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想要活下去[西幻]》绫也

96、番外005

　　“没什么，就运气很好而已，遇到很多对我很好的人。”赫罗的回答非常自然。
　　自然得让人觉得这都是真的。
　　因为前方是直路，巴纳比回头看了一眼赫罗，一闪而过，并没有发现赫罗的表情有什么不对：“是吗……”
　　赫罗没有回答，跟没有去看他。
　　“那些帮助你的人还在吗？”巴纳比问。
　　赫罗视线移到巴纳比的身上：“不知道，或许已经死了。”
　　忽然间她想起一个帮助过她的人，是怀中只剩一个面包的老人——这是她自己驶离时看到的画面。
　　赫罗刚接到老人分给她的一块面包，就问：“你不走吗？我可以带您走，到一个安全的小镇上。”
　　对方却是笑了，满脸的褶子皱在一起，几乎都要看不到眼睛：“不了……亲爱的，你快走吧，我想跟我的孩子在一起……”
　　——她的孩子，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身上满是被剑捅过的痕迹。
　　听到她这么说，赫罗并没有勉强，甚至什么想法都没有，就已经驶着马车离开了，离开的时候她还回头看了一眼，就再也回头。
　　就连赫罗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轻易地放弃她，如果赫罗的态度更加强硬的话，对方也一定能够活下去？
　　阳光透过叶间照在赫罗的脸上、身上，斑斓金色的光似直抵人心，蓝宝石般的双眼在树荫下就像是真的蓝宝石一样发光着，纯粹而干净。
　　“真是遗憾……”巴纳比语气也是带着遗憾。
　　赫罗不知道他自身究竟是相信还是不相信，这对于她来说，好像都没什么关系……
　　可她一想到自己是要跟巴纳比合作复国，就不觉得这是无所谓的事情了。
　　“以后，你就再次有家人了……”
　　巴纳比的话让赫罗微愣。
　　“我可是你母亲的弟弟，我们是唯一血脉相连的人了……”
　　巴纳比带着情感地说。
　　赫罗自然是感受到他言语里的情感，但她只是稍微被触动了一下，随后又恢复平静。
　　一个半路出来的人说是她母亲的弟弟……即便是真的，赫罗也不会抱有多大的情绪依托。
　　她开始回想起玛戈妮对她弟弟的描述是正面的，但她不知道玛戈妮说起这个弟弟的时候总是露出苦涩的笑容，随后希伯来就拥抱着玛戈妮、安慰着玛戈妮，还说“都过去了”。
　　大概是因为以前两人是有什么矛盾还是玛戈妮觉得巴纳比已经死了，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不管怎么想都好像有点不对，至于哪里不对赫罗自己也说不出来。
　　“是啊……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人。”赫罗有点心不在焉地回答，落入巴纳比的耳里就带着满满的感慨，他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直到夜幕降临，赫罗看到一座有高高的墙壁保护的一个小国度。
　　“那是普尔罗菲国，曾经是我们王国的附属小国。”巴纳比沉重声音说。
　　赫罗意外。
　　巴纳比带着怨恨说：“明明我们国家都已经破亡了，凭什么他们还能够屹立在原地无事！”
　　赫罗没有说话，因为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肯定是舔了盖西亚王国的脚！”
　　“亏得以前我们对他这么好，结果就是一个白眼狼！”
　　“那群该死的家伙……”
　　“女表子养的东西！”……
　　一下子就蹦出差不多十句侮辱性的话语。
　　但落在赫罗耳中，这些辱骂都算不得什么，她在现代的时候见到有的人连带祖宗一起骂的。
　　相比之下，这个实在是骂得不痛不痒。
