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峥嵘三国》福王

9、真相

　　吃过饭，刘晋和兰芝呆在屋里，他绞尽脑汁地想还能再教兰芝点啥，就见郑启穿着绛红色的官服出现在门口。

　　“阿晋，身体可大好了？”郑启摸摸他的头，又摆弄了下刘晋的四肢。

　　刘晋在身强体壮的督邮面前无从反抗，乖乖地道：“太守夫人一日两餐地养着，我都长胖了。”

　　“赵皓招认了。”郑启不紧不慢，说出个惊天大雷。

　　刘晋问：“招认出什么东西？”

　　“商队路遇黑山贼是真，却是你父亲刘尚等几人想组织商队众人杀贼，这些人胆小如鼠，畏惧黑山贼凶名，先行夺了马和大车逃回……他们畏惧赵家惩罚，只敢说是你父独逃。”

　　“不论谁先逃，遗失钱物是真，赵皓因怒，活活打死了两人。”

　　“杀人者偿命，按律当斩。但赵家也算豪强，舒县从未有过主家打死宾客而为宾客偿命的。我且问你：阿晋，你想如何？”

　　郑启将选择权交到刘晋手上。

　　刘晋却是不明白：“杀人者偿命，为何豪强杀人却不用偿命？”

　　“你年纪尚小，也读过许多书，岂不闻“刑不上大夫”？尊卑贵贱之别，如云泥之异。主家惩处自家人，又何须上升至国|法？”郑启看着一大一小的两个孩子，缓缓解释道。

　　“我若不想让赵皓活……”

　　郑启速道：“却也无妨，按律办事即可。”

　　长胡子督邮说得这么轻松，刘晋无话可说。

　　东汉这个尊卑贵贱分别森严的等级社会，法律的能否运行却只在上位者的一念之间。

　　从前，他家是砧板上的鱼肉，由着赵家揉搓；现在他借上督邮和太守府的权势，一个人的生死竟也能由他来决定了。

　　只是这报仇的感觉，没有刘晋想得舒爽，反而使他全身发寒。

　　今日他能借权势处理赵皓，明日未必不会有权势更盛之人，想要他一家的小命呢？

　　“我能去见见赵皓吗？”刘晋只想确认些什么。

　　郑启微微一笑：“这有何难。”

　　“兰芝和我一同去，我也想让她见见。”刘晋攥着郑启的衣角。

　　郑启无奈，才三岁的小女娃要看什么，不怕做噩梦吗？

　　但是见刘晋面容坚定，一如那日赵家门前的请求的模样，心一软也答应了。

　　县衙大牢，潮湿、阴暗、逼仄。

　　监狱味道并不好闻，是血肉迸溅，终年不见阳光的腐|败气味。

　　刘晋却表情未变，还领着刘兰芝，一起看完了赵皓签字画押的卷宗。

　　与郑启说的，并无大差，只是还多了些赵家其他人的恶事。

　　“我们要去见见赵家人。兰芝，你怕不怕？”刘晋蹲下来，问这只小小的妹妹。

　　兰芝摇了摇头：“哥哥不怕，我也不怕。”

　　不过见到浑身是伤的赵皓，刘兰芝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躲到刘晋背后，死死抱住他的大腿，然后又忍不住，露出半只脑袋出来，朝那人看过去。

　　“赵皓，在大门口，你说那番话的时候，知道我爹是冤枉的吗？”

　　赵皓已然出气比进气多，阴沉沉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郑启凑近，踢了他一脚，“好好说话！问你就说，打什么哑谜！”

　　赵皓呵呵一笑：“那些逃回来的人，惶惶如丧家之犬，我赵家手段高明，只需将他们间隔开，问上几遍，有何真相不能知道？我只恨为何没有将这些吃里扒外的彘犬们全部打死！”

　　刘晋点头，又提出另一个问题：“既然你知道实情，为何不许赵家通消息出来？”

　　赵皓疑惑地摇了摇头：“我何时下过这样的命令？”

　　他仔细想了想，哈哈大笑。“我手下有奴仆数十人，这些阿谀之辈，想要讨好我，错会我的意思也是常有的，竟然让你们寝食难安了哈哈哈。”

　　“之前我也想不明白，妇孺之辈，何至于来我赵家门前申冤！原来如此啊。”

　　赵皓起身，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低声诱|惑：

　　“刘晋，放我走吧。我给你家良田百亩，数不尽的金钱，我帮你处置商队那些鼠辈，我帮你父报仇雪恨！”

　　那炽热的眼神，吓得刘兰芝也不敢再偷看，扭头闭上眼睛，双手把刘晋的大腿箍得死紧。

　　郑启见犯人冲上前，将赵皓直接推走，啪的一下，锁上牢房门。

　　两个问题都有答案，刘晋牵着兰芝的小手，直愣愣地往回走。

　　原来只是这么个简单的原因！一家人茶饭不思，又费尽心机，他甚至差点死去，却只是因为赵家一个奴仆为了讨好赵皓而封锁的消息！

　　赵皓早就知道事情全貌，却在赵家门前将一切脏水面不改色都推给了刘尚！

　　刘晋感觉自己之前的努力全都是笑话，赵家视他为蝼蚁，一个人为何要理会蝼蚁的悲惨呢？

　　“郑大人，我听说过一句话：入乡随俗。我既然身在大汉，赵皓此人，便按汉律处置罢。麻烦大人奔劳，刘晋感激不尽。”

