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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欠东风 ...

  •   卯时二刻,骆广思满头大汗地回来了,顾不上喝口水,急哄哄对孟星河说道:“望亭的援军已经来了,有近三万人,我们围着包山,他们没敢靠近,但横在去义兴的路上不动,显然是想堵死我们的去路。”

      孟星河爬到哨楼上眺望,果然看见远处船影相连,占着往义兴的主水道纹丝不动,只要半日内能堵住他们,到时背后吴县的援军也赶来,包山便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孤岛,围剿不过瞬息之间。

      “若能拿下这三万人,收拾岑玉的残军小菜一碟。”孟星河一夜未合眼,眼底淡淡发着红,偏于狭长的眼眸掩下疲倦,沉冷幽黑,“原计划不能变,本来就是要用在援军身上的,既然他们不走,我们只能推一把了。”

      蔺长风把红斗篷披在他身上,不假思索道:“我去。”

      骆广思却摇头道:“现在的情形,这一步才至关重要,少庄主毕竟不熟悉水战,还是我去吧。少庄主留在这里策应。”

      默默无闻了十年之久,此战于骆广思而言,不仅是一展抱负与才华的畅快,更是有着旁人无法体会的忐忑不安,生怕行差踏错一步,让对他有知遇之恩的襄王失望,也让自己把好不容易积聚起的信心重新推倒。

      谁都看得出来,骆广思一直高度紧张,要统筹全局,又要四处留心操心,脸上倦意深重,还掺着战场上沾来的鲜血尘烟,是最该休息的那个。

      蔺长风主动请缨,也是想让骆广思做些休整。

      温云傕眨了下发酸的眼睛,说道:“还是让骆将军去吧,罗豫和向楚歌跟着一起去,事成仍以烟花为信。”

      骆广思与罗豫行礼道:“是。”

      见向楚歌欲言又止,温云傕道:“你远远跟着以备不测,别有压力。你好歹不晕船,比阎宸和左朗强点。”

      阎宸和左朗长这么大就没坐过船,一上船晃荡两下就蔫了,向楚歌虽然生在长在北方,但以前公干和后来南下去铁马堂都坐过船,晕船已经不至于了,水上作战却实在说不上擅长。

      温云傕都这么说了,看孟星河的意思也是默许,他只能不情不愿地行礼道:“是。”

      “小唐,跟向哥哥一起去。”孟星河招手把蹲在一旁唯一有闲情逸致吃东西的狄唐唤来,笑着揉他的脑袋,“你向哥哥害怕,遇到危险记得保护他。”

      狄唐有点茫然地看着向楚歌,他看过向楚歌出刀,明明是个很厉害的哥哥啊……

      但星河哥哥都这么说了,肯定没有骗人,而且向哥哥经常会跟他玩,他可喜欢向哥哥了,保护他是应该的。

      狄唐拉着向楚歌的手把人使劲拽到身边来,双眼亮晶晶看着孟星河,使命感十足,大有“我在他在”的架势。

      向楚歌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被一个十四岁的小孩当“易碎品”看护起来,真是头疼眼角疼牙也疼,又不敢对着罪魁祸首孟星河骂几句,只能翻着白眼敷衍笑了一下。

      谁知程言突然又蹿了过来,这瘦弱的小孩跟一头小兽似的,因为自己的领地被人侵占了,满眼都是戒备和不悦,不轻不重地挥开狄唐的手,紧搂着向楚歌,留狄唐一人可怜巴巴地站在一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孟星河也不担心什么战事了,看两男抢一男的好戏看得津津有味,见狄唐满眼受伤,摸了下他的发顶,哄道:“小唐,阿言是觉得你只保护向哥哥,不保护他。”

      狄唐立刻拉住程言的手,示好道:“我也保护你。”

