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后他会弯》折耳大官人

38、Chapter 38 量体裁衣（3）

　　“还好”二字可以作很多种解释。
　　朋友之间日常关心，“最近怎么样？”此时回答“还好”，便是真的还好，意为不好不坏，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可如果是特意针对某件事的询问，比如“菜是不是有点咸”“空调是不是太凉了”之类，“还好”便是一个委婉的否定回答。可以理解为“虽然有点咸但是我也不好意思否定你的劳动成果就凑合着吃吧”，以及“是太凉了但你这么热我也不能让你关掉最好你主动把温度给我调高一点”。
　　故而丘山的这一句“还好”，咏薇便自动当作是“不太好但是失恋了也没什么光彩的并不想提这事”的意思了。
　　咏薇编辑了一条消息安慰丘山，“其实云琪小姐不适合你，她虽然漂亮又耀眼，但我觉得你更适合温柔知性的人，从内心去理解你、关心你。”
　　其实他并不知道丘山适合什么样的人，只是单纯地希望这个无法跟自己和解的男人能够被将来的另一半温柔对待，真正地走进他的内心，治愈他那些隐秘而细小的伤口。
　　丘山这次倒回得很快，“可我就是喜欢漂亮又耀眼的人。”
　　“这个类型的人又不是只有云琪小姐，那么多高门名媛、影视明星不都是漂亮又耀眼？”咏薇心口微酸，发完就把手机甩到了一边。
　　新消息提示音再度响起时，他别扭地把手机压在枕头下，眼不见心不烦。
　　然而手机又响了一声，他只得无奈又认命地把手机抽出来，一边违心地嘟囔着“万一是别人找我呢”，一边解锁了屏幕。
　　“为什么又提到云琪？”
　　“我和她早就分手了。”
　　咏薇看着两条新消息翻了个白眼，刚想说自己知道，转念又一想，不对，难道丘山不知道他是因为卢少安官宣的事联系他？
　　咏薇怕戳人痛处，不好意思问丘山看没看微博热搜，便打算旁敲侧击。思来想去试了好几个切入角度都觉得不够委婉，最后竟然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们为什么分手？”
　　他本意是想探一探两人谁甩的谁，借以获悉丘山是被劈腿还是和平分手，再由此推断他的心态和情绪。自以为拐了好几个弯，发出去才发现拐来拐去拐出了一记钢铁直球。
　　咏薇手忙脚乱地点撤回，手机屏幕上却忽然蹦出丘山的名字，咏薇吓了个激灵，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捂住砰砰乱跳的心，他接起电话。
　　丘山连个开场白都没有，劈头就说，“我们对对方从来就没有过感情。”
　　“……啥？”他怎么觉得这话像是男人在外面找女人时，痛说自己与原配贫乏空洞的感情生活的台词。
　　丘山像开了2倍速模式似的，不顾咏薇的疑惑，气都不喘地继续解释，“她那时候年轻，待在国外不想回来，云家父母只要她能安定下来，便不再强求她回国。正好我也不想接受家里各房亲戚安排的相亲，算是和她一拍即合，很快订了婚。”
　　见他坦诚至此，咏薇觉得自己要问的内容完全算不得越界，便追问道，“所以云琪小姐回国之后有了喜欢的人，就跟你提出分手了？”
　　丘山闷闷地说，“分手是我说的。”
　　“啊？”咏薇第一反应便是，“那是你、你有喜欢的人了？是谁？”
　　一触及这个问题，丘山又转换为说一句话歇五分钟的节奏，咏薇憋在肚子里的老醋都快把五脏六腑腌成酸菜，听筒里才传出那人的声音，“我只是越来越觉得，和没有感情的人硬凑在一起也不是负责任的作为。”
　　这话别人或许不理解，咏薇却一听就明白了。某种程度上说，这是他和丘山之间的密码，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懂。丘山想要成为一个像丘致远一样的在私生活上没有瑕疵的人，厌恶各种放浪的行为是为此，和没有感情的云琪分开也是为此。
　　咏薇的立场因为丘山的这一句话，立刻从勉强算是朋友的人变成了知音。刚才的那点醋意在黑夜沉默的旖旎中消失无踪，咏薇钻进被子里，将手机夹在头和枕头之间，声音轻如情人间耳鬓厮磨，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嗯，我明白。”
