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鹤野君

51、第 51 章

　　裴喜娣的出现邢洛菲并不意外，意外的是她怀孕了，自高中起他们便再也没有联系过，大三那年她和高非去云城看他妈妈，顺便去了裴喜娣的家里想去看看她，听别人说才知道，裴喜娣他们一家早就搬家了，那间房子也已经拆了。
　　再到后来流言四起，邢洛菲和高非都听见了，他们小镇的人都在说，裴家的奶奶去世后那家的大丫头没读成大学去了城里打工，不知道发了什么财，没过多久把全家都接走了。
　　邢洛菲见到裴喜娣的时候，裴喜娣的眼神中有一丝慌乱和讶异，她看了看高非又看了看邢洛菲。
　　“好久不见，裴喜娣。”邢洛菲下意识微微抬起下巴，裴喜娣比高中的时候瘦了不少，邢洛菲也是意外，明明是个孕妇却偏偏瘦了而不是又胖了些，她长得越发精致，身上的女人味也多了很多，穿着一件孕妇装看样子已经七八个月了。
　　裴喜娣扶着腰，温婉一笑，“好久不见。”
　　邢洛菲眼神中带着凝视，确实，那一次之后她和裴喜娣的确好久不见。
　　高非和裴喜娣刚刚在聊什么邢洛菲不知道也没问，裴喜娣拿着单子的手在颤抖，她一个人挺着大肚子朝妇产科去了。
　　邢洛菲回过头看着高非，他还盯着裴喜娣的方向，“喂，要离职都不和我说一声？”
　　高非这才看着邢洛菲，他眼神凌烈，看着邢洛菲的时候仿佛欲言又止，最终到了嘴边，也只是解释，“我妈身体不太好，我想我还是回云城吧。”

　　高非决定回云城是半年前就有的想法，犹犹豫豫拖到了现在。
　　邢洛菲自然尊重他的决定，但却还是说，“你要是走了再回来，就要从头开始了。”
　　高非沉重的心情包裹着邢洛菲，可他还是若无其事地笑道，“没关系。”
　　邢洛菲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祁珊，祁珊倒是豁然，“他妈把他拉扯大，云城也是他的家，他回去也是情理之中。”
　　邢洛菲本不做声，却突然想到了什么，“我今天看见裴喜娣了。”
　　祁珊没多大反应，眼里装的都是邢洛菲，“怎么？她说什么了？”
　　邢洛菲低了低头，“其实，大学的时候我和她见过一面。”

　　大二的时候爸妈刚搬回北城，因为爸爸的病，之后邢洛菲在学校就接到了裴喜娣的电话，这通电话来的奇怪来的突然，裴喜娣只说想和她见一面。
　　那天是北城刚入秋，裴喜娣穿着一件单薄的外套，那个时候的她就已经变瘦了很多，可还是现在这般精致。
　　'菲菲，我知道我很冒昧地给你打了这通电话，可是你能帮帮我吗？”
　　邢洛菲很诧异，当初在高中闹成这样，裴喜娣还能拉下脸来找她，看样子出了很严重的事情，按理说当初她可以读大学，可邢洛菲承认自己有私心，她告诉了姑姑这件事情取消了对裴喜娣的助学计划，虽然如此，可她听姑姑说裴喜娣的高考成绩不算理想，比平常时刻还要低的吓人，所以助学计划取不取消也作用不大。
　　而也就是那个时候，邢洛菲才知道裴喜娣为什么高考失常。
　　'因为我爸要把我嫁人了。'
　　那年是正是裴喜娣十九岁的花样年华，却因为钱要被爸爸嫁给一个已经半百的男人。邢洛菲第一次见识到裴喜娣的无助，她捧着脸不让邢洛菲看见她的眼泪，可说到这里她还是绝望的哭泣。
　　邢洛菲想帮她，是出于同为女生的性别，但她无法忘记当初她对自己和祁珊做的事情，可这一刻她还是想帮她。

