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摄政王的冲喜男妻》掷海

2、第 2 章

　　沈汀州的智脑当然没有被接通。

　　星际穿越管理局的穿越任务自由度很高。负责派发任务的系统将所需资料传送到任务者的智脑上，任务者就可以根据任务背景自由发挥行动。由于跨越位面传送资源代价很高，不仅任务者是身穿，而且到达其他位面之后，任务者的智脑也没有网络。就像是现代的手机开了飞行模式，只能看本地储存的资源一样。

　　001想要接通沈汀州的智脑传输正确的材料，却因为对方已经到达了小位面，无法联系上对方。通过中央电脑的显示屏，001悲哀地看到，沈汀州已经穿成了大乾名门沈家的二公子，即小位面里顾征徭的冲喜男妻。

　　顾征徭成为摄政王后，很是韬光养晦了一段时间。他采取心腹谋士的建议，假装因为义兄去世而悲伤过度，引起战场上落下的旧疾发作，从而称病不朝。他对小皇帝示好，主动献出自己的一部分人脉，假装向对方投诚。

　　萧子轩非常高兴，趁着顾征徭不上朝的机会收拢人心，把父皇留下的和顾征徭让出来的势力掌握在手里，握得两手满满。

　　以他的年纪和阅历，是无法完全掌控这么多人的。

　　如果萧子轩愿意，他最好的选择是请求顾征徭的帮助。对方跟他父亲同时起兵，一直忠心耿耿，立下汗马功劳。论资历，朝中的新旧大臣都要给对方几分薄面。

　　然而萧子轩清楚，是父皇处心积虑撕毁和顾征徭的协定，才得以把位置传给他。他年纪尚小，经验尚浅。如果顾征徭有心篡位，就是对他皇位的最大威胁。他怎么可能与虎谋皮，寻求顾征徭的帮助，扩大对方手中的权力？

　　所以于朝堂，他提拔了自己的娘家堂舅，擢升对方为丞相，与顾征徭分庭抗礼。于宫中，他重用从小服侍自己的太监刘义，任命对方为司礼监掌印。凡是需要皇帝批复的折子，均由司礼监先行批蓝整理后，再交由皇帝批红。双管齐下，企图握住顾征徭释放出来的权柄。

　　这些主意当然不是五岁的萧子轩能想到的。萧子轩的手上，有一个萧静安留下的锦囊，里面详细记载了萧静安的遗策。

　　萧静安要萧子轩逐步架空顾征徭，稳稳地把天下大权握在手上。他在锦囊里写道：待朕死后，吾儿登上皇位，顾征徭此人不得不防。他也在锦囊里告诉萧子轩：待你登基，无论顾征徭对你有多好，都不要心软。

　　必须慢慢蚕食，然后除掉顾征徭。

　　他和顾征徭是少年相识，他非常了解后者。顾征徭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性格，从前对他有多么敬重，待他毁约扶持萧子轩登上皇位之后，就会多么厌恶他和萧氏的子孙。

　　写下遗策时，他也曾有一阵因心虚造成的气滞神暗。但很快他又将心狠了下来。为了将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在自己的子孙手里传得千世万世，他宁愿做这个小人。尽管顾征徭亲口跟他过说自己好男风，将来也不会有子嗣；即使他和顾征徭聊过，等他去世之后，将皇位传给顾征徭，再由顾征徭传回萧子轩。

　　但萧静安不信顾征徭会把皇位还给萧氏。临终前他摸着龙椅扶手上的花纹想，没有坐上龙椅的人，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只有坐上这把椅子，顾征徭才会体会到大权在握、唯我独尊的美妙。

　　等尝到了掌握天下的滋味，他不相信会有人愿意将之拱手让出，传给旁人的子孙。正如他现在不愿把皇位传给顾征徭，他相信顾征徭将来也不会把皇位传给萧子轩。

　　萧静安年轻时身体底子不好，登基后积劳成疾，思虑过度，也没有在皇位上坐太久。五岁的萧子轩戴着冠冕替代了早逝的父皇，像个小大人似的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底下的臣子几乎看不见小小的他。他压着嗓子，两只肉肉的小手往下一按：“众卿平身。”

　　刘义站在萧子轩身后端着拂尘喊：“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有要事禀告。”丞相出列道，“摄政王旧疾复发，已有月余不曾上朝。陛下虽曾派太医探望，但王爷的病反反复复，总是不见起色。前些日子朝中亦有声音，建议王爷早日娶妻，以将王爷的病冲好，但都被王爷以自己有断袖之癖拒绝。因此微臣想，不如让王爷……娶男妻。”

