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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起点 ...

  •   这间屋子还能保存下来,简直是一个奇迹。
      但也只是保存了下来,经年日久风吹雨淋,这里已经无法住人了,承重用的石柱折成几段,歪斜着搭在一起,木制结构已然腐朽,四面透光漏风。
      藤蔓从松软的缝隙中长出来,深褐色的风车茉莉老藤纠缠在一起,仿佛是这破败屋子的另一重骨骼,这个季节没有花开,只有藤叶朝向四面伸展,将雨之国少有的阳光筛成星星点点的光斑,落在屋内用来歇息的石椅上。
      可这里竟然是有人的。有人来到、或者说是回到了这里,割断门上的藤蔓,擦去经年的尘埃,勉强扫出一块能落脚的地方。
      不算宽敞的屋内,橘色头发的少年漫不经心般地坐在椅上,他支着腿,一脚踩着桌沿,专注地看着手上的书。坑坑洼洼的石桌被清理干净,堆上了厚厚的一摞书,看封面花哨得就像是在地摊上买来的三流□□,而桌下是一个烧着的火堆,火光无声燃着。
      没有人打扰他,一本看完,他合上书,把书轻轻仍进火堆里。火苗窜上来,细碎的灰被热风吹开,像是飞蛾翅膀上同样被焚尽的鳞粉。
      《亲热天堂》,他们的老师自来也所著之书,一经发行就受到大力追捧,拥有了大批忠实读者,至今为止,已经出版了多部续集,仍广受好评。他却一直不曾有幸拜读,因为他没能活到这本书问世的那天,他死得太早了。
      “虽说我一直都希望,我们师徒,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为好,但竟是以这种方式实现的。”弥彦眼底映着火光,他静静看着纸页被引燃,化作飞灰,恍若送别故人。
      自来也于他们三人有授业之恩,那三年的朝夕相处,在他们不断流离的短暂生命中,温暖如同他们曾期盼着的家。他保护他们,教育他们,直到他们长大,已经能在雨之国立足了,这才离开,回到自己的村子去。
      弥彦知道总有分别的时候,就像他一心想要实现理想,无论如何都不愿放弃,自来也也有自己的使命要完成,不仅仅是他们的老师,他还有别的身份。他们不能永远待在雨之国的小屋里,不可能永远像家人一样相处,那些愉快而平静的昨日时光,会成为逐渐远去的记忆中弥足珍贵的一部分。
      他是真的希望他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在建立晓组织、和志同道合的伙伴们四处活动的那几年,他经历了很多也学会了很多,不得不承认,他们最好,还是不要见面了。
      他们是雨隐的忍者,他们的老师是木叶的三忍之一,他们都不可能背叛自己的村子,也无惧为了自己的坚持放弃性命。而两国绝非友邦,若再次相会,是在战场上吗,他们还能是师徒吗,他们将以何种身份相遇?
      “如果雨隐和木叶开战了,老师会杀我们吗?”书已经烧完了,火光暗了下来,留下一地隐约着火星的灰。
      “对不起,弥彦……!”长门无措地看着他,“是因为我,是我害了老师……”他紫色的眼睛里流露出明显的心悸之色,片刻不曾移开目光。
      直到现在,长门仍是没有什么实感,他几乎不敢相信弥彦真的回来了。已经多少年了,他们竟然还有再次相见的一天吗?
