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抄》宋公子晏

22、贰贰

　　眼见自己的肚子已经逐渐显怀，贵妃急得要死，却什么消息都打探不到，气色十分难看，身子也愈发虚弱，三天两头从太医院取各种补药。

　　听闻这个消息，赵衡珞才想起贵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午后，赵衡珞带着明澜和安容，来到了建章宫，命采月等下人退下。

　　贵妃见到赵衡珞，十分慌张地遮掩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可是并未逃过赵衡珞的法眼。

　　“臣妾已经多日没有见过陛下了，只听人说前朝政事繁忙，也不敢去叨扰。”

　　“是啊，多个朝廷大员牵扯到了一个谋逆大案里，还涉及到地下钱庄，人口买卖，朕已经严加查办了。”

　　贵妃听闻，面色一紧：“敢问陛下，都有哪些大员牵涉其中？”

　　“殷氏便是第一要犯。”赵衡珞面色冷峻，语气冰冷。

　　贵妃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目光变得十分呆滞：“陛……陛下，敢问臣妾的父母兄弟，现在身在何处？”

　　赵衡珞一时有些不忍，担心影响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敢告诉她全部真相：“你的父母，长兄……都被发配边疆了。”

　　“谢陛下留下他们的性命。臣妾身为罪臣之女，也没有脸面活在这世上了，求陛下赐死吧。”贵妃已经彻底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

　　“你却是罪有应得，但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

　　“陛……陛下，您已经知道了？”

　　“朕不想再与你浪费口舌，你今后就继续在你的建章宫住着吧，没有朕的允许，谁都不能出入。等到这个孩子出生，再作处置。”

　　打入冷宫，比直接赐死更为致命，但这是贵妃必须承担的结果。事到如今，能为殷氏留下一个血脉也算一种安慰了。

　　回勤政殿的路上。

　　“陛下，我突然想起，我在承明殿还有些东西没有取。”

　　“是何物，朕给你换新的便是。”

　　“陛下，你就别管了，我去拿了就回来。”赵衡珞拗不过他，只好任由他去。

　　已经把自己的人搭进去了，还不许人家留点私房钱了？你的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明澜一边往承明殿走去，一边在心里愤愤地想到。

　　早先赌棋赚来的钱，已经花了个精光，现在剩下的几十两，是温太医供奉来的香火钱，被明澜埋到了后院的一个坛子里。

　　想到温太医，明澜不禁长叹一声，这么大年纪了，也不知道留下后代没有，即使留下了，全家老小也死在殷氏的魔爪之下了。

　　正在后院里拿铁锹挖坛子，空照突然凑了过来。

　　“哟，这是谁啊，一人之下的明公公竟然莅临我们小小的承明殿。”

　　“去你丫的。”明澜给了他一下。

　　“嘿嘿，开个玩笑嘛，不过我当时怎么没有看出，狐媚圣上，你还真有两把刷子。”

　　“瞎说什么呢，我只是奉命在勤政殿当差，每日负责给陛下暖床而已，我跟陛下之间纯洁的很，你不要瞎说。”明澜赶紧争辩道。

　　“你当我是傻子呢，孤男寡男共处一室，漫漫长夜，就不会发生点什么？我可是听说陛下最近都有点下不来床呢。”

　　“你……你别听人瞎说。”明澜有些急了。

　　“你急什么，也很正常嘛，哪个皇帝王爷玩够了女人，不豢养两个男宠玩玩的。只可惜我没有长你那副好皮相，不然我也愿意呢。”

　　明澜又给了空照两下，把他赶走了。

　　“难道陛下真的只是在玩弄我吗？”明澜一边拿铁锹挖土，一边嘟哝道，“看样子倒也不像，不管不管，说不定是小爷在玩弄他呢，哼。”

　　终于挖出了藏钱的坛子，把银子揣进袖口，收拾好了残局，明澜正准备回去，恰巧又遇到了蕙嫔娘娘和锦瑶二人，与他打趣闲话了一番，耽搁了一会功夫，回到勤政殿时，已经是日落时分了。

　　明澜揣着银子十分高兴，正哼着小曲准备进门时，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赵衡珞外面有狗了。

　　此时此刻，赵衡珞正跟一个身着白色长袍，气质超然脱俗的少年，坐在窗前的暮色中……下……棋，两人说说笑笑，十分熟稔的样子。

　　两个绝美少年坐在暮色的窗边，这画面是如此美好，任谁看了都不忍心破坏这副好景致。

　　原来每天晚上的甜言蜜语都是骗人的，这个臭流氓提起裤子不认人，我才一会不在跟前，他转眼就在外面有了别的狗，而且竟然跟他下棋。他竟然跟别人下棋！

　　明澜仿佛挨了一记闷棍，脑子里一团乱麻，索性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决定再也不理赵衡珞了。

