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经流年》土堆大人

48、四八章

　　濯樱被一只飞过屋脊的夜鸟惊醒，发出一声叹息，沉重的身体将她紧压在床上，翻转与挪动都十分困难。很快，蜷缩在腹中的阿宝也随着母亲一起醒了，硬朗地横贯在濯樱体内，他一动便是力大无穷，任性的动作常使濯樱无奈发笑。因有这无比温柔的血脉相伴，在奉远诚远赴旬丽的数月时间里，濯樱没有觉得孤单，总会露出轻盈的笑容。

　　濯樱侧过头，望着高悬在空中的明月，一阵持续短促的疼痛让她彻底清醒，紧张油然而生。濯樱将手放在高耸的肚子上，想请阿宝给她一个答案，疼痛又像环绕的闪电，再次经过濯樱的身体。

　　“阿平。”濯樱走到门外，叫醒熟睡的婢女。很快，奉宅前后亮起明亮的灯火，在吴氏的安排下开始准备待产。

　　“阿宝，爹爹还没有回来呢。”濯樱边吃乳粥边在心里低语，阿宝不再以动手动脚作为回答，似乎也在静静地鼓起勇气。

　　在吴氏一次次关怀的询问中，疼痛的闪电渐渐化为锁链捆紧濯樱，使她在忍耐中阵阵颤抖，只剩下与疼痛对抗的挣扎。濯樱开始觉得孤单了，孤单像可怕的深洞，只有奉远诚才能拉住她，让她不至于泪流满面。

　　吴氏心疼地围绕在濯樱身边，看着她不甚清醒地坐下，站起，走来走去，眼中含泪地向外寻找，又绝望地眨着眼睛。

　　植生已将京中最好的隐婆接来，她不许濯樱走来走去，很快为她设好一副‘刑架’，之后便喊着号子让濯樱似一匹拉磨的马，在周而复始的巨痛中呕心沥血地卖力。

　　濯樱用尽力气，在残喘的间隙，濯樱想：或许在阿宝诞生时，她也会将自己的魂魄挤出身体。摇摇欲坠时，濯樱有了幻觉，快要飘上半空，她知道自己坚持不下去了，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啪啪用力拍打着窗户。他一定拍了很久，这声音才终于传到濯樱耳中。

　　“阿樱！阿樱我回来了！”奉远诚不顾体统，在窗外向生产的妻子大喊大叫。

　　濯樱眼睛一眨，泪与汗水一起滚下，继续哭着用力。

　　奉远诚听到呱呱的婴儿哭声，便整个人呆滞在原地，喜极而泣！喜极而泣中，奉远诚忍不住将向他道贺的夏阿波紧紧抱在怀里。

　　阿宝会笑时，如五月般芬芳轻盈的喜气仍未从奉宅中散去。奉远诚奉命出使旬丽，查清当年旧事后开始修补史书中缺失的事实，为怀王立传，官职也一升再升。

　　每日奉远诚归家脱下官服后，乐于做的事情便是与阿宝闲聊，“阿宝今日喝了几餐奶？娘的奶奶味道好不好？”

　　阿宝咿呀地回答时，濯樱常哭笑不得。

　　晚间，阿宝在摇床里熟睡后，濯樱便去书房里和奉远诚分坐两边，核算琴楼的账目与处理杂事。阿宝满月时，奉贺也从南屏赶来，将一半家产都送给了长孙，与吴氏一起回乡前更丢下话道：让濯樱多生几个孩子，若有不爱做官的，便去继承家业。濯樱硬着头皮答应，奉远诚却告诉她不必当真。

　　濯樱生产那日，奉远诚心里一直有个挥之不去的念头，便是丢下出使的队伍，马上赶回家去。他将等待入京接见的责任交给副使，和夏明杰快马离开，夜深归家时奉远诚听到濯樱惨烈的喊声。失去濯樱的可能使奉远诚非常害怕，他拼命拍打窗户，生出莫名的悔意。

　　濯樱见奉远诚停笔休息，也合上账册道：“平帝给易先生封了官职，还有丰厚的赏赐，易先生已经无需再辛苦地制作弦琴，这对于我是个损失。”

　　奉远诚道：“虽然如此，你一定更为易先生获得的回报感到高兴。”

　　濯樱道：“夏公子已经决定留在京中了吗？沈夫人对我说，她有位堂妹容貌秀丽，性情贤淑，不知夏公子愿不愿意结亲？”

　　奉远诚道：“阿波决定去大理司学习办案，你向来对他敬而远之，是不是有所改观，才愿意为他与叶小姐牵线？”

　　濯樱道：“他送你那种奇怪的书，我当然会认为他过于轻浮，除此以外，夏公子也有不少优点，这是真心话。”

　　奉远诚道：“说到亲事，今日在殿上，有人弹劾莫之华越制，前月他小女出嫁，婚典上用了不该用的器物。”

　　濯樱道：“这位弹劾他的大人真是眼明心细，莫之华请他去吃喜酒，他却盯着小事让莫之华跌跟头。”

　　奉远诚道：“莫之华是潘维安的忠徒，大家都知道。潘维安去了於岗，潘行雄流放外岛，有些人急于自证清白，最简单的办法便是和莫之华划清界限。”

　　濯樱道：“你对夏公子说过的话很有道理，京都并没有什么不好，使人望而生畏的都是人心。”

　　奉远诚走过去道：“从善见善，遇恶制恶，人心自有公道。”

　　濯樱一笑，握住他伸出的双手。

　　感谢编辑，谢谢阿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