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羲隐中录》高沧

62、谁立中宵（24）

　　转头看了看不远处走廊尽头的落地窗，月光正从那里闪耀着独有的光辉，她把手机放回口袋，能量从四肢百骸涌向双手，从未有过的自信油然而生，她感到这夜晚都由她来掌握。
　　熟悉的柔软刀刃在身边凝聚，最忠实的仆从，永远会竭尽全力，为主人的意志鞠躬尽瘁，永不言弃。少女凝眉发力，右手伸向了紧闭的房门，极致压缩的月光已经有了可见的形状，数道剑刃跟随她的意志劈砍白色的房门。油漆剥落，木屑簌簌掉落，特制的房门格外坚硬，但随着女孩逐渐得心应手的操控，猛的被破开了裂口，房内的光芒泄露出来，让她更加焦急。
　　几声巨响，房门四分五裂，眼前的场景让卡特琳娜猛的吸了口气，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卡卡！别过来！”
　　“安泊尔！退后！”
　　刺眼的光辉仿佛是烟火在面前爆炸，她暂时失去了视力，只听见不同的声音一同响起来，搅合在大脑里。一片虚无的闪光中，正有什么声势浩大的东西，朝自己袭来。伸手格挡，月光环抱。
　　空气安静的令人害怕，但能量的冲击却来势汹汹，两股相似又不同的光芒对撞，迸射开来的光点水花一样四溅开来，光雨落下。能量消耗殆尽的瞬间，冲击波迫使她后退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上，装饰用的挂画与宣传栏全部震落粉碎，七零八落的掉了一地。
　　来不及担忧脚边的餐食是不是还健在，小蛋糕的装饰有没有被撞坏，第二波能量冲击再次释放，纵使少女已经有了自以为万全的准备，却还是被再次推撞上墙壁。头晕目眩的间隙，适应了强光的双眼不再流泪，眼前的情景令她匪夷所思。
　　悬浮在半空的高桥奈津江正被禁锢在某个无色的球形牢笼中，蓝紫色的电网附着其上，似乎是将她的行动范围牢牢限制在方寸。她本有着和哥哥如出一辙的墨玉色红膜，但现如今却涌动着金色的波光，她面朝门口，居高临下，似乎在注视着某个妄想抵抗她力量的少女，又似乎只是注视着虚空中看不见的光线幻影。金色的光带成为她的新裙裾，料想也是她的新杀器。切碎的家具电器，劈开的墙壁玻璃，这一室的狼藉，想必就是新生死神的杰作。
　　李渺颜与李渺梧一左一右，剑指之处喷散开似有若无的白色气流，林妙妙背对打开的阳台门，伸出的双手之上电弧一闪而没，只有稍远处都高沧巍然不动，似乎在这关键时候，他却神游物外。不知是夜风呼啸还是几人的气息翻涌，狂风大作，男孩们的衣襟，女孩们的发丝猎猎飘扬。顾不上再考虑禁制与规范，光刃锋利无眼，在生死面前，每个人都几乎使出了全力。
　　格挡了又一次突如其来的攻击，卡特琳娜已然感觉到了高桥奈津江身上所具有的新力量，那是现在自己乃至整个学院、执行部所不具有的日光属性，心头隐约感觉到了一丝酸楚，然而接下来涌现的想法却让她自己为之震惊与兴奋。
　　朋友们的施法能够限制高桥奈津江的身体，但却限制不了光的移动。她依然能够无意识的操纵光线攻击，而疲于应对的其他人既要自保又不能够伤及她的身体，束手束脚这才僵持了下来。来不及细究高沧为什么也在这里为什么按兵不动，羲姬对穆曦微的身体所做的一切都历历在目，渴望力量的她当然在旁观中做了全部的感应与记录。高桥奈津江的身体状况自然是没有穆曦微那么严重，那么只要进入她的身体，去感知她身体内能量的变化，即使无法治愈她的狂乱，也能够先压制她暴戾的行为。
　　或许在这方面她也称得上是天赋异禀，侵入对方的身体全无障碍，用自己成熟稳定的能量引导、牵连、乃至控制对方身体里横冲直撞的新生力量，令其归于血液□□循环也是无师自通，自己的身体，高桥奈津江的身体，全部尽在掌握。