　　刘晋在昏暗的道路上冷不丁地开口。

　　郑启温和一笑：“不过举手之劳尔，阿晋放心。”

　　021在脑子里嘲讽：

　　【一个不入流的赵家能差点把宿主搞死，我真是命苦啊——下线吧下线吧我亲爱的宿主～你现在就死了算了吧～】

　　这声音竟然唱了起来。

　　刘晋本来心情不好，听着这歌心情更差了，忍不住想着：要是这破系统能闭嘴就好了……

　　他起了这个念头，021竟然真就没声了，刘晋不由得舒心了些。

　　021见自己竟然已经没法发声，还以为程序中病毒了，自检一番之后，腹诽不停。

　　卧槽！系统主机你闲得慌？？更新就更新，竟然还加了个禁言程序！内存太大空得慌？

　　021在对话栏一行又一行地提出申诉。

　　刘晋得到清静，在回程路上，又问：“郑伯伯，我刘家从此无依无靠，若是再有赵家，我该如何？”

　　郑启呵呵一笑，爽朗道：“你如今不必担忧这些。你在病中，太守见你深有大义，已然同意收你为弟子，与他从孙一同学习。

　　若为太守之亲传子弟，你刘家便有吴郡陆氏庇佑，将来前程不可限量，何愁再出一个赵家？”

　　本来郑启也想将刘家三口迎到他郑家来，但陆氏这等底蕴，又岂是一介郑家豪强能比的？

　　为刘晋深远计，整个庐江郡世家，却是谁也无法与陆氏相比。

　　刘晋听着郑启的未来构想，却有些茫然：他刘家还有这等好事？

　　他病到将死之际，才被系统唤醒，陆康在床边那番话，他压根就没听见。

　　刘晋想想这几天的奢侈生活，觉得若是依照郑启的话，未来也算不错。

　　只是，万事有利有弊，若是拜陆康为师，好处他占尽了，就是不知道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他一直生活在舒县大松里一个小破地方，骤然和这些东汉传统权贵打交道，没个引导的人，简直两眼一抹黑。

　　*
　　为防朝廷突然大赦天下，郑启为赵皓这事开始奔忙。

　　官府要走流程处死一位东汉人，却不是那么容易。

　　县尉将赵皓的口供、商队人的口供、赵家负责鞭|笞的阿土等人的口供整理好，又找到两位死者的尸体、打人的鞭子作为证物。狱曹将此事整理好，写成公文，准备上呈至太守处。

　　郑启还是不放心，自己拿公文去寻太守，让太守盖印，要将此案呈送至洛阳，才能算了结。

　　庐江太守陆康就在府衙，郑启呈上公文，两人说完公务，闲谈间又说起刘晋说的话。

　　陆康是个身体不错的老人家，年轻时还有义烈之名。三年前接任庐江太守之后，一举攻破作乱的盗贼黄穰，收服数十万人。

　　刘晋这“以直报怨”的态度着实让他喜爱，笑道：

　　“子明，阿晋这小儿倒有法家之像。我早年习读法家典籍，曾拜见过颍川荀氏，得到一本八龙之一的荀慈明作注的《荀子》，我视此书为珍宝，倒可送予阿晋。”

　　郑启字子明，陆康称呼字是亲近的意思，他微微点头赞同道：

　　“荀氏乃荀子之后，律法传家，阿晋能得此书一阅，是他的造化。”

　　这是陆康朝郑启透口风，他确实要收刘晋为弟子，荀爽作注的《荀子》就是见面礼，也能够表明陆康的重视态度。

　　刘晋这边，询问021在这个时代弟子的义务，问话相当于解除禁言，021能说话了，却理都不理刘晋，只【哼】了一声。

　　刘晋好声好气问了好几天，021申诉被主机修理了一顿，有些自闭。端着半响，最后气呼呼地回说：

　　【天地君亲师，你数数这排序。你如果是陆康的弟子，你得尊师重道，对师父得恭恭敬敬，有什么新鲜玩意先给师父孝敬一份。东汉这地界，师父和徒弟尤其关系密切，你算是被绑上陆家的战车了。】

　　【你如果当官，陆康是你的师长，你得视陆康为君主，尊敬他，服从他，如果背弃陆康和陆家，天下人都会朝你吐唾沫。对于东汉士人，背叛师长的人，将一辈子都不会获得他们的尊重。】

　　【总而言之，找了个爹。】

　　刘晋听得目瞪口呆，“我也是老师啊，咋就天天被学生起外号、骂刘扒皮？？？”

　　老师与老师的差别，比人和狗的差别都大。

　　021嘲讽道：【现代，老师是一种职业；东汉嘛，那是一种身份。你现代的老师能让你直接做官？啊，不好意思，陆康能，他一句话就能让人当官。】

　　果然权利和义务是相统一的，刘晋长输一口气，还好弄清楚了。

　　【系统已更新，系统商店和书店都已开启。还拜什么师，好好研究！我大发慈悲提醒你一句，距离还债时间还有54天。】

　　【攻略主线已经开启，请用户尽快选择。】

　　刘晋已经摸清，这种官方且呆板的话，就是021闭嘴的时候，系统自身发出来的。

　　他摸索了一下升级之后的系统，最先恍然大悟，嘲笑地说：“我说原来想让你闭嘴，你嘴巴还嘚吧嘚、嘚吧嘚不停，这下让你闭嘴就闭嘴，原来是增加了禁言功能，可喜可贺！”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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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没有收藏吗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