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头总想以下犯上》贰二七

5、得寸进尺

　　赵大本名赵舒，可惜这厮为人一点也不舒阔，一张嘴巴比谢遥还毒。毕竟曾经的谢遥半天憋不出一个字，而赵大，话最多。

　　谢遥还未走进宽大的内屋便闻到一股浓郁的熏香味，差点没把谢遥这个糙汉子给熏死。

　　“多年未见，君还是一如往昔。”

　　赵大不似往日般衣着华丽，反而只披了件低调的蓝色外衣，内里青衫银袖，较从前少了几分跳脱，却多了几分疏离。

　　谢遥正心里感叹时光变迁，友人已变时，赵大却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葫芦灌了一口，嫌弃地皱眉道：“怎么现在还学会装模作样了，连酒也不敢喝？”

　　这家伙的讨人厌还是一如既往。

　　谢遥心里吐槽着，殊不知自己也是当初讨人嫌的二人组之一。

　　“看你穿的穷酸样，以前还有章容兮给你张罗，现在却越活越回去了。据说前头还被人家当成了丐帮的高人，你们剑宗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赵大抱着暖炉坐在美人榻上，一脸享受地喝着自家价值千金的美酒，嘴上还不忘挖苦谢遥。

　　他看着谢遥现在这副死人样就心里不痛快。

　　谢遥抄起酒葫芦扭头就走。

　　“嘿，还说你不得了？”

　　“臭脾气倒是一点也没变。”

　　谢遥斜睨了一眼赵大，吐出几个字：“半斤八两。”

　　赵大冷哼一声也不反驳，总算说起了正事：“不刀兄曾给我写过一封信。”

　　谢遥一愣，乖乖坐下。

　　赵大自顾自地往下讲：“他说他可能要死了，希望我照顾不言。但他却说不希望我替他报仇，因为这是他的报应。”

　　谢遥眉头微蹙，封不刀也给他寄了一封信，信上和赵大说的一模一样。看到信后他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万剑山庄，方才能及时捡到不游。

　　赵大撇了一眼谢遥，自嘲道：“不刀他不信我，却给我寄了这封信。他信你，却不敢给你寄信。”

　　看到谢遥脸上的震惊，赵大眼眸低垂，喝了一口酒：“不刀给你的信是我伪造的。他那字这么多年还是比七岁小童都丑。”

　　谢遥下意识问了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谢遥你躲了这么多年，所有人都由着你性子逃避。可现在不刀兄死了，谢遥你扪心自问你还能接着逃避吗？”

　　谢遥定定地凝视着赵大，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赵大的状态很不对劲，谢遥心里清楚，能让赵大如此失态的人只有他们这帮朋友——曾经的竹林七闲。

　　“不刀的死有蹊跷，我怀疑是我们中的人做的。”

　　赵大赤红着眼睛，眼里的愤怒触目惊心。

　　“一月前不刀寄了数封信给我，这货说话向来不懂拐弯抹角，此次却绞尽脑汁隐藏话中深意，显然他在避开什么人的监视。”

　　赵大深吸一口气：“他说，章容兮的死有蹊跷！”

　　砰。

　　谢遥的酒葫芦掉落在地上，裂开一道口子。

　　他艰难地开口，带着些许茫然：“是我们中的一人？”

　　“不可能！”谢遥条件反射反驳道：“容兮是被整个江湖追杀，他的死又怎会是一人所为？”

　　正因为整个江湖都参与了章容兮的惨死，所以谢遥才会发了疯一般的屠人家满门，才会被当时的剑主苍茆阻拦，并且险些弑师。

　　赵大突然平静：“我当初也是这么认为，可后来想想，章容兮为何会成为举世皆敌的魔头？在他亲人皆被虐杀后，曾经光风霁月的君子兮才会跟疯了一般举世皆敌。”

　　“那会儿除了你，谁还敢跟着章容兮一起疯。”

　　“谢遥，有时候我在想，你和章容兮指不定谁更疯。”

　　赵大似笑非笑地看着谢遥，想来这些话憋在他心里很久了，趁着这次机会一口气全部爆发出来。

　　谢遥面不改色，这些话他听得多了，耳朵都快生茧子：“哪里，不敢当。”

　　赵大嗤笑一声，这些话憋久了说出来真是舒服多了。

　　谢遥凝视着赵大，赵大亦坦然回视，笑意盈盈。许久谢遥才回过神来，郁闷道：“赵大，你什么时候学会了拐弯抹角？”

　　他被赵大一通话直接说懵了，现在才反应过来人家这是在试探他。

　　赵大沉默了片刻，面不改色道：“对不住，习惯了，一时改不了。”

　　“毕竟此事事关重大，不仅是你，每一个人我都会怀疑，包括我自己。”

　　“更何况，这些话确实我憋了很久，趁这个机会赶紧说出来。毕竟我打不过你，要是平时敢这么说，我绝对会被你打得很惨。”

　　谢遥摸了摸钧天剑，面无表情：“我现在照样可以打你一顿。”

　　两人对视一眼，似是一瞬又似是万年，突然大笑起来。

　　“喝酒吧。”赵大把美酒扔到谢遥怀里：“瞧你喝的什么鬼东西，我都嫌丢人。”