      眼前的挚友还是他们同恩师分别之后,三人刚刚决定前往雨隐村时的年少模样,不过约莫十五岁,他的心脏是跳动的,他的呼吸是温热的,他的眼神是鲜活的,显出少年人特有的坚韧生命力,像是在发光一样。
      他旺盛的生命力,仿佛能感染人心,长门觉得,只要在他身边,只要他们三个在一起,那就什么都能做到。
      直到他死了,像一枝被剪除的新叶,转瞬间枯萎。
      他清楚记得弥彦死在他手里的那一天,雨之国永不停息的暴雨冲刷而下,带走了那具身体仅剩的温度,慢慢地僵硬如同真正的死物。
      这一战,“晓”十不存一,弥彦身死,他双腿残疾,小南带着他们艰难逃亡,躲避着来自雨隐村守灵山椒鱼半藏和另一些人的追杀。怒火和恨火灼烧着他的心,他花了很长时间才从伤痛中清醒过来,杀死了他们在雨隐的仇人,让“晓”成为雨隐的幕后主人。
      长门是不愿意相信弥彦就这么死了的,可是他真的死了,就死在他眼前,他的理想,他的热忱,戛然而止,一同被埋葬进仿佛没有尽头的大雨里。
      为了维持尸体的原貌,他和小南在冰冷的尸体上插入黑棒,注入大量查克拉抵抗腐朽,为了掩饰尸体青紫色的指甲,他们令“晓”的成员都涂上指甲油,他们利用轮回眼的力量,强行控制他行动,就好像他仍是“晓”的首领。
      ……他本该就是“晓”的首领。
      长门胸中汹涌着酸楚的苦涩情绪,几乎要捱出他的眼泪。他的手掌隐隐作痛,像是灼热的毒液缓缓蜿蜒,那是弥彦的血沾在他手上的痕迹,让他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回到那个漫长的雨天,永远都不能走出来。
      弥彦却是笑了,捏了捏他的掌心,长门惊醒过来,怔怔地看着他。
      “要抱一抱吗,我是活的。来,小南也抱一抱吧。”他玩笑似的说道。
      小南轻轻摇了摇头,笑了笑,橘黄色的眼睛亮莹莹的,只看着他们闹腾。
      弥彦轻轻叹了口气,死亡于他只是短短的一瞬,他没想到竟会让他们两个这么多年了都没有走出来。想起死的那一天,那道不存在的伤口隐约痛了起来。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死的,可在那样一个困境下,他不想长门和小南有事,也只好他自己去死了。他并不后悔,只是有些遗憾,因为他毕竟舍不得他们两个。
      可是他竟然又活过来了,他们三个都活过来了。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为何会接纳已死之人,也不知道是有谁做了什么、又引发了什么样的奇迹,才让他们重新活了过来。但既然没死,那就应该去做些什么,就算死过一次,他也还是会去做的。
      “现在变化还挺大的,在我们之后,又出了些很能干的人。”
      逐渐恢复记忆之后,为了确认现状,他们开始整理情报,分析当前局势,努力适应,很快,弥彦发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千载难逢的绝妙时机。现有制度在某些人的意志下,会受到极大的冲击,不论当权者们愿意还是不愿意,变革近在眼前了,而变革,正是他们的机会。
      必然有老旧的制度被打破重组,必然有如流毒的糟粕被抛却,必然有陈腐的思想被碾碎成尘埃,世界将走向一条没人能预测的道路,日新月异,天翻地覆,甚至这个忍界本身,也可能成为在这路上被抛下的东西。
      弥彦感觉到某种战栗般的欣喜,在他眼前的是无限宽广的路,他无比庆幸自己活了过来,因为他,他们,也将成为变革的一部分。
      “这是个机会,我们不能落后。”
      弥彦站起身,拾起一边搭着的长袍,披在身上。
      黑面红里的长袍,许多年未曾现世了。
      最初的“晓”。
      “走吧,我们的师弟已经来到雨之国了,我们去见见他。”

      雨之国,一个因为弱小和特殊的地理位置,而饱受战乱之苦的国家,内乱无休无止,没有希望,也没有未来。
