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堡来了位勇者大人》喝水机器

3、第 3 章

　　往日繁荣的古堡是什么样？

　　固若金汤的城墙吸引着方圆百里的魔物前来投靠，被强盛魔气滋养的魔物们生命力和战斗力异常强横。规模宏大的古堡地下，金银珠宝散发的五光十色的光芒映衬着黑色的石砖金碧辉煌。
　　布满荆棘与魔花的古堡深处，魔王夫人正用血藤亲手为即将出生的孩子编织衣物，魔王本人则似乎在为给孩子取名而烦恼。
　　贝洛里亚在一旁将这甜蜜的光景画成了画。

　　现在，画早已不知所踪，往昔的美好也只有吸血鬼一人还记得。莱因也只能通过贝洛里亚的描述想象了。

　　他刚刚加入副本库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靠不断晋级强化古堡，实现大富大贵。只是现实打脸得太快。
　　那些被称为玩家的人实在是太过凶残。每当他们到来，莱因的古堡里哀嚎遍野，他勉励坚持的希望也被那封信打断。

　　清晨，莱因对着神像祈祷。下一场任务至关重要，他希望能从信仰中汲取一些虚无的力量。
　　祈祷结束后，他意外地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顺着声音，很快发现了拿着扫帚的洛根站在帷幕后。

　　“殿下，不，主人，早上好。”可能是贝洛里亚教导过他，洛根马上改了口。他比莱因高了半个头，此时穿着仆人的衣服，衣服看起来稍小，看款式应该是马修的。马修就是那个失踪的可怜家伙。

　　一个勇者穿着仆人的衣服让莱因有些不习惯，但是考虑到这只是暂时的，莱因勉强“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洛根是个勇者，想到这莱因还有一件事很在意。勇者就喜欢到处接任务，他这次是受人委托，送一只小羊到古堡里来，那只羊不是他丢失羊群里的任何一只，却也没什么古怪。
　　不过那个委托人究竟有什么意图呢？

　　莱因拉出一副主人的样子关心道：“之前的事，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吗？”
　　洛根摇头时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沮丧。莱因不想在一个失忆的家伙身上耽搁时间，转身离开。洛根拿着扫帚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再次路过神像时，他好奇地抬头仰望。
　　“主人，这神像是？”

　　“这是我们信仰的黑暗之母，你不明白的。”
　　“哦。”洛根看来确实不懂，他的目光在神像上驻留很久，老老实实地说：“她可真好看。”

　　那是自然。
　　听说这是父亲当年按母亲的外貌亲手雕刻的。那时他俩还没结婚，母亲不仅是高贵的公主，还是大陆有名的美人，能不好看吗！莱因面上没有流露，心里有些得意，又回头多看了洛根一眼。

　　勇者长相虽一般，但五官搭配协调，黑发黑眼给人异样的感觉，整体看了舒服。再加上身材结实修长，就算穿着仆人的衣服，气质却比堡里那些僵尸骷颅高出一大截。
　　也正因为如此，他手里的扫帚显得格格不入。

　　对了，莱因原本属意洛根接替马修的工作，打扫教堂应该不在他的工作范围内吧。看来肯定是贝洛里亚故意刁难。
　　一个人类仆人，在这里能受到什么好脸色？

　　莱因并不想管这些，只是洛根手脚灵活智力正常，应该做些更有技术含量的活才能发挥最大价值，比如修补墙面，制作陷阱。
　　打扫卫生随便一个僵尸就能做。

　　“你别管这些了，快去修墙。”
　　“主人，墙已经修好了。”
　　这怎么可能？才过去一晚而已。莱因不信。他在堡里转了一圈，把所有破损的墙面都检查了一遍，才不得不相信。

　　“这怎么可能！”莱因盯着他，发现洛根黑色的眼睛里藏着疲惫，“你工作了一整夜？”
　　洛根羞赧地低下头：“主人，您收留了我，我会尽一切力量报答您。”

　　报答？莱因心里觉得好笑。只不过是利用你，要不要这么拼命？让一个人类不眠不休的工作，就算本就抱着利用完杀掉的打算，他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去吧，我允许你现在去休息半天。嗯，等等……”他略一思考——
　　贝洛里亚对洛根极其仇视，把洛根交给他指挥难免会误事，倒是弗兰克吃苦耐劳，性格也敦实些。“之后你就跟着弗兰克干活吧，他会告诉你的职责范围。”
　　“是。”
　　……

　　之后洛根并没有去休息，而是直接在弗兰克的手下帮忙了。莱因根本不注意这些，直到他午觉醒来发现自己该干的活已经全部干完了。

　　僵尸们之前被玩家砍得七零八碎，缝补肢体这种活弗兰克做得不好，莱因本打算自己上的，结果他一觉醒来发现这些伙计们四肢健全地在他面前逛来逛去，擦地的擦地、刷墙的刷墙…晃得他有些头晕。

　　“殿下，是洛根把僵尸都缝好了，古堡已经修缮完毕，接下来只差制作陷阱了。”
　　弗兰克看见莱因，把大铁铲放在一边，擦了擦头上的汗，嗡嗡道。弗兰克是这里的厨师，他身高两米开外，肌肉结实，力大无穷，因此一直是修缮的主力。

　　洛根站在弗兰克身后一语不发地低着头。莱因对他乖顺的样子很满意。
　　洛根的工作效率很高，一个人能干几个人的活，这使得他们的工作进度提升很快，他的个性也很老实不张扬。身为老板，是不是该表扬他几句？

