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来自过去的宇智波们》真天

56、番外一

　　如洪流的查克拉卷进他们的身体里，鸣人骇然，可那些查克拉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你等等……我们回去找医忍，我们先回去，他们有办法的……”
　　佐助看着他惊惶无措的眼睛，那是他们年幼时，一无所有时的眼睛，可是，他们现在明明已经长大了。他摇了摇头，他想笑，心说有办法也来不及了呀。他已如朽木，挽留又有何意义呢，活下去，向前看吧。
　　他想说什么，张开口，深红的血块掉了出来，仿佛他的身体正自内而外裂解了，这些破碎的内脏碎块，把他们的衣衫更染上一层可怖的红色。他说不出话来了，他已然说不出话来了。
　　一式……他好像要到，什么地方去，你还是想想他的事情吧。他本来想这么说，可剩下的这点力气，只够他慢慢闭上眼睛。
　　鸣人咬着牙，抱起他往回赶。
　　可是，他们还有时间吗？
　　鸣人不在乎自己的身体怎样了，他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红色的查克拉包裹着他和他，烤干他的眼泪。
　　事到如今，生和死都要尘埃落定了，什么都来不及了。时间的河无休无止，世界抛却已死之人，不断向前，只是这一次，佐助也是被抛却的过去的一部分。
　　未来属于还活着的人，一代又一代，忍者们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也是继承乐了某些人的意志才活到如今，他有何理由否认，他有何理由悲伤？他应当开怀，他应当大笑，他应当继续活下去，应当去完成自己的职责，等到有一天他也年迈故去，他的躯体归于尘土，他们将在另一个世界重逢。
　　他知道自己该接受这一切，只是，他该如何在这样的一个世界活下去。若无其事般地，遗忘他来不及实现的愿望，仿佛逝去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之人？
　　木叶没有能救他们的人，忍界更没有。他很清楚，却不愿停步，他不敢停下。可人又如何跑得过死亡？
　　终于，他失去了所有力气，跪倒在地。他的双臂折断了一般，手中一空，佐助摔落下来，压低了森林外疯长的长草。他那样安静，任由纤长草叶拂过漆黑眼睫。
　　他茫然地眨动眼睛，伸出手，又垂下了，抬头望去。
　　木叶村被踩碎的大门，近在他眼前。

　　木叶村又一次得胜了，打赢了战争，接下来就是重建。
　　这次带来的神树的根系被一式操纵着在忍界四处肆虐，幸而很快就被阻止了，损失并不大，还在可承受的范围内。人们振作起来，背负着前人的希望，消化掉伤口，继续活着，继续向前。
　　为了重建村子，大家都忙碌了起来，鸣人也是，因为他毕竟是木叶的七代目火影。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一样可靠，一样值得信赖。从雨隐回来之后，他迅速调整好了状态，投入到工作中去。
　　在他脸上，人们看不见胜利的喜悦，也无从得见挚友故去的悲伤。他的脸上没有动容，也没有波澜，只有得体的，温厚的一点笑容，是他们这些年来最熟悉的模样。仿佛那个他们不愿提起名字的人，真的只是一道轻飘飘的影子，他被风吹来，又被风吹走，也如风一般，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他真的回来过吗，他真的死了吗？时不时地，他们心中就浮现出如此疑问。他留下的痕迹太少了，是生是死，都没有实感，也无从求证。
　　但这回他确实是死了的，他的尸体就停在地下的藏尸房里，虽说那地方不准随意近处，但那尸体不是假的。
　　他确实死了，火影带回来他挚友的尸体，他静默地擦干净尸体上斑驳的血迹，把他封冻进冰冷的地下。做完了这一切之后，他就好像已经疲惫已极般，再也不愿意提起他，开始全身心地履行自己的职责。
　　他该有一个葬礼吗，他该为人缅怀吗，他的牺牲，值得为人所知吗，他的后事，于他一个死人而言，真的有意义吗。
　　那个名字像是横在他心上的巨大创口，碰一碰，人就像是要被撕成两半，只是稍微想起来一点，他就要被什么东西追上，淹没他，消解他的意志，摧折他的脊梁，所以他只能不去想。他没死成，他被留下来了，那就只能不去想。
　　他们该庆幸吗，鸣人好像真的淡忘他了，七代目火影的人生，经历过又一次考验，终于回到了正轨。这是好事啊。
　　因为是好事，他们便也贴心地不再提起那个名字，等待着他慢慢恢复过来。宇智波佐助留下的遗产，他那代表着绝对力量的永恒万花筒写轮眼和轮回眼，关于此的继承问题，也可以等以后再说。
　　宇智波一族，曾经立于忍界之巅的宇智波一族，至此算是彻底没落了下去，成为忍界千万尘埃中的一粒，什么都不剩下。