      内乱终于到了结束的时候,弥彦带着长门和小南,整合了雨之国的大部分势力,成为了雨隐村新的话事人,雨之国终于有了与大国对话的资格。
      四战之后,雨之国内潜入了大量间谍,先是山椒鱼半藏,再是晓,很多人都怕了雨之国再次统一起来,于是这些人混进大大小小的势力里,暗中挑起纷争,除掉那些最有胆识和野心的人,让内乱长久地进行下去。
      至于他们的做法会为雨之国带来什么样的负面影响,本就是无所谓的,造成死伤无所谓,带来伤痛也无所谓,因为这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国家,所必须由人承担的工作,所谓忍者的任务,不也本来就是如此的吗。
      但是最近,他们的活动渐渐收敛了,逐步撤出了雨之国。
      因为另一股外力介入了。
      木叶村的漩涡鸣人,他有意推平作为风雨两国边界的山脉,令雨之国的绵绵水汽吹向仅一山之隔的干涸沙漠。他兴许真的只是为了给无垠的黄沙地引来水源,并没有其他目的;可这足够让其他人惊惧了,因为他真的能削平山脉,也因为没人能劝动他。
      年轻人无法无天,做事不计后果,只会发疯,根本不考虑会害死多少人。忍界确实需要变化,但他这般放肆,让原本的贵族怎么办,无意中破坏掉维持他们生活的根基,让他们这些已经习惯了高高在上的人怎么办。
      原本,他会成为火影,会成为他们的同伴,必须站在木叶的立场上做决定,他要考虑到木叶的利益,不做出格的事情,他移山填海的伟力,只会为了保护他们而存在,原本该是如此的。
      他们曾经试图控制,但失败了,他和宇智波佐助,两个叛逆者,他们想做什么,已经由不得旁人干涉了。既得利益者们要想保住自己的利益,那就必须把握住变革中的机会。
      漩涡鸣人大可以直接削平山脉,他做得到;但既然他不想影响到生活在两国边境的人们,那他就必须考虑到两个当事国的意愿,进行主动或是被动的合作。
      雨之国需要一个唯一的代理人,间谍们行动起来,大打出手,想扶持己方的傀儡上位。直到那个红发紫色眼睛的少年人突然出现,他以无比强横的武力,瓦解了一切反对的声音。“晓”,这个怀着美好初衷,却又一度给忍界带来痛苦的组织,重又站上了忍界舞台。
      在宇智波佐助之外,另一个拥有轮回眼的人出现了。
      于是他们撤了出去。涉及到轮回眼,这个层面的博弈,已经由不得他们左右。
      雨隐村的建筑是与五大国截然不同的另一种风格,金属塑造的高塔和神像,大量的排水管道排列在外,犹如纠缠着的血管般包裹着建筑群。
      弥彦坐在神像的舌头上,俯瞰雨水沿着管道奔流,拍在金属墙壁上,猛地怪了个弯弯,又消失在拐角处。
      恍惚间,他想起来了很早以前的一件小事。
      自来也带着他们,住在一个偏僻又宁静的小村子里修行,因为常年的战争,这个村子已经破败了,只有他们四个活人,后来,暴雨汇成山洪,这地方彻底没法住了,自来也只好带着他们搬到更高一点的地方去。
      “高点好啊,高点清静,采光也好。”自来也安慰说,“我们可以用木头和蓬草当房顶,对了,还可以种点花,小南喜欢花吗?”
      他们用石柱支起防水帆布,搭起临时的四角帐篷,打算等雨停了再好好修缮一番。帐篷里升起火堆,火里放着几块驱虫的樟木,火堆上架着锅,锅里煮着祛寒的姜汤,火堆边烤着湿衣服,更远一点的地方,防潮布盖着码得整整齐齐的几个大箱子,里面放着他们的各种物资,晚上睡觉用的铺盖也在里面,一会还要先拿出来烤一烤。
      而此时的他们,正坐在坐帐篷口,一边吃西瓜,一边看雨水汇成洪流,挟着石块和破木板,自他们脚下浩荡奔去,激荡出如雪的浪花和宏大的水声。雨下得太烈太急,他们明明离山洪很远,可那动静就像是在他们身边一样,似乎有飞溅的水沫落在他们脚上。
      弥彦不由得缩了缩脚。他鼓着腮帮子,把脆甜的瓜瓤吃下去,又把瓜籽吐到外面,深黑的籽粒很快就被雨水冲走了,“可以是可以,但小南喜欢纸花啦。”
      自来也乐了,也把瓜籽吐掉,调侃道,“我问小南呢,你想种点别的吗?”
