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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闹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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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十那日,果然如他们所料,木匠铺没开,月神也没来,连叫花子都没有露面,许多人也像是听到风声一般,没有出现在木匠铺门口,只有几个不知情的见到紧闭的大门落魄而归。一切就这么平静而悄无声息的发生了,如同掐算好了似的。但平静的表面下往往暗潮汹涌,青枫几人对木匠铺的神秘,更生出了探索的兴致。
线索,突然就断了。
三日后,葫芦城。
围场外被集结的商人堵得水泄不通,平日手无缚鸡之力只会打算盘的人,手上纷纷握着武器,一副要把围场铲平的架势。为首的正是那日在东市的酒铺老板,还有几个不怒自威的白发长者,身后跟着不少孔武有力的壮士,显然是有备而来。
门外的葫芦城守卫怕商人闹事,好言相劝,但不奏效。恰巧城主此时不在阁楼内,他们也做不了主,只好尽力维持秩序,但来人势头不对,已经有些不受控制了。
“让你们姬侯出来,给我们个交代。我等虽是商人,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慕夏国毁我们铺子不说,还伤我们性命,真当我们是吃素的不成!这里已经被包围了,我们就在此等着,你们去通报。若姬侯置之不理,今日就算砸了阁楼,鱼死网破也无妨。”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商人,掷地有声地说道。
身后的人纷纷附和,高呼:“姬侯出来!”
没过多久,一个身背弯刀的男人就走了出来。
有眼尖的人瞧出,男人是那天在东市搜查的士兵头子。酒铺老板有了底气,壮着胆子说:“怎么?姬侯怂了?派你这么个喽啰出来?”
男人冷眼斜了他一眼,冷声道:“姬侯岂容你等置喙!我慕夏国军纪严明,行事磊落,光天化日杀人的事做得,悄悄下毒之事我们可不屑为之。有人故意陷害,姬侯已经下令去查了。你们想见姬侯,还不够资格。”
下了毒气焰还如此嚣张,围场外的商人简直要被气死了。他们在商场驰骋纵横,一向游刃有余,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更何况被人看低不说,慕夏国的士兵简直是视人命如草芥,在他们眼里,商人的性命不过是蝼蚁,可以随意践踏。在葫芦城他们的地盘尚且如此,若是以后商贸往来,岂不是要被踩在脚下。
不争馒头争口气,许多商人已经按耐不住,抡起手上的家伙就要冲进去。
“别欺人太甚!”
“你算哪根葱!”
“兄弟们,给我冲进去!”
商人们被激起的怒火,已经燎到了围场里,炎热的空气里弥漫出浓烈的硝烟气息,似乎下一刻就要把围场烧得一干二净。
身背弯刀的男人,嘴上说着狠话,人已经退到几丈外。
葫芦城守卫拼了命地去拦闯入的商人,他们只记得自己身上的责任,那就是守护好围场。而那些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商人,不管不顾地推搡起士兵来,甚至拳打脚踢,急着冲到阁楼里,把所谓的姬侯揪出来,质问他,声讨他,要是有可能,可以殴打他。
围场外的士兵招架不住,被打得鼻青脸肿,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喘息。商人们一窝蜂地冲向围场内,被扑面而来的一阵烈风挡住,慕夏国士兵排成一列,挡在阁楼前面,身后的弯刀已经被拔出,明晃晃地挡在身前。
商人们被挡住去路,嘴里咒骂着,手上的武器却放下来。惜命,是他们生存的法则,他们毕竟不是士兵,没有那种豁得出去的信念。
“姬侯有命,靠近阁楼者,格杀勿论!”
话刚落地,天空中就雷鸣电闪,瞬间乌云密布,树叶都被大风吹得四散。弯刀在一闪而逝的闪电下,反射出刺眼的亮光,众人纷纷忍不住遮起眼睛来,豆大的雨滴就这么毫无防备的砸下来,落在围场里。商人们连连后退,寻找避雨之处,而慕夏国士兵就站在围场里如钝钟般一动不动,任由雨水淋湿全身。
商人们见状,心里倒真有些忐忑了:慕夏国士兵的确一副铁骨铮铮的样子,不像是鸡鸣狗盗之徒,难道真不是他们下的毒?