　　宇智波佐助留下的力量，他的遗产，他既然死了就由不得他了，最后自然是归到木叶村名下，也就是他们手里。迟早的事情，他们在很早以前就准备好了，不急于这三天两天一时半会儿，只要等到世上最后一个挂念他的人也遗忘了他就好。
　　鸣人在办公室忙碌到很晚，并非他乐意加班，是因为确实有得忙。
　　木叶村没钱了。因为火之国大名突然削减了七成的资金供应。
　　在一国一村制度下，忍村承担着一个国家的国防，而以大名为首的政治集团负责提供资金，供养忍村，双方合作，维持国家的稳定。
　　大名给出的理由是，他也没钱了。火之国境内受创严重，为了维持火之国的政治体系不至于崩溃，他只能优先削减给武装力量的资金，所以还请忍村的各位自己先想办法，静待火之国回缓过来。
　　鸣人知道这只是其中的一个一个缘由，另有一点不那么重要的因素是，火之国大名的长子，在这场战事中死去了。
　　在他和佐助同一式作战的这段时间，神树的根系依然生长，突出地表，毫不客气地掠夺着人们的生命，忍者们四处救援，能保下来的也只是少数人。就是这一会儿工夫，火之国大名的长子因此丧命。
　　从忍者们回报的情况上看，在神树的根系突然出现之时，大名的长子推开了父亲，自己被洞穿了胸口，血还没流下，就被吸成了一具干尸。
　　他得承认，大名或少是有点迁怒的，但这点迁怒决定不了什么，没钱就是没钱，没有办法。再说了，他又能对一位失去孩子了的父亲说什么呢？
　　“我……我会想办法的，请大家先等一等。”鸣人说着，宽慰着大家。事实上他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他想着一会儿就开会和各位高层们商量一下，于是加快进度，把手里的文件处理完。
　　大家不动声色对视一眼，没有说话，他们像是早已达成了某种共识，也有了办法，只是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向鸣人开口。
　　火影楼里微妙地安静了下来，察觉到气氛不对，鸣人慢慢地停下笔，他缓缓抬头，看向眼前的大家，有所顾虑般的，欲言又止的神情。
　　他蓦然笑出来了，“怎么了？有什么话是不能直说的，说出来就是，没关系的。我以前没发现搞钱是真不简单，得麻烦大家想办法了，有主意赶紧说出来告诉我……”
　　“鸣人。”鹿丸听不下去了，打断他。
　　鸣人沉默了，笑了笑。
　　“其实……”鹿丸深吸一口气，这事儿总该有人站出来，不是他，就是别人，可饶是他，话到舌尖还是打了几个圈才出来，“没有大名的支持，村子要重建缺了很多钱，我们暂停了很多项目，还是不够，但其实，其实……”他看着鸣人的眼睛，说出接下来的话，“换金所那边，可以支出四十亿。”
　　一瞬间，鸣人的眼睛像是熄灭了。鹿丸怀疑那是他的错觉，再看时，从那双蓝色的眼睛里，他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
　　可这正是不寻常的地方，鸣人，他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一点情绪都不显露了呢？
　　鹿丸不忍继续说下去了，“这件事我来做，你先在村子里休息一会儿……”
　　鸣人像是才听到他的话一般，“这不行，这本来是我该做的。”他的眼睛如同某种无机质的蓝色珠子，生硬地睁动两下，随后恢复了人的活气，又成了人的眼睛。
　　四十亿，这么多年下来，宇智波佐助在换金所的赏金，已经累积到了四十亿，只要把他的尸体带过去，换金所就能给四十亿，这笔钱足够木叶重建了。
　　在成为火影之后，鸣人逐渐知道了很多绝不能放到明面上的隐秘，他知道换金所的存在，也知道有人重金悬赏佐助的人头。但他不在意，甚至没有去查查那些人是谁，因为他很清楚，这世上没人能伤到佐助一丝一毫。怎么有人能伤到佐助呢？他暗笑那些人异想天开，心说就让那笔钱永远待那儿吧，等着吧，没人能拿到。
　　他忽然想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确实没人能杀佐助，即便是强如大筒木一式也没能，最后是他自己病死了。
　　“交给我吧，我会去做的。”鸣人听到自己的声音，他发现自己是笑着的。
　　可是，他为何要笑呢？

　　换金所，与忍界同寿的换金所，专做人命生意，潜伏在忍界的阴影之下，如春草生生不息。它的据点遍布忍界各地，甚至其中不少就在木叶的监控之下，没废多少工夫，鸣人很顺利就找到了其中之一。
　　他推开门，立刻就有穿着白色，狩衣一样衣服的人迎了上来。
　　“欢迎光临，想不到火影大人也会屈尊至此，我等实在是不胜荣幸，不知有何是能为您效劳的？”
　　看到他殷切而客气的迎上来，鸣人想起来，自己的赏金也有三十八亿呢，或许这里的人更乐意看到他躺着进来？他无声地笑，问道，“我听说，在你们这里，宇智波佐助值四十亿？”
　　对方被吓到了一般断了话，他小心翼翼地看向鸣人身后，看到他背上一团红色的查克拉，裹着一个长形的大袋子，一个尸袋，一个他一眼看出来是装着尸体的尸袋。
