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鹤野君

52、第 52 章

　　年后的第一周，邢洛菲接到了妈妈的电话，说她要再婚了，邢洛菲很意外但她表示支持，结婚的对象是个外国人，妈妈说下周就回来，还说让邢洛菲抽空帮她选婚纱。
　　邢洛菲在准备迎接妈妈回来前去看了看爸爸和姑姑，她特地买了爸爸爱喝的酒，特地买了姑姑爱吃的水果。
　　“爸，姑姑，我来看你们了。”
　　邢洛菲摆放着水果和酒，天空中就下起了小雪，邢洛菲笑，“给你们买了你们爱吃的，我知道你们高兴...爸爸，妈妈要再婚了，你会生气吧，她这些年不太好过，听说要嫁给一个外国老头，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叫他爸爸，只会叫他uncle...姑姑，周家台是不是好久没来看你了，这个臭小子也好久没和我联系了，听说现在已经是大司铎了，他小子混的还可以。”
　　邢洛菲坐在地上，看着酒杯的酒荡漾，看着水果从盘子滚到了地上，然后才抬起头看着姑姑的照片。
　　“姑姑，你说，我妈妈都找了个外国老头，我和祁珊的事情她会接受吗？”
　　“我已经很久没看见祁珊了，不知道她想我没有。”
　　“姑姑，我好像有点累了。”
　　“姑姑，爸爸，我好想你们...”

　　邢洛菲在墓碑前坐了很久，久到雪已经停了。
　　她开车离开墓园就去了婚纱店，邢洛菲想提前帮妈妈看婚纱，但是她遇见了另一个人，胡蝶。
　　胡蝶这些年变化不大，还是一副可爱的样子，她挽着一个男人的手在指着婚纱，说说笑笑很是幸福，邢洛菲站在橱窗外看，那个男人的背影有一点像周家台。
　　邢洛菲没进去，她不知道看见胡蝶该说什么，毕竟她现在有了新的幸福，她只是笑了笑，周家台曾说神会原谅他，但对他的惩罚就是那个女孩忘记他吧，这样挺好的，至少邢洛菲是这样觉得的。

　　邢洛菲松了口气正要离开，转头就看见了祁珊。
　　不知为何，刚刚停了的雪又开始下了，五个月，整整五个月邢洛菲没见到祁珊了，无数挣扎的日夜里，无数打了退堂鼓的时候，在看见祁珊的这一刻一切都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不抱抱我吗？”祁珊笑着看向邢洛菲，张开手等着邢洛菲的拥抱，她穿着大衣头发长了一点点，脸上没有新伤，邢洛菲傻站在原地看着祁珊，然后红着眼哭着鼻子跑了过去，她没有抱着祁珊，而是直接仰起头吻了她。
　　在那个飞舞着雪花的冬天，邢洛菲再次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人。
　　祁珊轻轻扣住邢洛菲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然后慢慢移开了手。
　　一吻结束，邢洛菲这才感觉到脖子上的东西，抬头看着祁珊，祁珊笑道，“新年礼物，菲菲。”
　　是一条银色的项链，被祁珊的手捂得温热了。
　　“我很喜欢。”邢洛菲在祁珊的脸颊上飞快落下一吻，还是和她牵手回家了。
　　“今年不换对联了？”
　　邢洛菲道，“我很喜欢，这辈子我都想用这个。”
　　祁珊在笑，邢洛菲有拍了拍对联确保贴稳了，刚进家门，祁珊还没来得及换鞋小猪就跑了过来，祁珊撸了好一会儿，屋里的陈设没变过，照片都还在原来的地方，小猪尾巴拍得祁珊腿痛，邢洛菲太冷了，就先去洗了个澡。
　　祁珊陪着小猪玩儿，把球扔了过去，小猪跑得快，风风火火的撞到了立柜，放在上面的相框掉了下来，祁珊一边赶小猪，小猪也眼巴巴委屈的看她，祁珊这才注意到，原来她和邢洛菲那张相框的背后有字。
　　“契若金兰，破茧成蝶。”祁珊低声念了出来。
　　“姑姑写的。”邢洛菲已经洗完了澡，穿着睡衣站在拐角看着祁珊。
　　“姑姑...知道？”祁珊试探的问着，上次她只是看了照片都没拿起过。
　　邢洛菲点了点头。
　　祁珊蹲在地上，看着幸好没被打碎的相框。
　　“菲菲...我们结婚吧。”
　　祁珊沉默了好久，才缓缓说出这句话。
　　邢洛菲眼中掀起了波澜，祁珊的话反反复复回荡着，她微微蹙颦嘴角却上扬。
　　“你想好了？”
　　祁珊放回相框，朝着邢洛菲走来，她拨弄着邢洛菲心口的项链，也看见了那个邢洛菲没取下过的副牌。
　　“从来没有那么认真的说。”
　　邢洛菲激动到手都在抖，祁珊说出了这句话，她等了好久好久。
　　祁珊对上了邢洛菲清澈透亮的眼睛，“我们结婚吧，认真的不能再认真了。”
　　邢洛菲点头，没有任何仪式的求婚，只凭祁珊的这一句话，邢洛菲沉醉其中。

