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宵雨》夜落阑珊

7、长夜

　　在漫长的夜晚里，这个茅草屋子里，鬼王就握着清宵的手。越到子夜，这怨灵就越重，鬼王开始有点控制不了自己，头疼的倒在了地上。挣扎着的，脸皱在一起，身子上如同蚂蚁乱爬，只有骊雨霖听得见，那些魂魄里的孤独，仇恨，贪婪，恐惧……那些无穷无尽的呐喊，汇聚成暴戾，在怂恿她。
　　“他们在嘲笑你！这么懦弱，那么弱小。”瘦成皮包骨的灵魂眼眶凹陷，看着骊雨霖，嘲笑地拂过她的脸颊。
　　“你看看，你什么人也保护不了，你还想当圣人啊？这么可笑！”穿着锦衣的男子站在清宵深厚，比划着杀戮的手势，嘲笑地望着她。
　　“去杀人啊！”无数幽冥在呼唤着，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声音让人窒息。
　　“为什么不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从呼唤变成了呐喊，不停息。
　　骊雨霖感觉到了孤独与愤怒。她有点压制不住，想要撞地，缓解一下头颅里那些疯魔的声音。
　　“霖儿。”顾清宵的声音带着一点低沉，一点怜爱，浅浅的，却比盖过了那些妖魔的声音。
　　一瞬间，骊雨霖睁眼，她似乎有点看不清，但这模糊视野看见的顾清宵，就还是好多年前，那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眼睛里带着光芒，穿着独特颜色的衣服，那种灰蓝色的长衫盖住了他清瘦的模样，骊雨霖看着面色苍白的顾清宵还伸手怀抱住了自己，有点尴尬，好像自己才是受了重伤一样，瞬间清醒了不少。“你醒了？你还好吗？”说着扶起顾清宵。
　　“你没事吧？”清宵勉强撑起身来，还不忘去握骊雨霖的手。
　　“没。”翻来覆去的黑色怨气，骊雨霖又吐出了一口黑色的气体。清宵不住地咳嗽，但也不忘记把骊雨霖抱在怀里。明显，骊雨霖冷静了很多。
　　“哎呦喂！”鵸鵌很小声的讲到。那边轻轻起身，抱起了驳，往外走去。
　　“主人，我和驳去看月亮。”头也没回，溜了。
　　顾清宵在咳出一些鲜血以后，骊雨霖为他擦了擦嘴角，她强忍着杀戮的欲望，头又开始有点痛。
　　“霖儿。”顾清宵唤着她的名字。
　　霖儿仿佛看见了小时候第一次遇见他的样子。
　　那个时候，在色城的宅子里，骊雨霖被排挤，有人污蔑她偷了老师的破碎灵书，笑话她“没有灵力，就偷点灵书凑点也好”，他们用法术把灵书放在她怀里，没有办法辩解，只能在院子里哭，她看着水里掉眼泪的自己，恨不得获得全世界的力量，她怨恨自己，她讨厌自己哭。水里似乎有着魔力，突然有一种想要跳下去的念头，天地失色，她耳边传来了声音——
　　“跳下去啊！”“真没用！”“垃圾！”
　　这个时候，顾清宵从阳光里走过来，他带着明媚的笑容，连湖水都变成了色彩的画卷，动态的颜色从四周汇聚而来，骊雨霖身上的衣服不断的换着颜色。
　　“和我们一起玩吧。”顾清宵拉着她的手，走向了另外一个明媚的男孩，年纪稍长一些，他看向清宵，“呀，这可真是个漂亮丫头，你怕不怕我生气啊？”
　　“你不会的。”那个男孩子眼睛里有着溺爱的眼光，上来刮了刮清宵的鼻子，“就你心软。”
　　“你叫什么名字？”那个男孩微微弯腰，看着骊雨霖。
　　阳光的味道。他们身上那种阳光的味道，是骊雨霖一直忘不掉的味道。当一个人觉得岁月难熬的时候，突然看见了光亮，嗅到了生命的味道。
　　顾清宵看着他的眼睛是通透的，眼眸里可以透出光来，这道光是来自那个男孩。他笑的时候，世界都斑斓了，不是因为他带来的洋溢色彩，只是因为和他们在一起的温暖。

　　“糖糖。”骊雨霖喃喃的讲了一句。
　　“怎么了？”忍住咳嗽的清宵看了看骊雨霖，眼睛里倒也有一些温柔。
　　“如果你死了，我可以让这个世界和你一起陪葬。”骊雨霖看了看自己身边这些怨灵，他们表情狰狞，“然后与他们一起超度，来看看有没有来世，可以再找到你。”
　　“傻姑娘。”清宵有点尴尬，转过头，没有说更多。“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也让天下人好好活着。”
　　“活菩萨。”骊雨霖睁大眼睛看着顾清宵，一字一顿的说，“你挺好，你要做你的活菩萨，就好好活下去，那我就看在你面子上留这些刍狗活路，如果你死了，你就不要和我说好好活下去，我要是不杀这些刍狗，自然是活不好的。”
　　顾清宵看着怒气上头骊雨霖，没有说什么，只是抚摸着她的头发。
　　气氛安好，这个妖魔觉着无趣，便也安分了不少。似乎有点讨厌这两个人在一起的样子，但又无能为力。

　　另一边的男孩子支棱着起身，小仓鼠还在留着口水贪睡，他悄悄地从另外的隔间里挖了一个小洞，来观察这两个人。
　　他仔细端倪着骊雨霖的样子，一边模仿着她的声音和动作，他瞪大眼睛想要再试着读读两个人的内心，却发现还是一无所获。似乎都很虚弱的两个人，为什么就是什么也读不出来呢？真是激发了他的好奇心。
　　“真有意思。”
　　顾清宵往隔墙直勾勾的看了过去，男孩意识到自己似乎被发现了，有点尴尬，只好往后退了一步。去装作睡觉了。
　　天空下起雨。
　　鵸鵌抱着驳往男孩子的房间里钻了进来。
　　“嗨，小子。”鵸鵌打着招呼，“为了防止我们两被糖齁死，我们就勉强在这儿和你挤一挤。”说罢，黑色的羽绒垫在驳的身下，就抱着驳躺下了。
　　“该死，怎么样齁死都是我才对。”氹同怀一脸嫌弃，转身看向倚西楼，她愣愣的站在门口看着窗外雨落下，眼角带着一点点泪痕。虽说这个玩意儿也没什么用吧，矗在那里也是碍眼的很，要不然还是把她支走，这两个老怪物么忽悠着去卿卿我我算了，这个带着忧伤劲儿的，支出去办点事情倒也不错。氹同怀脑子转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