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不似》一听霜

1、初醒

　　1.

　　美人与竹马是道侣他人眼中的神仙眷侣
　　少年相识下山入世斩妖除魔 百年相伴从幼稚之时到一方之长
　　百年前受因护攻境界大跌，沉睡闭关
　　道侣之契也在那场大战中消失
　　如今美人苏醒了

　　2.

　　美人隐隐觉得不对——
　　竹马没有来迎他出关

　　他想起在那场大战中，他耗费精血，几乎消亡，连道侣之契也无法维持。没有道侣之契，竹马无法感应到他出关。

　　美人在原地等了三天，竹马依然没有来，他不想再等，只是竹马说过：
　　“你每一次出关，第一眼见到的会是我。”

　　美人不想他失落的，那就再等一天

　　“美人美人你准备走了？”
　　说话的是洞口墙壁上的一株小草，这三天它在美人耳边聒噪的很。
　　美人没有接话，附身散下灵泉水，小草舒张它的三片叶子：“这位客官，再留几日，陪陪人家。”

　　美人：……
　　这株草或多或少有点毛病
　　他浅笑着，让小草以后不要这样说话。
　　三片叶子肉眼可见的萎下去，不见方才妖娆。

　　3.

　　第四天
　　美人等到了竹马
　　竹马身边站着一个与美人有七分相似的少年。美人隐在暗处，看竹马对着少年浅笑，那双灿若星辰眸子中盛着温情。
　　那少年捧着一只兔子，望着竹马讨要赞美。
　　美人捂着胸口，酸涩感令他想要落泪，眼中有着迷茫与不解：
　　他是谁，我又是谁

　　这一刻，他好像知道了什么，却又不够明白。
　　百年时光与他而言是闭眼睁眼的一瞬，对于其他人确实真真切切的百年。
　　那是他的道侣，哪怕道侣之契不再
　　那是他以命相护的爱人
　　……
　　美人心中强调着自己是谁，竹马是谁，强调着他们关系的不可替代，感情的深长。

　　“可是为什么我不敢向前”美人喃喃自语

　　4.

　　兔子挣脱出少年的怀抱，少年急追而去，竹马不急不缓地跟在后头。
　　竹马回头的那一刹，美人僵硬地站在原地，与之对视不过几秒，美人的脸上已经挂上招牌的温柔笑容。
　　竹马转身而去，消失在美人的视野里

　　他没有看见他
　　他也没有出声

　　美人戴上帏帽：“我要走了。”
　　小草急的要从石头里蹦出来：“再留一日，等我长出第五片叶子，带我一起走好吗？”

　　带一株草一起走，美人没有想过。
　　美人摇了摇头，往俩人离开的方向走去。
　　小草不能真的自己离开石头，它只有四片叶子，他还没有长大，只能留在这里，在风中纹丝不动表示自己的生气，用人类的话说：“拳头硬了！”

　　小草见多识广当然知道出现的那俩人是谁，门派里有灵之物都知道他们是谁。
　　沉一尊者与他的宠徒
　　少年的出现让冷情冷性的沉一尊者有了人气。不仅仅是门派第一人，更是一个宠爱徒弟的师父。
　　二十五年前小草第一次见到徒弟，确实看出他与洞府中的美人有几分相似。只是今日再见，处处不同。
　　那怕着同色的衣裳，绑同色的发带
　　再多的相同也无法掩盖他的不同

　　别一分，差千里。

　　5.

　　“柳沉川？”
　　美人没有追上竹马的脚步，他闭关之处是一座后山，无法自由入门。美人被隔在门派之外，只得留在门外从往来之人口中得到消息。
　　连续问了几人，都不知柳沉川是谁。
　　美人下山去城中市集打探消息，这回问的第一人就知道柳沉川是谁：“你说的是沉一尊者！”
　　“太玄门的沉一尊者，就叫柳沉川，不过这些年都没人再叫他的名字。”

　　沉一尊者

　　醒来只有四天的美人对这位尊者并不陌生
　　小草说起过这个人，太玄门外来往之人也说过这个人。

　　柳沉川成了太玄门第一人，美人并不意外，很久以前美人就相信柳沉川会有所成。如今知道沉一尊者就是柳沉川，美人那颗迷茫的心安定下来。
　　沉一尊者被提起的频率这么高，他的徒弟要占很大一份功劳。
　　虽未想过有一天竹马对另一个的好流传世人间，但一想到只是师徒，美人流露出真实的笑。

　　他的师尊对他也很好，也只有他一个徒弟。

　　6.

