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小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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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任的……明德盟盟主？”
那人声音极轻，几乎糅碎在呜咽的山风里。然而绝没有谁敢忽视他的话。当他开口时，骚动的人群立时安静下来。
今夜本是明德盟的除魔誓师大会，虽刻意选在中原边界，但谁也没想到此人会单枪匹马的来搅局。
他本该待在西南十万大山中最神秘的那座山脉里。传说那里修建着雄伟的宫殿，穹顶直抵长空；宝石与黄金遍地堆积，牛乳与琼浆像溪流那样从山顶流下来，被下游的山民们争夺。
那里是极乐之地。魔教徒们虔诚地称它为“玉山”。魔教教主就是玉山的主人。
倚仗地势，魔教与中原武林对垒已超过四十年。双方的仇怨在穆秦楚创立明德盟后达到顶峰。
玉山渺的亲人、师父乃至最信赖的手下，几乎尽皆断送在这场声势浩大的正邪冲突中。据说玉山渺亲手将他们的尸骨一块块抛回山野。人人都知道他恨极明德盟，立誓要将明德盟盟人一个个杀光。
今夜他已杀了穆秦楚。如今圣山教算是大仇得报。
可一个穆秦楚当然还不够。玉山渺要的是血债血偿。
玉山渺冷冷道：“拔你的剑。”
任月明：“…玉山教主，你刚经过一场恶战，我盟内亦有事务要处理。不如双方就此作罢，你我另立决斗期限如何？”
玉山渺微微颔首。
她本意在拖延时间，看到他点头，便暗松一口气。
结果玉山渺微微颔首，说：“不好。”
任月明：“……”
“慢着！谁说穆秦楚的义子就是新任盟主？”俞峰提出异议，人群亦微微骚动。
玉山渺冷冷道：“今夜谁是新一任明德盟盟主，我就杀谁。”人群登时偃旗息鼓。
见他慢条斯理，以袖擦拭掉刀上血迹，任月明心头一沉，凭直觉猛踹面前的俞峰一脚，借力飞快抽身后退。
下一息，玉山渺的雪焰双刀已至眼前！
“玉……”玉山教主，你的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倒血霉倒到家的任月明连这样一句完整的话都来不及说。
只因玉山渺的刀太快，快到只要她分神说一句话的功夫，就会断送掉她的命！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被失去理智杀红了眼的魔教教主全力追赶更加悲惨的事吗？
——有的，那就是赤手空拳被失去理智杀红了眼的魔教教主追赶。
明德盟讲排场，除魔誓师大会这玩意儿一年就能开好几次，每次都在巨高的高山上，每次都是听师长们说说话鼓鼓掌。自当上少盟主，任月明已连爬了十年的山、鼓了十年的掌，每次都背着两把剑，重都重死了，今日索性就偷了懒。
可谁能想到、谁能想到！？
任月明此刻心里比生吞了一整棵黄连还苦。
脚下的流风追月步法运转到极致，她已绕着山崖转了一大圈，期间自然无人相助。也没法指望这些师叔师伯出手。经历了刚刚那一遭，他们没跟着一起迁怒她就已算顾念往昔情谊了。
“徒儿你看，少盟主刚刚那一下躲得极妙啊……”
——但是在她火烧眉毛的时候还闲情逸致地教徒弟就过分了吧是哪个没良心的王八蛋啊！？
幸而她这人天性乐观，平生就擅长绝境求生。脚下勉力保持着章法，她耐心等啊等啊等，终于候到生机。
恰逢玉山渺的数道刀光再至眼前，任月明猛地伏身贴住地面，握着玉山渺的脚踝蹿到他身后，如蛇般将他紧紧缠住。
在外人看来，这个姿势多半难堪得很。但她已顾不了那么多！
肌肤相贴的一刹，玉山渺有短暂的僵硬。任月明便趁机点中他膻中、鸠尾、巨阙三处大穴。
这三下处处要人性命，又因任月明非常希望这人能被索去性命，所以用的力道极大。
她因此折了三根手指，换来玉山渺身上的三个血窟窿。
趁他呼吸尚在，任月明赶紧落井下石：“玉山教主，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如何？你现在求饶，我便留你全尸，好不好？”
她贴着他的耳朵低声调笑，忽闻到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就像树海翻涌，干净得很，不由短暂失神。
此时玉山渺平静道：“不好。”
“噗嗤”一声，任月明腹部一凉。
