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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上 ...

  •   我刚在办公室门口站定,阿不思就出现了,他总能分秒不差地在正确的时间点出现。阿不思,老样子。除了那双还不像后来那样闪闪发光的蓝眼睛,以及一把尚未变得雪白的红胡子。他面无表情,抬起一边眉毛。
      我肯定他已经认出我不是他的学生,不是这个时代的。我当然不会怪他过分防备,毕竟,在黑巫师四处暴动的时候,突然有陌生人冒头,任谁都不会轻信对方。黑巫师……真奇怪,为什么每个时代都有他们的身影,总能死灰复燃。我感受到他停在我身上的目光正搜集一切细节,好奇地扫过我身上的战袍。我没有用任何伪装咒:如果想赢取信任,就必须表现足够的诚意。但额头上用非魔法方式掩盖的疤痕则是另一回事,即使是他也分辨不出。我张嘴想讲一讲自己的故事,却意识到这件事的荒谬。我笑了笑,好长时间没这样笑出声,直到我反应过来泪流满面。
      整个过程中,他就一直等着,看着。直到我平息下来,他才走上前,张开双臂表示欢迎。“进来,我们谈一谈。”然而,他冷淡的表情和警惕的蓝眼睛明晃晃地在说,要是我胆敢搞些小动作,就等着被修理到下周吧。
      我走进房间,倒吸一口气。要相信阿不思就住在这个房间对我来说有点困难。银器还在原位,但我没办法将房间和老校长联系在一块,这是米勒娃的办公室。当然了在这个时间米勒娃才刚毕业,我的老校长正担任变形术教授,这是我从里德尔的日记里看到的。现在我才意识到,这倒是给我省下很多麻烦,要不我怎么会知道阿不思应该在米勒娃的办公室,并在……意外发生后的第一时间赶来见他。
      在扶手椅上坐好,我卸下之前所有小心构筑起来的大脑防御,长久以来的坚厚城墙一旦消失,我立刻感觉到暴露在他面前的我有多么不堪一击。但这是一定要做的,唯有如此他才会相信我讲的都是真——至少大部分。他却只是一直盯着我,或许注意到我示好的姿态,但没有任何表示。
      于是我继续我的故事。实际上没花多长时间,因为没什么可讲的。他被告知,我来自未来,是光明一方的,我甚至还提示了下凤凰社,但其他事情一律保持沉默。他会明白个中道理:如果我告诉他一切,他不可能不受影响,但改变过去会制造时间悖论。没有人可以玩弄时间,即使是巫师。
      我看到他听出我的故事都是真的,但他还没完全放心,他的目光再次打量我破烂的长袍。我立刻解释,二十三岁的我经历多次战斗,已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巫师。他点点头,嘴角抿着一抹神秘的笑。我很感激他没追问我的敌人,因为那个敌人,那个魔鬼,此刻正在学校里游荡。这个念头让我不禁一颤,不知道是出于恐惧,还是愤怒。
      沉默中我咀嚼这可笑的命运。我被送到过去,以见证天才少年汤姆里德尔如何成为魔鬼?他今年几岁了?他是不是已经打开密室,让我的好朋友海格当他的替罪羊?当我在禁林中醒来,面对它的防御魔法,我非常惊讶,因为它们很完整,毫无战乱的痕迹。尽管我没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有直觉一闪而过,特劳尼会为我骄傲的。我潜进城堡,发现它既熟悉又陌生。教师会客室里的魔法万年历把我最后一点儿可怜的坚持锤得稀碎,我几乎当场奔溃,将所有傲罗训练抛到脑后,但说实在的有什么训练能考虑到这回事呢?我被扔到六十年前,要是没能找到回去的办法呢?该怎么阻止伏地魔?在纷杂恐慌的思绪中,我抓到一根救命稻草:阿不思!没错,他肯定知道怎么做!我不顾一切地冲到滴水嘴旁边,校长办公室门前,才想起阿不思这时还不是校长。还好我对教授们的办公室分布非常熟悉,没一会儿就找到米勒娃,这时是阿不思的办公室。不过,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个事实击中我。汤姆里德尔,城堡里还住着汤姆里德尔。直到那一刻,我才明白时间的含义——
