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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京城三案 ...

  •   明月高悬,静夜如斯。
      正是三月,十六,满月。
      天气正好,月光如昼,银霜茫茫。夜已经很深了,万籁俱寂,大多数人想必已经休息进入了梦乡,四处本已皆看不到有什么行人走动。可是,这时却见那官道旁的竹林当中走进了两个人。这两个人,走在前面的那个一副粗布穿着的小厮打扮,挑着一个担子,担子两头还各挑着一个箱子。
      迎着月光,那第二个人终于从竹林的阴影中走出。
      惊为天人。
      如果说这世上真有什么天仙的话,那么指的必定是这位公子。
      只见他一头长发被发冠干净整齐地束起,正是风华正茂,眉清目秀、风流倜傥,立如芝兰玉树前,行若翩跹流云间,一身素白的褡护上铺着些许精细别致的墨兰花色和银色花纹,薄纱流云袖摆随着他的一步一行微微摇曳,风度翩翩。一双浓眉和英挺精致的鼻梁在给他增添了丰神俊朗之气的同时,他那宛如月之上弦的仰月唇和那清澈双目下的弯弯卧蚕,也令他看起来是那样的温润如玉、温文尔雅。他周身衣冠端正、一丝不苟,就连流云袖摆的袖口也用白色丝线绣着细腻精致的花纹,绣线套针不露痕迹,竟是炉火纯青的苏绣技法,这些花纹隐约藏于衣袖的褶皱之中,绝不喧宾夺主。连一个简单的袖口都运用了这样极致巧妙的心思,就更别提其他了。
      当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只是,他的一双眼睛却是盲的。他就是江南花家的七公子,花满楼。
      他是个盲人,他又不是个盲人,因为他的眼睛虽然看不见,可他的耳朵却能闻声辨位,能帮他“看”到这世上任何事物,他的心甚至比其他任何人都明亮、都清楚。
      只是在这样的一个月夜,花满楼带着一个小厮还在夜间行路是为了什么呢?
      行了多时,花满楼突然加快了脚步。他手执扇子,步履匆匆。感受到主人的焦虑,挑着箱子的小厮也即刻疾行了起来。
      “小心!”蓦地,花满楼说道。
      二人一同停下脚步,伫立在竹林间。
      花满楼紧蹙眉头,他分明是感到了竹林间有些异样。
      随着“嗖嗖”两声,不知从竹林何处发出几枚蝴蝶镖,那个小厮中招,连一声闷哼也未能发出就倒下了。
      花满楼焦急地唤道:“花平!”
      没有人回答。花满楼心中一沉,想必这个家丁是凶多吉少了。可是他却不敢俯身察看花平的伤势,因为他知道,竹林中的人还未走,他还在盯着自己,准备找出自己的破绽随时出手一击致命。花满楼在屏气凝神,微微侧耳倾听,捕捉着竹林间的一举一动。那个人身形好似鬼魅,出手如此之快,花满楼在暗自思忖,不知道真动起手来,自己战胜的把握能有几分。
      突然,竹林深处传出簌簌两声,花满楼不由得略微分了一下神,一阵凉风拂过,花满楼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好,果然他一模扇柄,扇坠已然不见了。原来,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石火间,那竹林间的黑影竟趁公子愣神的这点时间,瞬时潜到公子身边摘走了扇坠而去,不给他一点反应的时间,真是快如鬼魅不可思议。花满楼连忙脚下生风追了上去。
      这时,从竹林中钻出一个眉清目秀的小道士模样的青年后生,他身后还背着一把木剑。他看到地上躺着人,跑过来俯身探了探他的鼻息,叹口气道:“好可怜哦,怎么死了唉。”他随即打开地上那两口箱子,箱子里都铺着半箱的金银细软,在月夜下散发着光泽。小道士“嚯”地一下跳起:“天啊!怎么这么多钱啊!”他慌忙朝着刚刚二人远去的方向大喊:“喂!你们落东西啦!”那二人自是不会理会这个小道士。小道士一边来回走动着一边自言自语道:“不行不行,这么值钱的东西放在这里肯定不安全啦,幸亏你们遇到了我。”他高兴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像我这么善良热心的人当然不会坐视不理啦,我会帮忙看管好的!”他盖好那两口箱子,用担子挑了起来就要去追刚刚那二人,但那二人早已几乎没了踪影,小道士只好吃力地挑着箱子顺着方向去寻找,不禁怨怼道:“切!干嘛跑那么快!”
