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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森鸥外的场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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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分部那边的动乱中也已经摆平了,大概后天就回回来。”
港口黑手党最高层的首领办公室内,尾崎红叶例行汇报着公事。
红发的女人即使说完话后也并未抬起垂着的头,从她进入办公室到现在,森鸥外都并未像以前一样做出和爱丽丝戏耍的举措。
金发的孩童穿着杏色的小洋裙,一反常态地安安静静地坐在森鸥外怀中。
森鸥外修改了爱丽丝的设定这点,尾崎红叶大致记得是从几年前那个名为[迹部绘里花]的少女从这里离开时开始的。
“辛苦你了。”
大约沉默了两三分钟,坐在首领席上的男人松开了唇。
森鸥外弯着眼睛,笑容和往常看不出什么差别。
按照常理来说,尾崎红叶现在就应该说声“是”,然后退出这里顺路去侦探社看看小镜花才对。
但一想到刚刚在楼下碰见的说是来邀请中也参加生日会的金发少女,尾崎红叶就不禁感到头疼。
“鸥外大人。”
“嗯?”
“如果爱丽丝想要找那位小姐玩的话,那位小姐现在正在楼下。”
尾崎红叶的话音落下,森鸥外却平静地眨了眨眼。
他单手托着下巴,歪了下脑袋,突然大笑了几声。
对于森鸥外来说,整个港口黑手党都在掌控之中,迹部绘里花来到这里的消息早在十分钟前便传入了他的耳中,尾崎红叶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她之所以这么说,大概只是担心他因为对方的目的是“中原中也”而生气罢了。
森鸥外勾起唇角,慢悠悠地回道:“哦呀,虽然是这么说的,但绘里花酱应该不会想看到……”
“啊,出现了,变态。”
存在于港口黑手党内,敢打断森鸥外的话的存在只有一个。
毫无预兆地出现在首领办公室门口的金发少女并未看向稍显惊愕的森鸥外,反倒是一眼就注意到了穿着她以前的衣服的爱丽丝。
绘里花蹲下了身,对着睁大眼睛向她跑来的爱丽丝张开了手臂。
“都是成年人了,这种恶趣味还是趁早改掉吧。”
怀抱着金发萝莉的少女抬起水蓝色的眼眸,直直对上森鸥外的眼睛。
“不过,话说回来——”
“都二十一世纪了,怎么还会有人拿[忠诚]当口令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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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两年前在港口黑手党大楼里见过森鸥外一次后,绘里花其实在许多地方都见过对方的身影。
说来也奇怪,明明横滨并不是个小地方,但每次她来武装侦探社的路上,都能看到对方乐呵呵地一个人逛街。
有时候穿得是医生的白大褂,有时候穿得是那件不知道什么年代的白色外套。
绘里花不止一次怀疑过港口黑手党的薪资水平。
但一想到中原中也一个领夹八百万,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
“找男朋友的话还是年长点的好吧。”
“咦?”
“成熟男人的魅力啊魅力——”铃木园子这么说的时候,竖起了根手指,一副很有学问的模样。
绘里花没反驳这点,只是若有所思地转移了话题:“原来如此,园子最近和京极君的关系很好啊。”
“噗——”
并没有理会身旁好友的咳嗽声,绘里花捏着下巴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听说还对着长辈说出了[和谁结婚那种事情还是要看我意愿吧,我又没有想继承铃木集团]之类的话,我也要像园子看齐才行。”
铃木园子:“……”
铃木园子:“不,正常点,你家哥哥会杀了我的。”
绘里花难得地为迹部景吾反驳了一下:“杀人是犯法的,哥哥不会做那种不华丽的事的。”
而且,之类的话她早在很小的时候就对对方说过了。
绘里花正这么回忆着,一旁的铃木园子却忽然用手肘捅了捅她。
短发的女孩子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凑近后还不忘用手背遮住嘴型:“说起来,你之前的理想型是什么阳光向上的运动型少年吧。”
一说到这里绘里花就不困了。
俗话说得好,有些人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虽然之前说过这辈子再也不会玩乙女游戏之类的话,但海贼王恋爱系列的光盘一出,绘里花就打了个通宵。
当然,不出所料地还是BE。
这次真的不能怪她。
鹰眼·米霍克是根木头。
不,准确地说,海贼王里的主要角色都是不会谈恋爱的木头。