      小南小口小口吃着瓜,腼腆地笑,也不答话。觑见她目光,弥彦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两拍,“那,那就种一点吧,风车茉莉怎么样?花好看,也好养活。”
      自来也恍然,“还是你有主意,这么快就想好了。”
      弥彦:“……”
      他还想说点什么,自来也注意到锅开了,几口啃掉西瓜,闪身离开,他往里面丢了两块冰糖,搅和搅和,招呼他们过去。“姜汤好了,你们一人喝两碗,别嫌难喝,到时候感冒了我看你们找谁哭去。长门你还没吃完呢,来把碗涮一下……”
      于是,在天晴之后,他们在小屋外面种上了一圈风车茉莉,新栽的植物枝叶又细又嫩,根本开不了几朵花,他们养了几年,也才半人高。他们长大离开之后,它漫漫生长,扎根于雨之国不算富饶的土壤,穿过石柱间的缝隙,爬满了整间屋子。犹如旧坟上不息的坟头草,守护着他们已不为人知的过去。
      有人敲了敲门,空荡荡的声音四面回荡,仿佛是一支哀曲的余音。小南轻声说,“弥彦,他来了。”
      弥彦回头看去,见小南身后跟着一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年轻人摘下雨笠,看向他,露出金灿灿的头发,年轻的脸,和蕴藉而澄澈的蓝色眼睛。
      于是他笑了。
      “师弟。”
      雨之国长久以来被动承受着大国战争的影响,毫无反抗之力,而今,他们拥有了一种可能,只要能把握住,那雨之国将不会是三大国争夺利益的战场,而是会成为制衡三大国的枢纽。
      弥彦知道他可以这么做,因为眼前的人和他有着几乎一样的想法,他们是最天然的盟友。
      “把护额摘了,”弥彦笑道,“你这次,不是代表木叶来的吧。”
      鸣人眨眨眼睛,依言把护额揣进兜里。弥彦说的没错,他这次是以个人的立场来的。
      事实上,佐助在他之前先见过了他们三个。他在木叶村,察觉到在他之外的轮回眼瞳力,跨越时空间,转瞬间出现在正打算去雨隐村的三人面前。
      长门和小南把弥彦护在身后,紧张地和他对峙,死死注视着他的动作。他出现的时候仿若幽灵,他们甚至没反应过来。
      佐助注视着那双紫色的,螺旋纹路的眼睛,片刻后,目光越过他,看向橘色头发的,眼神茫然,像是没搞清状况的少年。他意识到,最合适的人选已经出现了。
      “到雨隐村去吧。”佐助说,“去成为这个国家新的话事人。”
      “当然会了,”弥彦好奇地看着他,问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到雨隐村去?”
      “弥彦……”小南微微偏过头,小声说,“他是宇智波佐助。”然后她忽然想起,弥彦死的时候佐助还没有出生,这是双方第一次活着见面。
      佐助却无意介绍自己,他看出来,眼前的两人和自己的族人一样恢复了记忆,也清楚自己的眼睛足够说明很多问题。
      “忍界要变天了,不想被动的话,就努力掌控住雨隐村吧。”这是如同语言般的话语,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如此笃定,理所当然般,仿佛那一切早晚会成为既定的事实。
      “你和鸣人打算做什么?”小南察觉到了什么。
      佐助看向风雨两国的边界,直入云天的山脉隔开阴雨和黄沙。“我们会打通边界,把水源引到沙漠去。”
      “那你让雨之国的边防怎么办?”在猜测他如何做到之前,弥彦先想到了这一点。
      佐助沉默了一会儿,看向弥彦,“只有结束了内乱,雨之国才有和我们对话的可能。”
      “你们?”弥彦挑了挑眉毛。
      “对,我们。”佐助言尽于此,转身离开。
      等到不久之后,三人用武力打服了雨之国大大小小的实力,而他终于想起来自己死的那一日,他明白了那个叫宇智波佐助的年轻人是什么意思。
      他给佐助去了一封信,不久后,佐助带着一队人马来到了雨隐村。他带来了擅长基础建设的专家,失去了故乡的流亡忍者们,还有大量的金钱财宝。
      弥彦翻了翻账本,呆住了,“怎么这么多?”