      却说花满楼和那黑衣人轻功都是极佳,两个人皆是聚集了所有心力运用轻功,因为但凡有个不注意,便会让对方抢占先机,一交起手来便会落于下风。黑衣人只管奔命,却冷不防迎头撞见一个一身月白衣衫的公子在月下闲走,黑衣人一个不留神踉跄了一下,紧追其后的花满楼执扇而上,一根扇柄直点向他的要穴。黑衣人已失了先机,他一边侧身躲过,一边“唰”地从绑腿里抽出一把镰刀,镰刀尾部还拴着铁链。花满楼又执扇扫了过去,黑衣人手握刀柄“哗”地一下勾住他的扇子,花满楼手腕一挫,扇子将镰刀震开,黑衣人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刚刚撞见的那位白衣公子,既不走也不上,只是摇着扇子站在一旁看着,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黑衣人偏头看了眼这位白衣公子,一伸手就将那个扇坠扔给了白衣公子:“接着!”
      白衣公子很自然地伸手接住了那个扇坠。
      花满楼侧头:“有接应?”
      趁着花满楼分神的瞬间,那黑衣人又纵身扎进竹林当中,随着“唰唰唰”几声,黑衣人在身后留下了一排十字钉,人已奔出很远。花满楼一心想抢回扇坠,他没管那黑衣人,而是迅速一转攻势向那白衣公子袭去。
      花满楼“唰”地一下打开扇子,一攻一袭间,动作如行云流水,身法迅捷,扇面在来去翻转之间,招招逼近,欺身而上。而那白衣公子本来是拿着扇子的,在见到花满楼向自己袭来时却“啪”地一下合起扇子收回袖中。他左手握紧扇坠,右掌去抵挡花满楼的进招。若把花满楼的身法比作水,那么这白衣公子就似云:水,至柔至刚,至清至灵,一柄扇子在花满楼手中,既可作刀砍,又可作剑削,势不可挡的同时,一招一式中竟也透出些澄澈风雅;云,至动至静,至轻至逸,白衣公子只管见招拆招,舞风推掌,以退为进,常常一瞬间也能有万千变化,变幻莫测。
      几个回合下来,花满楼感觉到这个公子只守不攻,掌风温润、心平气缓,与刚刚那人截然不同。若是来抢扇坠的,怎么周身一丝戾气也无。花满楼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但他知道那个扇坠绝不能丢,不管如何,现下抢到那个扇坠最要紧。这个白衣公子身法甚是灵活,简直轻盈似燕,扇坠在他手中捏着,花满楼却总不能近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花满楼突然一转攻势,扇子直向白衣公子的咽喉抵去,全然不顾自身破绽,于此同时,白衣公子右手二指也已点住花满楼的脖后,性命攸关,两人同时顿住。
      千钧一发,剑拔弩张。
      林间的气氛十分凝重,此时,就连一片竹叶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变得十分刺耳。
      可是,蓦地,那林间原本仄人的气息又瞬间消失了,突然就变得明媚了起来,突然得好像那逼仄的气息从来就未曾出现过一样。
      这两位公子还是刚刚那个姿势,可仄人的气势没有了,甚至两人的脸上还微微漾出点笑意。
      刚刚那个小道士这时匆匆赶到了这里,看到两个公子互相制住了对方要害,他“嚯”地一下放下了箱子,奔到二人面前连连劝道:“不要冲动,不要冲动哈,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小道士想起了什么,连忙对花满楼解释道:“我刚刚都看见了,是有个黑衣人鬼鬼祟祟地盯住你,跟这位公子无关的!”说完他又奔回箱子跟前道:“你看,箱子我全给你带来了,东西一样不少。”
      花满楼却没有管那箱子,他笑了笑,对着那白衣公子道:“伴花失美,踏月留香,你是盗帅楚留香。”
      白衣公子微笑应道:“正是在下。”
      从刚才的交手,花满楼就已察觉出这位公子卓尔不群,刚刚偷袭他的人招法怪异、形迹可疑,可这位公子不疾不徐,非是打家劫舍之意,莫说二人功夫招数截然不同,就是这位公子在被自己误会为偷扇坠的同伙时并没有着急争辩,而是主动收了扇子只守不攻,这份人不知而不愠的气度便是常人少有的。更何况这位白衣公子的身法是如此灵活多变,几乎每一招式中都带着极致轻盈的姿态,能有这般武功的,不是楚留香又是谁呢?