　　裴喜娣高考失利后就一直在外打工补贴家用，她说邢洛菲不用借钱也不用邢洛菲干其他的，只需要帮她相亲。
　　邢洛菲很意外，帮她相亲？
　　'嗯，不管拿给他们多少钱，都只是无底洞，我填不完，我不想嫁给那样的人，所以我想嫁给一个至少我能喜欢的人。'
　　邢洛菲到现在都记得裴喜娣那天说的话，也能记得她明明带着泪水的眼眸，却夹杂着野心与欲望，她好像每次都在绝境里，却又从绝境爬出来后还能得到更多。
　　'我帮你。'
　　邢洛菲和裴喜娣心照不宣，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
　　邢洛菲早些时候因为爸爸和妈妈在公司的应酬，认识了很多有钱有势的富二代，她介绍给裴喜娣，至于结果她无能为力，裴喜娣也说只需要介绍给她，之后她都不用管。
　　邢洛菲得到消息是在一周后，裴喜娣说谢谢她，然后再也没有了消息。
　　后来她和高非去了云城，才知道他们已经搬走了，从那之后邢洛菲再也没有裴喜娣的消息，也没有再提及裴喜娣。

　　祁珊转头看着邢洛菲，“我家菲菲真善良。”
　　邢洛菲等待了祁珊长久的沉默后，她摸了摸自己的头然后说了这么一句。
　　祁珊这几天都好像很困倦，从邢洛菲开始在急诊科上班后，她除了睡觉就是在家里做饭，有时候邢洛菲值了24小时下班，就能吃上热乎乎的饭菜，只因为祁珊说她要准备归队了。

　　那年北城已经开始入秋了，街道上的枫叶落了一地，树枝光秃秃，上下班的沥青路上总是湿漉漉的，祁珊那天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她站在门口看着邢洛菲。
　　“过来给我抱抱。”
　　祁珊的话很轻，随着风飘进了邢洛菲的耳朵，祁珊的拥抱带着温热的体温包裹着邢洛菲身体的每一寸。
　　“平安回来，我在家等你。”
　　“好。”
　　祁珊在她额头落下轻轻一吻，然后随着月色离开了这里，邢洛菲回到家，看着那张和祁珊的照片，心里却不舒服，小猪也跟在邢洛菲身边不断狂叫，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她不应该说那样的话，她不该说会一直等她，更加坚定着祁珊的想法。
　　邢洛菲放下相框，连外套都没有带就跑下了楼，她一路追到小区门口却都没有看见祁珊的踪影，她知道祁珊走了，可邢洛菲越发难过，那些不理智和悲痛一遍遍充斥着邢洛菲，就像是蚂蚁一样微不足道的，可那些蚂蚁却是成千上万的，压垮她最后的倔强，邢洛菲有直觉，她那天的回答会让她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无尽的后悔当中去...

　　“邢医生？”小朱喊着邢洛菲，“邢医生，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邢洛菲摇头，“没事。”
　　“医生！医生！这里需要急救！”
　　在邢洛菲发完最后的呆开始，急诊科平均每半个小时小时都会出现这样的声音。
　　“心室颤动，送急救室！”
　　“A211床吐血，心律失常！”
　　“A117心脏骤停！”
　　急诊科每天的急救病人量很大，车祸、伤病等情况数不胜数，大多数病人都没有床位，只能在外用床架，邢洛菲和急诊科的一些其他医生几乎脚不沾地，一轮接着一轮来。
　　邢洛菲很忙，忙到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其他的东西，在这样生与死的分秒之间，她能做的能想的，只有怎么多去救一条命，在进了急诊室的人才知道健康生活是多么奢侈的事情，可邢洛菲也清楚的知道，他们是医生但不是神，不是所有的人他们都能救下，而她也没有时间像读书时因为失败一场手术，又或者第一次从手中失去一个人那样悲痛了。
　　邢洛菲只是在夹缝能休息的时间片刻祈求，她想多救一点人，祁珊多一些安全回来的机会...

