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鸷反派手拿连载剧本》荼鱼

17、第 17 章

　　周玉成忐忑地看着谭清川的动作，眼里的希冀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一点熄灭。

　　仅凭一张图纸，不足以证明谭清川是清白的，很显然他也清楚，周玉成虽然拿出了这张图纸，却不会在皇帝面前翻供，一旦翻供便是欺君之罪，祸及九族。
　　他仅仅是为自己家人搏一线生机。

　　谭清川将图纸收起来放进自己衣袖里，淡淡地看了一眼更加颓败的前淮南刺史。

　　脑中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前世，他同样进了天牢，只是那时他知道自己被人陷害几乎陷入绝地，却不知是谁在背后给周玉成出谋划策，最后只能杀了周玉成造伪证以证清白，自然就没有周玉成拿出的这张图纸。

　　这一切的变故，是从他去了一趟淮南见周玉成之后才发生的，话本中并未提及。虽然他还在朝着既定方向走，但今生的他要自证清白无疑简单了些许。

　　那是不是可以证明，话本子里的内容，也不完全是固若金汤的？

　　想到这儿，谭清川低低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玩味和阴狠。

　　半晌，他仰起头，从容地打直双腿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周玉成，“你说，要是我在这张图纸上加一道中丞大人的官印，能不能证明我的清白？”
　　“哦，我还忘了，如果能把淮南廷狱属里冒充你家里人的人全部押解回京，那岂不是更容易些？”

　　话落，周玉成浑身一震，心里的恐慌无以复加，直觉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于是慌忙之下跪爬着朝着谭清川的方向移动，十指紧紧地扣着地面，语无伦次。
　　“大人，大人，你不能这么做，如果这样，他们活不过三日……”

　　如果这样，江言判一定会察觉到他在狱中和谭清川说了什么。那时候，江言判一点仁慈都不会留给他，他的家人就连最后一丝活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谭清川断然打断他：“周玉成，谭某不是圣人，做不来以德报怨之事。”

　　这一刻，听见谭清川毫无感情的话语，周玉成才恍然意识到，传言或许有误，但绝不是空穴来风。
　　他拼命地以头磕地，把冰冷脏污的地板磕得砰砰作响，企图以这种方式换取谭清川一丝同情心。

　　他用仅有的理智道：“大人，即便我陷害您，你也知道陛下不会让您获死罪，求您高抬贵手，饶他们一命！”

　　“我知道，您一定有别的办法，您一定有！”

　　“只要您答应，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谭清川意味不明地轻笑出声，把玩起自己腰封上的芙蓉白玉扣，微张的唇让人听不出他言语间的情绪。
　　“周玉成，你还有什么值得我看一眼的？”

　　男人面若桃李，慢条斯理说出的话却好像来自地狱的罗刹音，周玉成面如死灰地跌倒在地上，额间的血渍顺着眉心倒流进大睁着的眼里，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个死不瞑目的恶鬼。

　　谭清川轻轻击掌三声，不出十息，便有两个身穿禁卫军铁甲的人走到谭清川门前，旁若无人地用钥匙打开了牢门。

　　谭清川看着打开的牢门，拍了拍前襟不存在的灰尘，信步而出。两个禁卫军恭敬地站在他身边，目不斜视，像是对此习以为常。

　　这一刻，谭清川面上的神情像是在笑，却没有一丝温度。
　　既然话本子里的固定内容不能更改，他不介意再做一回人人忌惮的恶人。

　　只不过，这一次他要清醒地做这个恶人，而不是被人操控的傀儡！

　　隔着玄铁做的牢门，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仰面躺在地上的周玉成，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薄唇微启，开口却是一段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周玉成突然之间暴毙在狱中，沈仪铮自知事情有异，急忙赶往大理寺天牢，然而还是晚了一步，顺景帝已经命人将周玉成的尸体抬大殿上，此时，早被谭清川收买的仵作检查后对圣上禀报，周玉成乃咬舌自尽。】”
　　谭清川徐徐道来，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个临时编造的故事。

　　然而这种怪异的口吻还是让周玉成僵直地转动脖颈，将视线落在谭清川的鞋尖，心中似有一把火在燃烧身上。

　　谭清川继续道：“【随后，当着百官的面，仵作对周玉成的尸体搜身，竟然从他怀中搜出一张绝笔血书，上书云：表弟周怀术前些年被人举荐入仕，却遭吏部郎中谭清川阻拦，因此怀恨在心，此番知道自己出事，因此恳求自己一定要见谭清川拉下马。
　　周玉成心知此事瞒不了多久，圣上定然会对自己伪供的事查个清楚明白，因此在狱中惊惧不堪，写下绝笔血书咬舌自尽。】”

　　谭清川平静地说完这句话，直直地看向周玉成。

　　周玉成有些恍惚，一时间不明白他这么说的意图，毫无生机的眼睛慢慢转动，挣扎着爬起来，视线慢慢移到谭清川脸上。

　　他脑海里闪过数百种念头，不知该作何反应。

　　谭清川又道：“周玉成，我说你会死，是死在我手上。”
　　他做不来忍气吞声之事，睚眦必报方得始终，就让他这么死在律法之下，还当真是便宜他周玉成了。

　　他伸出手，一把泛着寒光的铁剑被禁卫军递到他手上。

　　手腕翻转，谭清川握着剑柄，寒光一闪，剑尖直指周玉成咽喉。

　　周玉成一怔，并未闪躲，而是努力斟酌谭清川方才所说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字。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指着自己的剑尖，忽然眼里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癫狂地笑起来。
　　与此同时，他手速飞快，暴力翻扯着自己脏污的囚衣，在身上找到一块最干净布，毫不犹豫地撕扯下来。

