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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司机已经下车,恭敬地替温昭拉开车门。

      温昭没再多说什么,她只当做自己从未跟沈烨提起过个人画展的事,若无其事地转身下车。

      她和沈烨不过是心知肚明的契约关系,她没有资格也没有必要过多关注他的私事。

      沈烨的目光不带什么情绪地落在温昭的背影上。

      女人一头及腰的黑色长发,随着她弯腰的动作如瀑倾泻滑动,发丝顺着她光洁修长的脖颈,落向她清晰分明的锁骨。
      她还穿着昨天那身素色的连衣裙,样式并不过分花哨版型剪裁却极好,在沈烨的角度,正好望见她在裙摆映衬下更显纤细的腰身,以及领口处露出的一小截莹白的皮肤。

      沉静清冷间,蕴着些许不为人知的妩媚。

      令人不由得想要打碎她面上的平静,掌控她的情绪和欲/望。

      搭在扶手上的修长指节轻轻点了下,沈烨收回视线,皱着眉再次瞥向手机屏幕。

      刚才是秦雨青的微信。

      【这几天您托我送给温韵小姐的礼物,都被她一一退回来了。】
      【她还托我转告您,以后希望您不要再在她身上多费功夫,值得珍惜的人其实近在眼前。】

      沈烨皱了皱眉,阖眸缓缓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他骨节分明的手若有似无地按在胃部,淡青色的血管在手背上蜿蜒,一句话也没说。

      司机跟了他许多年,从后视镜里看见他的动作,就知道他胃病又发作了,小声问:“沈总,秦哥之前嘱咐我,说您今天早上的行程是和严总打高尔夫,中午回公司之后要开四个会,晚上是您上周就敲定的商业晚宴,需要带女伴。”

      他顿了顿,试探道,“咱们现在直接去球场吗?还是您想先休息一下。”

      沈烨姿势也没变一下,语气淡淡的:“直接去。”

      司机叹了口气,虽然心中不赞同,但依旧没说什么,听他的话发动了车。

      沈烨接手沈氏财团的大部分事宜不过短短三五年,却能够带领本已是庞然大物的沈氏更进一步,旁人只看得到他的雷霆手段,却难以想象他人后不要命般的狠劲。

      后视镜里,一身西装的男人神色懒淡,他难得没有继续拿起那些晦涩的文件,只平淡地支着下巴,目光穿过清透的玻璃窗,漫无目的地落在不远处。
      车辆穿过人行天桥下的拱洞,将阳光切割成斑驳的阴影,光影落在他脸上,随着车辆的行进缓慢地移动,更衬得他高鼻薄唇,轮廓立体,线条冷硬而分明。

      似乎是许久没有收到回应,沈烨随意扔在座位上的手机再次响了一声。

      秦雨青:【既然如此,剩下那些送给温韵小姐的东西,我们还要继续买吗?】

      沈烨撩起眼皮看一眼,漫不经心地在屏幕上打出三个字。

      【不然呢】

      *

      今天是周二,提前有人预约了温昭的一对一绘画课。

      温昭收拾好画室,坐在沙发上一边刷手机,一边等人来。

      这位学生今年在华英上高二,性格吊儿郎当的,压根不是读书的料,家里人实在拿他没辙,只好让他专心突击绘画准备艺考,时常在工作日光明正大地请假翘课出校门上课。

      温昭抿了一口水,再抬起眼时,便望见门边斜倚着的那道白色身影。

      来人是个瘦高的少年,穿着一身白衣白裤校服,书包随意地搭在一边肩膀上,五官清秀,气质却带着些坏劲。

      见她望见他,他扬了下眉:“哟,温老师这是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和男朋友聊天呢?”是青春期少年独有的,带着点恶劣和肆意的玩笑。

      温昭面色如常地站起身,假装没有听见他的调侃,指着画板前的座位:“你坐这,”

      说完,她绕到画板后,拿了提前准备好的花瓶和干花摆好,“高二差不多结束了,你的速写和素描都不错,只在色彩上还欠点火候。要想达到你父母的要求,就老老实实坐这把色彩静物练好了。”

      邰嘉瑞面上游刃有余的笑意瞬间消失殆尽,他苦着脸坐下,不死心地抱怨:“温老师,你说你看上去这么温柔平和的一个人,怎么工作起来就这么死脑筋呢?就算我考不上大学,那跟你也没什么关系,咱俩放过彼此不好吗?”