“纠正一下,我后来发现了。”绘里花对着铃木园子说道,“其实我只是喜欢长得帅的。”
听上去十分没有标准的话却引发了铃木园子的共鸣,后者当即表示今晚的活动就是看帅哥,看不到喜欢的不回家。
“啊,抱歉,那个是客人放在我们这里修复的,是不能出售的哦。”
一个“好”字卡在了咽喉,绘里花的目光落在不远处图书店弯下身体和小孩子说话的店员身上。
是一张她没见过的脸。
可她手里拿着的东西她再熟悉不过了。
一本有些发皱,甚至还缺了角的绘本。
【“那是我最重要的东西了,林太郎。”】
【“我把我最重要的东西送给你啦。”】
垂下眼睛的首领,和被枪械指着脑袋的金发孩童。
记忆中夕阳的光落在了皱巴巴的绘本上,绘里花在铃木园子疑惑的目光中走上前。
“抱歉……”
“请问一下,这本东西是什么时候放到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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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医生,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去我可是会心疼的哦。
——怎么能在同样的地方摔倒两次呢,绘里花酱,你得明白你的重要性才行啊。
——只要我付出等价的东西就行了吧,绘里花酱只看着我,我也只看着绘里花酱。
——那不就好了,我很喜欢绘里花酱的哦。
明明也不是第一次养孩子了,可森鸥外的梦中从未出现过与谢野晶子,倒是经常出现那个名叫绘里花的孩子。
他在夏天的衣柜里找到了一只伤痕累累的小兔子,于是小兔子便理所当然地来到了他的身边。
——即使是为了我也不行吗?
男人故作可怜的发问引起了小兔子的抬头,她用那双圆圆的大眼睛看着他,湛蓝的眼底干净得找不到一点杂质。
【“不。”】
【“如果这是林太郎的愿望的话,我会替你去杀人的。”】
那孩子是一张白纸。
一张由森鸥外培养长大的白纸。
大概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误,他的绘里花才会被太宰带歪,对他大吼着“去死吧林太郎!”,然后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遗憾?
大概也可以这么说。
森鸥外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对他举起枪的人,即代表对组织的不忠。
下令开枪是他身为首领的决断。
迹部绘里花在那以后彻底成为无害的存在。
于是森鸥外才能正大光明地缅怀她。
“太好了,我最喜欢林太郎了。”
直到被设定为像他的绘里花一样的爱丽丝突然说出这句话时,森鸥外才意识到,同样是他抚养长大的孩子,迹部绘里花对于他来说,与与谢野的确有着明显的差别。
“为什么?”
“咦?”
“绘里花酱喜欢我的原因。”
森鸥外蹲下身,托着下巴,耐心地直视着面前孩童的眼睛。
“因为林太郎是绝对正确的。”
意料之外的话难得地使森鸥外展露出了诧异的神情,可面前的小姑娘还在掰着手指一条条地数。
“横滨是因为林太郎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在我看来,林太郎还是在发号施令的时候最有魅力,唔,就像——”小姑娘皱着眉,歪了歪脑袋,突然又像想到什么似的,朝他绽开了笑颜,“——就像动画片的男主角一样!”
森鸥外还记得,当初看了动画片的绘里花中二病地对他说要拉他下地狱之类的话,生怕对方长歪了的森鸥外当即决定以后绘里花的娱乐项目变成了新闻联播。
小姑娘对此一点也不感兴趣,却会因为他在身边而开开心心地主动拿起遥控器。
她睡着的时候呼吸均匀,脸颊红红的,蜷在他的怀里,一副全心全意依赖的模样。
森鸥外却在那时候握住了她的喉咙。
利益是与风险并存的东西。
啊,对了,就是从那个时候起。
明明他早就预见了结局,却还是放任她留在了身边。
这可不对啊。
“哈……哈哈哈哈……”
大概是被面前孩子的言论逗笑了,第一次被形容为“动画片男主角”的森鸥外单手覆在脸上,止不住地大笑。
那双稚嫩的手就是在这个时候覆上他的脑袋的。
森鸥外颤抖的肩膀止住,他抬起头,深紫色的眼眸中晦暗不明。
小姑娘踮着脚,像个小大人一样摸着他的脑袋。
“你不要难过,林太郎。”
最优解至上,牺牲谁都无所谓。
明明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道理,却仍旧会感到痛心。
原来如此,并不是遗憾而已。
他比任何人都喜欢那个孩子。
“那就麻烦你了,齐木君。”
“当然了,港口黑手党会支付相应的报酬。”
委托齐木空助拿回那本遗失在之前世界的绘本是在遇见这个世界的绘里花之前的事,要说意义倒也没有什么意义,只是为了纪念而已。
但在那之后不久,森鸥外就遇见了穿着咒术高专制服的绘里花。
被人群簇拥着的少女绽放出了比他记忆中更加耀人的光芒。