　　“殿下，原来您在这里。”正巧巡视到这里的贝洛里亚也走了过来，把那些僵尸们挥到一边。

　　“瞧，今天的工作很顺利，您真应该表扬弗兰克。哦，对了，还差那些陷阱……”
　　吸血鬼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草纸，在递给弗兰克之前又看了一遍，那上面记的是莱因的计划安排，要制作多少陷阱，以及材料。
　　“殿下，您为什么还要打一把剑？”

　　莱因后来改了主意，用手里的铁优先打造武器而不是陷阱。这些铁纯度很高，用来做陷阱固然耐用，但贝洛里亚是用剑的好手，一把利剑在他手里显然比陷阱更有用。

　　“我想您会用得上的。”莱因说。
　　“殿下，您太好了。”贝洛里亚感动得要掉下泪来。
　　一边的弗兰克接过草纸扫了几眼，有些为难：“殿下，这次要做这么多陷阱吗？”

　　莱因明白他为什么发愁。陷阱的部件制作是个精细活，弗兰克对此并不擅长，再加上要做这么大的量，他恐怕自己不能完成。

　　“没事的，弗兰克，做不完也没关系，让洛根帮你，你们两个尽力而为吧。”
　　莱因也知道时间和人手都极度不充裕，他没有苛责他们的意思，只想尽力多准备一些，多一些胜算。
　　“是。”弗兰克和洛根齐声答应。

　　当晚，莱因正准备睡觉的时候，听见有人敲门。这么晚了，会是谁来？
　　他打开门，发现洛根坦然地站在门口，一床被褥就铺在他的脚下。
　　“你……这是做什么？”

　　“主人，我是您的夜间守卫，有事随时叫我。”
　　“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是弗兰克。”

　　莱因扶住额头。弗兰克这个呆脑袋。
　　守卫在主人的身边，这确实是马修的工作，不过马修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他并非血肉之躯，根本就不需要睡觉。洛根的情况则完全不同，他和莱因一样需要休息，到了第二天，莱因还指望他干活呢。不睡个好觉怎么有精神。

　　他让洛根回去休息，对方却执意不肯，也一根筋地要完成自己的职责。
　　在这个古堡里，除了莱因、弗兰克和加百列，其他人都没有床，当然贝洛里亚是睡在上好的棺材里，其余的仆人虽然都是在草褥上凑合，也总比石头好些。见洛根是真的打算睡在他的门口，莱因犹豫了一下，开口：“那你进来睡吧。”
　　“可是……”
　　“当然不是让你睡在床上，”莱因无所谓地指了指地板，“你守在房间里才能更好的保护我，不是吗？……不要再坚持了，主人的命令难道不听吗？”

　　洛根望见卧室地板上厚厚的地毯，相比门口只铺了冰冷又潮湿的石板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主人的话语虽然冷冰冰的，却是在实实际际地关心他。

　　“是，主人。”洛根开始收拾门口的被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莱因觉得洛根的眼睛里泛着盈润的水光，故意低着头不让他看见。这，有这么好感动的吗？

　　洛根把床铺铺在卧室里不引人注意的拐角，离莱因的床很远，不留意的话根本注意不到。
　　莱因开始脱自己那件有些拘束的外套，他并不在乎房间里多出一个人。在他的认知里，如果是有权有势的城堡主，卧室的地板上会横七竖八睡满了忠诚的护卫，一直延伸到过道里。只不过，莱因既没权、也没有那么多护卫罢了。

　　“主人，让我来。”洛根很有眼色地上前帮忙，莱因这两年一直在长个子，他这件穿了好几年的外套有些小了，虽然上身效果无碍，但穿脱起来有些费力。
　　嗯，等加百列清醒了，该让她把这件改一改。

　　脱去领结、外套、皮带这些繁冗的束缚，莱因觉得身体整个轻松不少，他拉动衬衫上的抽绳，这时洛根的声音在他身份谦卑地响起。
　　“主人，我有一个问题。”
　　“怎么了？”
　　“是关于那些陷阱……”

　　听到这，莱因回过身，有些严肃地看着他。
　　“木制的陷阱杀伤力一般，而且容易毁损，如果能用铁料代替关键部位的话，效果会好很多，可是……”
　　“可是我却把剩下的铁料都用来铸剑了？”
　　洛根低着头不说话了。莱因在白天的时候已经表明剑是为贝洛里亚打造的，所有的仆人都听见了。

　　莱因微微一笑，他当然知道木制的陷阱没什么用处，他本不用对仆人们解释这些他们根本听不懂的事情。
　　“我这么做自然是有所考量，陷阱是死的，人是活的，活物比死物更能应对突发状况，我们的战术也可以更灵活，你明白吗？”

　　不过，莱因也确实有些私心。小的时候，他因独自外出被一伙敌对的魔物抓住，为了赎回他，贝洛里亚把珍爱的剑交了出去。那之后，为了不引起莱因的愧疚，贝洛里亚只用牙齿和利爪战斗，连木剑也不曾拾起过。

　　“是的，主人。我明白了。”洛根若有所思地点头。
　　莱因对洛根今天的表现很满意，当然，明天、后天……还有很多用得上他的地方，他不是一个吝啬表扬的主人，即使是对一个注定了结局的人类。“你今天做得很好，明天继续努力。”

　　果然，洛根闻言微微睁大了眼，深邃的眼眸中有晨星闪动。
　　“是！主人。”“对了，”他有些兴奋地说，“我有一些关于陷阱设计的想法，这方面可以交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