      “没关系,”佐助说,“……这些本来就是‘晓’从前收敛的财富。”他们三人接连亡故,偌大一个晓组织,权力最后都到了宇智波带土手里,然后带土也死了,他和佐助战后去了带土的基地,接管了写轮眼和剩下的财富。
      后来佐助把这些钱全充作宇智波一族重建的资金,不够还去找大蛇丸要了一笔,现在资金周转过来,佐助便把这一部分钱提出来,送回雨隐。
      至于人手,佐助解释说,“我付了一年的工资,让他们来雨隐工作。一年之后是去是留,就看你们能做到哪一步了。”
      这些人是佐助找来给雨隐应急的,等发展起来之后,该怎么做,是雨隐实际领导人弥彦的决定,他能收服他们,那也是他的本事。
      雨之国眼看着蒸蒸日上,这就有人不痛快了。没什么特殊的原因,人总是不乐意多一些人来分享果实的,虽然鸣人和佐助能带来更大的果实,他们还是不痛快。
      所幸他们两个不是孤儿,他们与人世还是有联系的。于是,压力来到了六代目火影卡卡西身上,他是火影,他有责任保护盟友的利益。
      迫于压力,卡卡西召见了鸣人,表示希望他看在自己火影继承人的身份上成熟一点,不要净做些让大家为难的事。
      这话鸣人就不痛快了,自己做的明明是对大家都好的事,就因为让某些人的优势相对来说不那么大了,就有人拉着他不准他去做,他们宁愿守着一亩三分地老死,也不想更进一步吗?他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他耐着性子,一根根掐着手指,听完了卡卡西的话。他知道这只是卡卡西转述的,另一些人的话,这些人名义上是他的同伴和盟友。
      “所以,这些事情,还是得再想想……”从头到尾,卡卡西的语气没什么变化,例行公事般说完,鸣人也没听出来他自己的意见是怎样的。
      “我还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急着否认我?”鸣人眉毛微微拧了起来,认真问道。
      卡卡西不语,看着他。
      鸣人忽然失去了争辩的力气,他觉得这地方不能待了,后退两步,翻出窗外。
      忍鹰加尔达载着两人一跃而起,卷起乱流飓风,高高飞上天空。
      鸣人觉得自己是对的,那他就会去做,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怎么在意同伴的认可了。他好像已经不再强求某些人的认可,认可他的,自然会成为他的同伴,不认可他的,人有千千万万种,他又何必强求呢。
      不过,佐助一直站在他这一边,让他感到无比的安宁和愉快,就好像他们只要在一起,就什么都能做到。
      “我们走吧!”