　　“她…她在…做什么……”林妙妙无意识的问题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答，眼前的景象本应存在于最荒诞的梦境中。两个女孩一高一低，通过无数的光质微丝相连，空气中躁动的能量流逐渐安定，悬浮女孩周身刺眼的光芒黯淡下来，仿佛狂暴的野兽被驯兽师驯服。
　　“なつえ！”高挑的人影从阳台落下冲进了房间，身为优异的异种能量操控者，高桥悠树自然能感觉到是什么人的身体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从实验室一路飞奔过来，石河宿舍区已经封闭，他心急如焚便借助风力从地面扶摇而起，落在了能量混乱的房间里。正逢卡特琳娜的力量侵入高桥奈津江的身体，他虽疑惑但却不敢贸然打断，便只加入了李渺颜一行人，维持屏障的存在。
　　李渺梧与兄长对视，已经有了瓦莲莉娅的例子，他们不再像林妙妙一样对卡特琳娜的所作所为感到震惊，但对方看起来似乎是情急之下的贸然尝试，却能一次成功，这让他们不免感到意外。
　　一股更醇厚强劲的能量涌入房间，包裹在了屏障更外侧。每一个学生都能感觉到自己与这股力量的差距，但没有人发出疑问，对于其中的大部分人来说，这股能量的源头是别样的熟悉，并且已经立在了他们身边。
　　消失已久的猫妖，夜渊。
　　“执行部夜渊，已经接管当前局面。”他穿着黑色的连帽风衣，眼尾上扬，通过手机向某个不在现场的上级做汇报后，和熟人简单的打了声招呼。“收起你们的三脚猫功夫吧。”
　　“夜渊叔叔！”能再次见到这位自己钦佩的长辈朋友是李渺梧未曾预料的，他和李渺颜都曾为对方消沉过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明白伟大的事业需要成千上万的牺牲者，可谁都不希望牺牲者是自己在乎的人。
　　“别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我，那边的，也收手。”屏障在他的控制下猛然收紧贴在了高桥奈津江的皮肤上，看着高桥悠树的表情，他淡淡地解释。“她现在不能接受能量干扰，我隔绝了她的身体和能量的接触，这种方式可以把干扰降到最低，对身体没有伤害。”
　　“谢…谢谢您……”
　　“可以了，安泊尔。”高恩星与少女有过一面之缘，她明白对方正在做的事某种程度上是受到了羲姬无形的教导与启发，不禁为女孩的天资与聪颖感到欣喜。她走上前去接住了高桥奈津江的身体，将她打横抱起，和夜渊一起往门外走去。
　　“老师，你们要带她去哪？”
　　“去做一些身体检查。”
　　“我们可以一起去吗？”
　　“高桥、妙妙，你们先别紧张，有事老师会喊我们的。”
　　释放的力量带着每个人不同的气息回归，杂乱无章的信息素相互碰撞，大部分都拥有重复观察过无数次的熟悉特质，只有唯一的一种，从某个新生力量源的身体里偷窃的种子，藏在血脉里，缓慢地扎根生长。卡特琳娜眼前发黑，她听见许多声音刮过耳畔，那代表什么，那意味什么，已经无暇去顾及。眼前一黑，月亮被乌云围剿的时候，有许多的星星，也跟着落下了。
　　“卡卡！”
　　“应该是力量使用过度了，送医务室。”
　　追到了房门口的高桥悠树顺势抱住了力竭昏迷的卡特琳娜，女孩枕在他手臂与胸口的夹角处，长发垂下，在夜风中飘荡。她像一只猫，或许只有在沉睡时，才准许别人的靠近。自己的肩膀委实单薄，看来，需要好好训练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