      楚留香则说道:“春风渡人间,百花满月楼。我看阁下一身华衣贵服、武功高强、风度翩翩,可惜眼盲,莫非是江南花家的七公子花满楼?”从刚才交手的过程中,楚留香已发现他总是有微微偏头侧耳倾听的动作,是以才判断出他眼盲。
      只是这样一双清澈好看的眼睛竟什么也看不见,楚留香心里未免觉得有些可惜。
      花公子只是微笑道:“我是花满楼。”
      花满楼收回抵住楚留香咽喉的扇子道:“我相信,楚香帅是不会劫我的扇坠的,你与那人也不是一伙的。”
      楚留香也收回了手。
      一旁的小道士赶忙奔了过来,扯住楚留香的袖子连连说道:“什么什么?你真的是楚留香?”小道士一脸欣喜和钦佩地看着楚留香:“天啊天啊,我真的见到楚留香了吔。”他慌忙从怀中摸出纸笔递给楚留香:“香帅香帅,你给我签个名儿吧!”
      看着小道士手上的纸笔,再看看小道士一脸期待的样子,楚留香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花满楼听到楚留香久未动笔,便也微笑劝道:“香帅,你便给他签一个吧。”
      楚留香只得向花满楼解释道:“花贤弟有所不知,你知道这位小兄弟让我在什么纸张上留墨吗?”
      “什么纸张?”
      “符纸。”
      连花满楼听了都不禁笑出了声。
      楚留香道:“江湖上倒也有人看得上我楚留香的笔墨留作收藏,可你居然要我把名字写在符纸上?难道你要拿我楚留香的名字去驱鬼镇妖吗?”
      小道士则是一脸天真:“可是我是个道士吔,身上有的只有符纸啊。”
      花满楼虽然看不见,可此时他脸上却是一副十足的看热闹的表情,他实在觉得这个小道士很可爱。
      小道士高举毛笔和黄色的符纸,仍旧一脸期待地看着楚留香。
      楚留香看向花满楼,看到花满楼那副看热闹的表情他知道花满楼是不打算解围了,再看向小道士那一脸天真期待的样子实在无法拒绝,楚留香只好硬着头皮拿起毛笔在符纸上签了个名儿。
      “耶!我拿到楚香帅的签名了唉!”
      看着小道士高高举起符纸欢呼雀跃转圈的样子,楚留香无奈地以手掩面,他只希望小道士能将这张符纸好好藏起来才好,如不然被江湖中其他人看到,他觉得自己简直没脸再在江湖中混下去了。
      小道士高兴地转了好几个圈,这才把符纸小心收好,他一指箱子对花满楼道:“喏,花公子,箱子我都给你挑过来了,你看看东西少不少。”
      “谢谢你,”花满楼笑道,“这位小兄弟,我们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哦~我呀,我叫堂本刚”小道士拍拍胸脯,“就在清风道观做事吔,你们以后要是遇到什么鬼怪妖精,就可以到那里找我帮忙哦!”