　　在太玄门外徘徊一个时辰，又在市集逛了一个时辰，美人一直未摘下帏帽。
　　此时他只想着快些回到天玄门，在竹马面前摘下帏帽，那样竹马也算是他出关后第一个见到他的人。
　　若是从前，没有门牌美人也能大大方方踏入太玄门，可已过百年，那些门外之人守门之人，美人一个不识。一时之间，竟想不出好的法子来。
　　此时倒想起附近有一位经商的朋友，游钱仁。百年前，游钱仁就有法子进入太玄门，如今也许能带美人进去。
　　年少时，美人与竹马四处历练，结交过一些好友。美人是被师尊娇养长大的，从记事起师尊就存在，吃的玩的用的他一惯是最好的，他想要的师尊都会给他，只有他人羡慕他的份，没有他羡慕别人的时候。
　　这样环境中成长的美人并不以修为判人可否为友，也不以门庭背景。在他眼中那些人修为高低、背景强弱都无法影响他什么，对人无所求自然只以喜好交友。

　　美人站在曾经一位友人的门前，心中感慨万千。
　　百年前还算整洁的小木屋已经败落，那屋顶都不再遮雨，木屋后立着一块石碑，无名之墓。
　　他记起游钱仁的资质不算好，在修为上久无精进，百年，足以让他苍老，化为一抔黄土。

　　“好久不见，我带了你最爱的酒。”
　　酒散在墓碑前，美人落了一滴泪。

　　7.

　　友人已故，美人另寻办法回太玄门
　　如果师尊还在，美人什么办法都不用想。不过这种假设在沉睡以前美人想过许多遍，到如今早已没有“师尊还在的...”的念头，哪怕往昔如昨日，也已是百年之前。
　　在大战结束之前，师尊已殒。
　　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师尊的模样，以前是，以后也是，哪怕时光会模糊人的记忆，他也比别人少了百年。

　　8.

　　美人是偷偷进入太玄门的，阵法虽换但并非无解，最薄弱之处靠近俩人旧所。虽然进入太玄门，却只能留在这一方之地，再远的有层层阵法相互。
　　这阵法是竹马设下的，留下俩人的“老地方”，加一层阵法将老地方与边界隔开。美人没有去尝试挑衅阵法，如今竹马的修为远在他之上，美人怕自己扛不住阵法的一击。

　　这儿本是一片野草地，草有半人高，美人每隔段时间会来到这儿，或立或蹲或躺，独处草丛之间。
　　后来，竹马会来这儿寻他。
　　这就成了俩人的老地方。

　　美人有些恍惚，半人高的草地不见踪影，那块土地上长出了一片花。并不是什么名贵的灵植，也不是凡间珍贵的花，花朵很小，颜色斑驳，倒像是野花，不过看着并不像没人打理。

　　美人没想过这些年竹马如此修身养性，成了太玄门第一人，还有心打理一片野花。以前竹马的爱好算不得多，最起码没有打理野花这种爱好。
　　因为什么呢？
　　“因为寂寞，因为想我？”
　　美人慌乱中折了一朵花，来不及整理就听到逼近的脚步声

　　9.

　　美人转身掀开帏帽，可来人并不是竹马，而是竹马的徒弟。
　　少年红着脸指着他：“你......你......”
　　美人的眼前的纱没有完全抬起，就已经落下，小徒弟没有看清美人的样子，他的注意力在美人手中的花上，那是他的花。
　　小徒弟问：你是谁
　　美人问：怎么是你
　　小徒弟：你希望是......
　　话没说完，小徒弟反应过来，这个人是来找师父的，可是这里从未有第三人踏足。他刚刚只来得及看见美人的下巴，是他羡慕的棱角分明的，皮肤也很白。露在外面的手纤细修长。

　　顺着小徒弟手指的方向，美人看到自己手中的花，手一松花落在地上。
　　小徒弟说话声音太小，美人没能听清，他正要走近，却被小徒弟推开。
　　美人摔在花丛里，压倒了一片花。
　　小小的野花是有刺的，刺不长却不软，刺伤了美人。

　　“还好没有去触碰沉川留下的阵法。”
　　受伤的美人不合时宜的想到。

　　修仙之人，身体本不该如此脆弱。美人的身体，甚至不能匹配他跳崖下降的修为。

　　“我不是有意的。”小徒弟紧张解释。
　　即使小徒弟因为美人将花丢在地上生气，他也没想过将人推到在地。小徒弟只是不想落在地上的花被美人的脚步碾碎，却不想随手的动作毁了更多的花。

　　那些花都被压扁了

　　那是他的花
　　是他对师父的心意

　　10.

　　刺扎在肉里
　　一根俩根十根百根
　　美人站起时，那些刺并未留在他身上，可小腿上、背部的疼依然存在，细微的却不可忽略。
　　小徒弟说美人乱了他的花，他们两清了
　　美人看了好一会儿，发现眼前的人竟然不是在开玩笑，他是认真的。

　　这花不是竹马照料的，而是竹马的小徒弟
　　不是这里可以随意让人进入，而是小徒弟有了踏入此地的权利。

　　美人迟迟没有回话，小徒弟捏紧了手，他已经通知师父过来，在此之前他不想惹恼这位不速之客。这处地方除了他和师父从未有人踏足，不知这人是如何进来，他不敢惹。
　　师父来的比往常还快，小徒弟心中除了师父赶来的满足，还有一丝警惕。
　　美人敛住自己的情绪，将帏帽摘下：“沉川，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