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那么近》流花烟雨

52、疑云

　　初夏的季节，傍晚前后正是孩子们做户外运动的绝佳时段，小区的大小广场上到处都是他们的身影，溜旱冰的、骑自行车的、踢球的，更有玩滑板的少年三五成群地在楼群、草坪间的小径上呼啸来去，杜子航边往家走边小心地给他们让着路，快到家门口时到底没避开，一个明显是初学乍练的孩子象发炮弹似的边“啊、啊”大叫着边东倒西歪地朝他冲过来！
　　“小心！”杜子航可不希望孩子真把他自己当成炮弹插进前面的草坪，身子往边儿上一闪，伸出手去掐住了孩子的胳膊，原本站在路边象是等人的一个年轻男子和他同时出声、同时伸手，及时抓住了孩子的另一只胳膊，两个大男生联手，孩子总算是站住了，滑板可又冲出去一段才翻倒了。
　　惊魂甫定的孩子满头大汗，脸通红地说了声“谢谢哥哥”就低头去捡滑板，抱在怀里一溜烟儿地跑走了，杜子航和男生看着孩子难为情的举动，同时觉得有趣地笑了起来，边笑边互相一打量，眼中都流露出欣赏之意，彼此友好地点了点头，正想说话，忽听到楼门锁响，紧接着有人开了楼院门走了出来！
　　“阿姨！”杜子航奇怪地看看走出来的他阿姨，再看看和她一起的中年女人，想不通广播室外见过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峰，快过来谢谢穆阿姨、跟阿姨再见！”曹峰的妈妈并没有认出杜子航，客套地跟“穆阿姨的外甥”寒暄过后，温柔地招呼站在一边的儿子。
　　杜子航诧异地看到刚才还和他一起救人的男生忽然变得木讷而呆滞了，听话地按他妈妈教的话说了，垂头跟在他妈妈身后上了路边的本田雅阁！杜子航心里划了一个大问号，车刚一启动，他便迫不及待，“阿姨，这个女的是谁？”
　　“我大学里的同学，”阿姨看着车远去了才叹气，“别看她现在无精打采的，当初那可是我们医学院的一枝花，人长得好，成绩也好，后来参加工作了业务能力又强，是她们医院的‘一把刀’，嫁了个丈夫……”
　　“今天是专程来看你的？”杜子航有些鲁莽地打断，不信曹峰和他妈妈出现在这里仅仅是为了老同学叙旧。
　　“哪能专程来看我？”阿姨和杜子航一起上楼，“我们当初同校不同系，也没有太多来往，这次她是来参加一个临床医学的交流进修会，一个半月，正好公私兼顾，找人给她儿子看看病，从同学那儿打听到我……”
　　“她自己不就是医生、还用找人看病？”
　　“医头的和医脚的能一样？”
　　“她儿子什么病？”
　　“精神、心理方面的病！他在老家做的检查结论是抑郁症，不过……”
　　“不过什么？”
　　“从我初步观察来看，他的行为意识并不完全符合抑郁症的特征，有些反应和表现前后矛盾，所以……不过我只是兼修心理病学，具体的得等周一我带他们找专家做完系统检查以后才能知道！”
　　“他要真是抑郁症的话能有治愈的希望吗？”杜子航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关心。
　　“那可不好说！”阿姨就事论事，“患者本身的因素、用药的因素、周围环境的、人的因素，这些都有可能影响到治疗效果，你说能治好吧，还有那么多患者最后自杀了，你说治不好吧，有挺多公众人物又都恢复了，这东西……”
　　“这东西你说了和没说都一样！”杜子航抱怨，“你们当医生的现在全都会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出了问题你们全都能推搪过去！”
　　“你这小子怎么说话呢？！”阿姨佯装生气地打了子航一下，“哎，我说你怎么像对这事儿挺感兴趣的？！”