　　温仪回来的那天，刚和丹尼尔下了飞机就看见了邢洛菲和祁珊，温仪很意外祁珊的出现，上去就抱着祁珊亲个不停，一旁的邢洛菲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她从未见过如此热情奔放的妈。
　　“妈？你这是...放飞自我了？”
　　祁珊和丹尼尔友好沟通，然后帮忙提着行李放上车。
　　车内，温仪和丹尼尔坐在后排，祁珊开车，邢洛菲坐在副驾驶时不时转头看着自己妈。
　　“丹尼尔这次准备的不多，我们就简简单单办。”
　　丹尼尔年纪比妈妈小，整个人非常热情开朗，他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说着，“菲，你妈妈告诉我你是医生，我可太崇拜你了。”
　　妈妈也笑眯眯地说着，“菲菲，丹尼尔特别喜欢中医，什么针灸啊推拿啊...”
　　“妈，我是西医，不针灸不把脉。”邢洛菲义正严辞，虽然丹尼尔初印象不错，但她也不至于需要自己妈妈男朋友的崇拜。
　　丹尼尔受挫，委屈巴巴地看着妈妈，妈妈一副哄孩子的样子说，“丹尼尔，没事，咱们珊珊是军人，这个你可以崇拜。”
　　丹尼尔瞬间来劲儿，“真的吗？你两个孩子，一个军人一个医生？你不是告诉我你只有一个孩子吗？”
　　妈妈这才解释，“不不，珊珊不是我的孩子，她是我闺女儿的对象。”
　　“对象是什么？”
　　妈妈解释道，“就是对象，就是男女朋友，就是你们的love，就是像我们这样。”

　　妈妈和丹尼尔继续在说话，可坐在前排的祁珊和邢洛菲感觉后背发凉都不敢开口说话，尤其是听见妈妈这句话，而祁珊记得邢洛菲根本不敢告诉她妈妈，呆呆的开着车，大气不敢出。
　　邢洛菲也是吓傻了，大冬天都在掌心都在出汗，她根本没告诉妈妈，妈妈怎么知道？难道姑姑托梦了？
　　回到家的时候，妈妈就看见了门口的对联，和去年一样她也没吭声，丹尼尔倒是这夸夸那夸夸像个夸夸宝，嘴里全是好话，看见小猪也是喜欢得爱不释手。
　　温仪进门就看见了照片，祁珊一直不敢说话帮着邢洛菲妈妈拿东西。
　　“妈，你想吃什么，我买了菜，马上给你做。”邢洛菲讨好脸，妈妈倒是说，“晚上出去吃饭，你做饭我怕被毒死。”
　　“...”
　　晚上一家人就真的出去吃饭了，邢洛菲还以为妈妈说假，丹尼尔到哪儿都是赞不绝口，祁珊和邢洛菲也不敢牵手，只并排着走在他们俩身后，时不时眼神交汇。
　　妈妈全程没再提她们俩的事情，只是问着祁珊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祁珊不敢多说话，妈妈倒是心有盘算，还是问了出来，“你们这工作，一年能拿多少钱啊。”
　　“妈！”邢洛菲不太喜欢妈妈这样打直球，她自己也不太会和祁珊聊这种话题，因为她能知道祁珊的特殊性，所以也从不去过问。
　　祁珊倒是坦然，“不高。”
　　没说多少，只说不高，妈妈这下知道不能深问了，从前她还和邢洛菲悄悄打听说祁珊到底是干什么的那么神秘，邢洛菲嘴巴紧自然不说，更何况她也是猜的作不得数。
　　“那你们工作危险不？给买五险一金吗？“
　　祁珊浅笑，“我们有伤亡保险，退役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
　　妈妈点了点头，倒也没再问什么了。

