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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番外?首 ...


  •   前几年在清理旧杂志的时候,俞亮找出了那年他们官宣时,以有史以来最大版幅深入报道的《棋坛伉俪双子星璀璨情史》,耸动的标题拍在当期的《今日方圆》上,配合那世纪一吻,销量创10年新高。
      未免公众胡乱猜想,采访是他和时光亲口接应,但样刊到手俞亮就赶紧压了箱底再没敢翻。那时节见个熟人都用那张封面上来招呼,还不时给他朗诵章节,声情并茂地演绎那从北斗杯结下的“旷世情缘”。
      偶尔俞亮嘀咕起这事,也不知时光笑还是怎的,抱着他坐在浴缸里,脸埋上背吐泡泡。“……你还玩!”时光就拿吻啄灭泡泡,痒痒地嗅探深入。俞亮又热又湿,被迫扶上瓷砖冰凉的凝滴,狭小的空间,被自己的呼吸加重,弥漫的水雾,包覆了彼此的忘情。
      就觉得有点别扭,照时光的性子不趁机调戏就不错了,深情之举只在跟家里磨的那几年才有,于是收拾时就留了几分心念,把那期存下了,时光看到说:“干嘛呀…怪不好意思的……”
      “什么时候这么纯情了…”
      “不是一回事…”他别过去,“别老揭我短啊……”
      “采访不是你本人答的吗?要揭也是你自己揭的啊?”
      “那不都是明面上的官话嘛,实际怎样你还不知?”
      俞亮茫然地摇了摇头,他还真没头绪。
      “哇你存心?!”

      世人包括俞亮本人都认为,双子星的情路,始于05届北斗杯的那场意外,然而在主使者时光眼里,两个人的关系,从很早以前就不同寻常了,这和俞亮的“不同寻常”又是两回事。棋坛贵公子看似纯白耿直,某种程度却十分后知后觉,虽然从一开始就在意时光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但能以围棋解释便不会多作他想。他以为他的追逐一直是为了跨越高峰,光明坦荡,能与万人言。
      这万人之中,也就堪堪骗过了时光,然而……“放屁吧……”
      时光第一次意识到,是他在围训班登山活动中迷路。半夜三更,和褚赢困在黑灯瞎火的电话亭边,个把小时的互相推诿和出馊主意,才忽见盏手机灯光,沿山路拾级而上。他怔了怔,没想叫的人真的会来。
      “你……”俞亮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因为爬了越半小时的山而绷得气喘,这副打扮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本就显得不伦不类,但他好形象要面子也根本没脱的意思,光让看的人替他难受。
      见了时光,尤带种恨铁不成钢,泄口气白开一眼:“…回去吧。”
      他就像被妈妈抓到淘气的小孩,不知回去还有啥好果子吃,连忙赶上去:“哎你……多说一句话会死啊!”
      浪费一场演唱会,俞亮肝火正浓,只是爬山累得他懒于多争。
      时光也觉得肯定耽误了人什么大事,得了好处也不敢大声招呼:“你穿得这么正式是要去干嘛啊……结婚?呃不是,婚礼?”
      “……演唱会。”
      时光脑子里只浮现出五月天陈奕迅之类的火爆演出:“演唱会…需要穿这样?”
      俞亮回过一个“没见识”的眼神。
      “多少钱的票啊?现在去还来得及吗?”
      “……你说呢?”都快9点了,下山折返不知还要多久。
      “三五百?赶不上我赔你。”
      “三五千…这是你赔钱就能了的事吗?”
      时光承认他当时就被那数镇住了,俞亮说这些时根本没有回头,却吓得人跨上几步就扳回肩:“哎你有病啊!三五千的座你不去,就不会叫个别人来救我吗?”
      俞亮被逼得翻过脸,对他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行径直想上告联合国:“……你打的求救电话,倒怪起我犯贱了?!”
      “不是——哎你这人怎么这么轴呢!我是说你犯得着为我吗?我最多在这山上冻一晚也死不了,你真有事何必呢?”
      “——因为你找上的是我!我没你那么不负责任!”
      什么…什么不负责任……时光嘴皮子都乱了,你说的是这回事吗?还是新仇旧恨掺一起了?他甚至觉得俞亮讲的不只是围棋,可是…可是他们之间还能有什么值得这样大动干戈?他也想好好对上一局,这不才报了名…迷路在这山上……
      可他怎么去讲啊……说当初让人受那么大刺激就是因为自己作弊开挂害人一走就是6年?他要是俞亮恐怕率先就得枪毙了自己八百回。时间过去那么久,很多事怎么都变了味,就为下棋还是其他什么,当事人自己就懂吗?
      时光不敢细想,便觉得这债还不起,人这事奇怪就在于,有时一辈子都参不透的神之一手,有时一瞬间就击穿了对手全部人生。俞亮没讲得更明白或许是给他留余地,或许真就觉得自己也不该提,抑或许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又求取着什么。时光无论如何都不是滋味,那句话后两个人好像都再不是那么回事,下山等车的时候,也默契地坐得最远。某种抽象又具体的东西晃晃地隔在中间,像夏夜的路灯,萦绕着飞蚊一次次的投效,而依旧寂寥。
      “回头想起,就觉得自己特别地孬……”