      程言约摸也觉得方才自己的举动确实无礼,摸出怀里揣着的肉脯,牵着他去一旁分给他吃,主动和好。

      孟星河还在笑,拍拍向楚歌的胳膊道:“这时候应该再来个阎宸,他不也喜欢拖着你玩?我以为向哥哥这张脸是专用来迷倒怀春少女的,不承想少年也是不放过的。”

      向楚歌欲哭无泪,心想:我这是专招心智不成熟的傻小子吧。

      骆广思带着几人离去,重新开船前去对敌。

      哨楼上只剩下孟星河和蔺长风两人,蔺长风沉着脸在孟星河脸上一通揉搓,冷哼道:“你不准那样叫向楚歌,你是有家室的人。”

      孟星河已经习惯了,嘻嘻笑了两声,踮起脚在他脸上“吧唧”一口,扑到他怀里,亲昵地拿鼻尖蹭他的下巴,声音放得又细又甜:“长风哥哥,不要生气了,我当然只喜欢你这个哥哥了。”

      蔺长风的手不由自主移到了那截盈盈一握的细腰上,圈着孟星河在他面颊上胡乱落下几个吻以作回应,嘴上却还不甚高兴道:“你只能有我一个哥哥。”

      “那不能这样。”孟星河双脚踩到他鞋面上,好与他鼻尖相对,嘟囔道,“我在长安还有四个亲哥哥呢。”

      蔺长风捏他的脸,揪起一小团软嫩的肉,轻手轻脚的力道也惹得他吱哇乱叫,蔺长风再趁机微低头啄他的粉唇,怀中人卸了力道,乖乖贴着自己一同品尝唇舌滋味。

      两个正想上哨楼接岗的士兵一抬头就见到这两位大庭广众之下丝毫不害臊的人,赶忙低下头不敢再走。

      叶凛和陆影痕也正好走来商量傀儡船的事,起初还没抬头看,不解地看着两个士兵,其中一人好心向上一指,两人一齐看去,瞬间动作齐整地抬手覆住双眼,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等叶凛带着叶家一众傀儡师来到岸边时,两人已跟没事人一样摆着比谁都正经的表情,只是襄王殿下的双唇真是颜色旖旎,浅红饱满,还湿漉漉的,很难让人不浮想联翩。

      “东西都备好了?”孟星河和几人一道点了小舟的数目,“现在就试一下吧。”

      陆影痕随军随着随着不知怎地倒是跟叶凛很合得来,两人所精之事相去十万八千里,平日里瞧着又都是不爱说话的,凑在一块儿却分外和睦。

      昨夜他们这边伤亡甚少,只有十几人受了些轻伤,陆影痕和弟子们安顿好了伤员,便来帮叶凛他们布置。

      士兵们把易燃的干草扎束在一起堆成几摞,再罩上一层黑色薄布,打眼一瞧就像寻常船舱。

      叶家人再把傀儡人放在小舟上,调好细线的长度与角度,每个傀儡师手上拿着一个大纺锤,密实地绕了上百圈线,摇动纺锤,细线在人眼难以看清的地方拉长颤动,傀儡人慢慢站起来,如真人一般在船上自如行走了几个来回。

      陆影痕似乎比叶凛还紧张,挨近问道:“火.药引线没问题吧?”

      叶凛放着线操纵傀儡人摇撸划船,目不斜视答道:“干草堆和傀儡的衣服里都有足量的火.药,接在了一起,引线我们装了三根,两边手指上各有一根。另外傀儡的脖子上有一圈连接头与颈的缝隙,也绕着一根线,我们留了个小机关,若到时手指上两根引线真出了意外,我们会利用那个机关割断傀儡的头,也可以完成引爆。”

      傀儡人手指灵活,可抓可拿,在傀儡师的操纵下,五十艘小舟悉数平稳地行了出去,调转方向也易如反掌。

      辰时,骆广思的红鲤船队已与望亭援军打上了照面,交战声响清晰可闻。

      望亭援军还没和襄王的这些怪船碰过面,乍一看到也瞠目结舌,骆广思又带着人完全不顾安危地在敌阵中左冲右撞,比和岑玉对战时还要凶狠,把望亭援军更是吓得连连后退。

      罗豫观望了一番战场,在船头对另一艘船上的向楚歌道:“向兄,你留在这里,我去给帮骆将军。”

