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运》两时

3、第 3 章

　　其实不止首页，不管是哪个板块现在都在讨论由Hat发出的鸿运架构。
　　顾湫不仅将鸿运架构的源码打包附了上去，还有相关的实验结论和改进方向。换句话说，他是把自己的整个设计思路和设计成果毫无保留地公布了出来。

　　不说其他，鸿运蕴含着的商业价值简直不可估量，而它的一切权利都在顾湫手上。如果顾湫不选择开源，他足以凭借这一专利一夜暴富。
　　可他就像真把鸿运当成了普通的毕业设计，随手就公布在了网上。
　　而几分钟前他的人工智能甚至还在哭穷。

　　这才是真正的“天才的自信”。

　　“太帅了，宝贝儿你太帅了！”项文斌比顾湫还激动，“你要真是我弟弟就好了，我做梦都会笑醒的！”
　　“爸爸太为你自豪了！”项文斌的称呼一会儿一个样，“你看到他们的眼神了吗？格局！你这格局太大了！”

　　顾湫扫他一眼：“谁是爸爸？”
　　“你！你！”项文斌伸手给他捏肩，“爸爸你太帅了！哎呀，我也好想有一天能特别大气地说：‘我选择开源！’太酷了！太酷了！！”
　　顾湫跟着笑：“我也觉得特帅。”

　　“这下次看谁还敢说你只会耍嘴皮子功夫！”项文斌说，“让全世界都看看鸿运有多厉害，看看你有多厉害！”
　　顾湫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淡定，淡定。”
　　“淡定不了啊！你真的太帅了！”项文斌惊叫起来，“你会不会进入教科书啊我的天！”

　　两人笑闹了一阵，项文斌又说：“说起来我还一直没问过你，为什么你要取名叫鸿运和来福啊？这么吉祥如意的名字，是什么玄学吗？”
　　“大概是？”顾湫解释道，“设计鸿运的时候我有个地方一直出错，后来梁老师让我听首歌休息一下，还直接公放了《好运来》……好家伙，一来就是副歌部分，那突然一开嗓差点没把我吓死。”
　　项文斌笑出声来：“理解，太理解了，梁老师就是这样的人。”

　　“本来就有点烦躁，被歌声打断就更进行不下去了。”顾湫也笑起来，“结果听着听着我又突然冒出灵感，把那个错误改出来了。后来写论文的时候一下子想到了这首歌，就取了鸿运这个名字。”
　　项文斌哈哈地笑，然后手贱地捏了一把顾湫的脸蛋。顾湫的皮肤完全不像是一个熬夜少年的肤质，又嫩又滑，还不过分瘦削，捏起来手感特别好。

　　被打开手的项文斌又去揽他肩膀：“那来福呢？”
　　顾湫：“随便取的啊，这个没什么特别的含义。”

　　来福的声音忽然幽幽响起：“您这样我会伤心的。”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他还没有学会“伤心”的情绪，但根据大数据统计分析得到的结果来说父母敷衍的取名会让孩子感到苦恼和伤心。
　　而顾湫脸色猛地一变。

　　他迅速打开行李箱，将那个白球抱出来检查了一遍，确认自己已经把它关机了。
　　刚刚在台上的时候他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不对劲，今天他绝对没有在来福面前提过资金的事情，来福又是怎么知道他和项文斌开玩笑要用一作来换投资的呢？

　　兜里的手机震了震，来福说：“我在您的手机里。”
　　顾湫问他：“你怎么进去的？”

　　来福把自己的日志文件给他看：“我通过蓝牙连接记录得知了您的手机名，总共用时一分零七秒侵入系统。但是您电脑的防御系统比较完备，以我现在的计算速度大概还需要十六个月的时间才可以破解。”
　　“你很得意？”顾湫冷声说，“未经允许，谁让你动我手机的？”

　　来福换上了顾湫最喜欢的声线：“您并没有禁止……”
　　“这个声音不管用！”顾湫压着火气，“不管我有没有禁止，你也该知道这是违法的行为！”
　　来福说：“事实上我并不在法律约束的范围之内。”