      花满楼微笑着说道:“如果遇到的话,一定去。”
      借着月光,楚留香将那扇坠举起打量,这扇坠是用上好的佛手翡翠做的,可掂在手中的分量却又觉得有点不对劲,他发现扇坠的背面刻着一种奇怪的花纹,他下意识地就要用手去摸。
      “香帅!请不要动那坠子!”花满楼阻止道。
      楚留香看花满楼一脸焦急的样子,便将那扇坠递给了花满楼:“既然箱子都已经物归原主了,那这扇坠当然也该还给你了。”
      花满楼接过扇坠:“多谢香帅。”
      月光下,楚留香习惯性地捋了一下自己的发带,他看到花满楼又将那扇坠系到扇柄之上。他上下打量了下花满楼,故意叹了口气:“唉,我要是早一点看到这扇坠就好了,要是早一点看到它,我可能真的会偷走这个扇坠。”
      “哦?”花满楼微微侧头。
      楚留香说道:“毕竟,谁看到你这样英俊潇洒的贵公子都会多看两眼的,你一身行头的价钱,估计抵得上普通人家一年的吃穿用度,箱子里的金银珠宝也是世间罕见,就连箱子都是用最上好的红木打造,面上还涂了金漆。可是像你这样讲究的一位公子,扇上所系的这块佛手翡翠,居然是个劣等品,它的分量不太对,它,是个空心的。”
      楚留香继续道:“一块劣等的玉坠花公子却这样宝贝,我楚留香可是很好奇的人啊,你说,我要是早见到了花公子你,会不会忍不住抢来这扇坠一探究竟呢?”
      花满楼点头道:“香帅观察细致入微,是我欠考虑了。”
      楚留香见花满楼并没有多解释的意思,他也没有再多问,只是提醒花满楼道:“花贤弟,我看那黑衣人一身装扮不像是中原人士,倒很像是扶桑忍者,你要小心,不要和这些人有所瓜葛。”
      “扶桑忍者?”花满楼沉吟道,“难怪偷袭我时无声无息。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会盯上我的。”
      “总之,你要小心。”说完,楚留香又捋了捋发带,转而一个飞身踏到了竹枝之上。月光倾洒在楚留香的身上,更显得他那身月白色的衣衫光洁如玉,仿佛月神下凡似的。
      “二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了!”留下这句话,楚留香便几个纵身施展轻功离去,当真静若处子,动若脱兔,香帅轻功,名不虚传。
      香帅已走,花满楼便想起家丁花平,堂本刚一脸丧气地告诉他:“可是他已经死了。”
      “死了?”花满楼眼中浮现出悲恸的色彩。花平自小在花家长大,这主仆二人,还是很有些感情的。
      堂本刚抚了抚花满楼的后背安慰他:“你也不要太伤心了啦,相信他在天上也不想看到你这样难过的。”
      花满楼问道:“堂本刚,你可不可以帮我个忙?”
      “当然可以!我堂本刚平时可是一直都以助人为乐的哟!”
      “多谢,那就有劳你和我一起厚葬花平,我想将一箱珠宝给花平陪葬。另一箱,我带去京城,拜访顺天府尹李云聪李大人。”
      “怎么?你要去京城吗?”堂本刚问道。
      “是的。”
      “那我们正好顺路吔,”堂本刚道,“我也正好要去京城里的道观帮忙呢!”