      听见“放过彼此”,温昭整理桌面的动作微微一顿。
      但她很快便调整好,面不改色地重新直起身,皮笑肉不笑道:“抱歉,我不想你砸我的招牌。”

      说完,她便走进里间给他拿颜料。

      今天温昭准备的是白色非洲菊,用它画水彩,需要一种介于乳白和象牙白之间微妙的颜色。

      这种特殊颜色的颜料十分难买,只能在华英周边的玫瑰洲野营地旁的小店买到。
      那里的颜料都是手工制作的,购买起来十分碰运气,再加上从画室开车过去至少要二十多分钟,格外麻烦。

      温昭曾经尝试过许多品牌,把圈内出了名的都试了个遍,却依旧没能找到任何能够替代它的颜料。

      温昭在储物戒翻箱倒柜,将需要用到的用具一并捧在怀里带出去,给邰嘉瑞摆好:“别想偷懒,乖乖开始吧。”

      邰嘉瑞跟着温昭学习美术已经将近一年了,他深刻地了解她的性格,听见她这样的语气,就知道插科打诨不好使,只能闭上嘴老实画画。

      邰嘉瑞起初来上美术课的时候,根本没想过看上去这样纤弱沉静的女人能够制得住他。
      在那之前,他只是听说这位面容精致,气质柔和的女人曾经也毕业于华英高中。

      她原本并不是艺术生,却在一场全国性的美术比赛之中大放异彩,紧接着便被当时的评委,知名元老级画家齐致远看中,破例想要收她做徒弟。

      也算得上当年的传奇一件了。

      邰嘉瑞抬头看她一眼,少年眉眼间还残存着青涩,不经意抬眼间,夏日清晨的风掠过他的睫毛,像是羽毛没入湖面般激起涟漪。

      他打开颜料盒:“喂,这都快用完了,我妈克扣你学费了吗?这么省。”

      温昭愣了下,她倾身凑过去看一眼,颜料盒果然见了底,只剩下薄薄一层铺在下面。

      她专注地盯着邰嘉瑞手里的颜料,没有留意到他因她靠近而蓦地不自在起来的眼神。

      温昭只看了一眼便重新站直:“够你用了。”

      等他走了她再去玫瑰洲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买一瓶新的。

      *

      送走邰嘉瑞之后,是中午十一点多。

      温昭决定先去玫瑰洲买颜料,毕竟是手工颜料,赶早买到的概率更大,如果跑空她就顺便在附近解决午饭,也不算白跑一趟。

      店铺十年来没有什么变化,现在看起来已经有些陈旧了。老板正坐在玻璃柜台后,手里拿着一把竹叶编织成的芭蕉扇,头顶的电风扇呼呼地扇着风,桌面上摆着收音机,里面在放八十年代的老歌。

      一时间,温昭仿佛回到了十年前。

      那时,她最开心的事,便是偶尔下课后来店铺里转一转,有时会买有时不会,但能够沉浸在这样属于绘画的狭小世界里,隔绝外界或讥诮或恶意的声音,她总觉得很幸福。

      店铺老板认识温昭,见她来了,笑着起身迎上来:“是昭昭呀,有阵子没见了,感觉你又变漂亮了点。”

      温昭笑笑:“比不上您,十年来一点变化也没有,风采丝毫不减当年。好了,让我看看我这一次的运气怎么样,PN605还有吗?”