　　萧子轩没懂丞相的意思。刘义往他身边凑了凑，微微动着嘴唇道：“陛下，相爷的想法，应当是往王爷身边安插细作，或者是给王爷娶进一个搅家精，搅得王府鸡犬不宁……”

　　萧子轩：“准奏。丞相心中可有合适人选？”

　　丞相微笑道：“前朝的勇诚伯沈家是京城名门，家风严谨，族中子弟品行端正，嫡长子于户部任六品主事，嫡次子生得面若好女，而且是个断袖。微臣向沈大人打听过，其弟人品端方，性格温和体贴。想来赐婚给王爷为正妻，正是珠联璧合。”

　　萧子轩点头：“就依丞相所言。”

　　刘义低声对萧子轩说：“相爷敢当着各位大人的面儿夸奖沈二公子的人品，二公子的性格必然不会过于恶劣。依奴才看，相爷估计是和沈大人商量好了条件，命沈二公子去王府当细作。皇上您等着看，过不了多久，相爷就会请旨给沈大人升官了。”

　　萧子轩不喜欢臣子背着自己买卖官职。

　　他肉乎乎的眉头一皱，刘义连忙劝慰道：“皇上，相爷他也是为了您打算。往王爷身边派去细作，找准机会扳倒王爷，您的地位才更加稳固。相爷他是您的亲堂舅，下朝之后，必然会跟您禀告这件事的原委的。”

　　萧子轩似懂非懂，只听明白了“亲堂舅”和“必然会告诉您”。他听大臣们说话也听得累了，打着呵欠点了点头，宣布今日朝会到此为止。

　　与此同时，前朝的勇诚伯府，即本朝的沈府里，穿成沈家二公子的沈汀州缓缓睁开了眼睛。几乎是立刻，他就喝了一大口水。

　　“快救人啊，二公子跳湖了！”

　　他穿越的这个身份的原主，因为不想被卖弟求荣的亲兄长嫁给摄政王，选择了跳湖。而原主本人，并不是什么断袖。

　　但沈汀州是。

　　由于星际穿越管理局的介入，无论原先的沈二公子叫什么名字，现在的沈二公子都叫沈汀州了。

　　沈汀州一边假装柔弱地在水里“挣扎”，一边暗中在水里站直身体。沈府的池塘不深，以他的身高，只要并非一心求死，在水中站立起来，水也就刚到他的腹部。

　　丫鬟家丁们纷纷下水去救，七手八脚地把他捞了上来。沈汀州闭眼装晕，在没有网络连接的智脑里，又把材料中沈家的部分仔细阅读了一遍。

　　原主的哥哥沈汀源想要重振勇诚伯府在前朝的荣光，心里有为家族建功立业的抱负，但却眼高手低，能力只够在户部做一个小小的六品官员。常年背负族人失望的目光，身为长子的沈汀源终于铤而走险。他暗中与丞相达成合作，出卖自己美貌的幼弟，计划将对方送到摄政王身边，成为丞相的耳目。

　　可惜原主不愿意。他不是断袖，自然也不愿意嫁给素未谋面的摄政王。

　　而且，原主对沈汀源的算盘看得很清楚：“兄长要我配合丞相大人对付王爷，若是失败了，我自然会死。若是王爷死了，我作为前王妃也讨不到好。”

　　他试图跳湖自尽，却被救了上来，后来还被喂了丞相党羽配制的毒药，需要定期服用解药。原主死了心，想着横竖是死，不如得过且过。于是嫁到王府之后，他做着丞相的耳目，偷盗书房里的密信，为丞相记录王爷的动向，也给王爷下药。

　　材料中记载，王爷被药倒后，原主在王府过得如鱼得水。既然旁人都觉得他是断袖，他也逐渐懒得摘脱断袖之名。他男女通吃，荤素不忌，给王爷带了无数顶绿帽子。

　　再后来，王爷得以康复，原主听到风声逃到远处，后来又悄悄躲回沈家。直到王爷权倾朝野，丞相党再无起复之望，沈家剩余的族人决定把原主送回王府请罪，任凭王爷处置，只求不要因为沈汀源和原主而迁怒沈家。

