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事向阳》苏临渊

2、花事向阳

　　2.

　　转学生的日子比较难过，同学们虽然客气友善，但毕竟晚了将近两年才转来这里，想融入早已形成的小圈子就十分困难。

　　花店距离立海大附属中学不远，我经常会在打工结束时看见他从门前经过。说起来，关花店大门一直是我最讨厌的事情——无论身高还是力气都难以应付。于是，我便喊他帮我。他从不拒绝，走上前来替我拉下厚重的铁制卷帘，还说以后关门这种事情可以放心交给他做，反正这花店恰好在他回家的必经之路上。

　　“哎？万一前辈放学比较早，不是会耽误回家的时间么？”我问。

　　“没关系，”他回答，“我有社团活动，差不多每天回家与你打工结束的时间差不多。”

　　我对体贴亲切的人从来就没有抵抗力，大概正是从这时开始，渐渐在意起来柳生比吕士来。可他似乎对任何人都是那副彬彬有礼的模样。我不止一次听到同学议论，说他们曾受到他如此这般的照顾，也亲眼看见过他在教学楼楼梯口帮学弟学妹搬重物的身影。我想，他于我大概亦是出自对后辈的关怀，并未有何特别。我提醒自己要矜持一点，却这样防备着越陷越深。

　　初秋时节，天空是大片大片透明清澈的蓝色，那么高、那么远。我翘了自习课躲在前庭花园中偷懒。塞着耳机捧着热乎乎的奶茶，闲看云卷云舒。正在得意，头顶上一个正色的声音冷冷的砸下来：“你在做什么？现在应该是上课时间。”

　　回头望去，柳生比吕士站在我身后，程亮的镜片折射出诡异的反光。我被他的气势吓的不敢做声，心想这下算是死定了——翘课落在风纪委员手里真乃家门不幸！他沉着脸让我跟他到学生会去。

　　学生会办公室与三年级教室在同一楼层。因为是毕业班的缘故，所以他们的课程比我们少了很多。楼道里异常安静。我局促的站在屋子中央不知所措。

　　“是这样的，任课老师有事不在，我们就改上自习……还有啊，这几天我一直感冒，怕传染给其他同学所以……”

　　我绞尽脑汁的辩解语无伦次，他只坐在旁边沙发上盯着我不发一语。惊慌混着羞怯，我的脸迅速升温涨成一块红布。还是……主动承认错误比较好吧。

　　“柳、柳生前辈……我错了，我不应该翘课……请你千万不要告诉老师。”

　　“然后？”声音波澜不惊听不出语气。

　　“我会写检讨的。”

　　“还有？” 面部表情略有缓和。

　　“我、我以后不会再翘课了。”

　　他笑。我在他看似无害的笑容里轻易败下阵来。

　　“那么，现在你可以回去上课了。”

　　现在回去上课？不要！死也不要！这不就摆明了告诉老师“喂，我翘课了”么！我硬着头皮向他哀求：“现在让我回去的话肯定是被知道翘课了，拜托你千万不要这么做。”

　　“这样啊……”他犹豫一下，“那么，再多留一下吧。哦对了，对旷课这件事的认识你最好还是写一下，这里有笔。”

　　我依言走到桌前坐下，铺开稿纸奋笔疾书，心情越发沮丧。洋洋洒洒写满一页，交到他手里。

　　“恩。你啊，感觉写的很顺手呢？”

　　“柳生前辈！这样说太打击人了……”

　　尽管对方是绅士，但这句话无论如何都没法理解成恭维。他推推鼻梁上并未戴歪的眼镜，起身拉开自己对面的椅子，对我比了一个“请坐”的手势。我注意到柳生比吕士的桌子一侧码着一些书，其中一本小说似乎不是平时他经常阅读的那类。没有读过的迹象却包着书皮，很爱惜的样子。

　　“柳生前辈不是不喜欢看恋爱小说么？怎么会买这本？”我问。

　　“的确不看。这本不是我买的，而是国一时仁王送我的生日礼物。当他得知我并不喜欢这类小说后着实惊讶了一番呢。”他回答。

　　“哦……原来是那位仁王前辈送的。不过，柳生前辈的确给人一种会看文艺小说的假象啊。”

　　“是这样子的吗？”他从我手里拿回小说放在原处，若有所思。正欲继续交谈，他忽然对我说，“已经到下课时间了，风纪委员长不久便会过来。你要见他么？”

　　传说风纪委员长是一位年龄不明经常举着武士刀喊着“太松懈了”到处追杀部员的可怕角色。我忙不迭的摇头，仓皇告辞。

　　虽然被惩罚写检讨，但能像这样和他多呆一会儿也算因祸得福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