　　丹尼尔拉着祁珊喝了酒，问着她当兵的事情，祁珊没说很多话，时不时看着邢洛菲求救，好在丹尼尔酒量不比祁珊大，否则真有可能把祁珊也喝翻。
　　最后邢洛菲开着车才回到了家里，丹尼尔在车上还闹着在和祁珊说话，回到家就安静了倒头就睡，祁珊简单洗漱了一下，邢洛菲也是难得一见祁珊喝酒之后脸红，让她赶紧去睡觉。
　　刚关上房门，就看见妈妈正坐在沙发上等她。
　　“要不是你姑姑提前给我打了预防针，我知道了才没想着拆了你们。”
　　妈妈的话传入邢洛菲的耳朵，微乎其微的声音却在此刻显得格外突兀，邢洛菲怔住了，没想到还真的是姑姑帮忙。
　　“你真不管我吗？”邢洛菲一问，倒也不是作死，只是从前妈妈管她严，她根本没想过这个事情此刻会那么简单解决。
　　妈妈沉默了一下，邢洛菲这才看见，妈妈的眉眼弯弯已经在下垂了，耳鬓有了几缕白发，摸着小猪的手也不比从前精致了。
　　“不管了，一个你一个周家台，你们自己开心我就不管了，从前管你爸又说你姑姑，现在...”妈妈抬起头看了看邢洛菲，眼眸温柔却微微泛红，她莞尔一笑，“算了算了，不管了。”
　　妈妈拍了拍小猪的脑袋，然后回到了房间。

　　邢洛菲在客厅坐了好一会儿，刚开房间门就看见祁珊正躺在床上看着自己。
　　“你没睡？”邢洛菲说的很小声。
　　祁珊点了点头。
　　邢洛菲背对着祁珊换了衣服，可祁珊却从背后抱住了邢洛菲，在她本该光滑的肌肤上，摸到疤痕疙瘩，邢洛菲大惊失色祁珊一把拽着她扯到了床上。
　　“珊珊...我...”邢洛菲在想如何去解释。
　　祁珊却低头看了看腹部的疤痕，“疼吗？”
　　“不疼。”
　　祁珊的眼里透着月光，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她退了退身体，在那块疤痕上落下轻轻一吻。
　　“我也会一直陪着你，你都可以告诉我。”祁珊说道，“我会和你一起面对。”
　　邢洛菲抬起头看着祁珊，“我害怕...”
　　“害怕什么？”祁珊笑，“叫我不要害怕的小姑娘自己先怕了？”
　　“珊珊...”
　　“嗯？”祁珊顺势将头埋在了她的颈窝，邢洛菲以前奶香奶香的，现在身上充满了消毒水的味道。
　　“你有时间结婚吗？”
　　祁珊的头停了下来，她抬眸看着邢洛菲，“有，我们结了婚，你还可以来基地看我。”
　　邢洛菲笑，“真的？你们基地长什么样？”
　　祁珊思索，“很多男人少数几个女人，全是泥泞地路不好走。”
　　“珊珊，我之前一直听说教授有部队来大学招收医科生，你说如果我去了可以和你遇见吗？”
　　祁珊的表情陡然一滞，“应该遇不到吧。”
　　邢洛菲眼神充满诧异，“怎么会？你在部队，我们怎么遇不到？”
　　“乖，听话。”祁珊安抚，“你就在这里好好工作，别想那么多。”
　　“可是...”邢洛菲刚要反驳，祁珊就堵住了她的嘴...

