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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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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清河村从村口到村尾，全部挂上了白布，村长哀婉的悼词在喇叭里直击人心，加之天气本就凉爽，让这个小清河村无不沉寂在逝去的哀思中。
看到了有人向我们走来，我无声无息的躲到了大圣肥胖的身体后面，低下头，看似无比哀婉。这人是现任县长，上一任县长的大儿子，他先是看到了孙大圣，一愣，挤出一个还算得上和善的笑脸说到:\"孙局长大驾光临，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也好差人去迎接，你看看我这记性。\"
\"客气的话免了，我们是来看爷爷的，没能看到他老人家生前最后一面，生后怎么样都得陪在左右，不是我说，辣子，我知道你现在你不想说话，但熟人见面总要寒暄几句。\"说着他一把把
我捞到身前，拍了拍我的肩，我皱着眉看了县长一眼，果然看到了他脸上狐疑与惊恐的表情。
现任村长是个老实的中年人，我们村都是看着他长大的，老甘县长中年得子，所以无比珍视这个儿子，说起来他与我们沈家也有渊源，只是时过境迁，唏嘘不已。
我躲在大圣身后，他一开始没看到我，说到\"我们\"时才注意到我，他盯着我的脸，似乎似曾相识，半晌才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只见他狐疑的开口:\"你，你是沈处长...的儿子吗居然这么大了沈处长人呢，没听过他结婚生子了啊\"
我苦笑了一下，没搭话，心里苦闷，只想快点去见我的爷爷，当下脚下生风，一马当先走了出去。
大圣笑嘻嘻的看着我的反应，对县长一招手，道:\"都说了是辣子，不是我说，咋爷爷走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去看看爷爷，剩下的再说。\"
县长看着我俩的背影，疑惑有之，但还是跟上了我的脚步。
爷爷是昨天子夜去世的，老人家在睡梦中走的十分安详，我因为虚弱期断了与外界的联系，知道此事已经是第三天上午了。因为我和大圣这些年偷着给爷爷喂丹药，老人家身体也算硬朗，我以为爷爷至少还有十年寿命，没想到造化弄人，我却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走到了大门前，就看到了一串白色的岁头纸和写了爷爷生辰八字与寿数的殃榜，整院都挂满了黑白布，庭院里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灵棚，里面摆满了到头饭、长明灯、遗像、花圈、贡品、香炉碗。一时间心头激荡，压抑的负面情绪喷涌而出，直到此刻我才真真实实的明白了，爷爷他真的走了。
......
人百年一世，聚世间万念。自出生之日起，我都没有如此悲悯的感觉，迷迷糊糊之间，我已经走到了灵堂。
大圣似乎被我的状态吓到了，一把拉过我，拍了拍我的肩，对我说:\"放轻松，不是我说，爷爷的白事是小，你的样貌是大，你看你已经吓到了你爹妈...\"
我这才回过神，就看见满屋狐疑的眼神。灵堂里除了我爹妈、二叔二嫂、三叔、堂弟和弟妹，还有其他沈家的人、村里的骨干、村民以及县公安局的警官。
这些人我都有交集，作为咱老沈家唯一有出息的长孙，我几乎是内定的下任族长。
议论声不绝于耳，就连我爹妈都不曾移开盯着我的目光。直到我爹妈和三叔询问似的叫了我一声:\"小辣子\"
我心里很忐忑，正寻思怎么开口，就听到孙大圣笑嘻嘻的答到:\"可不是辣子嘛。\"说完他还拍拍我的胸脯，我知道他是让我交给他。
就听到他继续道:\"不是我说，辣子这才出去几天啊，怎么自个亲人都不记得他了，辣子有奇遇，返老还童了，不是好事吗，怎么还戒备起来了，来来来，咱爷爷还看着呢，有什么话之后再说。\"
说着还轮流拉起几人的手寒暄，看起来就像唠家常一样完全不把我都没见过几面的那些远方亲戚当外人。
\"孙局长快快进来好好坐坐吧，舟车劳顿，孙局有心了。小辣子，快过来，联系你几天都联系不上，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就见爹和三叔向我走来。
我看着明显放松下来的爹娘和三叔，心里松了一口气，我快步上前搀扶起爹和三叔，问到:\"爹，爷爷他...是我不孝，今天才来...\"
我将他二人扶到椅子上靠好，就见三叔突然抓起我的手，仔细的打量我的脸，看得我老脸一热，心里怦怦直颤。
半晌，三叔叹了口气，对我说:\"你还真是小辣子，我虽不是你亲爹，但也把你当儿子养大，你的表情我很清楚，只是没想到，我们老咯，你却越活越年轻...\"
我爹妈也在用复杂的神情打量我，却也只是抱了抱我以示安慰。
我想过很多次见面后会是什么样子，但我从没想过竟是如此平静。我在爸妈狙楼的怀里得到了宽慰，我回抱了一下，却摸到了他们颤抖的背脊。
我不自觉收紧了双手，甚至能够听见指骨噼里啪啦的摩擦声。但我还是摊开了手掌，缓慢的顺了顺对方的背脊。
这一刻像是时光回溯，我看见了曾经依偎在父母怀中的孩童，也看到了我长大离家后父母揪杂的心。
原来自我毕业离家参军后已经过了四十多年...
原来我在生死之间，总有人在远方为我祈祷...
原来获得长生的我，也不过只是他们的骨肉...
