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那么近》流花烟雨

7、相见相厌

　　杜子航第二天回学生公寓的时候，程绍雷已经换好了运动服，一看杜子航进门倒不急着走了，“你不说餐厅见？怎么这时候跑回来了？”打电话叫他下午一起打球，他说在学生会等人。
　　“别提了，”杜子航换鞋，“我今天被人放鸽子了！”
　　“不会吧？”程绍雷象听到特大新闻，“谁那么跩？”杜子航有约竟然敢不赴，那人谁啊？
　　“郭晓羽！”杜子航撇嘴，本来让他们辅导员通知她下课后来找他，结果来了个男生，说是她的班长——郭晓羽不舒服，所以不能来；听辅导员说杜子航找她是为了广播站选人的事，郭晓羽说她没兴趣——那位叫秦军的班长的大体意思就这些。
　　“真的假的？大好的出风头的机会就这么放过？”程绍雷不信有那么超然的女生，何况还是个外观条件挺“抱歉”的。
　　“我管她那么多？牛不喝水还能强摁头怎么的？”如果那个女生是想以退为进端端架子，那她可就用错方法了，杜子航最不屑的就是那些略有点儿小本事就等着人三顾茅庐去请的主儿，真以为自己是诸葛亮啊？真有个性就这辈子别出山！
　　“可怜的驴皮公主！”程绍雷了解他的脾气，知道郭晓羽这是被放弃了，不认真地感叹了一句，搭了他朋友的肩往外走，“子静的事儿怎么解决的？”
　　“解决什么，”杜子航从他手里把球抢过去，用一个手指转着，“到底是搬出去了，我姥姥陪着。”
　　“那你回家这一趟不是什么作用没起？”
　　“也没那么惨，”杜子航咧嘴，“不管怎么样，她答应搬出去的话会把心思用在学习上，等寒假开始就找个家教好好把功课顺一顺，她底子还不错，现在开始用功应该来得及！”
　　“怎么还用找家教？你教她不就富富有余了？实在不行，我也算一个……”
　　“她现在哪还听我的？看见我们都像是有仇的了！”杜子航苦笑。
　　“小女孩儿，别跟她一般见识了！”程绍雷拍拍他——子静是杜子航的妹妹，确切点儿说是表妹，曾经也是品学兼优，谁知道后来怎么变成刺猬了，“她想找个什么样的家教，我帮着留心物色……”
　　“不用了，过两天她自己去先施百货。小魔头说了，她的家教她做主！”现在搞勤工俭学的大学生有的是，尤其寒假快到了，各大商场门前举牌子应聘的人都多到堵眼的程度。
　　“哎，她不是交男朋友了吧？借这个机会……嗯，你的，明白？”
　　“死去吧你！”杜子航没好气地白他一眼，“阿姨只提了一个条件，就是‘家教必须是女的’，再说我姥和她一起，量她也不敢太过分！”
　　“是啊，过分你就该收拾她了！”杜子航对他这个表妹不错，以前带她到学校来玩，不知情的同学还开玩笑说杜子航对小女朋友真体贴，“嗳，一起玩好不好？”——说话的功夫已经到球场了，四个篮球架下都有人在打半场。
　　“老大，你给我们留条活路行不行？”看到是程绍雷，打球的同学善意地嘲谑，“谁敢跟你一起？”绍雷那都是专业队的水平，收拾他们还不象砍瓜切菜似的？“您老还是去室内馆和你那些兄弟切磋去吧……”
　　“喂，有点儿出息行不行？”程绍雷才不管那一套，活动活动就准备上场，“要不然你们六个一队、我和子航一队！”室内馆这两天在搞内部维修，篮球队那帮被环境惯坏了的家伙死活不肯出来打，又是说外面冷又是说场地条件不好的，其实是怕受伤——四月份，全省大学生篮球联赛就要拉开帷幕了，谁不想在那时候一显身手？程绍雷也知道这里的利害关系，可惜他是个一天不摸球就少点儿什么的人，总不能让他挠墙治手痒去吧？ “干吗站着不动弹？二打六啊！你们占绝对优势！我都这么丧权辱国了，你们还不满意？！”
　　“算了吧，老大，人多有什么用？耗子再多也得喂猫，还是你和子航打，我们看吧！”几个男生都笑着摇头，不是他们灭自己威风，而是程绍雷的身手在那儿摆着，杜子航虽然比不上他，可也比他们强，人家强强联手，他们不成了陪太子读书的？
　　程绍雷眼看着成了独孤求败，有些发急了，“喂……”他自己一个人对着篮筐投球还有什么意思？“子航……”