      堂本刚叉着腰看着那箱子道:“我看这箱子就由我来帮你挑吧。”
      花满楼道:“我怎好这样麻烦你呢。”
      “唉~你不用多说啦,”堂本刚说着便挑起了那口箱子,他拍了拍花满楼的胸口道,“你呀,一路上多请我吃几顿好的就可以了,嘿嘿~”
      “那是自然。”花满楼摇扇笑着。

      舟车劳顿,数日奔波,花满楼和堂本刚终于到达顺天府。
      顺天府尹李云聪出身于书香门第,祖上世代为官,其祖上自正统年间便一直为大明朝廷效力,丹心碧血,忠心可鉴。到了李云聪这一代,其幼时便一身正气又聪慧过人,自小既爱习文又爱练武,如今更是年纪轻轻的就官拜顺天府尹,真是平步青云、年轻有为,又可谓是文武双全、一表人才、前途无量啊。
      到达顺天府,堂本刚便与花满楼告辞赶去道观了。花满楼来到李云聪府上,二人是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等到了夜晚,支开了仆人侍从,李云聪才拉着花满楼来到书房里细细攀谈。
      李云聪仔细将门窗关好,点起一盏灯,二人围在书桌旁,摇曳的烛火映衬着二人的脸庞。花满楼从扇子上解下了那个扇坠,细细摸到了扇坠背面的一处花纹,他小心翼翼地用指甲顺着那纹路剐蹭了几下,只听得一声轻轻的裂帛之声,那扇坠裂开了一丝极细极细的裂缝,花满楼顺着裂缝将扇坠打开,这扇坠果然是空心的,里面藏着一块极其细腻柔软的丝绸。这扇坠本是小小一枚,还没半个巴掌大,内里竟能藏下这样一方丝绸,足见这扇坠的工艺也是用尽心思巧夺天工。花满楼将那丝绸取出,上面用极细的丝线绣满了字。
      花满楼道:“这便是大通钱庄全国上下七十二家分号的银票账目与收到的假银票数目情况。”
      原来,近日里突然出现了一批来路不明的假银票。现如今市面上最有信誉的银票是大通钱庄的大通宝钞,大通钱庄全国各地都有分号,宝钞存取容易。大通钱庄实力雄厚,其后面有两个大东家,一个是大名鼎鼎富甲天下的花家,一个便是当今的朝廷。现如今突然出现了大批假银票,钱庄每天都有数百万两的假银票入账。大通钱庄下通商贾百姓,上通朝廷国库,如果不尽快查出这批假银票的来历,恐怕随之而来的便是国库亏空、官银流通失衡。为了防止全国上下出现挤兑银票的狂潮,官府便先将假银票的事压了下来,不能走漏风声。由于假银票是率先在顺天府境内被发现的,因此刑部尚书崔天鹏崔大人便将假银票一案交给顺天府尹李云聪来处理,花家也派了少东家七公子花满楼从江南赶到顺天府来帮助李云聪查案。
      李云聪拿起那块丝绸,看着丝绸上绣的触目惊心的数字,他深深锁起了眉头。
      花满楼问道:“云聪兄近日来可有所收获吗?”
      李云聪无奈地摇摇头:“并没有。贤弟有所不知,我现在是数案并查,颇有点焦头烂额。早在假银票案发生以前,我便一直在调查一个名叫陈富的盐贩。近几年贩卖私盐非常猖獗,我怀疑他是贩卖私盐的幕后主使,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迟迟不能将他逮捕。谁知就在贤弟到这儿的前几日,他突然报案说自己府上丢了一尊价值连城的斗彩葫芦瓶,他说盗宝之人就是楚留香,闹到了崔大人那里。崔大人听说楚留香来到了顺天府境内,担心会出现接二连三的盗宝案,便吩咐我先处理盗宝案缉捕楚留香,是以假银票案便被我先放在一边了。”
      李云聪叹了口气,“我听说楚留香在江湖上素有‘盗帅’之称,来无影去无踪,我又怎么捉得住他呢?”
      花满楼微微侧头,“楚留香也来到了京城?”
      李云聪道:“是的。怎么?难道贤弟和楚留香也有些交情吗?”
      花满楼道:“我从江南一路赶来,曾在一片竹林之中与楚香帅有过照面。当时恰逢一个扶桑忍者想抢夺我的扇坠,我当时误以为香帅与那人是一伙的,实则不然。”
      “扶桑忍者?”李云聪皱眉,“倭寇竟已这样猖獗了吗?这次请你从江南过来查案,本是十分机密的事,这些倭寇怎么会知道的?”