　　邢洛菲休班再见到高非的时候，他已经离职了，但她并不是在机场送他离开，而是在妇产科见到得他，妇产科张好月医生和高非是酒友，医院去年年会，就他们俩坐到了最后。
　　而这次的起因也是裴喜娣，裴喜娣住院了，裴喜娣的主治医生张医生说裴喜娣怀胎八月有余，但已经见血有凝血障碍，有胎膜早破的迹象，可能要引产。
　　裴喜娣状态不是很好，整个人憔悴了一些，左手打着点滴，邢洛菲倒是才注意到始终不见她丈夫出现，趁着高非去买饭的空隙，两人才谈了话。
　　“你嫁的，是皓月集团的二世祖沈瑜书？”邢洛菲诧异，“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选他要慎重吗？”
　　邢洛菲不明白，她之前在给裴喜娣介绍的时候，大致讲了每一个人当时在她心中的形象，可邢洛菲以为裴喜娣不会选他。
　　裴喜娣笑，“对当时的我来说，觉得你说的不对，起初他对我真的很好，也出钱帮了我的弟弟，你可能不知道，虽然我爸妈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我弟弟不算太差，我想着读了大学可以去兼职帮我弟弟，可是我爸妈好像总是贪得无厌，我认了，他妈妈不喜欢我，我也认了，我觉得沈瑜书喜欢我就够了，可是我才发现，他喜欢我可是也不妨碍他喜欢别人。”
　　邢洛菲听得眉头都皱成了川字，“我早就告诉你了事实。”
　　裴喜娣点头，“所以我只要生个儿子，他妈就认我了。”
　　“你傻了？她认的是你的肚子，不是你。”
　　裴喜娣看见邢洛菲为她抱不平的表情，倒是苦得笑了出来，“我一直以为你讨厌我。”
　　邢洛菲移开了视线，“我是讨厌你，但不至于落井下石也不至于视而不见和嘲笑。”
　　裴喜娣眼睛红红的，委屈到笑了一声——
　　“可是我讨厌你。”

　　邢洛菲看着她，因为裴喜娣讨厌她这件事情她看得出来，裴喜娣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说道，“我讨厌你，是因为我以为高非喜欢你。”裴喜娣歪着头在笑，好像对着邢洛菲却有像在对着自己，“邢洛菲，其实你不知道吧，当年我和高非也差点在一起。”
　　邢洛菲没吭声，抬头看了看裴喜娣，然后问道，“为什么...没在一起？”
　　裴喜娣看着邢洛菲，一脸你真天真的表情，“我喜欢他，因为他像光照着我，我喜欢他，是他曾救我水深火热，我从不介意他的过去就像他从不介意我，可是...我低估了他对我的喜欢。”
　　邢洛菲大学瞒着高非和裴喜娣见面，高非亦是如此。
　　“那天他给我披上衣服吻我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再也不是一路人了，高非很好，可我配不上他，我伤害了你也伤害了珊珊，我自私我渺小，我无法像你或是珊珊那样有梦想，我只是希望不再受爸妈摆布，我只有这一点一点的想法，却穷极一生都无法实现。高非和我一样，我们都有糟糕的过去，可她有美好的未来...而我本以为我也有美好的未来，这个未来里可以没有任何人但不能没有高非...”
　　裴喜娣谈及高非，眼里总是有光，那时候在学校她眼里只装得下高非，清澈的眼睛里只有高非，现在她的眼里依旧装着高非，可眼睛不再清澈，也不再只有高非...
　　邢洛菲没说话，沉默了几秒便听见裴喜娣说，“可是事实却是，我断送了我的未来...”裴喜娣的声音越来越小，“又或者我根本没有未来。邢洛菲我好羡慕你。”

　　邢洛菲喘了口气，刚想说话却被裴喜娣反手一把拉住，她的手又些凉，她带着满眼祈求如同大学那年一样看着她，“为什么你的身世那么好？为什么你爸妈都爱你？为什么你什么都不用愁？为什么？”
　　邢洛菲轻轻地掰开了裴喜娣拉着她的手，轻声说道，“我的爸爸去世了，我姑姑也去世了...”
　　裴喜娣愣了一下，皱起眉头看着邢洛菲，“邢洛菲，他们都走了...”
　　轻如鸿毛般的语气却是泰山压顶般让邢洛菲喘不过气，裴喜娣偏了偏头看着窗外，她住在最好的VIP病房，一个人享受着偌大的空间和最好的产房，可裴喜娣那张精致的脸上，却是一抹悲凉的笑容。
　　“魏囡也走了...”
　　裴喜娣转回头看着邢洛菲，她似笑非笑眉头微抬，不是挑衅只是怜惜，她第一次觉得邢洛菲比自己可怜。
　　“邢洛菲，爱你的都在走了...”
　　“裴喜娣...”
　　裴喜娣死死拽着邢洛菲，病房里只有裴喜娣沉重且急促的呼吸声，下一刻邢洛菲便看见了血液侵染到了床单。
　　邢洛菲一愣，立刻摁响了呼叫铃，裴喜娣被推进了手术室...