　　不过赫罗也不打算加入巴纳比的辱骂中，或许是因为她无法感同身受，所以对于这样的行为有点厌恶。
　　赫罗从来就不喜欢骂人。
　　巴纳比没听到赫罗的附和，也不觉得尴尬。
　　空气变得静谧，巴纳比驶着马车进入了林子里，在林子里就可听见猫头鹰的声音。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凉丝丝的。
　　再向前行驶一段路程，就就见到有火光，并且还有房子的立起。再近一些，就清晰地看到用木头围起来的篱笆，门口站着看守的人。
　　他们见到巴纳比回来，都绽开笑颜了。
　　巴纳比停在篱笆门口的前面，纵身下马车，动作矫健，赫罗觉得他是练过的，武力应该不低。
　　他上前去，与看守的两人走去，带着笑说着什么。
　　这里离巴纳比所说的普尔罗菲国并不算很远，加上不久前巴纳比对这个普尔罗菲国的态度，大概是想先从它下手吧？
　　赫罗想着。巴纳比走回来，绅士地牵着赫罗走下马车。
　　看守的两人十分惊讶。
　　“这位小姐是？”
　　赫罗走过去，她的面容逐渐暴露在光源下，他们也看清赫罗的面容，满脸的不可思议。
　　其中一个人很高兴且带着颤音地说：“玛……戈妮公主！？”
　　巴纳比笑了，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是玛戈妮的女儿。”
　　然后他给赫罗使了一个颜色，他们无视守卫的震惊走进去。
　　正在干活的某个人抬头看到巴纳比，高兴地喊：“巴纳比殿下！”
　　这一声，直接把其余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巴纳比的身上。
　　赫罗侧目，看到巴纳比的享受的表情时，内心有种很怪异的感觉。
　　所以，这些就是巴纳比“势力”？
　　她扫视围过来的人——年轻且看起来体格不错的男性很多。
　　只有零星的几个妇女。
　　她们并不像他们一样围上来，而是在原地伫望，脸上也是带着笑容的。
　　就好像巴纳比就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一样。
　　很快，他们也注意到站在巴纳比身侧的赫罗。
　　“这位是？”
　　“玛戈妮公主！？”
　　他们的视线从巴纳比的身上移到赫罗身上。
　　“不，不是……”巴纳比还是觉得有点好笑，压制着某种不悦，“这是我姐姐的女儿……很像我姐姐吧？我看到的时候也是吓一跳。”
　　“玛戈妮殿下的孩子？”
　　众人觉得不可以思议，慢慢地，他们的目光就变得柔和起来。
　　甚至有的人还哭了。
　　“玛戈妮公主呢！？殿下她呢？”
　　巴纳比满脸的遗憾和难过：“已经死了……”
　　众人沉默，气氛变得沉重。
　　他们有的人面对赫罗的时候，心情很复杂，特别是看到赫罗拥有跟他们的玛戈妮公主一样的容貌。
　　过了几天后，这里的所有人也就完全接受赫罗的存在。
　　一双满是茧子的双手握着赫罗的双手，妇人低头看着赫罗的手，眼里闪着悲伤的光：“实在让人难以相信……玛戈妮殿下到底遭遇了什么……”
　　她抬起目光，看着赫罗的目光温和，轻轻抚着赫罗的脸庞，那双漂亮至极的双眼没有什么情绪。
　　“您是怎么度过这孤独的十年的？”
　　“您也受了很多苦……”
　　或许因为太过悲伤，对方说话都变得有点语无伦次。
　　赫罗笑着，就像是太阳一样温暖：“我很幸运，这一路上都遇到很照顾我的人。”
　　她垂下目光：“我比我的母亲要‘幸运’许多。”
　　但赫罗并不认为这是“幸运”，而是她自身拥有的能力是独一无二的，才能够使得她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甚至是到有点滋润的程度……
　　这十年的时光里，赫罗感觉自己几乎要忘记玛戈妮的面容了，每当她忘记的时候，无意站在镜前或者是看着水面上倒映着的自己时，她恍然地抚摸着自己的模样——“是了，自己长得跟玛戈妮一模一样。”