　　“行啊，咱们给绍雷个面子吧，别让他背个‘球霸’的名，”子航知道绍雷是真心喜欢打球，只要能打球，他风雨无阻，和谁打反而不挑剔，因此也帮着他说服人，“宁让敌人打倒，不能让敌人吓倒，再说咱们技不如人还不能以智取胜啊？来，咱们跟高人过过招，正好也学两手！”
　　他一煽动，几个男生就有些跃跃欲试，“别，子航，丑话说在前边，怎么个智取法？别到时侯你们哥俩儿把我们装筐里、我们哥几个还拿什……”
　　“小人！”杜子航拇指朝下鄙视头脑还算清醒的男生，“三打五会不会？你、你跟绍雷一队！”他随便点了两个人，毫无疑问，剩下四个和他一队。
　　“子航？你这叫智取？你这叫恃强凌弱……”绍雷哇哇叫，可不妨碍把子航开出来的球勾到手，转身跳投，被一个大个子男生给断下了，杜子航指挥着他的人站位，嘴里边好整以暇，“鬼叫什么？既然是比赛，总得势均力敌才行……”
　　“好，看我们怎么打残你们！”绍雷发狠。
　　“打残也不怕，医务室就在旁边！”五个人包抄三个人还是游刃有余的，开始摇头不打的人也有闲心占嘴上便宜，“到时候谁把谁打残还不知道呢！”
　　“你很快就能知道！”绍雷开始发威，左冲右突，总得两三个人防他，两个队友就有了得分机会，子航这一边儿的人开始还能在他的调度下像模像样地打几个配合，不过二十分钟就被绍雷拖垮了体力，先是变跑为走，后来干脆都拄着膝盖喘粗气，基本上只剩下子航孤军拒敌，却不是我军疲弱，实在是敌军太强，好容易得着机会上篮，不等眨眼就被绍雷盖了帽，球飞过护栏，骨碌碌滚向道路另一侧……
　　球不偏不倚滚到一个穿戴笨重的女生脚下停住了，球场上的人都等着她按民间惯例把球捡起来掷还，却见她象不认识什么叫篮球似的站在那儿发愣，子航不耐烦，大喊了一声，“把球扔过来！”捡个球还要摆造型？真是莫名其妙！
　　郭晓羽正在努力说服自己弯腰——她头疼欲裂，实在很担心自己一蹲就会倒下去，然而就在她都决定要再委屈自己一次以助人为乐的时候，她听到了那声喊，在她听来绝对是盛气凌人的一声喊，冷笑顿时从心里泛到脸上，她甚至未向声音的来处看一眼，绕过地上的球，继续拖着滞缓的脚步走她的路！
　　这样的举动无疑是在传达轻蔑了，球场上的家伙们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哄笑开来，更有恶质的吹开了口哨，“子航，人家不睬你哦！”
　　杜子航被绍雷盖帽本来就很不爽了，又遇到这样公然的挑衅，火“噌”的一声就上来了，想也不想就越过护栏，两三个大步抢上前堵了郭晓羽的路，“把球捡起来！”
　　眼前忽然罩下的阴影让郭晓羽不得不抬头，反应出听到的是句什么话，向上斜挑着看他的眼睛里就闪动着不屑之意，明摆着是在问“凭什么”，却又一声儿没出。
　　“因为我叫你捡！”杜子航被她那种象看苍蝇臭虫似的眼神激怒了，脱口就来了一句，管不了是不是在无理取闹。
　　郭晓羽告诉自己是遇到了神经病，垂下眼睛，往旁边迈步，准备象绕过那个球一样绕过杜子航，这一下杜子航是真要发疯了，一伸手拽住了她，“你……”
　　“子航，你干什么？”绍雷他们开始以为子航是去捡球，一看情形不对，都赶紧从球场里跑出来。
　　郭晓羽不知道从哪儿就冒出来一群男生，只本能地希望和她没什么关系，努力抬起真的不想再抬起的眼，她严重鼻塞的声音在口罩后瓮成了一团，“借光！”他们挡了她回宿舍的路！
　　程绍雷的眼睛没在郭晓羽身上多做停留，他只是奇怪子航怎么会跟一个把自己捂得象小熊似的女生过不去，“走吧，打我们的球去！”他拽着子航要走。
　　“郭晓羽，我不告诉你等着我吗？”人圈外非常及时地传来一个要发飙的声音，大男生们齐齐回头，看到一个可爱型的女生正气喘吁吁地赶上来，学校便利店的塑料袋都快被她塞爆了，“我买完东西出来你就没了！我还以为你成仙了呢！” 方怡没好气，然后，看出异常，“你们，干什么？”她挽住了郭晓羽，一脸戒备地瞪视着男生们，看到程绍雷和杜子航，不由愣了一下。
　　“不干什么，美女！”程绍雷笑得阳光灿烂，下一秒，目瞪口呆，“子航！”
　　他的朋友象吃错药的，一把挣脱了他，冲到要离开的女生面前，“你叫郭晓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