　　高非和邢洛菲坐在手术室外，迟迟没有等到沈瑜书，两人都没有说话，却又好似都想打破沉默说些什么。
　　最终邢洛菲忍不住打破了这份寂静，因为她终于想明白了当初高非跟她和祁珊说的那句话，她没有去看高非，只是默默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高非先是一阵沉默，然后才笑道，“没什么对不起，那是她的选择，一个明智且正确的选择。”
　　“高非...”邢洛菲这才抬头看他，高非眼眶微红，他或许是早就知道了，又或者不愿承认，“比起这些，她更需要一个有能力的人，就算当初没有找到你，她也不会和你一样坚定不移。”
　　邢洛菲没说话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高非。
　　“其实我想了很久，我还是支持她的决定，只要她能活的开心，她得到了她想要的，我...不那么重要了也可以。”
　　邢洛菲依旧死死看着他，就像裴喜娣那样，“她会后悔的吧。”
　　高非却摇头，“不，我不希望她后悔。”
　　邢洛菲正想说话，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来的是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星济？”高非站起身叫了叫那个穿着校服的男生，他看见高非立刻乖巧的喊了声高非哥。
　　“我姐怎么样了？”
　　高非道，“大出血，应该是要提前生了。”
　　邢洛菲在旁边补充道，“是引产，她的状况不是很好。”
　　听见邢洛菲的话，裴星济面色凝重，眼泪下一秒就要夺眶而出，另外的那个男人和女人邢洛菲自然认识，沈家二世祖沈瑜书，和他妈妈，他们打扮的很精致奢侈，一看就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
　　“菲菲，你说她不会有事吧！”沈瑜书妈妈拉着邢洛菲担忧的问着。
　　邢洛菲还记得爸爸去世的时候沈家来过，之后便没怎么见过了，可邢洛菲自小就不喜欢他们家，尤其是沈瑜书，若不是裴喜娣当时让她尽力去找有钱人，邢洛菲根本就不会想到沈瑜书这个二世祖，沈瑜书看着邢洛菲面色难看，邢洛菲知道他在想什么，对于当初她帮裴喜娣联络人相亲，还在他们婚后沈瑜书彻底了解清楚裴喜娣之后来找过她，不过邢洛菲没跟他废话太多。
　　邢洛菲看了看眼前这个假慈悲的女人还是面不改色的回道，“您放心，就算孩子出事了，裴喜娣也不会出事。”
　　沈瑜书妈妈似乎看出了邢洛菲的话里有话，便没再拉着她。
　　“这位姐姐，请他们一定要救救我姐姐，我不能没有我的姐姐！”裴星济眼泪止不住的流，邢洛菲倒是没说太多，只是走了个正常流程安慰。