      一声礼貌的咳嗽打断我的回忆,我抬头撞上阿不思审视的目光。他变出一面镜子,这一次我真的震惊了:镜中人不再是饱经战火的青年男子,而是一张线条更柔和、更孩子气的少年脸。心烦意乱间,我欣慰额头伤疤的伪装还在,否则,我的故事保不保密都没意义了,因为据我所知,这样的伤疤只有一个。
      阿不思一挥手,把我结结巴巴的解释堵在嘴里。“时空穿越这种事,确实没法预测嘛。”他轻声说,我不满意他这种轻松打趣的语气,可他是阿不思啊,谁知道他又有什么锦囊妙计。而且这也不能怪他,他不能切身同感这件事的严重性和我的绝望。不能扰乱时间线的重担压住了我的舌头。
      噢,现在他又用那种表情看着我,这通常意味着我最好快点跑,否则又会落进他的哪个“计划”里。果不其然,他愉快地建议我以学生身份留在霍格沃茨,因为这是我所能待的最安全的地方,而且一旦有任何关于穿越的消息,我也能第一时间被告知。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控制住表情,但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二十三岁,重返校园?不行,不行……可是,虽然我的心在抵触,理智告诉我阿不思是对的。
      再者,一旦阿不思有了决断,反抗等于无效。这一点我们都很清楚。
      于是,我变成阿不思的某个远房表亲的外孙之类的亲戚,和大家想的一样,我在家接受教育直到祖父身体不佳难以继续。迪佩特对这个故事全盘接收,报以同情,这人真的挺好糊弄。不过,毕竟有最受人尊敬的巫师为我担保。
      时间过得飞快,不久,我站在大礼堂门前,接受所有目光的洗礼:霍格沃茨建校千年来第一个转校生。分院帽落在头上时我十足冷静,放空大脑,熟悉的抱怨声自言自语。多年以后它会意识到曾两次为同一个灵魂分院吗?结果出来了,所有人听到响亮的声音,我再次成为格兰芬多。
      掌声响起,走向长桌时我感到教师们带笑的目光。我以为自己该为再次回到亲爱的格兰芬多而高兴,但我只有松了一口气后的疲倦,要是帽子更青睐另一个选择,现场的反应只会让人害怕。最后一个新生被分到斯莱特林时全场的沉默和我刚刚收到的欢呼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打仗需要团结一切力量,我身处的位置要求我不能让幼稚的偏见影响决断。但很多时候,即使是最注重公平、最有学问的人,也无法克服学院间的刻板印象。我看向人群,回想起当我还是一个无知蠢蛋时,是否表现得同样糟糕。坐下时我小心地瞥向斯莱特林,不出所料,他们的神情冷淡而高傲,用以表示反抗的是脸上一丝轻微的不屑。只有一个人一直在鼓掌。是一种恰到好处的自矜和拿捏自然的热情相融合的风度。难怪教授们都喜欢他,学生们都尊敬他。这么夸可能会让人误会,他会是谁?黑头发,明亮的眼睛,学生会长徽章……汤姆里德尔。我突然好奇当我出现在阿不思门口时,他是否发觉我们的相似?里德尔看向我的方向,我只得转过头……免得看到那个藏在天使面孔之下的魔鬼。他的目光让我血液沸腾。阿不思曾让我用魔法立誓绝不扰乱时间,当时我觉得他多此一举,我又能做什么呢?在魔鬼还没什么破坏力的时候攻击他?我永远不会对无辜者做这种事,里德尔相对于犯下罪行的伏地魔而言是无辜的,虽然这听起来荒谬。
      但我现在动摇了。如果没有誓言的约束,我不敢保证自己的行为。那么多的家破人亡,那么多的绝望悲伤,要是我现在就能阻止——