　　谢遥接过，也不拒绝，顶着一壶酒瓶子往嘴里灌，一张俊脸被酒淋得湿了个彻底。

　　两个人似是故意拼酒量，你一壶我一壶，没多久整个屋内就铺满了空荡的酒壶。

　　等赵乐进了里屋，瞬间就被满屋子的酒气熏个半死，捂着鼻子嫌弃地掀开屏风，果然瞧见两个醉汉还在互相瞪着眼睛，不肯服输。

　　随便一戳，两醉汉纷纷倒下，趴在桌子上彻底不省人事。

　　“你别碰谢遥。”

　　封不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直接抱起谢遥向着门外走。这时赵乐才发现小娃娃竟然长高了不少。

　　因为骤然拔高，脸上的肉都快凹进去了，显得下颌骨极为深刻，那美人相中多了一丝硬朗。

　　“嘿，你又是从哪里来的？”

　　赵乐瞅了瞅屋外，瞧见自己安排下去跟踪封不言的人正捂着红肿的脸跟他讪笑呢，立时明白发生了什么。

　　不过赵乐可不会和封不言一样殷勤，嫌弃地把自家大哥扔上床时还在哀叹自己命不好，怎么一连好几次都是伺候硬梆梆的大汉，一点也不温香暖玉！

　　“他怎么发现你的？”

　　赵乐瞧见封不言走远了，便向着来人打探情况。

　　这人可是赵家精心培养的精英，隐匿身形的本领足以和刺蜂的刺客匹敌。

　　来人也纳闷呢，自己原本跟的好好的，莫名其妙被甩开，莫名其妙就被打晕带来城主府，简直可怕。

　　小怪物。

　　果然老怪物屁股后头跟着的也不是啥正常人。

　　赵乐那边正吐槽着，这边小怪物就美滋滋地抱着老怪物往床上带。

　　小怪物眼巴巴地瞅着老怪物的眉眼，原本锋利的五官因着沉睡柔和许多，清俊中更加醉人。

　　谢遥真好看啊！

　　封不言再一次地感慨着谢遥的容貌，怎么也看不够。

　　如果谢遥一直像这样沉睡，就会一直属于自己……

　　封不言丝毫不觉自己的想法有多危险，认真地想了一会儿，遗憾地发现自己更喜欢醒着的谢遥，会笑的谢遥，会不客气打他脑袋然后抱歉自己手重的谢遥。

　　可惜谢遥总觉得自己是他的晚辈，这不禁让封不言感到些许气馁。不管他表现的再亲昵再过火，谢遥也总迟钝地认为是晚辈对长辈的依赖。

　　封不言心想着自己应该找个人一起商量怎么让谢遥正视自己的心意。尽管自己恢复了些许记忆，但毕竟只是零散的碎片，对风月之事知之甚少。

　　可他现在能找的人除了柏连就再无其他选择。

　　封不言迟疑，他并不信任柏连，只不过照着记忆随手下了生死不由己。

　　算了，若他敢有所异动，直接杀了便是。

　　此时谢遥翻了个身，浅慢的呼吸声打乱了封不言的思绪。

　　谢遥很少睡得如此深沉，睡相也不同以往一丝不苟的端正姿态。

　　约莫许久没有这么开心，这么放肆，谢遥醉的厉害，睡得更像是没有安全感的小孩，微微蜷缩着，长发几乎铺了整张床。

　　封不言仔细擦了擦谢遥的脸，越擦越感觉一股热气涌上来，看着谢遥毫无知觉的面容，心一横，脑袋就往下凑，把嘴巴印到谢遥的唇上。

　　少年不懂什么叫接吻，只是话本里提及吻是世界最美妙的滋味儿。他慢慢地啃着，舔着，反复碾磨，许久才满足地收回脑袋，脑子跟浆糊一样懵懵的，下意识砸吧砸吧嘴巴，也不知道在回味什么。

　　确实是世间最美妙的滋味儿。

　　似是还未满足，少年贼心不死，往屋外瞅瞅没人，涨红了脸地继续低下头，心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紧张地连青筋都冒出来了。

　　可惜谢遥突然迷糊地张开眼睛。

　　封不言直接僵住，小脸瞬间煞白，唯恐谢遥发现自己的心思再也不搭理自己。

　　好在谢遥脑子被酒搅得昏天黑地，只是轻轻道了声不言就继续昏昏沉沉地睡死过去。

　　封不言舔舔湿润的嘴唇，却再也不敢继续搞些小动作。

　　赵家的床很大，即使是客房也大的离谱。封不言瞧着还剩下半边的床，觉得自己就不用浪费赵家再安排一个房间，直接脱下鞋子就往床上钻。

　　谢遥的身体本是冰冰凉凉的，跟冷玉一般。但或许是因为醉酒的关系，身上透着一丝热气。

　　封不言乖巧地缩在床的另一边，睁着那双黑黝黝的桃花眼，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谢遥。他快要和谢遥一般高了，只是身材略微单薄了些。

　　但不要紧，迟早有一天，他来庇护谢遥，不会让谢遥不开心，不会让谢遥苦闷地喝着比茶还淡的酒。

　　比那个只会让谢遥伤心的章容兮好一千倍一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