　　夕阳转眼就完全落下去了，天色渐暗，逐渐亮起的宫灯照亮了整座宫城，初夏的风一吹，蝉鸣蛙噪，本该是十分惬意的场景。

　　明澜一个人抱膝坐在台阶上，看着夕阳落下，直到一盏淡白的月影浮现在东边的天空中，眼里满满的泪光。

　　安容此时来到了殿外，发现了台阶上的明澜:“明公公，你去哪儿啦，陛下都担心死了。”

　　“他怎么会担心我呢。”明澜赶紧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淡淡地说道。

　　“哎呀我的爷，这是怎么啦，陛下从刚才就一直在问你的去向，这会儿正在殿里踌躇不安呢。你不知道，自从上次你被高檀一伙人绑走，陛下就时刻在意你的安危，生怕你遇到什么不测。”

　　“不过都是虚情假意，表面功夫罢了，还不是转眼就找了别人。”

　　安容一听这话就笑了:“原来是醋坛子打翻了呀，我可以为陛下作证，自从你来了勤政殿，他可再也没有让别人暖床。”

　　“笑话。里面那个面容姣好，气质脱俗的狐狸精又是谁？”明澜仍不相信。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赵衡珞和那个白袍少年走了出来，一黑一白，十分般配的样子。

　　“你就是明澜吧？早就听陛下说起过你了。”少年含笑，对明澜说道。

　　明澜站起来，斜着眼道:“不错，正是。”

　　赵衡珞一看这个光景，心里便明白了大半，对那少年说道“衡桓，见笑。”

　　什么？见笑？小爷给你丢人现眼了？我可去你这对狗男男吧。

　　一阵委屈涌上心头，刚刚压抑下去的眼泪又盈满了眼眶，眼看就要溢出来了。

　　“皇兄，衡桓先行告退，您后边还有大事要处理呢。”少年见状，赶紧退下，安容也瞬间没了影。

　　皇……皇兄？

　　那他是赵衡珞的弟弟？

　　赵衡珞走到明澜身边，捧起他的脸。看着赵衡珞温柔的目光，明澜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啪嗒啪嗒地往下掉，赵衡珞一阵钻心地痛，一把把他拥在了怀里。

　　十分宠溺地说道:“乖乖，又吃醋啦。”

　　明澜朝赵衡珞紧实的胸口狠狠砸了两下，随即被更紧地箍住，便把满脸的鼻涕眼泪在他胸前一阵乱蹭。

　　“我还以为你喜欢别人了。”

　　“难道我喜欢过你？”

　　怀里的小鹿又是一阵扑腾，赵衡珞笑着给他擦了擦眼泪，在他耳边温柔又坚定地说道:“明澜，我只喜欢你。从前，现在，以后，都只喜欢你。”

　　“说的好听，我才没有那么好骗。”明澜仍旧嘟着嘴，看起来气还没消完。

　　赵衡珞明白，只有一个办法才能解决这个问题。便一把把明澜扛在肩上，扔到了床上。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明澜已经浑身瘫软，一动不动地趴在被子上。

　　“这回相信朕了吗？”赵衡珞仍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一边抚摸着明澜光滑的后背，一边问到。

　　“相信相信，陛下说什么都信。”明澜深知，如果再不松口，等待他的是什么。

　　赵衡珞闻言，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尽管还没有尽兴，但是害怕少年承受不住，便使劲压抑自己的心火。

　　那种感觉就像明明只有五分饱，盘子里却有一块滋滋冒油，色泽诱人的红烧肋排，只能看不能吃，天底下最磨人的事情也莫过于此吧。

　　“陛下，刚刚那人就是你经常提起的齐王吗？”歇了半刻钟，终于恢复神智的明澜缓缓开头问道。

　　“嗯。衡桓就是齐王，也就是母后的亲生儿子，与你一般大。我们在母后膝下一起长大，但因为我的生母出身低微，周围的人都偏袒于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欺压我。但衡桓总是护着我，为我出头，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会主动分给我，我们的感情十分深厚。”

　　“那太后娘娘不会偏袒自己的亲儿子吗？”

　　“母后待我很好，有时候为了顾忌我的感受，对我甚至比对衡桓更慈爱，更宽容。自从我生母走后，这宫里只有母后和衡桓对我最好。”

　　“太后娘娘平日对你更好，我可以理解，但是继承皇位这种事情，太后娘娘竟然支持你，而非自己的亲生儿子，着实令人费解。”

　　“我也曾问过母后，母后说这件事上她确实存有私心。她本身就是一个淡泊宁静的人，不喜欢参与后宫的纷争，在宫里这么多年，她早就看透了，厌倦了各种是非。天子之位更是如此，她不希望自己的亲生儿子经受身为帝王的孤独和愁闷，只愿他做一个寄情山水，逍遥自在的王爷。这一点，我十分艳羡。”

　　赵衡珞说完，发现那边迟迟没有作声，探过身去一看，这位爷早已进入香甜的梦乡，正咂嘴呢。

　　俯下身在他额前轻轻一吻，给他掖掖被角，赵衡珞叹了口气:“明澜，朕背负着太多的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