可是人命关天,那日分明是幕夏国士兵走了之后,东市的人才有中毒的迹象。士兵是服从号令,就算不是他们所为,姬侯也不一定不会指使别人投毒,那姬侯自来有冷面阎罗的称号,心狠手辣到何种地步,也不是常人能想象的。
一阵昏天黑地的阴霾密布过后,围场已经被雨水冲刷得七零八落,树叶被泥水裹挟着四散在地上,稀碎得不成样子。雨势渐渐小了下来,远处的玄苍山在黑雾中露出影子,山间一个若隐若现的龙首显现出来,偌大的龙角立在其上,狭长的龙须飞舞着,大有一种睥睨众生的狂狷之气,又像是从天而降的神灵,朦胧而诡异。
“玄神显灵啦!”
不止是谁大喊了一声,已经有人跪下来朝着玄苍山的方向跪下了。
生意人最信神灵,纷纷朝玄苍山看过去,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哪里还有不跪的。一时间,所有商人都朝玄苍山跪下膜拜,而那龙首就那么屹立在山间,威严而神秘。在黑云四散之前,在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之前,就消失在云雾缭绕的山间,好像刚才的一幕都没有发生过。
“惹怒了玄神,我们都没有好下场!”
“今日不易动武,撤吧!”
围场里的商人七嘴八舌,各种言论弥漫开来,似乎已经有了退却之意。几个白发老长者商议之下,也觉得此时不易动粗,既然天神显灵,他们也怕遭到上天谴责,于是向慕夏国言明:三日后再来,等姬侯查出真相,还他们一个公道。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围场恢复了平静,而停下的雨又铺天盖地落下来,刚退下的水位又升了起来,葫水河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翻滚在昏暗的云雾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发生变化。
……
阁楼内,一片肃静,诡异的氛围在屋内升腾的白烟里化成一片虚无,充斥在每一个角落。
姬鸣沙捏着诸明子细白的脖子,冰凉的指尖轻划过她的脉搏,低声在她耳边道:“布局不易,费了不少心思吧。”
诸明子忍不住寒颤了一下,但她丝毫不敢乱动,颈上的指尖只需稍稍用力便能让她魂飞魄散。她强忍着恐惧,冷静地说:“不明白姬侯在说什么。”
“少装糊涂。你房间的赃物,不需要我再翻出来了吧。”
脖子上的手掐得更紧了。
诸明子一脸不解,皱着眉头说:“姬侯有话直说,明子听不懂。”
姬鸣沙大手一挥,一包药粉就甩到桌上,他眼中闪过狠戾:“你婢女都人赃并获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药、药粉?”诸明子瞟了眼桌上的东西,目瞪口呆。
“别装傻,她服毒自尽了,不是你指示的还能是谁?”姬鸣沙指尖划过脖颈,白皙的脖子上已经冒出几颗血珠。
诸明子忍着疼痛,脸色惨白,“姬侯,也许其中有些误会,我并不知情。请给明子一些时间查明,三天,不不……一天即可,到时候任刀任刮悉听尊便。”
姬鸣沙将信将疑,面具下的瞳孔幽深不明,薄唇浅浅一勾,松开诸明子的脖子,道:“就给你一天,明日此时,我等着你。别想着逃,你知道后果。”
被放开的诸明子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眼角眉梢尽是细密的汗珠,她有那么一瞬,差点觉得自己活不过明天了,深深地恐惧让她止不住的颤抖,她甚至不敢看姬鸣沙的眼睛,她怕一看就再也逃不出深渊了。诸明子步履蹒跚地推开房门,直到回到房间,她跳停的心才恢复过来。
她坐下来喝了口茶,左思右想也没有头绪,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服毒自尽的婢女,到底是哪一派势力的人?毒药,又是从何处来的?她并没有找人到东市投毒,如此招人眼球的做法,让人不禁思索就能顺藤摸瓜查到凶手的做法,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让他们互相栽赃嫁祸,自己坐山观虎斗。要不是姬侯的态度太果决,她差点都以为是幕夏国自己安排的一出大戏。
不过下毒高手,她倒是认识一个,可那人与她有约定,又怎么会谋害到她头上来?
诸明子决定,还是要把那个人约出来见一面,听听他是怎么说的,好过自己在这里无端端的猜测。若不是他所为,她倒也想知道毒药从何而来,上次他帮了她一回,才能让她不费吹灰之力就碾压狼王图敦,此次有事相托,只需要再给他点好处即可。
只有一天,她必须尽快查出真相,在姬鸣沙要她的命之前,至少能捋清线索,不至于到时候满脑子空白,真就任他宰割了。
于是,在子时之前,诸明子飞书一封,送到山上。
她等的人,不久便如约而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