　　“当然啦，我有爱心嘛！”杜子航信口胡说，“阿姨，你说这个人的病能不能是那个当妈妈的给他压力太大造成的？”他清楚地记得曹峰在他妈妈出现前后判若两人。
　　“应该不会！同学中都说她拿这个儿子高贵得要命，要星星不给月亮，百依百顺，怎么可能给他压力？要我说，可能就是太溺爱了才造成那个孩子的心理承受能力差，听说是恋爱受了点挫折、赌气去打工又在工地上受了伤差点儿被截肢，这两件事儿遇到一起，他的精神就垮了，其实你说这算个什么事儿？胳膊腿也保住了、恋爱也可以再谈，就凭那孩子一表人才的模样，找个女朋友还有什么难的？可他还就是‘废’了！”
　　“你说这时候要是能找到他喜欢的那个女生，让她来开导安慰他，能不能……”
　　“正常情况下倒也算是个办法，不过从我同学含含糊糊说的那些话，我觉得不像是恋爱中闹矛盾、而是她儿子单相思，这样的话你说怎么去找人家女孩子？别说人家不能答应，就算人家好心肯帮忙，就那孩子的病因和现在的情况，他只会更加依赖女孩子，那到时候怎么收场？总不能让人家女孩子为了他就牺牲自己的生活吧？那不太过分了？！你想什么呢、听没听我说话？”
　　“听着呢，”杜子航回神，“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等我找专家看完再说吧！真是，现在的孩子一个比一个难缠，非得让父母把心操碎了不可！”她这是想到子静的身上去了，“还好子静让晓羽给扳过来了，不然我也能象我这老同学一样愁都愁死了！对了，子静那天跟我说考完试后要庆祝庆祝，晓羽是一定要请的，咱们是不是应该提前给她准备份儿礼物？你找机会探探晓羽的口风，看她喜……”
　　“女生的事我哪知道？”杜子航一口拒绝，“你让子静问不就完了？！”
　　“晓羽那么灵气，子静一提话头她就能猜出来要干什么……，不过也确实不能让你问！”阿姨看看杜子航，别有深意地笑起来，“那天子静跟我说……算了，不告诉你了，这事儿要真是你去问，别让晓羽以为是你……行了，我不说了，我做饭去，你看报纸吧！”
　　阿姨笑着进厨房去了，杜子航呆坐在客厅里，漫无目的地看着落地窗外的夕阳余晖被暮霭一点点儿吞没，只觉得空洞和钝痛也一点点儿地侵占了他的心……直到两天后！
　　“阿姨，你说的是真的？！”杜子航本来是和阿姨去替子静预定考试时的吃饭和午休酒店，无意中说起的事听得他悚然而惊，看到阿姨十分肯定地点头，他一分钟都不耽搁地拿出了电话……
　　电话通了，但是没有人接，他不泄气，再打，这一次有人接了，但是他刚“喂”了一声电话就挂断了，再打，又挂，又打，还挂，杜子航的火噌地一声蹿了起来，不依不饶地再打过去，竟然……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杜子航死死攥着手机，免得自己克制不住把它摔出去，他没想到郭晓羽会这么任性！他真是高看了她！
　　杜子航气急败坏，却怎么也想不到就在他怒火中烧的同时，在他看不到的成德附近的一套两居室里，郭晓羽正端了一盘水果从厨房里出来，温和地招呼站在画架前的大男生，“曹峰，先过来休息一下吧，过一会儿再画！”
　　“哦。”画架前的人转过身来，是一张安静无邪的脸，乖乖地去沙发上坐好，信任地看着郭晓羽，象幼儿园里的孩子等着保育员给开饭。
　　“你怎么又玩我的手机？”郭晓羽把手机从曹峰手里拿过来放到一边，把果盘放到他面前，“看看喜欢吃哪一样？”
　　曹峰却像是惶恐了，“手机，照我的画，你生气了！”
　　“我没生气，我是顺口说的，别怕！”郭晓羽拍拍他的头，“来，我帮你挑个好吃的苹果！”她低头在果盘里挑选着，曹峰专心地看着她的侧影，露出一抹令人感到陌生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