　　丘山没有说话，却在电话那头笑起来。低且短促，但还是被咏薇听到了。
　　咏薇想起韩沁说过的他和丘山结婚的理由，许是因为睡意渐浓，有些话没过脑子就从鼻音里哼出来了，“所以，你一定会和互相喜欢的人结婚对吗？”
　　大约今天气氛合适，话题起得也好，这样越界的话题竟然也没让丘总觉得被冒犯。他只是有些无奈，“也许不会吧，‘喜欢’和‘互相’都不是容易的事。”
　　咏薇合着眼，声音越来越含糊，“哼，刚还义正辞严的说什么负责任不负责任呢，这会儿又不一定了。”
　　亏得咏薇快要睡着了，放在平时，丘山的危险发言只怕又要引发一场山洪爆发似的精彩“演讲”。
　　觉察到咏薇声音中的倦意，丘山的声音也越发轻了，低低的，像哄睡的摇篮曲一样，“至少……有一方是喜欢的吧。”
　　哦，原来是想找个喜欢他、对他好的，狗男人倒是知道不吃亏。咏薇脑袋越来越沉，想嘲讽丘山两句，嘴巴却已经不听使唤了，最后也不知道到底说出口了没有。
　　工作室的人气越来越高，咏薇每天忙得脚打后脑勺，尽管时常想起丘山，却委实没有时间为这座捂不化的冰山黯然神伤。至少在现阶段来看，搞事业比搞男人有意思多了。
　　星期六的下午，预约排得很满，咏薇索性没进工作间，坐在会客厅等人来。
　　和弦风铃响起，两个衣着时尚的女孩子推门进来。美琳热情地迎上去，咏薇也从沙发上站起身笑脸相迎。
　　咏薇原以为打扮精致的客人会比较挑剔，没想到两个女孩很快敲定了款式，急着让咏薇给她们量尺寸。咏薇今天客人多，自然也希望加快进度，工作起来手脚越发麻利。
　　两个女孩一个卷发一个直发，卷发女孩量尺寸时，直发女孩不太好意思地拿出手机，小心地问咏薇，“那个……咏薇老师，我们两个都是红薯平台的穿搭博主，想把今天做衣服的经历拍成Vlog放在网上，可以吗？”
　　卷发女孩又跟着说，“当然，我们会说明是哪一家店铺的，这样也可以帮您宣传！”她似乎有些紧张，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咏薇深谙如今自媒体的宣传效果，他原先还想着如果知名度上不去就请一些红薯平台上的博主来免费体验帮忙宣传呢，现在别人送上门来了，他何乐不为？遂咏薇大方道，“尽管拍，还要麻烦美女们帮我多宣传呢。咖啡、水果、小点心这些如果你们喜欢也都可以拍的。”
　　直发女孩点点头，却并没有拍店内的陈设和免费提供的咖啡茶点，手机镜头只对着他和卷发女孩。
　　咏薇倒也不强求，能宣传一下最好，即便不能，他也还是一样提供最好的服务。
　　“您选的连衣裙是中式立领的，这边先帮您量一下颈围。”咏薇自认对女性没有攻击性，更不可能揩女生的油，但毕竟是生物学意义上的男人，对待陌生女性时懂得保持让对方安全的距离，所以站得离女生比较远，伸长了手臂帮她量尺寸。
　　或许是他的性向尽人皆知，卷发女孩对他没有防备之心；又或许是这样的量体方式勒着卷发女孩让她有些不舒服，女孩向前挪了半步凑近咏薇。咏薇并没有跟着向后躲，继续给她量胸围，“衣服的胸围这边我是建议做宽松一些的，做好之后您可以先试穿感受一下，如果觉得不喜欢，可以再帮您往里收……”
　　“啊！”卷发女孩忽然一声尖叫，“你干什么！你摸我胸干什么？！”
　　咏薇吓了一跳，怔愣地抬起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变态啊！摸女生胸！”在一旁拍摄的直发女孩也忽然大叫起来。
　　门口的美琳听到声音连忙赶过来，“发生什么事情了，有话好好说！咏薇老师，你先把人放开！”
　　咏薇这才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抓着皮尺，他连忙松开手，卷发女生却不依不饶地推推搡搡，嘴里却大喊着，“流氓！别碰我！”
　　咏薇大脑当机许久才想起出言反驳，“我没有碰你，我不喜欢女生的，你不要太敏感，我真的没有碰你！”他一边说一边举着双手往会客厅退，完全不明白量尺寸量得好好的，对方如何会忽然发难。他今天穿了连衣裙，冗长的裙摆几乎要拖地，身子向后仰时不小心踩到了裙角，脚下一滑便跌坐在地上。
　　卷发女孩的衣服和头发因为自己的过度挣扎而显得凌乱，直发女孩这才放下手机，上前拉过卷发女孩，一起跌跌撞撞地走了。
