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之花期常在》梅小兰

11、第 11 章

　　青崖山上有二十多年没这么热闹了。

　　上一次聚集这么多门派，还是当年整个中原武林围剿容炫那个大魔头之时。

　　白鹿崖上，各门各派旗帜飘扬，占据了整个山头。
　　少林、峨眉两大武林泰山最受恭敬。

　　五湖盟作为此次除祟大会的牵头门派，自然排面最足。
　　赵敬满脸春风得意，就差把武林盟主四个大字写在自己脸上了。

　　他高兴啊，算计了二十多年的东西变得唾手可得，能不兴奋吗？

　　擂台已经摆好，那块黑曜石刻就的山河令被供奉于擂台一侧。

　　赵敬已经与莫淮阳商量好了，只要帮助自己拿到武林盟主的位置，他便把手里的那块琉璃甲拱手送给莫淮阳。

　　二十年前因甄如玉夫妇之故，导致赵敬心脉受损，武功再难寸进，武库于他已无任何益处。
　　还有那什么阴阳册，都是莽夫所求，若当真有用，二十年前容炫便不会发疯而死了。这武林之中，还有比武林盟主更尊贵的所在吗？

　　只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此次武林大会上，山河令主至今并未现身。
　　如今赵敬已经通过蝎王得知了那日在岳阳派门前，持山河令前来的叶白衣便是长明山剑仙。

　　此次赵敬以山河令的名义邀请众群雄除群鬼，净山河，算是承了高崇的遗愿。

　　只是当时高崇还能得山河令主在岳阳派门前露了一面，而赵敬散播群鬼册之后，叶剑仙必然也已经知道了那温客行鬼主的身份，却至今也不愿露面，不知是因何故。

　　若有叶剑仙出席今日盛会，那就更是锦上添花了。不过以眼下的局势来看，就算未到，也无大碍。

　　周子舒隐匿于崖顶不远处的密林树冠之间，听着下面那一群名门正派在互相吹捧，商议到底由谁当选武林盟主，带领众英豪荡平鬼谷，斩杀三千恶鬼。

　　此人必要德高望重，又要有领袖风范，还要善谋善断。

　　有人推举少林慈穆大师，有人推崇清风剑派莫掌门，更多人在推选五湖盟赵盟主，慈穆大师一个出家人自然推辞不受。

　　最后在一群名门正派乌乌泱泱看热不嫌事儿大的呼和之中，决定由呼声最高的莫掌门和赵盟主比武决胜负，谁赢了谁便是武林盟主。

　　赵敬和莫怀阳在众人推崇之中走上擂台，莫怀阳面色淡漠，反观赵敬，眼角眉梢都是掩饰不住的喜色。

　　两人做了一个起手式后，各自拔剑，很快便战做一团。

　　周子舒盘踞高树之上，居高临下地往战局中瞥了一眼后，忍不住嗤笑出声。
　　赵敬和莫怀阳两人这一出大戏唱得，也就糊弄一下这一群乌合之众。

　　莫怀阳闭关十多年，武功如何水准其实众人都不清楚，赵敬武功稀松平常倒是众人皆知。

　　这样的两人能过这么多招，哄骗傻子呢。

　　少林方丈和峨眉掌门这两位高人不知是真的看不出台上两人是在做戏，还是真的武功不济，同样都默不作声，讳莫如深。

　　浩浩荡荡的一场武林大会变成一群跳梁小丑在捧两个东郭先生，当今中原武林已经落得这般德行，不知是可笑还是可悲。

　　周子舒不耐烦再看这群人唱戏，拎着酒壶饮下最后一口酒，随手将空壶抛于树下，伴着哗啦一声脆响，他起身在身下树干上轻点，飞身出林，轻飘飘落入擂台上，扬声道：“赵盟主，您这场大戏不知何时落幕？您谋划多年终得今日局面，不与诸君共享，岂不是锦衣夜行？”

　　崖顶众人在周子舒飞身而下之时，已经全部不约而同地为这位不速之客站起身来，待看清周子舒的面貌，便立时认出此人昨日也曾出现在此地维护鬼主。

　　张成岭在周子舒出声说出第一句话时便已经认出是周子舒来了，当即便想迎上去，却被沈慎从旁边按住肩膀，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赵敬眼角跳动，向莫怀阳使了个眼色，本意是觉得此人来者不善，想让两人先休战，对付了此人之后好再比过。

　　但赵敬撤回一步之后，却发现莫怀阳并未收招，反而突然加快了攻势。
　　赵敬心中陡然出现了一种不妙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脱离他的计划。

　　周子舒自然也很快察觉到擂台之中两人的微妙，嘲讽一笑，继续道：“武林盟主自古德才兼备者居之，赵敬！你也配站在这个擂台上？”