      佐助看他一眼,点点头。
      他们就这么从木叶村跑了,离开村子后他们各自行动,佐助去协调资源和人手,他到了雨隐来。
      没有官方的任命文书,他当然不能代表木叶,鸣人也自认自己不是为了木而已来的。
      即使没有木叶,他的名字,本身就代表了某种能量,他愿意去做事,那就不缺少认可他的人,也不会缺少追随者。一路走来,他已经亲身体会到了很多,那是在木叶村之外的广袤世界,尽数在他眼前。
      “这次来,我只代表了我自己。”鸣人说。
      协助雨隐重建也好,打通风水边界也罢,都是出于他自身意愿的决定。
      这是他,和他,在亲眼看过世界之后,给忍界的回应。

      青天白日之下,平原沃土一望无际,一棵青色巨树拔地而起,巨树枝繁叶茂,四季常青,笔直如不折的脊梁,永恒而沉默地凝望着此方世界。
      在人们的认知中,这棵树很早很早以前就出现了,在他们祖辈的记忆里,这棵树就已经和同现在一般高大,甚至比他们的文明还要古老。人们在水源附近建起庞大而繁华的城市,一代一代生活下去,可神树附近却没有什么人活动的痕迹,是一整片苍翠而茂盛的森林。
      这一天,神树底下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他们有着白色的头发和白色的眼睛,如同两抹淡色的影子,轻飘飘地浮在空中,悄无声息出现了。
      在此停留不久,他们之间像是早已存在着某种默契,其中一人靠近神树,为了一族共同的目标,他要把自己献祭给神树。
      正此时,一道紫色电光疾射而来,直指心口,他察觉到危险,不得不险险避开。瞬息之间,电光擦过他的肩膀,割开一道细长的伤口,伤口中流出淡色的血。
      “两位大筒木的……朋友,可不能让你们动神树。”
      “什么人?!”他们震惊于有人竟然能避开他们的感知,还能威胁到他们,穿梭在大小世界中的几千年来,这种事从未遇到过。
      一阵树叶拂动的沙沙声响,树影动摇,有两人慢慢自阴影中走了出来,佐助动了动手指,插在神树上的草薙剑又回到他手中,他冷冷地看了二人一眼,“总算来了。”
      不待两位大筒木反应过来,他们一阵恍惚,只觉得被什么剥离了,引以为傲的力量如冰雪消散,转瞬间失去了意识。
      封印完他们两个,鸣人轻轻松了口气,说道,“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最后两个了?”
      佐助答,“不算还没有孵化的果实,是的。”
      “可算完了,累死我了。”他一屁股坐下来,靠倒在神树上。
      佐助没说话,也坐了下来。
      只要积累了足够的力量,世界尽头的神树就会醒来,让整个世界重启,为了保证往后的几百年内,不会有大筒木将力量带到神树那里去,他们利用轮回眼,游走在各个世界中,找到散落在各处、还不知道在哪儿的大筒木,把他们封印起来,或是杀掉。
      断断续续,他们已经找了三年了。在大筒木一族中,一式也是能力最出色的一批,至今为止,他们不曾遇到比一式更棘手的敌人。
      这棵神树是附近几个世界最大的一棵,蕴含着无比强大的查克拉,如果大筒木要来,来这里是最有可能的。他们奔波日久,到这里的时候,便决定在这儿守株待兔等等看,缓口气,如果不来,他们就再去找。
      好在,大筒木还真的过来了,这次长期任务,也终于到了要结束的时候,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是找到会在近百年内孵化的大筒木果实。
      世界不断向前,人世更迭,沧海桑田,百年后,千年后,世上会诞生比他们更耀眼之人,引导这个世界去向更遥远的未来。
      未来会有什么,他们无法预料,就像千年以前的人们,也不会想到如今忍界的模样。人寿不过百年,他们管不了千年后的世界,能做到的,只有保护现在几百年无虞,让他们在意的人,好好活着。
      果实他们在大筒木遗迹里偶然见到过,形如心脏的苍白果实,像是某种怪异的、有着坚硬外壳的植物种子,却传来隐隐约约的心跳一样的声音,昭示着这东西绝非死物。果实的气息异常微弱,一个不留神就会漏过去,他们估算了一下,觉得若是要找,又是一番大工程。
      来到这里之后,他们不欲打扰本世界的人,不曾靠近任何有人类活动痕迹的地方,只在神树附近守着。和前些天一样,他们在神树后面休息,睡在树上,吃不用明火加热的食物,喝过滤了又煮开过的水。
      大筒木被封印之后,森林再次静谧了下来,一种生机勃勃的静谧,他们能听到土里虫豸爬行的微弱声响,也能听到不知名的小动物在林间穿行的微弱风声。在远离人类活动的神树之下,这里像是不该被任何人打扰的,浑然天成的另一个世界。
      “我想回去了。”两人正嚼着饭团,鸣人突然说。
      佐助看他一眼。
      “我们这次出来这么久,面麻不记得我们了怎么办?”