　　周玉成双手颤抖不止，奉若神明般将那块布捧在手上，眼里含着热切，惨白的唇在蠕动，小心翼翼地看着谭清川。

　　谭清川视若未闻，剑尖不见一丝一毫摇晃。

　　周玉成突然疯傻地笑起来，将白布放在地上，用力撕扯着手腕上被铁锁勒出来深可见骨已经结痂的伤口，鲜红的血液顿时冒了出来。
　　他指尖微颤，就着新鲜的血色在白布上落笔。

　　直到最后一个字写完，周玉成将未干的白布塞进自己的衣襟，然后仰头看着谭清川，脸上竟然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

　　寒芒微闪，周玉成颈间留下一条血线，被折磨得不成形的身躯砰然倒地。

　　他眼睛仍然看着谭清川，由于角度的限制，大半眼白翻在外面，看着尤为可怖。周玉成竭尽全力的蠕动着嘴唇：“谭大人……谢、谢谢。”

　　后面二字他说得极为艰难，硬生生从喉咙里挤出气若游丝的声音，“你是个…人。”

　　谭清川收回手，暗红的血液顺着光滑的剑锋滴落在地上，两名禁卫军恍然未觉，恭敬地站在一旁。

　　“淮南刺史突然暴毙，去寻人来看看。”

　　“是。”

　　***

　　海南刺史一夜之间暴毙的消息不胫而走，让原本胜券在握的一群人瞬间乱了阵脚。

　　拂衢管家在家里唉声叹气的模样，就连江挽看了都不忍心。

　　“这可怎么办才好，现在唯一的证人都死了，少爷要怎么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哟。”

　　“你说这好端端的，祸事就落到亓稂身上了呢？”

　　“要我说，肯定是那沈仪铮不安好心，陷害我们家少爷。”

　　江挽夹菜的筷子一顿，心说这件事还真和男主没关系，他也只是按流程查案。

　　‘系统，你说我现在的状态是不是不太像丈夫被抓的反应啊？’

　　系统：【确实不像。】

　　江挽默问道：‘周玉成真的死了？’

　　061：【是的。】

　　‘谭清川杀的？’

　　061：【嗯。】

　　江挽放下筷子，头一次针对原剧情表达自己的看法，她没什么表情道，‘我觉得谭清川做得挺好。’
　　如果不是谭清川身份特殊拼死挣扎，这条罪名够他杀头了。

　　老人家心里担心着大牢里的谭清川，还要抽出时间来关心江挽的饮食生活，见江挽食不下咽的模样，出声让江挽好好吃饭，保重身体要紧。

　　江挽心里想着事情，没注意拂衢一直关心她的模样，此刻看见老人家一脸忧心忡忡的表情，心中的愧疚感一下子就冒出来了，差点就想告诉拂衢谭清川没事，现在都只是开胃小菜呢。

　　不过好歹作为谭清川的夫人，在这种时候还是得装装样子，“衢叔，我没事，我相信清川一定会化险为夷的。您也别太担心了。”

　　拂衢顿了顿，叹口气道：“也是，少爷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

　　江挽问系统，‘现在剧情到哪一步了？’

　　系统正儿八经道：【天刚擦亮，沈仪铮从床上惊醒，就听见下属在外面急切的敲门声，他问下属发生了何事，下属便告知他周玉成突然在牢中暴毙。
　　沈仪铮急得连外衣都顾不上穿，草草穿了鞋子就往大理寺赶。】

　　‘这么说男主去大理寺了？’

　　【是的。】

　　也就是说，原书里反派和男主的第一次当面对手戏要开始了。
　　沈仪铮这一次不能让谭清川落网，定然会用别的办法让他吃亏。

　　江挽看着院子外开得鲜嫩的桂花，忽然对拂衢道：“衢叔，帮我买些桂花树吧。”

　　拂衢脸上担忧的神情崩裂了一瞬，有些怨念地说道：“夫人要赏桂花，咱们院子里就有。”

　　“多买些，买个上百棵，就栽到东郊的宅子里去吧。”

　　虽然心里觉得江挽此刻应该担心谭清川，要买花的事情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但拂衢还是秉承着照顾好她的态度，答应了江挽的要求。

　　“还有，家里有什么值钱的装饰品，收藏的字画什么的，也一并搬过去吧。”

　　拂衢一愣，心说咱们少爷还没出事呢，夫人竟然就开始想着搬走少爷的财产了。

　　对于江挽没里头的要求，系统有些怀疑，谨慎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江挽耸肩道，‘乍看桂花觉得外表粗糙，在满枝绿叶中潦草生长，给人一种趋炎附势的既视感，可仔细观察才发现，他就算在满枝绿叶的包围中，也会发出浓郁的香味。挺喜欢的，想多种点来欣赏。’

　　系统迟疑道；【没听你说过有种花的爱好。】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系统沉默，总觉得宿主有事情瞒着他，于是不放心地道：【你不能影响原剧情，否则你就回不去了。】

　　江挽不以为然，施施然从凳子上起来，拍了拍拂衢的肩，“放心吧衢叔，清川很快就回来了。”

　　沈仪铮一去大理寺，不出半日，谭清川便会无罪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