　　一头雾水的咏薇直到她们离开都没反应过来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仔细回忆了给卷发女孩量体的过程，在女孩尖叫的同时，手背好像确实碰到了女性的敏感部位，但以他给别人量尺寸的经验，绝对不会因为失误碰到，明明是那个女孩自己撞上来的。
　　咏薇身材纤瘦，吃得少也不太锻炼，武力值远远低于一般男性，刚才那一出，他更像个受害者，被大呼小叫的两个女孩子吓得整个人都慌了。
　　他拉着柜门的把手艰难地站起来，两条腿却仍是软绵绵的没有力气，须得扶着房间里的家具才能一步一步艰难挪动。美琳见状赶忙过来，扶着他在沙发上坐下。
　　“咏薇老师，你没事吧？”美琳收拾了刚才两个客人的杯子和零食，另外给咏薇倒了一杯水。
　　咏薇无力地摇摇头，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安慰自己，敞开门来做小生意大概就是如此，什么事情都能遇上。他工作室才开业不到三个月就遇到这种事，难免吓到，以后变成老油条大概就能淡定应对一切突发状况了。
　　他精神缓过来些后，问美琳，“你说刚才那两个妹子怎么回事啊？是太敏感了，有被害妄想症？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美琳刚把水池里的瓷器洗干净，正在用干布一个个地擦，低着头心不在焉地说，“不知道，可能是想讹钱？可是她们也没讹钱，疯疯癫癫地就跑了。”
　　咏薇还想再问些什么，后面预约的客人已经上门了，他只好打叠起精神，撑着一张苍白的笑脸招待客人。
　　今天客人异常多，送走最后一位来定制小礼服的客人，已经晚上九点了。咏薇累得话都懒得说，又想着美琳也陪他加班到这个时候，甚至连晚饭都没吃，便提议，“那些咖啡具明早来了再收吧，咱们到附近吃个晚饭，然后我给你叫个车送你回去。”
　　“不用了，这些咖啡具不及时洗，那些黄渍可能会洗不下来的。”美琳道，“你今天太累了，赶紧回去休息吧。今天咱两都没胃口，你要请客可得找个我胃口好的时候，吃大餐！”
　　咏薇见她如此体贴，便也没有和她客气，“行，那你收拾完也赶紧回吧，记得打车，我报销。”
　　美琳笑着应是。
　　九点，对于忙了一天的人来说，是带月荷锄归的时间；对于准备通宵的人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脆弱的城市交通承受着来自这两拨人的压力，每分每秒都在瘫痪的边缘试探。
　　从工作室到家不堵车的时候大约是40分钟车程，咏薇在车上眯了一觉，睁眼一看已经过去一个小时，居然才走了一半的路程。路上的车密密麻麻的排布在高架路上，无可奈何地用一样缓慢地速度向前行进着。
　　咏薇揉了揉眼睛，百无聊赖地打开了微博，提示音“咚咚咚咚咚”连响了无数声，有私信，也有转发评论。他好多天没发微博了，怎么会忽然收到这么多消息？他点开了评论，还没看清别人说了什么，屏幕便被韩沁打进来的电话抢占。
　　咏薇接起电话，韩沁的声音便炸进来了，“你看微博了没？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你认识那女的吗？她是单纯的神经有毛病还是跟你有仇？你跟我交个底，我再看怎么解决。”
　　“不是……”咏薇根本跟不上他的节奏，“你说什么呢？我刚打开微博你电话就过来了，好像是很多人找我，不知道什么事。”
　　韩沁生动演绎了什么叫一个人比一个连还热闹，“有个女的，到你那做衣服的，量三围的时候你碰到她一下，她就叫起来的那个。”
　　“这人有病吧？她发到网上了？”咏薇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她今天下午来的，这么快这件事就上微博了？”
　　“你先看一下微博再打给我吧，我觉得这事不简单，这个所谓的受害者把视频发出来半小时就上热搜了。”
　　咏薇赶忙挂断电话看了热搜排行，果然在很靠前的位置看到自己的名字，“何咏薇工作室内骚扰女顾客”。

---

作者有话要说：　　丘总说了，他就是喜欢漂亮又耀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