很平静的，我的心慢慢沉淀下来了。
\"爹、妈、还有三叔，我的事瞒着你们太久了，头七之后，我会一一告知，我想先看看爷爷...\"
我放开了爹妈，又对三叔展颜一笑，目光扫视了一圈众人，看见了欲言又止的沈添和谢莫愁一家四口子(我弟弟和弟媳，侄女和侄孙)，也看见了慢慢向着厅外挪步的二叔。
大圣也跑到了我身边，捶了捶我的肩头，呲牙一笑:\"不是我说，辣子，你看我没说错吧，你就是太爱操心了，咱爹妈和三叔怎么会计较这种破事，既然放下了就看看咱爷爷吧，老人家就等着见你呢，连灵柩都没有封棺...\"
我这才仔细打量起灵堂，这里是爷爷生前的居所，死后也是转世的起点，除了必要的桌椅音响之外，还有祭品、遗像、横额、挽联。大堂正中间一个巨大的纯黑实木棺椁，里外雕着大气的纹路，线条流畅，隐隐泛着流光，一看就不是寻常小老百姓用得起的。棺椁内安静的躺着一个人，身形高挺，脸上蒙着黑布，头戴一顶挽边的黑色帽子，一身素衣，棺底七枚古铜钱摆成北斗七星，放上三根高粱杆，枕头两边散落不少金银纸，脚踏莲花，两边也散落金银纸。除此之外，夜明珠，宝石，金子银子都放在身边，除了眉宇间不见血色，完全看不出来已经逝去。
我看的目瞪口呆，这还是我爷爷吗，这架势都快赶上将军墓了...
大圣看得也直咂舌，道:\"真不愧是咱爷爷，生前人上人，生后鬼上鬼！\"
我也感慨不已，但随即想到了什么，问到:\"大圣，这个棺椁是你的杰作吧，我们老沈家还没有谁有这眼光，这一套的账单从我工资里扣。\"
大圣砸吧砸吧眼睛，笑呵呵的说:\"咱们什么关系，你爷爷就是我爷爷，哪还分你我啊，咱爷爷风骨不减，自然不能用寻常之物下葬。\"
我没有理会大圣不严肃的嘴脸，直到爷爷的身影完全刻在我的记忆中，我才吐了口浊气，开口道:\"封棺吧...\"
棺椁被打上了四颗大铁钉，第五颗\"子孙钉\"被我捏在手里。刹扣(指盖棺定论)之后便是爷爷此生的终结。
......
我们众人沉默了良久，直到天色已暗。整个村子出奇的安静，连狗叫鸡鸣都没有。
又不知过了多久，弟媳端着一壶浆氺饭走到灵堂，大圣觉得稀奇，指着壶问到:\"不是我说辣子，这是什么，不是咱爷爷的口粮吧\"
我白了他一眼，接过那个壶，说到:\"这是浆氺饭，在我们清河，出灵前的每一次吃饭，都要由一位长辈拿着浆氺饭，晚辈一手一根香一手三张纸，和乐队排队去庙上报庙，报完了才能吃饭。\"
我看着大圣浑圆的肚子，继而笑到:\"不过今天特殊，明天爷爷出殡，晚上要举行辞灵上祭仪式，所以估计要很晚才能吃饭了。\"
大圣眨眨眼，眼珠直转，问我:\"辣子，不是我说，你先透透底，今晚的加餐有什么东西，我值不值得继续饿下去...\"
我拍了拍他的肚子，直摇头，\"大圣，看不出来，六十多了还能怀子嗣，说说这是谁的种，兄弟我为你掌掌眼。\"
\"当然是鲍鱼翅肚，不然还能是谁的\"大圣对我咧嘴一笑，开始与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胡扯。
很快我和大圣跟着大部队报了庙，返回灵堂开始操办今晚的辞灵上祭仪式。
在清河，辞灵上祭仪式包括：宣祭文、报鼓、鸣号、拜灵送灯、哭七关、上祭菜、上外供、烧十八包、烧关门纸等内容。在东北地区最出名的就是祭菜当中的“十二属相”。全套仪式由出黑先生(阴阳先生)操办，包括我错过的停灵、戴孝、入殓。不过我觉得还不如请民调局的专业人士，至少不会遇见坑蒙拐骗之辈。
在我和大忙前忙后的时候，就看见二叔带了个全身黑衣的老头回来。这人全身消瘦，眼窝深陷，满脸沟壑，镶嵌了几颗大金牙，若不是他眼里的精光，我都要以为这是个快要风干的蜡尸。
大圣显然也注意到了此人，他拉过三叔，一脸不解的问到:\"不是我说，三叔，爷爷这才刚走，你们拉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儿来干嘛，可别说这个像干尸一样的老头是咱远方亲戚...\"
大圣话还没说完，就见那个老头朝我的方向走来，他笑吟吟的握住了我的手，又勾住了大圣的肩膀，弄得我和大圣鸡皮疙瘩直掉。
\"我系李山河，孙生，沈生，我系你二叔请来滴阴阳先生，我来系香港，与盲金和马啸林交好，后因机缘巧合结系了你滴二叔，这次听闻沈家大族长遗逝，特来操办后系...\"
我和大圣对视了一眼，果然我看到他提溜直转的小眼睛。
大圣有个习惯，头脑高速旋转的时候眼睛会不停打转，尤其是算计的时候，没有人能过逃过他的头脑。
大圣呲牙一笑，回握住老头，说到:\"李山河李大先生是吧，我早就听盲金提到过你，说你是他都不敢懈怠的高人，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咱爷爷有你洗尘，我也放心了...\"
\"孙生哪里滴话，小滴偶才系荣幸至极，竟然见到了民调局前孙局长和六室滴沈副主任...\"
大圣和这个操着香港口音的老头没话找话似的互相套话，但我注意到老头的眼神总是时不时飘向我的脸和我的黑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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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也算是步入正轨了
预告一下：“为了你，我是真的不能要脸了。”猜猜这是谁说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