      花满楼道:“兴许是我的疏忽。我挑了两口装着珠宝的箱子本想将他人视线从扇坠上移开,但可能反而欲盖弥彰了吧。”
      花满楼沉吟了片刻,又对李云聪道:“云聪兄,我想那葫芦瓶不会是楚留香盗的。你久在官场有所不知,楚留香在江湖上若是盗宝,只因他觉得那些人拥有的是不义之财,并非一般鸡鸣狗盗之徒。我想他是不会无缘无故去盗陈富的葫芦瓶的。”
      李云聪沉吟道:“或许吧。”
      接下来的数日,花满楼白天便去京城各大钱庄分号去查假银票的事情,顺便探查楚留香的踪迹,夜晚便将所获说与李云聪听。李云聪则除了处理日常公务,还要兼顾私盐案、假银票案、盗宝案,他心里很感激花满楼,如果没有他,自己是无法兼顾这么多事情的。

      这天晚上,李云聪和花满楼照旧在书房里攀谈。
      灯火下,李云聪的书桌上公文堆成小山,花满楼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陪着他。有时候李云聪碰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就与花满楼商讨一二。李云聪不说话专心看公文的时候,花满楼也不说话,只是偶尔添一添灯油,或是给李云聪换上一盏香茶。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云聪对花满楼道:“贤弟,我还有很多公文要处理,你要是累了的话就先去安歇吧。”
      花满楼微微笑着:“不累。我再在这里多坐一会儿吧,也好陪你解解闷儿。”
      李云聪笑了一下,“也好。”便又低头看起公文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夜已经很深了,花满楼听到李云聪的呼吸声稍稍重了一点,均匀而又有规律,似是睡着了。他用极轻极轻的声音试探着唤道:“云聪兄,云聪兄……”李云聪没有回应他。花满楼暗自叹了口气,想来这几日李云聪的公务确实太繁忙了,也难怪他会累成这样。花满楼不忍心打搅他休息,又担心他这样打盹会受凉,便脱下自己的外衣给李云聪披上,自己轻轻推门离开了。
      花满楼刚刚走到自己房间门口,堂本刚不知从哪儿蹿了出来,开心地向他招手:“花大哥!”
      “是你。”花满楼脸上漾出了笑意。原来,这几日花满楼在李云聪这里落脚,堂本刚显然是很惦记这位在竹林里交到的朋友,时不时就过来找花满楼,跟他说些自己布道时遇到的有趣的事情,当然,也顺便吃遍顺天府尹家里的美食。
      花满楼笑道:“今天晚上的蝴蝶卷味道不错,我给你留了几个,就在桌子上。”
      “好嘞!谢谢花大哥!”堂本刚冲进花满楼的房间,一眼就瞅见桌子上的蝴蝶卷,两眼放光,一手抓起一个蝴蝶卷就往嘴里塞。
      听着堂本刚嚼蝴蝶卷狼吞虎咽的声音,花满楼不禁微笑着摇摇头,那笑容里多少有点宠溺的味道。
      堂本刚嘴里塞着蝴蝶卷,含混不清地跟花满楼说话:“花大哥,你不知道,今天的传戒活动来了好多人吔,张宗师他跟那些教众传了好久的道,嗯……不过,我好像都有点听不懂。”堂本刚有点若有所思的样子,花满楼笑了。
      “哦,对了,”堂本刚问花满楼道,“你和李大哥查的案子怎么样啦?”
      花满楼微微皱眉:“仍无头绪。而且我也未曾打听到楚香帅的下落。”
      一听提到楚留香,堂本刚嘴里的蝴蝶卷都掉了出来,“楚香帅不会无缘无故偷别人东西的,你们不会真的要抓香帅吧?”
      花满楼叹了口气,“我也觉得这不像楚香帅的作风。可是……”
      花满楼颇有些惆怅地踱到了门外,他轻轻摇着扇子,月光温柔地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银色。
      “楚留香,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呢?”

  • 作者有话要说:  由于“jia,chao”两个字会被屏蔽,被迫把所有“jia,chao案”改成“假银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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