　　当门打开的时候，护士抱着孩子走了出来，女人和沈瑜书都围了上去，“恭喜，母子平安。”
　　女人拍手高兴，沈瑜书也在笑，唯有裴星济跑到护士跟前焦急询问，“我姐怎么样了？”
　　“患者大出血，引产顺利，目前已经止血了，待会儿就能回病房。”
　　听见护士的话，裴星济才松了口气。
　　张医生出来的时候也没想到门口那么多人，毕竟这些天只看见了高非。
　　“您是病人家属吗？”张医生一下子就逮到了沈瑜书。
　　“是。”沈瑜书说的不情不愿，连平日里好脾气的张好月都微微皱眉不满他对自己妻子的漠不关心。
　　“病人现在情况需要留院观察，去办理下手续。”
　　沈瑜书自然不太高兴，哪儿有大少爷亲自为一个女人去跑腿的。
　　“我去吧。”高非这才出声，“我熟悉。”
　　张好月还没说话，高非就已经拿着单子走了，邢洛菲看着高非就来气，看张好月那样子就知道是在指使这个许久不出现不称职的丈夫。
　　裴喜娣很快就被推了出来，沈瑜书妈妈和裴星济跟着去了病房，邢洛菲刚想跟着去，却被沈瑜书一把拉住。
　　“干什么？”
　　邢洛菲不耐烦，沈瑜书倒是没跟她置气。
　　她只听见沈瑜书道，“纵然当初我追你你拒绝了，倒也不至于给我塞一些烂货吧。”
　　邢洛菲一脸无语地看着他，知道沈瑜书无赖却没想他用如此的话来形容裴喜娣，“沈瑜书，你是不是有病？裴喜娣再不好也是你妻子，她为你生了孩子。”
　　沈瑜书笑，“邢洛菲，我倒是小瞧你了，我沈瑜书再怎么浪，身边大把女人追，我倒不必喜欢一个心里装着别人的烂货。”
　　邢洛菲讶异，沈瑜书知道裴喜娣喜欢别人，以裴喜娣那样的性子能让沈瑜书知道，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她自己告诉了沈瑜书。
　　“怎么？你也知道？你也知道她是烂货？”
　　“沈瑜书！”邢洛菲想让他闭嘴，她攥着拳头尽力忍住不去打他，可沈瑜书却意味深长的上下看了看邢洛菲，“邢洛菲，你知道我对女人都很宽容，尤其是我看上的女人。”
　　邢洛菲被气的半死，她不管裴喜娣后悔没有，她倒是后悔了，这些年沈瑜书的无赖和恶心不减，不要脸上涨疯快。
　　“沈瑜书，我真是想打死你。”
　　沈瑜书扯着嘴笑，“邢洛菲，虽然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和别人在一起，但是我不介意，你陪我一晚就当我接纳了姓裴的。”
　　邢洛菲忍无可忍抬起手就准备一巴掌过去，却被赶回来的高非拉住了，“你疯了？”
　　高非瞪着眼和邢洛菲使眼色，她虽然没穿着工作服，但医院很多人都认识她，这要是被上报，邢洛菲会被吊销执照。
　　沈瑜书看见了高非，偏头看着邢洛菲问道，“她喜欢的就是这个人？”
　　高非微微一愣，不明白沈瑜书什么意思，但看见邢洛菲那副要吃人的表情，也就明白了大概。
　　“这是我和她的事儿。”沈瑜书看见挡着他和邢洛菲的高非就是烦，甩了脸子想一把推开，但高非也不是吃素的，他像个杆子杵在那儿，冷静道，“你的妻子还在等你。”
　　沈瑜书这才笑了笑正眼看了眼高非，“怎么？你要是喜欢，你带走啊。”
　　高非想要冲上去给他一拳，邢洛菲也是眼疾手快拉住了高非，“高非！你冷静！”
　　沈瑜书似乎明白了什么，看着高非，“你也是医生？不敢打我就滚远点，装什么英雄？”
　　“高非！”高非已经扯着沈瑜书的衣领子了，还好来看裴喜娣的张好月过来拦住了高非，很快，沈瑜书的妈妈也冲了过来。
　　“你谁啊！敢打我儿子？你谁？叫什么名字？什么工作？”
　　高非被张好月和邢洛菲拦在身后，好言相劝，“别激动别激动，我看见了，他没打你儿子。”
　　“什么没打我儿子！”女人赶紧拉着沈瑜书，“我看见了你就是打我儿子。”
　　“张医生邢医生？怎么了？”护士也围了过来，不少病人也看热闹凑了过来。
　　女人看见人多，便开始无理取闹，“打人要负责任！来人啊！打人啦！”
　　高非气的上头，看见这个女人更是来气，又开始蠢蠢欲动，“拦着他啊。”
　　“高医生！别冲动！高医生！”
　　女人耳尖听见了护士的喊声，才知道高非也是医生，顺势而为越喊越大声，“原来还是医生！医生打人啦！”
　　邢洛菲死命拽着高非不让他坐实女人的话，否则他这辈子都没办法再做医生。
　　“女士我们讲道理，夏医生根本没打你。”护士开口说话，“您已经严重扰乱秩序，影响到病人了。”
　　“你个小护士你看见了吗就说没打人，还想堵住我们的嘴！医生打人啦！”
　　邢洛菲没眼去看这市井泼妇的嘴脸，张好月也忍无可忍，语气也没那么好，“我们有监控，可以看监控，高非根本没有打人。”

