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花：倒写山河令》Aomia

38、一段对话 两场梦

　　周：“这会子九霄他们都不在，关起门来我才敢问这话。去掉了这七颗钉子，被封住的六合功法会不会又重新回来了？如若是这样，那我是万万不能治的。”
　　巫：“必是不会的。你如今全身经脉虚弱不堪，若拔掉钉子，放出那六合功法，你的经脉根本无法承受，定被冲得寸寸断绝。我这不成了害人了。”
　　周：“这么说，去掉了钉子，六合功法也是恢复不了的了？”
　　巫：“正是如此，拔钉之前，我会先将被封住的内力彻底化去，如此一来，你的经脉只需要承受住现有的内力冲击即可。你的现有的内力正是你现在的经脉状况已经习惯了的，只要你最近一段时间安心调养，这一关虽然凶险，但我会尽全力保你平安度过。”
　　周：“既然没了六合魔功这后顾之忧，无论死活，我也就可以放心一试了。”
　　巫：”六合功法是万万回不来了，而且只要你能好好恢复上一年半载，还可以如常人一般，修习有益的内功心法，不会耽误习武练功。”

　　拔钉子的过程的确漫长而凶险。周子舒也不知道他自己到底昏睡了几天几夜。只是这昏昏沉沉地睡着，他好像做了两个梦，一个长些，一个短些。

　　长些的那个梦很可怕。他梦到晋王还活着，他在晋王身边做事，山庄的所有人都在权力倾轧中死去了，独留他一人如孤魂野鬼。连韩英都死了，山庄也被烧了……又梦到他临死之际浪迹江湖认识了一些不一样的人，想不起来什么样子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是记得这个梦的最后他回到了长明山……变成了那个不生不死的雕塑……
　　在这个梦里，他无比渴望醒来，却怎么都醒不来。

　　好在那个梦过去了，之后短些的那个梦却很有意思。他梦到他到了一处海外仙山，奇花异草无比瑰丽，在芳草掩映中，他看到了师父师娘，父亲母亲，还有叶白衣，容长青都坐在一起喝茶聊天。他也想走过去加入他们，叶白衣却呵斥道：“小兔崽子，你没看这里全都是你的长辈，和长辈的长辈吗？你快快滚回家里去！” 周子舒一愣，没再向前。师父此时也笑着说：“子舒啊，你快回家吧，你再不回去，九霄可得把眼睛哭瞎了啊。” 他望向父亲，父亲也说：“子舒啊，你还得回去告诉韩英，他的家人全都找到了，此时正在赶来的路上，等他们来了我们就要一起煮酒烹茶了！” 周子舒抬头望望远处，竟还有甄家夫妇和容家夫妇相谈甚欢。周子舒觉得是啊，这里都是前辈，自己留下做什么呢。可是他又不忍走，他问：“可是我若是怀念各位了怎么办？我最近一段时间总是想起往事，心头总觉得怀念……”
　　大家都笑了，也不知道是谁说的……

　　你如果怀念我，你就去沽酒，最好的酒或是最浊的酒，我就在你和小贩的讨价还价里；
　　你如果怀念我，你就去烹茶，雨前的毛尖或明前的龙井，我就在茶香袅袅的氤氲里；
　　你如果怀念我，你就去赏月，初七的弦月或十五的满月，我就在阴晴圆缺的变化里；
　　你如果怀念我，就去雨里站一站，去阳光下走一走，我就在无尽的人间烟火里。

　　从仙山下来的路上，忽然起了一阵风，吹落了一树梅花，花瓣飘散满天，他伸手接住了一瓣，握在手心……

　　醒来的时候是个黄昏，床边只坐着九霄，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儿……
　　周子舒很恍惚，他分不清是梦是醒，他张开手，却看到一片花瓣……难道这……
　　可抬眼望去，山庄也在被夕阳染红的云霞中飘着纷飞的花雨，飞过门外的小廊，从门窗飞入，落在了他的被子上，身上，手上……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九霄就像小时候那样用自己的身子撑住他，扶他靠在了床头。
　　周子舒从怀里摸出块玉佩，轻声对九霄说：
　　“这是厨房李大伯给我的，我本不想还给你，想着要是死了能带走留个念想，来世也有个物件能寻到你……眼下这一时半会儿怕是用不着了，还是还给你吧……我一个大男人，拿着另一个大男人的玉佩算哪门子事儿……”
　　九霄满脸淌着泪，笑得却像朵花儿似的：“还真有这门子事儿……”九霄也摊开手掌，里面也握着块玉佩。“这是我从你房间顺出来的，本想着你到死了也不会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伤，我也不忍问你，想着拿了这，权当是个念想……”

　　“韩英呢？”周子舒想着父亲梦里交代给他的话。
　　“韩英几天几夜都没睡了，他担心着急得一刻都坐不住，不停地加炭火，添热水，总怕你要醒了喝水水却冷了，你在梦里总喊着冷，做了个什么梦啊，跟进了雪山似的……”

　　说话间韩英就进来了，手里拿着新加的炭火炉和新续的茶。窗外夕阳西下，九霄给周子舒披上了件衣服。

　　添字《画堂春》 四十九字上阕四平韵下阕三平韵

　　故园梦里又红妆，梅林闲映回廊。
　　落花飞入小轩窗，穿帘点茶汤。

　　煮酒平生霜雪，低语对坐斜阳。
　　披衣又恐晚来凉，添火注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