      “……你三天两头就麻烦妙木山,他得是金鱼才能忘了你。”
      面麻一天天长大,已经到了上学的年纪,可他们却不得不先去处理大筒木的事情,不能时时相见。比起这两个动不动就出远门的亲爹,面麻显然和自己的爷爷奶奶们在一起的时间更久。
      上次回村休整的时候,鸣人推开家门,看到面麻坐在地毯上搭积木,他还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就见面麻转头疑惑地看着他,天真问道:
      “大叔你是谁,你怎么有我们家的钥匙?”
      鸣人当时就头晕目眩,一头栽倒下去。
      “对不起我开玩笑的!”面麻呆住了,他何曾想过是这等发展,立刻就后悔了,直怪自己不该信那个谁的话的。
      “面麻啊……”鸣人长舒一两口气,伸出手,在小小的孩子头上狠揉了一把,“我回来了。”
      出了这一回事儿,鸣人便决心,可不能再像这次一样,一去大半年什么信都不回,之后他但凡出门,上哪儿看见些稀奇物件,都想着买下寄寄回家。每隔一段时间,面麻就能听到妙木山的□□大哥们敲开他的窗户,带给他来自遥远彼方的的信件和礼物。
      他不知道拆开礼物时的心情是不是期待,唯一能肯定的,是他每一次都没能猜到包裹里的是什么,每一次,都是新的他未见过的东西,每一次,他都很喜欢。
      就他这个刷存在感的频率,面麻确实没可能忘记他。
      想到这里,佐助脸上露出一点浅而又浅的笑来。
      鸣人显然是看出来佐助想起了什么事,再次想起来自己也有些窘迫,脸上不由得有些红了,他心中一动,不甘示弱地反驳说,“你怎么不说你抱都不抱他的事?”
      佐助:“……”于是他脸上也红了。
      那是上一次他们回家时候的事情,才过去不久。
      面麻的长相绝似他两个爹,无论是黑色的刺猬一样的短发,脸上标志性的胡须,还是澄澈的蓝色的眼睛。但在这个年纪,他的脾气几乎一点也看不出来和他们二人相似的地方,他不过分调皮,也不过分叛逆,机灵乖巧,纯良热忱,非要说的话,在上一辈的人眼中,他甚至更像自己大伯小时候的样子。
      可他大伯小时候的模样也没几个人记得了——大家可都记着现在乃他小孩子的身体里的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于是这话也无从分辨真假。
      仔细想想,面麻一直生活在周围的善意当中,几乎不曾有被恶意刺伤的机会,这样的一个孩子,也不太可能和他们的父辈一般曾经浑身是刺了。
      这是他们同期生中最早出生的孩子,彼时鹿丸和手鞠婚礼请柬还没发出去,佐井和井野热恋进行时,牙和环正因为狗派和猫派的尊严抓耳挠腮,大家的下一辈都还没个着落,这个特殊的孩子,简直是天赐的……礼物。
      面麻还小的时候,大家还收敛些,生怕下手没个轻重,等他会说话能认人了,大家有事没事就喜欢逗他玩。
      那一回,他们的几个同期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正好都有空,在烤肉店前小聚一顿,他们看到面麻从学校出来,嘱咐老板给他一杯杯热牛奶。
      于是面麻便坐了下来,给大家讲自己在学校学了什么。正吃着,他突然丢下杯子,噔噔噔跑了出去。他眼尖地看到了一个人。
      面麻刹住脚,抬头说,“你回来了!”小小的孩子,脸上是亮闪闪的惊喜。
      “……”佐助眼神微微柔和了下来,他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喂佐助,面麻想你了,你抱抱他呀!”他们不嫌事儿大地起哄道。
      佐助沉默了。众目睽睽之下,看到面麻期待的神情,他发现自己不想让他失望,于是他慢慢地,弯下腰,伸出手。
      面麻一点不客气,就着他的手一跳,佐助顺势就把他揽起来,面麻很自然地圈上他的脖子,乍看上去,是佐助单手,干脆利落地把他抱起来了。
      “我要回家了,叔叔们再见。”面麻心中高兴,剩下的半杯热牛奶也没心情喝了,他向大家告别。佐助冲他们点了点头,抱着人走了。
      这事儿鸣人为什么知道,因为他后脚就跟着过来了,废了好大力气才忍住不笑出声。
      这个像极了他们的孩子,仿佛是延续在世上的,他们的另一种可能,鸣人意识到自己在面麻的时候,心总是不自觉就柔软了,仿佛浸没在温暖的水里。
      “好吧,我承认了,”鸣人大声说,“我想面麻了,我想回去……你难道不想他吗?”