      向楚歌从前和他官职一样,都在地方折冲府待过,平时很能聊得上,这会儿自然明白对方的意图,略一点头,道:“罗兄小心。”

      罗豫带着的红鲤船要小一些,多是十二个桨手,在混乱的战场间穿梭更为灵活,严防两翼,为骆广思清理出宽敞的进攻路线,一路前进,把望亭援军往岑玉那儿赶。

      他们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必须在巳时前把望亭援军往前推,给傀儡船留出足够的位置,一举重创。

      望亭援军虽在后退,但攻守兼备,还从船舱里搬出大铁球一个接一个往红鲤船上扔,这铁球有人两个脑袋那般大,船上士兵两人共抬上投石机仍十分吃力,可见其重量非同一般。

      红鲤船已竭尽所能地躲避铁球,但几轮下来,一艘红鲤船左侧的防护铁板生生凹陷下去,三角状的船头塌陷大半,船头与船身的连接处也严重损坏,整艘船在湖面上左摇右晃,后面的船立刻补上了前面的位置,破损船退居后方。

      当初孟星河等人去阮家定下的是五千支特殊箭矢,后来又找阮琛加了三次,凑足两万支,水陆两军各分一半,一万支箭又有一半留待日后决战用,此时他们所能用的五千支箭竟已见了底。

      “骆将军!箭没有了!”士兵冲骆广思大喊道。

      骆广思不顾危险地贴着箭窗,大声道:“换普通的箭矢,继续攻!”

      红鲤船离大船只有三尺远,三层高的船舱在箭窗外压下遮天盖日的阴影,骆广思穿着皂甲,手上握着那把豁口的长刀,铁球从他眼前擦过落入水中,激起数丈高的水花,冷水兜头泼来。

      寒江水洗刷过骆广思的双眼,像是在眼前蒙上了一层水雾,他亲自登上船舱第二层,防护铁板在顶上留了一个小口,他将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挥舞手中的小旗,属于中军的红鲤船悉数靠拢而来。

      小旗在空中画了一个半圆,而后直指敌军的大船主力。

      半包围,收拢,撞击大船。

      属于中军的红鲤船迅速动了起来。

      随着一声声闷沉的撞击声传出,统领左右两翼的罗豫暗骂道:“骆广思你他娘的疯什么疯!”

      时间紧迫,罗豫也知道骆广思想速战速决,但他无法苟同这玩命的举动,今日一战绝非最后一战,吴县还有一万多水师,今日之后,太湖水师定然合兵一处,退守吴县,那里才是决战之处。

      战都没打完,怎么能把主力都压进去?

      罗豫指挥两翼红鲤船尽可能地保护中军在撞击后撤退,而后左翼换中军,右翼又换左翼,给中军喘息的机会。

      “你不会真以为我要送死吧?”骆广思退守左翼,趴在顶上小口对罗豫挥了挥手,“我没疯,撞只是吓唬吓唬敌军的,我这般阵仗撞个两次,敌军肯定被我吓死了啊,他们的船又不是铁的,金贵着呢,肯定得退。”

      罗豫前面一时情急没多想,但也不想承认自己也被忽悠进去了,没好气道:“你站在这里当活靶子吗?这么多人以后还都得靠你,多活几天吧,骆将军。”

      骆广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缩进了船舱中,生怕罗豫会一箭送他上天。

      左中右三军轮换撞击,确实最大程度上避免了一部分船可能因反复撞击而受损,三军又协作得当,撞的同时也在配合进攻,守住了战场上的优势。

      回到船舱里的骆广思轻声笑了两声,他敢那么拼命是因为他猜得到罗豫会这么做,相处了几个月,他骆广思又不是不通人情世故,如何会不去留意自己的帮手是什么性子?