森鸥外并不否认让爱丽丝扔球吸引对方注意力这点的确是他的主意,但他的确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念头了。
比起港口黑手党,对于那时候的绘里花来说,待在咒术高专的确是个更好的选择。
但这并不代表自己从小养大的孩子被觊觎了森鸥外不会感到生气。
密鲁菲奥雷早就表达出了想要合作的意向,在对方展示出十足的诚意的同时,森鸥外没有理由拒绝对方合作的打算。
但他还是等到了彭格列发来邀请的那天。
要说为什么相信彭格列会赢的话,除了直觉以外,大概还有对他亲手养大的孩子的信任吧。
“真令人苦恼啊。”
做出决定的时候,森鸥外对着尾崎红叶这样说道。
“这种小孩子之间的热血之情,让我一下子回忆起了年轻的时候呢。”
短暂地恢复了以前的性格的爱丽丝当即吐槽了回去:“上了年纪的大叔就不要说这种话了,真恶心。”
“欸——不要这么说嘛,爱丽丝酱QAQ。”
在那之后的第七天,森鸥外收到了密鲁菲奥雷首领,白兰杰索死亡的消息。
事实证明他的确永远是正确的。
森鸥外坐在首领办公室里,通过监控目睹了绘里花与白兰战斗的全程。
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少女身影一点点地消散,却是在最后露出了鼓舞人心的笑容。
已经彻彻底底地长大了。
根本一点也不需要他嘛。
森鸥外自嘲般地笑道。
他按了按发酸的脖颈,站了起来,几步就走到了落地窗前。
傍晚的横滨一片和平。
算了,这样就很好。
森鸥外是这么想的。
他本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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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店主又没看过原来的故事,不管怎样都是修复不好的。”
走进首领办公室的少女将绘本递到了森鸥外面前。
“是吗?”勾唇微笑的男人歪了下头,“但是果然还是得尝试过才行吧。”
绘里花没有回应这句话,倒是坐下来给爱丽丝编起了鞭子。
“你这家伙养孩子的方式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恶劣,明明在我记忆里爱丽丝要比现在可爱许多。”
森鸥外轻轻地“唔”了一声,他捏着下巴,佯装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笑眯眯地回答:“不,爱丽丝酱对我来说什么时候都很可爱。”
经典的变态发言。
绘里花差点就一个术式扔了出去。
但她来到这里的目的并不是让守在门口的黑蜥蜴追杀她三条街的。
深吸了口气的少女站起了身,带有精美的火漆印的信封被推到了森鸥外面前,仔细看的话并不难看出信封上独属于“迹部家”的家徽。
“有两张,听说中原先生现在不在日本,方便的话请帮我转交一下。”
“咦?”
“生日会啦,在后天。”
“不,绘里花酱是在邀请我吗?”
那双曾见识过一切暴力与血腥的眼眸抬起,带着些疑惑注视着她。
绘里花这才注意到,森鸥外的眼睛其实很漂亮。
深紫的颜色,沉寂下来的时候却会折射出红酒般的光泽。
绘里花:“……”
绘里花:“……现在后悔了。”
莫名其妙就生了气的少女伸手,企图拿回信封。
但森鸥外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比她更加动作迅速地收起信封的男人弯着唇角,尾音拖长:“我可没说拒绝哦。”
夭寿了,港口黑手党首领耍无赖。
……
哦,好像森鸥外经常耍无赖。
大概整栋楼的人都习惯了吧。
“不过有些头疼呢,这明明不是我的最优解。”
“……什么?”
“不,只是预见了之后的一些东西。”
森鸥外站了起来。
他比她要高上不少,站到面前的时候即便什么也不做也十分有压迫感。
绘里花皱了皱眉,正打算后退几步,森鸥外却弯下了腰。
“真奇怪啊,已经是第二次了。”
“在这个世界遇到绘里花酱之后,我总是会做出一些令我自己都出乎预料的选择。”
凑近的鼻息和浅淡的香水的味道。
森鸥外身上的确有着稍不注意便会使人着迷的魅力。
那本是应当让一切港口黑手党以外的人恐惧的东西。
“不过我并不讨厌。”
“毕竟绘里花说了,我永远是正确的。”
落入地平线的太阳散发出最后的光芒,橙红色的余晖透过落地窗,将黑色的影子无限拉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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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里花:“不,还是不对劲,我思考了三天,结果还是完全没有说过那种话的记忆。”
绘里花:“森鸥外那家伙——”
“——果然又是搞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做代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