　　邢洛菲抽空特地去了婚纱店，祁珊陪着她帮妈妈选婚纱，店员还以为邢洛菲是新娘，各种在祁珊面前夸赞，两人相视一笑都没有说话。
　　“这件有点重，有没有轻巧一点的？”
　　“这件有点显老气，有没有显年轻一点的？”
　　“这件有点花里胡哨，简洁一点就可以了。”
　　邢洛菲帮妈妈试着婚纱，祁珊乖巧地坐在沙发上一件一件等她试穿。
　　“好看吗？”
　　祁珊眉头一皱，摇头。
　　“这件呢？”
　　祁珊摸了摸下巴，总觉得奇怪。
　　两个小时后，邢洛菲选到了合适的，婚纱整体轻巧玲珑，设计中规中矩，不会露太多，该有的点缀也有，修身特别的好，裙摆不大，但从腰线开始显得整个人拔高起来。
　　祁珊站起身看着邢洛菲，“这件好看，你穿更好看。”
　　店员这才一愣，虽然祁珊穿着深色衣服头发短，可她说话纵然深沉却能听出是个女生。
　　邢洛菲提着裙子走到祁珊面前，“等我们结婚，就不穿婚纱。”
　　“好，你想穿什么都可以。”

　　一周后，丹尼尔和妈妈的婚礼很快就来临了，请的人不多，都是这些年比较好的朋友，周家台自然也是来了，高非也来了，白嘉嘉听说妈妈再婚，带着乔恩就从国外连夜回来喝喜酒。
　　白嘉嘉变化很大，她穿了高跟鞋整个一职场女性的气质。
　　“是不是没认出我？”
　　邢洛菲笑，“是，快认不出了。”
　　白嘉嘉笑，挽着乔恩，“正式介绍一下，我爱人，乔恩。”
　　邢洛菲瞳孔地震了一样，没想到她们结婚了？倒是祁珊在一旁从容淡定，“恭喜。”
　　“呀！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念念不忘的人？”白嘉嘉一脸震惊和惊喜，一下子回到了邢洛菲能认得的白嘉嘉。
　　周家台站在台上为妈妈和丹尼尔祝福，邢洛菲穿着小礼服坐在台下，她听见周家台说的祝词，明明应该高兴，心底却还是划过一丝忧伤。
　　那天大家都很开心，放着音乐跳着舞，祁珊难得穿那么正式，邢洛菲邀请她跳了一支乱七八糟的舞，高非混在里面在跳迪斯科，一个人也好不自在。
　　祁珊牵着邢洛菲的手，看着她转圈，看着她发丝飞扬，看着她在灯红酒绿中快乐的忘乎所以。丹尼尔又喝多了，但他不哭不闹，只是红着脸呆呆坐在那里看着妈妈，眼神里是满满的爱意。
　　“邢洛菲？”周家台过来找邢洛菲的时候，她整个人头发都翘了起来，祁珊在一旁一直给她喝热水，丹尼尔拉着她喝了好多的酒，更重要的是邢洛菲自己想喝。
　　“珊珊，这是我表哥，神父...啊不，现在是大司铎了，周家台，这是祁珊，就是你说的不...”
　　邢洛菲嘴在前面说脑子没跟上，周家台连忙捂着邢洛菲的嘴，“欸欸欸...说什么呢...”
　　邢洛菲嫌弃的扯开周家台的手，然后微微睁眼看见了他，立马抱着祁珊一脸委屈地想哭，“珊珊快跑，神来抓我们了。”
　　“...”

　　邢洛菲没能坚持到最后，妈妈和丹尼尔婚礼结束后也没有和她们回家。
　　邢洛菲被祁珊放在车里，妈妈看了看邢洛菲转头告诉祁珊，“你们俩的事情自己解决，菲菲大了很多事情我力不从心，我和丹尼尔后天就飞佛罗里达，要是你们走到了最后，别忘记通知我。”
　　祁珊坚定的点头，一如邢洛菲那般。
　　邢洛菲在车上很安静，祁珊叫了代驾，很快就回到了家里。
　　“要洗澡吗？”
　　邢洛菲眼睛没睁开，但下意识点了点头，祁珊不太放心邢洛菲一个人去洗澡，虽然是淋浴，但是怕她把自己呛死。
　　谁知邢洛菲刚进卫生间，一把就把门关上锁了，留下祁珊抱着睡衣一个人在门外凌乱，只听见浴室邢洛菲颤颤巍巍的声音传来，“我自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