      而且他不会告诉心眼太多的罗豫,其实他们俩是有默契在的。

      离巳时还有一刻,望亭援军已在包山往义兴的湖面上连退数里,后方隐约能望见岑玉的残军停船之处。

      骆广思与罗豫功德圆满,未再近攻,而是呈八字形散开船队,守敌军两角,留出中间的水道,双方暂时偃旗息鼓。

      传信烟花在空中炸开,包山小岛上,五十个傀儡师分散着站在岸边,纤细的丝线牢牢系在傀儡人四肢上,穿上甲胄的傀儡人静立船头,手中紧握船橹,仿佛是严阵以待的士兵。

      天地万物在这一座岛上奇异地寂静下来,孟星河没有听到一个人的呼吸声,包括他自己。

      人之一生,力所不能及是常事,从生至死,本就是一场豪赌。

      与天赌却最是残酷,谁也不知道猜不准上天要怎么做,又是否愿意眷顾自己。

      孟星河额上布满细汗,他想捂着脸挡住脸上的不安情绪,手抬起来发觉这样更惹人瞩目,旁人一眼便知晓了他的焦虑。

      谁都可以怕,唯独他不可以。

      这场赌局是他定要下注的,是输是赢都得由他担着,就算今日一败涂地,他也要从容不迫地决定他们最不愿用的下策。

      四周太安静了,湖面如镜,没有一丝风,天边云层不厚不薄,看不出来是不是将要变天。

      所有人都不敢开口说话,好像说一句话就会把本该刮来的风给吓走了。

      温云傕也讶异自己居然这般紧张,提着一颗心不上不下,甚至俗气地心里乞求神佛庇佑,低头见孟星河的双手一次次握成拳又松开,轻声道:“还没到巳时。”

      孟星河机械地点点头,喃喃道:“是,没到巳时……到了也没关系,迟一两刻也是正常的……”

      这是都慌得神志不清了,温云傕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为傀儡船护卫的船队由蔺长风负责安置妥当,一旦傀儡船在途中遭遇敌军埋伏或强攻,便由护卫船拦截,按计划,骆广思也会立刻派人回头增援,保证燃火的小舟全部撞进敌军主力之中。

      蔺长风走回来时,孟星河每一点细微的表情都落入眼中,他无声地把孟星河的脑袋按进怀里,让那些压抑而不得出的焦虑不安熨帖在他的心口。

      快把东南都打下来,快攻入长安,一定要快一点,再快一点,他的星河就可以休息了。

      他们每天都在东奔西走,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还没有像世间寻常爱侣那般过日子。

      天下之大,浮生万象,他想带星河去看看他走过的每一个地方,同骑一匹马,同喝一壶酒,涉川越谷,逃离这座笼子。

      “殿下,巳时到了。”陆影痕紧皱着眉走来,岸边的叶凛也不安地望着这边。

      孟星河从蔺长风怀里抬起头,呼出一口气,镇静道:“巳时只是一个估算,哪有这么准?大家都别慌,老渔民两刻前还看过,说半个时辰内确有东风。”

      陆影痕并没有舒展了眉头,但还是颔首离去,同几个傀儡师转达了孟星河的话。

      谁都知道大家是在往最乐观的方向想,只是人终究不能胜天,若今日上天当真不愿助他们也是无能为力之事。

      孟星河其实已满身是汗,但他还是披着那件红斗篷,他说不清自己这会儿究竟是热还是冷,好像所有感官都退化了,什么也感觉不到,他只敢把那分胆怯藏在蔺长风这里,握着那只温暖的手,十指相扣,低声问道:“会有东风吗?”