      “你嘴巴巧,来的也巧。”老板笑眯眯地转身从架子上取下一盒颜料,“刚上架没多久,这颜色火得很,你要是来得再晚点,那可就不好说喽。”

      “58块。”他在收银台上一点,习惯性道,“你就给55吧。”

      温昭拿出手机扫码,在金额旁输入数字60。她把手机平举起来,盯着面容解锁:“那怎么行?小时候您照顾了我不少,我当时就说长大了一定还您,我说话可是算话的。”

      老板一怔,笑着拍一下她肩膀,倒是没再拒绝:“我给你包起来。”

      温昭勾起唇角,轻轻点了下头。老板在柜台后忙活,她无所事事地转过身,看向不远处的玫瑰洲野营地。

      如今日色正浓,正午的烈日高挂在天幕中,将整片淡蓝色的天际映得发白,火辣的光线倾泻而下,连呼吸都快在炙烤中融化。

      然而尽管如此,还是没能折损少年少女对野营野餐的热情。

      玫瑰洲距离华英高中很近,步行过来也不过十几分钟,不远处草地上便坐着几名身穿纯白华英校服的学生,看样子是午休的时候出来散心的,三三两两坐在草地上自拍,身边摆着各式各样的零食饮料。

      有一名少女略有些恹恹地靠在一边,有人回头冲她喊:“你行不行啊,该不会是中暑了吧?”

      温昭望着这一幕,无端回想起十年前的那次野营。

      那次野营是在她高一快要结束的时候,六月末,是学校统一组织的郊游野营,说是要锻炼学生们的体质,让他们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温韵一早便预料到这是一场漫长的折磨,干脆装病请了假不来。其实温昭也能想象到,在这样闷热的天气里,背着野餐需要用到的食材和餐布徒步来玫瑰洲,再往山上走,怎么着都能要了她半条命。

      但是一想到,这或许是她为数不多可以亲近隔壁班沈渡的机会,温昭咬了咬牙,还是决定参加。

      那时由于有沈渡公开的庇护,碍于沈家的面子,她在华英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了起来,一直到高一下学期,除了偶尔茶水间和更衣室中听见的闲话,她的生活几乎已经彻底恢复了正常。

      不仅如此,她还破天荒地交到了一个朋友。

      野营要求穿校服,孟颐然却嫌弃白衣白裤的夏季校服太丑,干脆穿上了秋季校服,在里面穿着她的小裙子,愣是把前来警告她的老师怼得哑口无言。

      “老师,我也是穿了校服的呀,没人规定夏天不能穿秋季校服。”孟颐然化着淡妆,纤长的睫毛说话时扑闪扑闪的,涂着水红色唇釉的唇瓣饱满诱人。

      老师盯着她看了半天,“你”了半天,愣是被她胡搅蛮缠得一个字都说不出,只能撂下一句“下不为例”便不再管她,眼不见心不烦。

      孟颐然满意地转回头,手指把玩着精致的卷发,瞥温昭一眼:“你看你,长得也不错,可一点都不爱打扮,还不爱说话,只知道背着包吭哧吭哧地赶路。你说,他们不欺负你,欺负谁?”

      她身体不好,在温昭转学过来的时候正巧因为心肌炎住了院,回来之后才发现班里多了个默默无闻的小可怜。

      小可怜虽然性格安静,但倒是挺对她的胃口,就干脆一来二去地成了朋友。

      老师走了,孟颐然迫不及待地脱下丑陋的校服外套,瞬间吸引目光无数。她却没在意,目光笔直地盯着侧前方,凑近温昭耳边:“哎,你快看,是沈烨诶!”

      温昭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眼便望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这是她第三次见到沈烨。

      这一次,他破天荒地穿了一整套校服,但与身边看起来乖巧规整的穿法比,他便显得格外桀骜不羁,白色polo衫的扣子没有系,大咧咧敞着露出清晰的锁骨,双手揣着兜散漫懒淡地跟在老师后面,眼皮耷拉着,看起来兴致缺缺的样子。

      温昭困惑:“野营是高一的集体活动,他不是高三的吗,怎么会来?”

