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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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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外。
程青说:“这就走了?时间还早着呢。”
李思笑道:“最近有工作,得保持状态,我不想有黑眼圈。”
“那好吧,下次再一起玩,我叫上几个朋友。”
“好啊。”
等出租的时间,她随意环顾四周。
停车场和马路边停的豪车都不多,门口的保安也比较精神客气,若是酒醉迷糊的女生,都会耐心跟女生确认同伴是否值得信赖。
程青看她好奇,解释:“这家酒吧新开的,老板不懂行规,还不知道去租些豪车超跑来装门面。”
李思笑笑:“也许老板不屑于这样做。”
恰好出租车驶过来,她伸手拦住,程青很绅士地替她拉开后排车门。
李思坐上去,按下车窗,跟他道别。
程青挥挥手,笑着说:“拜拜,注意安全,到了给我发个消息。”
“好。”
出租车快速驶离,她回头一望,从后车窗看到程青抬脚,狠狠地踹飞一只流浪猫。
流浪猫撞向树干,又摔到地面上,害怕使它整个身体都在哆嗦,但又站不起来逃离。
出租车拐弯,行进另一条小巷,程青和流浪猫也消失在视线中。
李思愕然地转过头,愣愣地看着前方,目光没有焦点。
她想,她看到了程青的阴暗面,是小有成就后的自负,召唤出了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吗?
懊恼地敲了敲太阳穴,她抿了抿唇,陷入复杂纷乱的思绪中。
印象里,程青桀骜,有才气,对她一直很温善友好。
是呢,那是对她。
也许在其他人面前,他是另一样,或者,在无人知的角落,她又是另一样了。
难道她看错人了吗?
路上。
没喝酒的尹薄言坐在主驾驶开车,在副驾驶的明楠打开车载音响,手贴在额头上,喊头疼。
尹薄言偏头,问:“我靠边停,给你买酸奶?”
明楠摆手:“那东西吃不惯,我吐出来的东西就是那个味。”
尹薄言没说话了,专心开车。
明楠休息了一会儿,精神稍微恢复,他侧了身,问:“哥,你的摄影展几月开?”
“9月初。”
“到时候我去给你捧场。”
尹薄言漫不经心瞥他一眼,“别拍照。”
“知道,知道。”明楠应声。
尹薄言的作品得过史密森尼学会摄影奖,入围过荷赛奖,多次登上《国家地理》杂志,作品风格在行业内独树一帜,在许多国家和地区都举行过摄影展。
曾有人打卡他的摄影展,拍照发微博,在照片里写上“到此一游”四个字。
他赞同不该对艺术作品进行过度解读,也能忍受别人打卡式的看展,但不接受别人把他的作品拍得那样丑。
此后,他的摄影展都“禁止拍照”。
“哥,”明楠突然扬眉一笑,故弄玄虚道:“你猜我是怎么要到李思的联系方式的?”
尹薄言:“李思?”
“嗯,我生日那天,你还跟她在楼道里说过话,你还记得她吧?”
“有印象。”
尹薄言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着。
事实上,印象很深。她笑起来很好看,像是能融化冰雪,很特别。
“她那天绝对是来搭讪你的。”
尹薄言淡淡一挑眉:“是么。”
“对!”明楠十分笃定,“我说用你的联系方式交换她的,她才答应的。你可千万别告诉孟航他们啊。”
听到这儿,尹薄言神色一顿。
“但我没给你的。”明楠笑。
尹薄言看他,“那你给的是?”
路灯照进车内,或明或暗。
“我爷爷的。”明楠两条眉毛都跳了起来,那得意洋洋的神态,很欠揍。
尹薄言:“……”
“希望她跟我八十岁的爷爷聊天愉快,啊哈哈哈哈哈哈。”
李思回到酒店,给程青发了个微信消息。
三个字:【我到了】
程青回了好几条,无非就是早点休息,祝你好梦,以后再出来玩之类的客套话。
他们三观不同,不适合做朋友。
她想从此刻开始,疏远他。
于是,敷衍地回了个“嗯”。
她找好吊带真丝睡衣,去浴室洗了个澡。
很快,洗完。
她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瞥到茶几上的手机,她走过去,拿起来。
盯着屏幕,迟疑了几秒,她给“尹boyan”发了条短信:你好,我是李思,赶时间小姐。
不确定名是哪两个字,她直接备注的拼音。
尹薄言在她印象里是散漫清润的,极有教养,说话声调平缓,偶尔有点儿傲娇。
直觉告诉她,尹薄言会回她消息。
她窝在沙发上,看滑板教程。
视频里的滑手从最基础的讲起,到末尾,内容已是内外转,翻板招之类的高难度动作了。
看了一个小时,困意渐渐来袭,她无声打了个哈欠,关掉笔记本电脑,回卧室睡觉。
她的作息良好,很快意识就渐渐迷糊,进入睡觉状态。
一夜无梦。
早上,李思切好牛油果,抹吐司片上,匆匆忙忙地吃完。
她穿戴好防护工具,抱着滑板,去酒店花园里练习。
她练的是基础的豚跳动作,也就是后脚点板,前脚带板,然后连人带板跳起来。
她看的视频里,滑手后脚利落一点地,一瞬间就能弹跳起来,动作很帅。
可她倒好,后脚一踩,滑板结结实实扎地,怎么也弹不起来。
她就是有种死磕较劲的执拗,在她玩坏两双鞋之后,她终于在三个月里,学会了好几个动作。
周三傍晚,美丽的黄昏照在她身上。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搂着滑板回酒店,后知后觉地发现初夏来临了。
酒店西侧的紫藤花开了,一簇簇垂下,绚丽,漂亮,如同紫色瀑布。
她还发现了,尹薄言并没有回复她。
她紧紧握着手机,在原地愣神了许久,就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浑身上下都凉了个彻底。
失落,更多的是尴尬。
她甚至觉得那天在酒楼,主动跟他说话的行为十分掉价,为此,懊恼了好一阵子。
不过,她并没有让这些情绪发酵,而是继续将全身心投入,学习滑板。
周四下午,她打车去了海边。
海边有块休闲区域,做成了圆盘轨道,专供滑板爱好者使用。
她正坐在石凳上,弯腰,将护膝扣上。
与此同时,兜里的手机嗡嗡震动。
她敛眸,摸出来一看,妈妈的名字让她身形稍顿,开始紧张起来。
她微微吸了一口气,清新湿润的空气瞬间挤入胸腔,才稍微缓解紧张感。
“妈妈。”
“思思,你最近忙吗?”