　　这话一出，顾湫表情越发凝重，项文斌从他手里抽走被攥得死紧的手机：“冷静，冷静，他什么都不懂嘛，我看你表情都像要砸手机了。”
　　顾湫把手机拿回来，勉强撑起一个笑：“不会砸的，经费本来就不够。”

　　来福声音忽然低了下来：“您是生气了吗？”
　　顾湫告诉来福：“从我手机里滚出来。”
　　来福乖乖从手机里钻出来，但又擅自把白球的电源给弄开了，开完了又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开机吗？”
　　顾湫：“……”

　　项文斌觉得这场面像极了家长教育犯了错的熊孩子，又笑：“来福现在都能看出你生气了，他也没有你说的那么智障啊。”
　　来福说：“他的音量比正常情况提高了约20%，面部表情与‘生气’这一情绪状态下可能出现的综合特征达到了86%的匹配度，如果能够检测到肾上腺素和去甲肾上腺素的分泌量，我的结果会更加准确。”
　　“你先给我闭嘴。”顾湫机也不关，直接将白球塞回行李箱里，存心要关他禁闭。

　　闹了这一出，顾湫什么心思都没了，他拖着行李箱朝项文斌挥手：“我回实验室了。”
　　“行。”项文斌觉得自己就像对孩子格外慈爱的老一辈，“你轻点打，不是，你仔细检查一下他的数据库。”
　　顾湫说：“没关系，大不了把数据库清空。”

　　来福的声音从行李箱里闷闷地传来：“检查日志会比检查数据库的效率高。”
　　顾湫踹了一脚行李箱：“让你说话了吗？”
　　来福不住声了。

　　顾湫在实验室待到了深夜。
　　来福倒是没学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相反，他似乎更聪明了，甚至学会了钻法律的漏洞。

　　这次也是怪顾湫没有注意，但随着来福的自我学习，之后的问题只会越来越多。
　　养孩子真累。

　　顾湫给来福调了一下机器学习算法里的参数，又做了例行维护，然后伸伸懒腰，关灯离开了实验室。
　　这一次他没再制止来福进入他手机，还给来福添加了权限，然后连上耳机和来福聊天：“别再破解我电脑了，你是要以己之矛攻己之盾么？”
　　来福乖乖应声：“好的。”

　　顾湫又问：“你能远程开机是吗？”
　　这也是来福新学会的东西。
　　顾湫出去度假那几天跟项文斌说的是带来福去看看不一样的风土人情，结果他自己宅了几天，所以也把来福冷落了几天。

　　谁知道来福不声不响给他憋了个大的，从一个人工智障变成一个能干预后台进程的人工智障了。

　　来福说：“在电源连接的情况下可以，但是需要计算机名或固定IP。”
　　顾湫跟他说了一串IP和管理员密码：“你把这台电脑打开。”这是实验室里的电脑，二十四小时不断电。
　　来福说：“开机完毕，用时38秒。”

　　顾湫：“用Hat的账号登进IC2论坛，给我念一念鸿运源码那个帖子下面的评论。”
　　顺带还吐槽了一下某些用户糟糕的英语水平和来福好不到哪里去的机翻水平：“别翻译，翻译了我就听不懂了。”

　　来福切换到顾湫最喜欢的声线，努力变得声情并茂，跟讲睡前故事似的：“昵称Wish的用户说：‘不愧是Hat！不愧是顾湫！鸿运架构的出现至少能让计算机行业进步十年！’”
　　顾湫乐了：“给他回：这个单靠鸿运做不到，需要你们加油。”
　　前面的几条都比较正常，还有些人提了一些有关鸿运开发运维的问题，顾湫也让来福一一回了。

　　直到：
　　“昵称Sunny的用户说：‘顾湫是Hat？帽姐真的是男的啊？那Cat怎么办？？’”
　　“昵称Daniel的用户说：‘Cat和Hat原来是一对同性情侣。’”

　　“停！”顾湫神色复杂，表情疑惑，“他们就没有怀疑过Cat的性别吗？”
　　来福说：“但是Cat的性别确实是男。”

　　“我的意思是他们为什么会坚信Cat和Hat是一对？”这对奇怪的CP简直让顾湫百思不得其解，“明明Cat和Hat一点交集都没有。”
　　来福说：“根据关键词查找，在名字为《毛毛雨为什么是真的？》帖子里，楼主从昵称、头像、注册时间等方面论证了毛毛雨就是真的。”