      她问了三遍孟颐然都没理,目光定定地落在沈烨身上,直到温昭轻轻戳了下她,才不情不愿地回神。

      孟颐然啧了下,满脸“你这就不懂了吧”的表情:“沈烨是学生会主席——虽然以他的性格,只不过是个甩手掌柜,但这样正规的学生活动,还是需要他露面撑一下场面的。”说到这里,她的视线再次跑回沈烨高大笔挺的背影上,“而且,万一有什么特殊情况,可以让他处理。”

      温昭热得头脑发昏,她艰难地喘着气,感觉太阳穴突突跳动。耳膜隔绝了外界的声响,她能够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孟颐然的声音却像是从云端传来,轻飘飘的,听不真切。

      她勉强应了下:“……什么?”

      孟颐然一顿,飞快地把注意力收了回来,盯着温昭看。由于她体质不佳,久病成医,一眼就看出温昭状况不对。

      她轻轻捏捏温昭的脸颊:“喂,行不行啊你,该不会要中暑了吧?”

      温昭她四处扫一眼,没看见沈渡,强撑着继续走:“……我没事。”

      孟颐然脸色变了,抓着她的手臂把她拉到一边。队伍继续行进着,只有零星几个人在路过她们身边时好奇地瞥一眼。

      “你还是歇歇吧,别真晕了,咱们这没有随行的医务。”孟颐然捂住温昭的嘴阻止她反驳,另一只手举起来高声冲着前面喊,“老师!沈烨!这边有人中暑了!”

      温昭用力想拉开孟颐然的手,她包里装着精心准备的午餐,是她凌晨四点就爬起床准备,想要亲手送给沈渡的。
      可她身体绵软无力,四肢沉沉的,无论如何用力都推不开孟颐然拉着她的手。

      孟颐然的声音太小,老师离得又太远,压根没有察觉到这边的异常。懒散缀在后面的少年若有所感地停下脚步,倏地转回头。

      孟颐然眼前一亮,一蹦一跳地举着手:“沈烨,这边!”

      温昭感觉身体愈发沉重,就连呼吸也困难起来,她抿唇将一边背包的肩带卸下来。正低着头,蓦地感觉身上一轻,略有些怔愣地抬起头。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自她头顶上方穿过来,骨节分明的指尖勾住她背包后的手柄,轻而易举地将像装了铅块一般的书包提了起来。

      沈烨逆着光,高大的身影降下的影子包裹住她的。在温昭的角度,他的轮廓被光晕揉碎成斑驳的光影,那双风流的眉眼便更显得夺目,而那双漂亮的眼睛此刻正定定地注视着她。

      温昭一早便知道沈烨长得好看,近距离接触才恍然察觉,他的专注竟一瞬间让人有深情的错觉。

      “哪不舒服?”他没有在意温昭的打量,垂着眼盯着她。
      懒倦的气息褪去,他微蹙着眉俯视她的模样,无端给人几分压迫感,之余则是莫名的安心。

      但温昭还惦记着沈渡,犹豫了片刻,低着头道:“……我就是有点中暑,但还能坚持。”

      沈烨睨她一眼,像是看出她的虚张声势,缓慢地哂笑了一下:“抬手。”

      温昭条件反射地抬起手。

      沈烨顺势将包带从她肩上取下来,慢条斯理地用力一抡,便把温昭的背包轻描淡写地挎在肩头。

      他下颌微抬示意孟颐然扶着她:“你们先去树荫底下休息,”

      沈渡班级的队伍正好走到三人身边,沈渡望见这画面,三两步从队伍里跑出来:“怎么了?”

      沈烨抬了抬眉梢:“中暑了,看不出来?”

      耳边却突然传来孟颐然变了调的惊呼:“哎,昭昭,温昭!”

      两人面色一变,不约而同地转过脸。

      白衣少女靠在树干上,高高的马尾压在脑后,只有几率黑发略有些凌乱地落在肩头。她脸色惨白,精致如画的眉眼紧蹙着,饱满的唇瓣发白,额前不知何时已浸满了冷汗。

      温昭听见孟颐然不知所措的声音:“是不是要打120啊?”