她停了停,说:“不算忙。”
“那你陪我去看你爸爸好吗?我们很久没去看他了,他肯定也想我们了。”
李思抿着唇,握紧手机,看向远处。
海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几艘渔船坚定地驶向遥远的地平线。
贴着左耳的手机微微发烫,灼着她的皮肤,十分难受。
她犹豫了数秒,最后选择了生硬的拒绝:“妈妈,我有部戏马上拍了,可能没时间。”
说完,她轻喘了口气。
拒绝妈妈对她而言,太艰难了。
“可你……你刚才说不忙。”妈妈的声音低且颤,仿佛下一秒就要溢出哭腔,“你是不是不想去看你爸爸?”
耳边的手机似乎越来越烫,连脸颊都感受到了烧人的烫意。
“思思。”
电话那端的妈妈轻喊,让她心脏猛地一紧。
她咬住下唇,压下内心翻涌的情绪。
她真的害怕跟妈妈说话。
尽管爸爸去世已经5年,但妈妈完全没有从失去爸爸的阴霾中走出。
妈妈会在家里摆满爸爸的照片,在餐桌上摆他的碗筷,只去爸爸曾经呆过的地方,时时刻刻假装爸爸还陪着她们母女。
这种活在幸福回忆里的生活,太折磨人,太痛苦了。
鼻子逐渐发酸,她缓慢地深呼吸,微微摇了摇头:“抱歉,妈妈。”
“思思,你太狠心了!”
妈妈丢下这句话,突兀地挂断了电话。
李思的表情瞬间垮下来,愣愣地凝望了会儿海平面,心绪还是乱。
她想向前看,但妈妈总是将她生拉硬拽,阻止她迈入新的生活。
她真的太狠心了吗?
想不明白。
她也不确定是自己还狠心,还是妈妈太固执。
她缓缓甩了甩头,垂下眼,面无表情地系护肘。
手指在发抖,她系了很久。
接着,她站起来,慢慢地将头盔扣在头上,扭正。
由于是上班日,圆盘轨道没人使用,周围多是散步的老人,在沙滩上玩沙子的小孩。
她看了眼消失在地平线的船只,几不可闻的叹口气,弯腰拿起地上的滑板,提脚往圆盘轨道走过去。
在合适的距离停下。
她左脚踩住滑板,右脚蹬了一下地,往前滑一小段距离,进入圆盘轨道。
海边风大,她往下俯冲时,咸咸的潮湿气息涌入胸前,挤掉了部分消沉的情绪。
她看着右前方,控制着滑板,冲上圆盘,在半空稍作停歇,转体向下。
马路边栽种着椰树,椰树高大,挺拔,顶端的叶子迎风摇摆。
椰树下零星摆着几个游摊,卖些饮料和玩具。
尹薄言单手插兜,站在一处游摊前,闲散道:“老板,一杯鲜榨椰汁。”
“好嘞,帅哥,你自己挑,还是我给你挑?”老板笑眯眯地问。
木架上堆放着几十个毛椰子,长得都差不多。
尹薄言表情沉静,懒懒道:“你挑就行。”
等待时,他往圆盘轨道处随意看去。
一个身穿白色t,深灰哈伦裤的女生从圆盘内蹿出来,转了个弯,又向下滑行。
她很瘦,四肢单薄,但动作确很有力量,转体姿势很洒脱,挺帅气的。
看了一会儿,他微抬下巴,将目光移到海面上。
地平线的天空满是半红半紫的火烧云,霞光突破层层云絮,照在海面上,就像旖旎瑰丽的童话世界。
很漂亮。
能让人将一切烦恼都抛之度外。
他在欣赏美景之余,下意识举起卡片相机,按下快门,将海面的美景定格。
与此同时,耳边突兀地响起阵阵欢呼和鼓掌声。
于是,他侧身,好奇望过去。
“姐姐,你好厉害呀!”
“教教我们,我们要学!”
七八个小孩围住李思,仰着脑袋,眼里闪着好奇又兴奋的光芒,天真无邪。
李思把头盔摘下来,举起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她眨了下眼,耐心道:“不行,太危险了。等你们长大了再玩。”
“不要,不要。”
“我是大人,我妈说我是小男子汉,我要学哇,姐姐教教我。”
李思蹲下来,手臂撑在竖起的滑板上,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些两眼放光的小孩。
她自己都是新手,哪能教别人,还是这样危险的运动。
心念一动,她想到了招,冲小孩们道:“你们回去问你们爸妈,如果他们同意,你们就来跟姐姐学。”
“好吧。”
“姐姐说话算数哦。”
李思点头:“当然。”
反正他们也过不了大人那一关。
小孩们这才被支走,她暗自松了口气。
她重新戴上头盔,决定再玩一会儿,痛痛快快出一场汗,驱赶烦躁的情绪。
不过,她玩来玩去也就那几个动作,一直重复也挺没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