      指缝相贴,孟星河掌心的汗沾在蔺长风手上,蔺长风心疼不已,轻柔说道:“会有的。”

      天上的云似乎没有动过一毫一厘,但时间仍是一点点流逝。

      巳时一刻,平静无风。

      三个老渔民眯眼看着远处湖水,异口同声道:“再等等,再等等……”

      傀儡师们依旧静静站在岸边,孟星河与众人一样沉默无言。

      此时此刻,他们能做的也只有再等等。

      围着敌军的骆广思望一眼风平浪静的湖面,心也渐渐沉入了湖底。

      与敌军的对峙注定十分短暂,岑玉一旦与援军发现他们是在拖延时间,必然会猛攻突围,到时他也没有把握能拦住。

      四周太静了,真的会有东风吗?

      孟星河定定望着没有一丝波澜的湖面,不放过一点细小的波动。

      只有他自己和蔺长风知道,他眼底的神色几乎是绝望的乞求。

      巳时二刻快到了,四面无风,天色未变。

      温云傕纵然不想开口,也不得不说道:“骆将军那边守不长久,敌军恐怕已蠢蠢欲动,请殿下早做决断。”

      连老渔民亦是不敢说再等等,他们对自己的判断也有了怀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瑟瑟发抖起来,暗自担心襄王会不会因为这个杀了他们。

      孟星河捏起拳头,蔺长风飞快攥住他的手,掰开手指,没让他的指甲划伤掌心。

      “再等一刻。”他咬着牙说道。

      他多希望一刻可以再长一些,再给他多一分希望,又觉得一刻也着实漫长,再长一些的话他这颗心怕是会煎熬至死。

      天空的蓝色中夹杂着少许浅灰,深蓝的湖水延伸到人眼无法看清的远方,看得久了,仿佛天空在往下倾斜,湖水在往天际流,终于相接在目光所及的尽头。

      山岛竦峙,岸边嵌着一块硕大的青石,秋去春来,潮起潮落,矗立不倒,青石旁生着几丛小草,颜色已至枯黄。

      孟星河也不知该看着哪里,只能盯着那一方青石和几丛枯草。

      几万人的成败生死都压在了他的背上,太重了。

      他疲累地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汗珠一颗颗从鬓角滚落。

      倒有些羡慕那几丛枯草,风雨来时,还有大青石给它们做一方遮蔽。

      小草微晃了一下,孟星河被汗水浸润的双眼狠狠一眨。

      下一瞬,小草又晃了一下,他抬起头,怔怔看着所有的草木都在向一个方向倾倒。

      孟星河脚步踉跄,跑到岸边,眼过之处,波涛涌动,耳边有什么声音呼呼而过。

      是风。

      那是风的声音。

      孟星河脑子还有些混沌,却已弓着身子低笑出声,他笑着笑着,眼中的泪水跟着淌下。

      “风来了!”

      “是东风!”

      “殿下,真的有东风!”

      所有人都在这一刹那疯狂失态地呼喊着,大笑着,像是已经打了一场胜仗。

      孟星河双眼泪湿地回头看蔺长风,而后奔向他,搂着他的脖子跳了起来,高喊道:“是东风,是东风来了!”

      蔺长风抱住他,唇角轻勾,声音低沉而虔诚:“天佑殿下。”

      事不宜迟,岸上的人都忙碌开来,蔺长风已赶去安排护卫船启程。

      孟星河侧头看向温云傕,见他眼眶竟也红了。

      温云傕躬身一礼:“天佑殿下。”

      东风正盛,傀儡人撑着船顺风顺水而下,轻舟迅疾地湖面上行远,护卫船不远不近缀着,待敌军的船在视野中出现时,士兵将手中火把抛向干草,点燃傀儡人所在的小舟。

      火焰霎时熊熊燃烧起来,东风还在吹着,火势也愈来愈大,遥遥可见湖面上金红的火光。

      驻守在岸上的人远望火光,都有些喜极而泣。

      风把战旗也刮得猎猎作响,孟星河的白袍和红斗篷都杂乱地展动着,他站在大青石旁,脊背挺直,火光隔得那样远,也在他眼中映出了两丛倒影。

      身后是众人跪倒在地,高声道:“天佑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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