      “不用。”

      片刻后,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落下。

      没过多久,温昭便感觉身体一轻,一条有力的手臂穿过她后背,将她扶了起来。随即,她身前便触上一片宽阔劲瘦的脊背,两只手穿过她的大腿,极为绅士地没有触碰她的身体,只用臂弯将她牢牢地固定在背后。

      她的脸颊靠在他肩膀上,能够感受到他肩头紧绷的肌肉线条。

      夏日的午后,他身上却并没有汗水的味道,鼻尖被一股好闻的洗衣粉味道充满,清爽干净得像是山间潺潺流淌的泉水。

      温昭昏昏沉沉之间,努力地想要睁大眼睛,但最终只能睁开一条缝。夏日的阳光落在她脸上,温温热热的,像极了那人肩窝的温度。

      那个人略低着头,在温昭的视线里,只露出线条凌厉的侧脸,垂在额前的碎发下,隐约可见一双漆黑明亮的桃花眼。

      温昭嘴唇动了动,唇角浮现起一抹微笑一般的弧度。

      一定是沈渡。

      她放心地放松了身体,鼻尖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后颈。她感受到他身体骤然僵硬了一瞬,随即才若无其事般继续背着她向前走。

      前面是山路,那人背着她却走得极稳,似乎是怕她反胃,一点颠簸也没有让她感受到。

      温昭隐约感觉有人将她放下来,她的后背靠上冰冷坚硬的岩石,似乎有人在她身前没有走,遮蔽了大半毒辣的日光,仅剩的光线映在她身上,对于她因痛苦而发冷的身体而言,是让人舒适的暖融感。

      不易察觉的“咔嚓”快门声掠过她耳畔,温昭像是惊醒了一般,猛然睁开眼。

      沈渡俊美清冷的脸映入她眼帘,他正靠坐在她身侧不远处的草坪上,低着头看书。

      温昭又惊又喜:“沈渡!”

      闻言,沈渡抬起头,冷淡的眉眼柔和了一瞬:“你好点了吗?”

      温昭点头,她感觉力气开始回笼,方才那一阵几乎把内脏呕出来的恶心感也渐渐褪去了。她四处张望一眼,这里除了她和沈渡以外没有别人,就连孟颐然也不见了踪影。

      沈渡看出她的困惑:“其他人都去野餐了,我哥——就是沈烨,他那边走不开,跟着一块过去了。”说完,他从身边的空地上拿起风油精和湿纸巾递过来。

      沈烨走了,孟颐然作为他的小迷妹自然要跟着走。

      温昭了然,她微微低下头,伸手接湿纸巾的时候,指尖无意间触碰到沈渡的。

      沈渡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神情依旧淡淡的。温昭手臂小幅度地颤了下,飞快地收回手,感觉脸上有点热,才平复下去不久的心跳再次不争气地疯狂加速起来。

      她是在半山腰中暑的,然而两人现在却在山顶。
      意识朦胧时,她的触感被无限放大,此刻温昭甚至还能够回忆起他鼻息随着风落在她耳侧掀起的微弱痒意。

      温昭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眼神却不自觉地飘过去,郑重吐出两个字:“谢谢。”

      沈渡没说话,淡色的唇浅浅勾起一抹弧度。

      一阵风吹过,抚动树上繁密的枝叶,两人身后遮天蔽日的树荫发出沙沙的摩挲声响。

      温昭却一概都听不见了。

      她仿佛听见心头冰川碎裂的声音,一朵花顽强地从缝隙里钻出来,一点一点地绽放。

      ……

      “昭昭?”

      老板的声音将温昭猛然拽回现实,她抬起眼,接过老板递过来的手提袋。

      “谢谢。”温昭将注意力从玫瑰洲上收回,正欲再和老板寒暄两句,口袋里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听着那熟悉的、独一无二的提示音,温昭动作一顿。

      是沈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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