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造营2021」白日梦我》芹香子的故事

6、晚间9点30分

　　[瑞白！]

　　导演这么喊了他一声，穿着宽大黑色风衣的少年转过头，烟青色的刘海下藏着一双蓝灰色的眼睛，雾蒙蒙的，茫然中带着点冰凉。

　　伦敦大道，两排杨柳树，人群熙攘，一阵风掠过他的耳边，吹起他的衣角，露出一截削瘦的手腕，埋在皮肉下黛青色的血管。

　　他踩着满地的落叶和藏蓝的大理石。

　　一种惊人的透明感。

　　[——卡！]

　　摄影师用力拍了一下摄影架，近乎痛哭流涕：[这张可以！OK！——终于完事了！]

　　人群欢呼，助理从一旁冲上来给江瑞白递衣服递热水，少年一秒破功，茫然和无辜消退，脸上又没什么表情，他懒懒地抓了下自己耳垂的染成草木青的头发，看着在场的人抿唇说了声抱歉。

　　这个简简单单的镜头拍了将近两个小时，即便这张脸好看得像一幅画，无奈没有意境，总是无法让高要求的执行导演满意，一群人陪着他在冬天的伦敦大道哆哆嗦嗦，现在恨不得再也别和江瑞白有任何合作。

　　周震南在后面看了半天。

　　他摘下墨镜，看着小孩儿没精打采地抬头，也同时看见了他，雾蒙蒙的灰蓝色眼眸瞬间亮了起来，他用力挥了下手，胡乱围上了围巾往这边冲过来。

　　“学长！”这一声是纯然的快乐与欣喜。

　　这是他们两人合作杂志封面拍摄的最后一天，两周内连转了三个国度五个城市，高强度的工作后，终于要迎来时限半天的放松假期了。

　　现在他们在巴黎。

　　江瑞白摸了半天的兜，最终从里面摸出了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他身体不太好，有点低血糖，必须得随时备着这些东西。

　　小孩儿把糖递给周震南，他侧过脸，露出柔软白皙的皮肤和浓睫下压着的烟灰蓝色眼眸。

　　伦敦的盛夏都吝啬一个晴天，更遑论冰冷的冬天，乌云压顶，街道边一地的落叶萧瑟，16岁的江瑞白整张脸埋进亚麻色围巾里，像只乖巧的小猫。

　　周震南含住了那颗糖。

　　一股浓烈的草莓味儿在口中席卷而开，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太甜了，甜的发腻。

　　这不是他喜欢的口味。

　　但毕竟……是后辈的好意。

　　他咬着糖垂下眸看着身边叽叽喳喳的小孩儿，很多天没有露出这样明媚的笑容了，因为个人原因一直拖累拍摄的进度大概让他也很不好受吧，年轻的眼眸下是浓厚的疲惫和倦怠。

　　因为江瑞白没有才能。

　　这是依靠后天的努力无论如何也都达不到的地步。

　　他没有一点和娱乐圈相关的才能，性格也执拗得很，不懂得变通，这样的人不适合内娱这个浸透了墨水的大染缸。

　　那么……为什么要来呢？

　　为什么要主动踏进来呢？

　　等到与江瑞白灰蓝色的疑惑的眼眸对上时，他才意识到他把这个疑问吐露出来了。

　　——为什么呢。

　　对方愣了一下，仰着头，接着那张精致漂亮的脸蛋就绽放出了一个秾丽恣意的笑，很纯粹，让人移不开眼。

　　他说：

　　[当然是因为——]

　　——震南？

　　“……”

　　——你认为呢？

　　台上的镁光灯和飘进鼻子里的塑料彩带味将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他惊醒一般，近乎是恍惚了一瞬间，头脑空白。

　　他想起来了自己到底在哪儿。

　　那只是一瞬间，良好的职业素养使他他立刻端正了神色，在镜头前泰然自若地拿起话筒，余光迅速看了眼桌子上的学员资料：“关于这一组学员的舞蹈方面……”尽管他根本就没看过，但是场面话谁都会说。

　　而一旁就不会说场面话的江瑞白抱着胳膊，斜了下眼神，分明就明白他的心不在焉，还是嘲讽般地轻轻哼笑一声。

　　他就当没看见。

　　难得回想起温馨的过去，对于现在二人尴尬的关系，多少有点糟心的。

　　……其实。

　　他还是想听小孩儿不阴阳怪气地叫一声“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