她低头去看，竟是雪焰刀穿腹而过——刚刚玉山渺毫不犹豫反手一刀，竟连他自己与她一齐捅个对穿——这个疯子！他怎还拿得住刀？
“我早年修习蛊术，经脉早已异变。你刚刚点的穴位没用。”玉山渺语气淡漠，仿佛根本感受不到痛觉。
“但你说得不错，确实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任月明：“……”
铁锈腥气喷涌。
“明儿！”
“任师兄！”
几个平日与她交好的正道子弟，看到此处终是按捺不住，大恸出声。
任月明却无暇管这些，眼珠微向下扫了一眼伤处。
刀口在胸腔，恐伤及肺部，一时半会却也死不了。
因被刀气所震，她喉头涌起阵阵腥味儿。
任月明冷静撤开手，向后退了两小步。
与此同时，玉山渺也抽出刀。他深呼吸一次，银色面具下的眼神平静如水。
狂风呼啸，任月明在他的注视下狼狈退至崖边。
身后即是万丈深渊。有石子滚落崖中，连一点声响也听不见。
任月明却只向后瞥了一眼。
她清楚地知道，玉山渺的刀已封住她此刻仅剩的退路。假使她现在跳崖，顷刻间就会被玉山渺的七十二路雪焰刀法切成碎肉。
…看来他已认定，把她逼进了穷途末路。
任月明盯着玉山渺，眼底却浮现出些微笑意。
可像他这样不惜命的人是不会懂的——人既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又何妨再赌上一赌？
全亏了他，自己现在总不算是赤手空拳。
下一刻，任月明的身体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她左脚轻蹬右脚凭空借力，以一个扭曲的姿势躲过了玉山渺的第一把刀。
玉山渺的第二把刀将至，她却如飞鸟般主动迎向刀锋，然后居高临下地俯下头，口中一捧血又准又狠地射向玉山渺的眼睛。
视线骤然被污血蒙蔽，他的刀却只乱了一息。第二把刀便又织出天罗地网。
可这一息却被任月明精准的抓住了。
趁着这一息的空当，她一牵嘴角，鱼一样滑溜的跃入了深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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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空崖是西部第一高峰，其下深不见底，从此地坠崖，到底能不能活？
——没人知道。鲜少有人会想不开，主动从断空崖上跳下去。
至少想活的人不会。
任月明的身体冲破层层叠叠的藤蔓，最终被几条尤为结实的兜住。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摸脉搏。急促的、有力的律动，藏在薄薄的皮肤下，随着一次次的呼吸渐趋沉稳。
她还活着！还活着！
虽说身上除了刀伤外又多出无数细小伤口，但她到底还活着！
任月明的身体已经很疲惫，精神却因刚才的死里逃生而愈加高昂。
她此刻距离崖顶已经很远，不要说人影，就连因她跳崖而掀起的喧闹风波也听不见半点。
现在周围那么安静，就好像江湖已远。
“哈……！”
笑声从任月明的喉咙里窜出来。
时隔多年，她真心实意地笑出了声。
现在她什么也不想做，只想轻笑大笑狂笑，想试试一个人究竟可以发出多少种笑声。
可不到片刻，任月明的神情便又猛地僵住。
是不是她的眼睛出了问题？还是说上方真的出现了一道熟悉的黑影？
一道正不断逼近她的黑影？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为了追杀她而跟着她从断空崖上跳下来吧？？？
然而身体存在记忆。不过数息，那种被追杀的战栗感就又如影随形。
威力恐怖的雪焰刀，以及比雪焰刀还要恐怖上成千上万倍的冰冷眼神。
任月明的眼角微微抽搐着，她知道自己躲不开这一击。
那是绝世的一刀！
从天而至，刀光像石火像烈焰，周遭的粗壮藤蔓触之即断。
轰的一声巨响，任月明被拖拽裹挟着坠下深渊。
意识消失之前，任月明咬牙切齿，满心满眼都只有一个念头，又或者说一个人。
如果能再醒来，她绝不会放过他！
——杀红眼的混蛋、恶鬼、疯子，该死的玉山渺！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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