　　这下赫罗知道了无论过去了多少年，只要看到自己就能够准确地回想起玛戈妮。
　　妇人听到赫罗的话，眼泪止不住地流出，一下子拥住了赫罗：“小公主应该一直这样幸运下去！”
　　“一直这样幸运下去”？
　　赫罗莫名觉得这句话有点讥讽。
　　向她表达过善意的人有，但跟她表达出恶意的人更多。
　　如果自己没有“特别”的能力，光是在这个世界活下去都困难。
　　金钱、食物……
　　这些都是赫罗从对她抱有恶意的人身上掠夺来的。
　　可她没有一点的愧疚。
　　赫罗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十年的时光里到底杀了多少人。
　　她在现代的时候常常听别人说，杀了很多人的人，眉目都会变得有杀意、戾气。但她没有。
　　也因为她这幅无害的模样，吸引了更多的人找死。
　　赫罗从思绪中回到现实中，也拥着对方：“会的。”
　　“我会一直继续‘幸运’下去的。”
　　即便这么说，赫罗的眼里依旧没什么情绪——她并没有感触。
　　这样的互相安慰的动作持续了一会，对方就离开了，就只剩下放在桌子上的事物。
　　木门吱呀地被关上，夺走了最后一缕阳光。赫罗的脸上没有再被照着阳光，那双原本在阳光的照耀下异常纯净美丽的双眼在阳光的离去显得冰凉。
　　她看着桌子上被煲稀的五谷好一会，才挪动到桌子的面前拿起木质的勺子，停顿一下才使用。
　　噪杂的声音混杂在一块来到赫罗的耳边。
　　很多都是无用的闲话。
　　她使用自己的能力，一点点把无用的信息剔除，直到听到巴纳比的声音——
　　“我会让赫罗发挥出自己的作用的……”
　　“再过一个月，冬天就要到了，普尔罗菲国的国王将会在城堡里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
　　“只要我把赫罗献到那个该死的家伙的床上，他应该就会给出一些兵来援助我了……”
　　“赫罗只有这样的作用了，不然我为什么要把她带回来？”
　　赫罗听到这些面不改色地继续吃着，仿佛里面所说的人并不是她一样。
　　不知道是谁说的：“那……那可是普尔罗菲国的国王啊！都已经年迈了——”
　　巴纳比打断：“虽然这样做很对不起我的姐姐，但之后我会补偿她的女儿的！”
　　“别再犹豫了！她只是我姐姐跟一个骑士生出来混淆王族血脉的货色！没什么值得怜悯的！”
　　即说着对不起玛戈妮，又说补偿玛戈妮的女儿……
　　对方哽咽一下，似乎也是下了一个非常大的决定：“要是……她怀恨，跟普尔罗菲国的国王说什么的话，说不定就不会来帮我们了……殿下您也知道普尔罗菲国的国王也是出了名的爱女人——”
　　“不！”
　　“不会的！”
　　“不会发生的！”
　　巴纳比不断否认。
　　“赫罗也想重建尤拉斯诺王国，这也是我姐姐的愿望，只要拿我姐姐当挡箭牌，她就会妥协——”
　　听到一半，赫罗不想再继续听下去就掐断，周围瞬间变得安静。
　　刚刚的“吵闹”就是苍蝇一样嗡嗡地响。
　　赫罗也吃完了碗里的东西。
　　她站起，却不慎跌下。
　　由于心理上刺激所引起的胃部不适使得她将刚刚吃完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她手撑着地面，粘稠的东西从她喉咙滑出，喉咙传来的不适让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溢出。
　　等吐完了之后，赫罗平静地站起，胃部空荡荡的感觉并没有饥饿。
　　一股窒息像是阻断了她血液的流动，她推开门，看到大家都在劳作、澄灰的天空、还有周围丝丝冰凉的空气才让她好受一些。
　　巴纳比走过来，笑着：“赫罗，感觉怎么样？”
　　“住得习惯吗？”
　　赫罗关上门，带着灿烂的笑容应了一声：“是我这些年来睡得最好的一次！”
　　“非常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