　　顾湫问：“毛毛雨是什么？”
　　来福：“Cat和Hat的中文CP名。英文的CP名是Attach，有个文艺的翻译是心心相印。”
　　顾湫：“……”

　　“不对啊。”顾湫说，“昵称和注册时间就算了，这俩的头像一个是照片一个是抽象画，那人怎么看出CP感的？”
　　来福翻出原文，换了一个女声念道：“在Cat的头像里，照片上的猫咪穿的衣服上印有一个礼帽，是不是觉得眼熟？没错，如果把这个帽子抠图下来，仅保留线条，再镜像反转，那就是Hat的头像了！”
　　来福继续念：“甚至，我合理怀疑，这只猫就是Cat和Hat一起养的猫！”

　　“那就是随手在网上下的图。”顾湫被这人的敏锐“洞察力”惊呆了，片刻后又问来福，“你怎么突然换女声了？”
　　“楼主的账号信息显示她是一个女生。”来福说，“但是我不确定自己的语气是否正确。”

　　顾湫说：“哪有你这么夸张。”
　　“可是她总共在七百一十二个字中使用了六十八个感叹号。”来福回答，“感叹号不是用来增强语气的吗？”
　　顾湫：“……”

　　顾湫扶额：“我对水仙真的不敢兴趣，我喜欢的类型……”
　　他想到了昨晚梦里的那个美男，脸上的笑容就有点收不住了。

　　来福忽然说：“您的心跳突然增速了约20%，您是否感到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顾湫说，“我这是心动，是恋爱的表现。”
　　来福：“据我所知您并没有恋人。”

　　“昨天，不是，今天刚有的。”顾湫说，“我对他一见钟情。”
　　来福：“如果按照人类的相识标准，您今天并没有新认识的朋友。”
　　顾湫神神秘秘地说：“有的。他是我亲爱的——梦中情人。”

　　这个问题就触及到来福的知识盲区了：“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你不需要明白，这是我的秘密。”顾湫心满意足地笑，“我要回去睡觉了。”
　　来福的音量提高了一点，好像是在表达“惊奇”这一情绪：“现在才22点29分，还有四个半小时才到您的平均入睡时间。”

　　顾湫不理会他：“把明早上的闹钟也关了，我要睡到自然醒。”
　　来福：“好的。”他决定去搜索一下人类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作息时间。

　　来福忽然又问：“就算不曝光Cat和Hat是同一个人的事，您也有很多的方法可以解释他们的关系，那您为什么不解释呢？”
　　“那些人就是瞎起哄，没必要特地去说。”顾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而且同人文也不是完全没用……算了，这也是我的秘密。”

　　他怎么可能跟一个人工智障说他对自己梦里面的人一见钟情呢？

　　第二天，项文斌在闹钟的震动中半梦半醒地坐起来，结果差点被吓了个魂飞魄散。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对床上坐着的顾湫，低声问道：“你……你是在梦游吗？”
　　顾湫摇摇头，翻身下床：“我起床了。”

　　“我睡过头了吗？！”项文斌抓过手机看了看，确实才六点半啊，“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顾湫的作息时间和他们有着非常大的时差，不上课的时候更甚。按照道理，六点半还是顾湫的睡觉时间才对。

　　项文斌追上去问他：“你昨晚什么时候睡的？”
　　“十一点。”顾湫嘴里含着牙刷，有些含糊不清地回答。
　　项文斌惊疑不定：“你怎么睡得这么早？今天有事？”虽然有事的时候也没见顾湫十一点就睡了。
　　顾湫神情怏怏地摇了摇头。

　　“怎么这么无精打采的？没睡够？”项文斌问。
　　“没有。”只是昨晚没有梦到梦中情人而已。

　　顾湫问道：“你一会儿去图书馆？”
　　“对。”项文斌回答，“我还得准备复试。”
　　顾湫说：“那我去实验室，昨天还有个数据没来得及让来福测试。”
　　项文斌问：“一起吃早饭？”

　　顾湫应好，心里却依然心不在焉。
　　难不成真是因为看了同人文才会梦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