      在脑子里的列车驶向某些危险地带之前我猛地刹住车。我按捺心情,和室友们简单交流几句,小心把控以免聊得太多。成为学生待在这里的理由之一是能最大限度减少对历史的影响,显然我不能在这里结交一段长久的友谊。假装孤僻并不难。很久以前,我便放弃了友谊,这是战争的另一个代价。并非我们不再相亲相爱,而是接受训练后我发现彼此间存在难以填补的鸿沟。是我太愤世嫉俗了?或者是我对战争残酷性的理解?之后正如命定那样我成为领袖,可领导众人需要的是威望,而非友谊。
      我想得太入神,没吃多少东西,看到我阴郁的表情也没人冒险搭讪。晚宴结束的那一刻我记起要假装不认路,跟在其他七年级生后面——还好邓布利多同意我进入最高年级。
      当我走进万分熟悉的宿舍时,发现已经准备好一张新床,衣服和课本整齐地放在一旁。啊,感谢阿不思。我立刻换上睡衣,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凶巴巴的,免得别人来找我说话。我的身体可能是十八岁,但没有丧失力量和知识。眼角余光我注意到晚餐聊天的那个男孩打算走过来,看来他没有读懂我的态度。我轻叹,钻进被子里,觉得此举就算是他也应该明白。
      这是每个格兰芬多的问题。
      ***
      魔咒,与斯莱特林一起的第一节课。
      我是第一批到达教室的人之一,正如之前说过的,我没有和任何人结交,他们也知道不用理我。我挑了后排的位置,可以将教室的一切收入眼帘。眼前的情况我倒是不惊讶,幼稚的对立和我读书时候毫无二致,门口的学生在为谁能先挤进教室而暗暗较劲,看到这些小细节,我觉得非常陌生。
      然后,他当然会来了。就像晚宴上一样友好,举止端庄,对两个学院的人点头致意。我再次考量这人的社交技巧和自控力,因为他极其厌恶格兰芬多和非纯血统,这点我是非常清楚的……是吧?
      我们视线交汇。肾上腺素的激升使我心脏跳得飞快,一瞬间我的魔杖蓄势待发。然而我只收到一个假惺惺的点头,接着他走到斯莱特林那一边。我忍不住盯着他看,还不适应与伏地魔面对面却没有引发一场危及生命的决斗的情况。他甚至没有回头。
      最后我转开目光,为自己生气。我在期待什么?我不再是伟大的哈利波特了,只是另一个——有些怪异的——格兰芬多,如果我想让一切保持原样,最好尽快习惯。每到这种时候,我都想不通到底为什么阿不思要把我安排在学校。就不能随便找个房间,这样我就完全不用接触外界?不过抱怨归抱怨,我心里很清楚真这样了我肯定会因无所作为而无聊死。
      课堂慢吞吞地进行,我们今天要练习在静止物体上施隐形咒并维持一小段时间。对我来说没什么难的,同时我承认课程有点水平,如果这就是七年级刚开学的课程要求的话。我懒洋洋地靠着椅子,观察同学们的水深火热。我最不愿意的就是成为第一个成功的学生而招来没必要的关注。
      我猜我肯定在打瞌睡,太不谨慎了,因为我是被Lewellen教授喊我假名的声音叫醒。她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身材娇小,神色严厉,嘴抿成一条线。此刻她眯眼看人的样子让我想起麦格教授,我不禁好笑地怀疑米勒娃的教学风格是跟她学来的。
      她先前一定对我讲过些什么,因为现在整个教室都看着我们,满怀期待。我向她露出我最无辜的笑容,我猜自己孩子气的脸增强了效果,紧接着道歉。她很快消气,甚至嘱咐我别太焦虑,因为我很明显为落后太多而沮丧;哦还有更遗憾的,我肯定为祖父感到伤心了。我温顺地笑着回应她,然后她转过身给其他学生的作业挑错。
      远离聚光灯,我松了口气,我的同学们都把注意力拉回手头的作业——除了一个人。里德尔看着我,挑起一边精致的眉,眼里第一次满怀兴趣。我照样挑眉瞪回去,完全不在乎他会不会看穿我的伪装,完全不把他的关注放在心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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