给了他一大笔钱呢！你这个不孝子，挣了钱不孝敬我，还要跟我断绝关系！雁丘集团丧尽天良啊，不让我儿子跟女的好，还要让我儿子和家里断绝关系，这是要让我们老何家绝后啊……”
　　咏薇气得脸色发白，还要和她争辩，丘山却搂住他没让他再开口，同时向一直在会场内待命的保安使了个眼色。
　　几个保安有男有女，三三两两架起还欲再闹的何父何母，满脸堆笑地要带他们去“休息”。
　　宴会厅入口处一道清亮的嗓音却忽然划破了厅内混乱的议论声与吵闹声，“咏薇就算要绝后，绝的也是我们韩家的后，跟你们有蛋关系？！”
　　何父何母闻言，忽而大惊失色，何母一下子没了主意，心虚得直往自己老伴身后躲。刚被保安搀扶起来的何父复又重重跌坐回沙发上，色厉内荏地吊着眼角看向刚才开口的青年。青年身材颀长，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能得罪的主儿；他身后的中年男人生了一双似曾相识的丹凤眼，浑身都是久居高位养出来的气势。
　　何父心慌得声音都哑了，死死地抓着沙发扶手，用生了锈的嗓音沉声问道，“你、你们是谁？”
　　韩沁勾唇冷笑，“我是你爹！至于这位……”他看了身侧激动得眼中蓄泪的养父一眼，扬起下巴朗声道，“是咏薇的……亲生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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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亲爹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