　　这场闹剧最终在众人看了监控，的确高非没有打沈瑜书的情况下，女人嚷嚷着要是儿子有任何问题都要找高非的麻烦下告终。
　　“你疯了？拦着我自己发疯？”邢洛菲坐在楼下花坛责备高非。
　　“那个男人也这样跟她说话吗？“高非愣了半天，才轻声问道。
　　邢洛菲不说话，她和高非心知肚明，裴喜娣受到的委屈和谩骂肯定比今天他们所见还要多。
　　高非揉了揉脸，整个人仿佛软了。
　　“真想弄死他。”
　　高非说话硬气，就好似高中时期意气风发的样子，只是现在迫不得已只是现在不似从前。
　　等他们回到病房的时候裴喜娣已经醒了，房间里只有裴星济，沈瑜书和她妈妈不见踪影，一同不见的还有她的儿子。
　　裴星济坐在凳子上哭，邢洛菲这才注意到，床头放着一张银行卡。
　　“你们来啦。”裴喜娣说着，然后转头看着裴星济，“你先出去，姐姐有话和他们说。”
　　“裴喜娣...”
　　“嘘...”邢洛菲刚说话，裴喜娣就出声打断了她，“邢洛菲，谢谢你。”
　　邢洛菲不明所以裴喜娣的感谢，她笑着说道，“高非，对不起。”

　　那天之后，高非离开了北城，走前没有和裴喜娣告别。
　　而裴喜娣在医院住了一周后就出院了，沈瑜书还是和裴喜娣离婚了，孩子归他。
　　邢洛菲只听裴星济说，姐姐把卡给了他，说她要出去看看，还告诉他里面的钱足够裴星济读书上学娶妻生子，至于裴喜娣去了哪儿邢洛菲不知道，她什么也没有留下。

　　那年北城入冬了，邢洛菲从白嘉嘉口中得知沈瑜书的孩子办了满月酒，名字叫沈思家，邢洛菲想告诉裴喜娣，但却怎么也联系不上她。
　　过年那天妈妈没赶回来，但还是特地给邢洛菲打了视频电话，妈妈在一个很温暖的地方，身边有很多朋友，她说他们一起打麻将一起跳舞，每天都很充实，邢洛菲和妈妈聊了一会儿就说自己要去值夜班了。
　　走前邢洛菲看了看门，想起去年这个时候她正和祁珊在家里写对联，邢洛菲愣了老半天，从衣柜上取下那装着对联的盒子，然后贴在了门口。
　　高非走后邢洛菲觉得身边好像又少了什么，她坐在办公室发呆，周围热闹的很，小烟花时有时无一阵一阵的放。
　　邢洛菲给高非打了电话，他那边的烟花格外大声和吵闹，高非说他在和妈妈一起放烟花，自从他回到云城后他妈妈的精神状态就好了很多，邢洛菲很开心，和他说了一会儿话就没去打扰了。
　　这边的小烟花声音停止了，医院陷入了死寂，邢洛菲心里有些难过，她拿出脖子上的项链看了又看，最终她还是没忍住，给祁珊打了电话，电话还是关机，她不死心又打了好几次，结果还是一样。
　　邢洛菲握着副牌紧紧闭着眼睛，她还是感受到了眼泪滚落脸颊的温度。
　　她会等祁珊的，她说过她会等祁珊的，可她真的能坚持吗？邢洛菲不断地在脑海里思索着，她好像真的开始累了，祁珊...你呢？
　　“邢医生！急诊！刚送来说是出车祸情况危急！”
　　邢洛菲立刻擦干了眼泪，将副牌放在里衣然后跑着赶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