　　赵敬想要反驳，却被莫怀阳迎面一剑削了过来，他只好闭嘴提气，侧身勉强应付。

　　“你原是仆役之子，太湖剑派前任掌门独子无故身亡，你主动认赵掌门为父，这才有机会跃居五湖盟五子之中，后你们五人与容炫结为好友，共建武库。”

　　海沙帮帮主作为赵敬坐下第一拥趸，立马拔刀指向周子舒，“你是何人？好大的胆子，竟然在此造谣诬陷我们赵盟主！”

　　周子舒睨他一眼：“你又是何人，也配在这里跟老子说话？”

　　海沙帮帮主被这来历不明之人当着众人蔑视，恼羞成怒，又见赵敬还自顾与人打架不加制止，便想为即将新鲜出炉的武林盟主出这个风头，当即厉喝一声，擎起大刀，朝着周子舒迎面砍去。

　　周子舒眼也不眨地看着这人龇牙咧嘴地砍过来，直到刀刃砍到眼前才抬手伸出两指，夹住刀刃，硬生生地止住了这人的全力一击。

　　海沙帮帮主用尽全身力气也没能再进分毫，正面红耳赤之际，周子舒突然松手，两指灌入内力，在刀身上轻轻一弹，便连人带刀，将这人弹出两丈开外，砸烂了两把椅子，撞翻了几坛酒水，扑腾了几下最终也没能爬起来。

　　这一出手之间，在场众人终于正色。

　　周子舒仿佛只是动手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土，对那人看也没看，只是对着赵敬继续道：“武库建成之后，你故意趁你们五人与容炫比武之际，偷偷在高崇剑上煨了毒，这才导致容炫中毒发疯身陨，高崇也百口莫辩，抱憾终身，赵盟主你这一石二鸟之计埋了二十年，不说出来和大伙分享，岂不糟蹋了你的心血？”

　　在场众人听到这话，都面面相觑。

　　但在场的依旧还有赵敬心腹，海沙帮现任帮主振臂高喝一声：“别听这人胡说八道，还不把他给拿下！”

　　距离周子舒最近的几名五湖盟弟子终于反应过来，高声应是，抽出背后长刀便向周子舒围了过去。

　　周子舒懒得多废话，从腰间拔出白衣剑，剑身一振，一剑削断几把砍过来的长刀。
　　他眼神微侧，那几名弟子举着刀柄同时退后几步，不敢再上前。

　　那边擂台正中赵敬依旧还在和莫怀阳勉力缠斗，赵敬满头大汗，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咬牙挡住莫怀阳的一击，压低声音说：“莫掌门，你到底在做什么？”

　　周子舒继续道：“如此不仁不义之人，就算是能以武力压制群雄，在座的各位也能服他吗？更何况，这个武力是真是假还不一定呢？你说呢，赵盟主？”

　　周子舒话音刚落，擂台之中变故陡生，不知从哪里发来一枚暗器，将莫怀阳逼退到擂台之下，狼狈倒地，这一节，莫怀阳就算输了。

　　清风剑派众弟子急忙迎上去将莫怀阳扶起来，狠狠地瞪向擂台。

　　峨眉派掌门率先出声，“赵盟主，比武切磋而已，你为何要暗箭伤人？”

　　赵敬回头看向蝎王，蝎王毫不避讳地回视，还朝他勾唇微微一笑。

　　赵敬突然有些不明白，确又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他环顾四周，却发现刚才还在一力推举他做武林盟主的人，不过因为别人空口无凭的几句话，便立马在眼中蒙上了一层怀疑。
　　真是可笑至极，愚蠢之极。

　　但眼下局面，赵敬顾不得再去想其他，也不敢再多想，他向前走了两步，提剑指着周子舒，厉声道：“各位不要相信此人的胡言乱语，他昨日在此地便曾舍命维护鬼主，想必大家也都看到了，此人便是鬼主温客行的同党，今日他是为鬼主复仇来的！”

　　周子舒低低一笑，“不错，我是为鬼主复仇来的，却并不止是为昨日，还为二十年前。赵盟主既已胜出，”周子舒手中长剑朝前微指，“四季山庄庄主周子舒，愿领教赵盟主高招。”

　　“四季山庄？”在场还有人听过四季山庄的名声，小声道，“四季山庄不是早在十年前便已经销声匿迹了吗？”

　　赵敬自然不愿在这个时候与周子舒应战，不说他根本没那个本事，此时也并不是个好时机。

　　他高声道：“诸位，大家不要相信此人的鬼话，别忘了我们此行目的便是剿灭鬼谷，这人与鬼主同流合污，今日必然是故意来搅和我们各派的盟信，方才也是此人故意发暗器栽赃于我，大家不要上了他的当！五湖盟弟子听令，给我将此人拿下，生死不论！”

　　说罢，赵敬脚尖一点，急速退后。
　　五湖盟弟子齐声应诺，随即同时拔刀，齐齐朝着周子舒杀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