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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第一百四十四条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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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
一场雪来得突然,让城市里的交通也变得糟糕起来。
秦茗坐在后排右侧的位置,看着车窗外飘雪,玻璃逐渐袭上一层细密的雾气,模糊世间。
通常来讲,她会在坐车的时候浏览一些文件或者处理紧急事件,但今天她没有。
或是是因为座椅出乎意料的舒适,或者是因为难得下雪。
说来奇怪,B市冬季的气温很低,阴郁湿冷,不过下雪的次数一直很少,记忆中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雪能让很多记忆变成平静永远,也让人感叹生命的短暂。
人的一生或许就可以用几场雪衡量,每每触景生情,上一次落雪到这一次落雪之间的十几年似乎都没有存在过,似是昨日重现。
十几年。
我的十几年已经很漫长了。
秦茗想。
她一直认为自己活得很糟糕,但若真的和十几年前的一无所有做比较,起码她已经拥有了一些成就。
也许会是“曾经拥有”。
不过她无所谓,她不像很多人一样,害怕抓在手心的东西会被抢走被失去,她在名利场里混出了一颗凉薄的心。
反正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失去也只是早晚而已。
正如明星艺人都梦想长红不衰,从十八线爬到一线怎么甘心再跌回十八线,所以心态早就不再纯粹了,她作为旁观者看过太多太多,渐渐也没有了感觉,更没有能触动她的故事。
除了一个人。
一个原本不属于她世界的人。
窗外飘雪,雪越是浓烈,越显得盛夏遥远。
沈烨的奥运会,四年一届。
人的一生也能用十几个奥运会来衡量,统共不过那些岁数,有记忆的年份更是寥寥无几。
如果眼前这场雪是你这辈子看的最后一场,你舍得闭上眼睛吗?
秦茗忽然问自己。
B市的雪谈不上美丽风景,还会被市民吐槽几句天好冷地好滑,连剧组取景都不会把雪考虑在内。
但如果知道这是最后一场雪,谁又舍得提前离场。
“Seimei,你真是越来越优柔寡断了。“秦茗自暴自弃地叹了一句。
从前当断则断的勇气不知道都去了那里,区区一场奥运会,居然能让她反复改主意。
她得编一句狠话,劝自己,也算劝沈烨。
车子停下以前,她把话编好了。
沈烨,人又不是没有信仰就活不下去了,行尸走肉也能活。
你看,我现在不也活得挺好。
嗯,就这样。
秦茗想。
车子停在一栋别墅前,是城区外的地段,四周没有其余的建筑物,看不出具体位置。
别墅的门半掩着,秦茗推开走了进去,心想贺敬尧的房产可真多。
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了别墅的内饰。
外明内暗,墙边一排火烛光发出唯一的毕剥声,其余死寂沉得吓人。
是沉木香的寂。
即便秦茗心里想着别的事魂不守舍,但也迟钝地想起这不是贺敬尧的风格。
这栋别墅,也不是贺敬尧的风格。
北欧式的冷调,却因为没有人烟,显得过分枯清了些。
火光的温度,是魔鬼披上天使的皮囊,乍暖还寒。
”Kingjiu?“她狐疑。
客厅中央有一张长桌,掩映在火光和漆黑的明暗交界处。
”我的本意,本不是发出威胁…….“
空旷挑高的弧顶回响起一道低沉且磁性的声音。
“,秦小姐。“
大衣的口袋里放着手机,秦茗的左手在口袋里。
指尖无意识且频繁地触着锁屏键。
人在陌生的环境里,总有一些习惯性的动作。
“请原谅我的失礼,“坐在半暗处的男人向她致歉,”请坐。“
礼貌,绅士。
且阴测。
像是森冷的蟒。
秦茗尚不清楚他是谁,但是从他的气质来看,很像食物链顶端的动物。
或者说,社会的阶级次序链。
不明所以地坐下以后,她才注意到桌子上放着可口的晚餐料理。
”秦小姐,贸然邀您晚餐,希望您原谅我的唐突。“他解释道。
“为什么?”秦茗在判断他的气场,最终没有虚与委蛇,直接开口道。
她觉得他能看透一切,她无法隐藏什么。
“先用晚餐吧,”他终于说了一句有烟火气的话,“是维达尔鹅肝,配红烩坎伯兰。”
可惜,菜名没有任何烟火气。
秦茗对食物的兴致缺缺,但好像被他的气场或者这栋宅子的咒语圈住一样,鬼使神差地按照他的说法。
用晚餐。
室内回响着音乐,降调的夜曲,第三乐章。
她不懂艺术,是他告诉她的。
和一个陌生人坐在同张餐桌上吃食物,秦茗心里是觉得诡异的。
而且,似乎是她不认识他。
他却很了解她一样。
那种完全凌驾睥睨的了解。
“秦小姐,下一道菜我准备的是那不勒斯海鲜派,您觉得,其中的綽鱼,是否需要开.膛?“
开.膛,或是不开.膛。
秦茗放下手中餐具,掌心略微有些凉。
“先生,我不太清楚你的目的。”
“你可以先谈谈对我的印象。”他依旧绅士,没有展露出任何的攻击性。
“对你的印象?”她皱眉,试图辨认他的服饰,“你穿着一件…非常得体的手工西装。“
她认不出品牌。
不过说出“西装“二字以后,她似乎懂了什么。
曾经,有一款开.膛西装。
Bowels Out Suit.
那是沈烨的手笔。
因为一部东南亚题材的电影而起。
而现在,沈烨的囹圄也正与在东南亚的往事有关。
秦茗心中有了一个不敢印证的想法,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听见对面传来的声音。
“如果我说,沈烨能去东京呢。”
了如指掌,运筹帷幄。
她的目光闪烁一下:“嗯?”
“你愿意用什么来交换。”他没有在鱼钩上挂饵,依旧征询她的意见。
绅士的,僭越的。
“你想要什么?”秦茗反问。
其实她应该问问他到底有多少资本践行自己说的话。
沈烨的“安全问题”,就连当.局都不肯松口,他又如何能办到。
但秦茗根据直觉,愿意相信他可以。
要是必须说依据的话,
依据,就是他的一身手工西装,以及对她困境的了如指掌。
魔鬼喜欢钻人性的漏洞,他做到了。
而她很清楚,他需要一定的回报。
她不知道她能给他什么,他看起来似乎什么都有了。
“这完全取决于你,“他这样说道,绅士宽和,“你愿意用什么来交换。”
落雪寒冰,围炉夜火。
像是假的一样。
他很明显也不能称之为好人,哪个好人会以欺骗的方式促成一场谈判。
哦不,是一场不知道有没有下毒的晚餐。
就是在这样一个荒唐的场合里,秦茗的思绪开始游离。
雪夜可以延长亘古,也可以让人聚焦在某一个瞬间。
她不再去想事情的可行性,而是单纯地思考着问题。
如果沈烨可以去东京,她愿意用她的什么来交换。
无形的天平一端,许多选项纷纷扰扰,大大小小叠加在一起,甚至不太真切。
不知什么样的言语去形容其中一样才足够贴切。
天平上,语言都是徒劳的。
就好像表达爱的方式一样。
美人垂下眼眸,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
“Anything.(所有)”
我的所有啊。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了回来了.
是泪目的感觉
boss出来推动一下seime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