　　“是……。”他谨慎地说着，注意着鸣人脸色，一点也没有马上要大赚一笔的喜悦神色，“我们这里有名单，需要的话，您可以先确认一遍……”
　　“不用了。”
　　他忙把尸袋接了过来，马上又有更多的人迎了上来，他们小心地把尸袋平放在石桌上，红色的查克拉散去，一人慢慢拉开尸袋，低温白雾缓缓流出，白雾之后，露出那个人苍白的，安静的脸。
　　“确实是宇智波佐助。”
　　鸣人面无表情。
　　确认了真伪，那交易就可以继续了。
　　他殷勤地说着，“火影大人，酬金我们立刻就能清点完成，四十亿一分不少，您看是您带回去，还是我们帮您送到木叶去？”
　　鸣人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之色，像是这一刻，他没有听懂对方在说什么，又像是没听见任何人的话语。
　　对方觑着他脸色，立刻说道，“那就由我们的人送过去了，明细很快就能列出来，我们用信誉担保，一份不假。要不，您在一边先坐一会儿，我们一会儿就让您过目？”他微微弯着腰，身体偏向一边，做出一个恭请的姿态。
　　鸣人看过去，发现已经有人在一边的石砌桌椅上，铺了上好的彩绣锦缎，掐丝金盘上盛着干果和点心，珍贵的紫砂茶具，沏着一两千金的好茶，寥寥热气中，散出沁人心脾的美妙味道。这是他们一时半会儿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了。
　　可这里是换金所，是交易尸体和金钱的地方，苍白吗，空旷，冷硬，还有永远散不去的尸臭味和消毒水的刺鼻气味，突然出现这么精致又格格不入的东西，只显得怪异而滑稽，像是用刀割开白色的陶器，伤口中露出来斑斓而充盈的血和肉。
　　他点了点头。
　　可他没有动弹，他就站在一边，仿佛他的双腿已经化作了石像，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着他们准备把尸体收殓起来，放进换金所深处的黑暗藏尸间里。然后会怎么样呢，他不知道，也无从决定。
　　“火影大人，其实，我们还想和您确认一下……”鸣人最先见到的那个人，犹豫着开口。
　　鸣人的眼睛睁动了一下，缓缓转过来，看向他。“你说。”他的脸上无悲也无喜，连语气也没有情绪。
　　他看着鸣人的眼睛，小心斟酌着语气，慢慢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真的能带走他吗？”
　　真的能带走他吗？真的能收下宇智波佐助的尸体吗？真的……可以这么做吗？你，火影，漩涡鸣人，真的要用他的尸体，交换四十亿吗？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他的身躯都僵硬了，久到好像他也成为了一具尸体，鸣人终于再次点了点头。
　　他只能点头，因为他已说不出话来。
　　见他肯定，对方松了口气，终于放了心，他的语气轻快起来，“那就好，那就好。您放心，钱一分都不会少，您还请……嗯，节哀。”
　　某种无形的压力终于散去了，他们动作起来，缓缓合上尸袋。那张苍白的脸再次藏匿进了黑暗中，或许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时候。
　　鸣人的眼睛茫然了一瞬，他像是现在才恍然发觉，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这一世，下一世，生生世世，再也没有重逢的机会。活人和死人，缘分就此到了尽头。
　　他和宇智波佐助之间，已经到此为止了。是真的到此为止了，遗憾又如何，不舍又如何，已经没机会了。
　　无形的刀竖劈而下，将他整个人斩成两半，他脸上的平静一片片龟裂开来，像是一个破碎掉的容器，再也承载不了什么东西，那些汹涌的，危险的，挣扎的情绪暴露出来，转瞬间吞没了他。
　　世界的颜色褪去了，白沙如雪如潮，没有边际，也没有尽头，转瞬间覆盖了天和地。他的头发也如霜雪，空茫的紫色眼睛里，层层的环形纹路，宛如一个又一个曲折的，没有尽头的轮回。
　　鸣人茫然望去，白色的巨树覆住他的全部身影，它的枝干伸展着去向四方，它的叶是无数苍白的眼。
　　千万只眼睛，一齐看向他。
　　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远方的客人，你为何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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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是第一次打死一式后，查克拉融合没那么快的i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