      俞亮不知道该说什么,连他自己好像都才第一回听起这样的传说,仿佛神话背后的寓言,彩云之下的火焰。“我没…想过那些……那时也只是…生你的气而已。”可这些遥远的心声终至耳边,不知为何却有种玉碎般的伤情,“也没…那么早吧……虽说是我先……”
      “…你要觉不是那就我先呗……我先自作多情了,然后自个憋屈了好久。骗人骗己地,说是为还你一盘棋,可多多少少,还是往那方面想了……”
      那时的褚赢看在眼里也都没说,他第一次知道哪怕肚里的蛔虫,真碰了事也顶不了什么用,若想一劳永逸他大可直接捅了窗户纸,装傻充愣地问上去,可真要他当着千百次欲言又止的俞亮说他回应不起那种期待,却无论如何都下不了这份决心,即便他猜的全对,即便他真的不行,即便他应当狠心。
      俞亮会怎样呢?不知不觉间他思考问题的方式全逃脱不了对方。遭遇过太多拒绝,谁知能不能承受下次。不,如果是俞亮的话,就绝对没有下次了。在那种可能会有的爱之中,他一定恨自己入骨。
      褚赢关乎他说的最后一句是:“小亮的担子太重,你能帮就帮帮他。”

      他消失以后,时光大半年都在浑浑噩噩里度过,洪河来找过他,沈一朗来找过他,但他没想到俞亮会直接冲到他学校的图书馆,说得他比什么都重。那时候他的灵魂飘在很高的天上,纳闷地看着这么自顾自激动的俞亮,心想你干什么啊……真不怕人看穿你现在的样子?我都要退出棋坛了,你还张口闭口怕我生气,不惜开发布会跟我道歉,你知道你有多露骨?!我要是逼得恼羞成怒,恶劣一点全说出来,你不忽死我可还怎么下台?你不是棋坛贵公子,17岁就堂堂三段的小俞老师,跟我较死劲你不要面子的吗?你跟我过节太深,连朋友都算不上,就当我死了也成,至于做到这么两败俱伤,撕扯着也要来求我吗,俞亮?!
      结果他掏出那块早已没电的电子表,说我现在还给你,就当那是一段从未有过的时光。
      时光心一下子塌了。
      他算什么东西……让身边的人个个死祈白赖地不放还那么伤心,他都不知道这是多少回让俞亮哭了,哪怕他一次比一次扭头更早。
      “那天我追了……”
      俞亮想起来,那天他合起的出租车上,确实仿佛听到了时光的声音,他以为是自己思虑太深,这样都摆脱不了,又想到连最后的寄托都还了,往后再也不必挂念他的事了。

      “结果你说的一点都不算……白追了。”
      “……哈?!”
      “什么叫我不来你就不比了?听你师兄一说可把我吓出屎来。哎你这人有时真的疯批,充满双标,我要这么干早就被你砍死了!”
      “我才没这力气砍你……”
      “哎你这就走了?我还豁着老脸搁这跟你解pao~少年情事呢!”
      “看你好像挺难释怀的样我才勉强听听,结果还是埋汰我……”
      “谁埋汰你了~我这是…坦白从宽!”
      “也就是说你过去跟媒体和我说的都是瞎话,其实你早就知道了还装得那时才第一次听说。”
      “那确实直到你老老实实讲了才能叫我第一次听说吧?虽然一早看出来还不讲是我孬得可以,那我也想活命啊!你藏着掖着那么久,偏生我一问就哗哗全倒了,拦都来不及!我要再来一句‘哈哈哈可惜早两年我就知道了’还不被人碎尸万段!你难道就不该矜持点也给个机会让我掰扯掰扯?”
      “让你掰……多掰点!”
      “哎放手啊放手,这疼着呢,你每次下手就一个地方,会落下病根的!”
      俞亮果就悻悻地松了手去。
      “早就知道你小俞老师癖好奇怪,硬掰直男——哎呀我错了我真错了,救命啊~谋杀亲夫丧——”然后就听咯噔一声,被人扳住脚脖子摔地上没声了。游走于作死边缘疯狂试探的一代大家,时光,总算也有吃瘪的一天。
      俞亮慢条斯理地扱着拖鞋过去,蹲下戳了戳他的脸:“没事吧?”
      “死了。”气鼓鼓地还转了边。
      俞亮止不住的笑意溢满他俊秀面庞,把自己埋进了交叉在膝上的双手,只露出一对含情带俏的眼睛。在他们的默契里,每到这种时候都会说些动人的话的俞亮,却什么都没有讲,他只是默默地注视时光,想要把他的一切都看入眼底。
      “你老公是不是拍扁在地上都比别人好看?”
      “……”想笑,想骂,想踹他,这样的俞亮却只是转开头,咬住了自己的袖口。
      “啥呀~嘲我呀……跟你说像我这样孬的不多了,珍惜一下濒危物种!谁跟我一样被人暗恋9年还能憋着当没事人的,把人逼得语无伦次推上来才办了…巨没种!早知道我那时就该讲了,三五千我赔不起人还赔不起吗……就当当给你了,签个收据还我就行……
      “你给个反应啊……”
      当动人的话都说不出的时候,俞亮必是哭了,这世间时光最怵的就是那副样子,只得爬起来去哄,通常一个吻就能解决的问题,他宁可多抱一会。
      比自己更早发觉自己的是对方,比自己更早注视自己的是对方,他曾是一生向前从无他顾的少年,有些事做了方知懂,明白一切终究早有理由,而那个人,站在所有理由的尽头,其实从未远走,始终为他承受。
      “你这又干嘛……”
      俞亮摇着头,只往他怀里压。
      “听我的,就把那杂志扔了吧,贼羞耻!”
      “我要的……”
      时光仰天排了口气,握起对方的手,低声说:“那我……”
      俞亮凑过去,他便也再没什么可说了。耳鬓厮磨过后,两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又怯怯分开了脸。
      “我只知道,这一生我从未赌错。”
      时光抬头,看到他立身下誓般的表情,垂落的眼有泪光和执拗笃信。
      “…那也是我一直的光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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