　　“后来呢？怎么处置的？”沈汀州将电子书往后翻页，却发现没有这方面的记载。

　　《大乾摄政王野史》的最后几章，记载了摄政王做“立皇帝”后颁布的一项项举措，盛赞摄政王是个有君子之风，温和仁善，爱民如子的人。可惜天妒英才，摄政王病故身亡。没过多久，小皇帝萧子轩也因病离开了人世。自此大乾亡于二世，前两江总督封立群建立新朝，国号为元。

　　沈汀州躺在沈府的黄花梨木大床上，床上拉着帐子。他读着在手腕上伪装成玉镯的智脑里的资料，入乡随俗地叹了口气：“王爷真惨。”

　　他一定会帮顾征徭，让对方多活几十年！

　　与此同时，星际穿越管理局。系统001正在拼命联系沈汀州。虽然后者的智脑相当于开了飞行模式，但他可以打应急电话联系对方。然而，听筒里传来滋滋的电流声。

　　001抓狂：“什么情况？”

　　他毫无头绪地翻着本应该传给沈汀州的资料，终于发现了原因——按照智脑的测算，任务者的穿越地点，应该在沈府的人工湖里。

　　星际时代的智脑防水，但不一定能防住每个位面的水。比如古代位面、末世位面的生态环境和星际都是不一样的，水质成分也不一样。几千几万个位面，总有防不住的时候。

　　001：……

　　它要被中央电脑降级成AI小美了啊！

　　它继续拨打着无法接通的应急电话，哭丧着脸偷看大厅里的中央电脑。后者的机械音发出通知：“根据计算，本次事故的影响等级为B。虽然两份材料的作者立场不同，但对重大事件的叙述基本一致。对任务者的影响：1.误解任务目的。2.误解重要配角人设。3.误解任务委托者。”

　　任务目的是智脑根据材料自动测算的，沈汀州拿了一本摄政王骨灰粉丝写的野史，任务目的自然成了拯救顾征徭。而如果他拿的是那本摄政王秘史，任务目的应该是拯救这片土地，不使其在多个政治家的争夺中风雨飘摇。

　　原本的任务委托者则是这本秘史的作者，摄政王的谋士之一。大乾亡国后，对方转投新皇封立群门下，写作的立场也偏向新朝，在书中暗讽摄政王是个伪装得很好的野心家，堪称搅乱大乾的最大反派。与顾征徭谈条件，无异于与虎谋皮，蛇口拔牙。

　　中央电脑：“正在计算本次事故对任务结果的影响……基本没有影响。”

　　001：？？？

　　它惊讶得放下了自己智脑里的应急电话。沈汀州这是什么逆天的运气？相当于做数学题，数据全部代错，但结果全对？

　　中央电脑：“建议采取的处理方式：随时观察任务者情况，暂不插手小位面任务。对系统001的惩罚：扣半年工资，并入当前任务者佣金，001降职为AI小美，负责审核任务材料。”

　　001哭着抱着电子资料，去做AI小美了。临走之前，它愧疚地给沈汀州智脑的应急电话留了言：“数据传输出现错误，摄政王是本书最大反派，他的病是装的，你救错人了！看到这条留言，请速和中央电脑的应急电话联系！”

　　这条留言穿越遥远的时空到达沈汀州所在的小位面，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

　　沈府。

　　沈汀州侧着身子，白皙又不显纤弱的一截小臂悄悄下垂，手腕上挂着一枚智脑化成的白玉镯。手腕一动，小心翼翼地将一小碗药倒在床下的漱盂里。

　　他在末世配制净水、生长等药剂多年，接触过不少变异植物，对它们变异之前的性状也有所了解。他闻得出来，这碗药里加了一种能使人致幻成瘾的毒草，应该就是丞相用于威胁和控制原主的东西。他现在是身穿，定然不能喝。

　　外面煎药的侍女们闲聊的声音忽然停了。沈汀州透过窗纱看见，她们在向人行礼。那人眉眼含笑，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沈汀州将碗放在床边小几，慢慢地坐起来，拢了拢自己的头发。

　　在沈府的这几个小时，他基本弄清了这里的情况。虽然这一代的沈家子弟不出息，在当朝并未担任要职，但沈家毕竟是世家，族人的一举一动都在为名士风骨代言，从前的原主更是温润谦和的世家公子。若不是得知自己服了毒药，原主也不会万念俱灰，从此性格扭曲，给顾征徭戴上一顶又一顶的绿帽子。

　　这个特意关照侍女们不要出声吵到房间内的他的人，应该就是沈汀源。

　　一双皂靴悄声走到他房内。

　　对方轻而温柔地问：“小州，你醒了么？”

　　沈汀州心道，果然。

　　他哥沈汀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