      “……”
      他们上次回去已经是大半年前,这段日子先后抵达过十来个世界,从冻土雪原到熔岩之海,他们甚至还不慎掉进过流淌着金色蜜糖的河里,身上的甜味过了半个月才洗清,他们不仅要躲着人,还要躲着闻到气味,一路追过来的蜜蜂和蝴蝶;他们也到过有生命存在的世界,见到过红肤黑发,或是紫色眼睛、额生独角的异族人,突然遭遇的时候,彼此都吓得不轻。
      他们追寻着大筒木的踪迹,并不会过多停留,少有的能证明他们来过的东西,被二人装进盒子里,和他们一笔一划写下的信一起,寄回遥远彼方的木叶村去。
      佐助摸出一块半个巴掌大的,圆盘形状的器械看了一眼,上面没有任何标记,大大小小的精密齿轮嵌合在一起,缓慢而无声转动着。这也是他们在被困的那一年找到的,是当时的人们制造出来的精度极高的钟表。
      根据说明书上写的,只要设置好参数,齿轮将以恒定的速率转动,不受任何因素影响,他当时好奇拆了一个,后来死活没拼回去,回来的时候就带了几个,用来出任务的时候计时。可能有的世界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时间的流速有一些异常,不一定很准,但应该大差不差的。
      “那就回去吧。” 佐助说。说着,从身后摸出来一个包裹。
      “……不是,”鸣人看他变戏法一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什么时候收拾好的?”
      “一直都是包好的,随时都可以,”佐助说,“……你走不走?”
      鸣人跳起来,回到树后面去收拾东西。他拆掉小小的临时居所,把痕迹抚平。这地方虽然没什么人来,但若是真被谁发现了这里人活动的痕迹,最后传成灵异怪谈或是未解之谜,也违背了他们藏在树上的初衷。
      他检查一遍,佐助又检查一遍,确认什么都没有留下。
      “走吧。”
      鸣人放眼望去,森林依然静谧而安宁,而远方的无尽原野上,人们并没有意识到神树底下的小小插曲,不管是大筒木,还是他们这两个异乡人,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如初,时间在既定的轨迹上缓慢向前。
      他们该回去了,大筒木的威胁已然告一段落,这段旅程也到了终点,他们要回到久别的故土,那里有思念着他们的人,也有他们思念着的人。
      回木叶去。
      回家去。

      完。

  • 作者有话要说:  雨隐三人组过去大量捏造注意,他们师徒的恩怨我想不什么好的处理方法了,不妥的话我先道歉。
    两个人搞起事来就忘记自己已经当爹了,说跑就跑,都不带含糊的(。)
    到这里正文就完结啦,谢谢大家看到这里,非常感谢!
    感谢在2022-05-22 19:08:36~2022-06-05 11:44: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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