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失忆的叶维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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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比亚斯，你怎么现在才醒？”
叶维雾捂着隐隐作痛的额头茫然看向四周，喃喃道：“……我怎么了？”
这像是一间中世纪的房间，烛台雕刻着繁复细致的纹路，地上铺着图案明丽的地毯。造型古朴的钟表和几幅画作在墙上挂成一排，画上是被开膛破肚后面目狰狞的女人。
“哦，我可怜的托比亚斯。”褐发绿眼的男人摇摇头，“你肯定是在追捕女巫过程中被那些邪恶的魔鬼诅咒了，你应该上报给队长，他说不定会给你点补偿。”
“女巫？补偿？”叶维雾感觉他的脑子更混乱了。
他看向窗帘缝隙，窗外的夜色沉凉如水，悠扬的钟声回荡在寂静的夜里，像长鸣的催促。
“快起来吧，不要耽误夜祷。”那个把叶维雾叫醒的褐发男人利落地穿上外套，“错过了救赎时间，下次对上女巫你就没这么好运了。”
叶维雾脑子空空如也，他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也不知道自己是谁身在何处，但周围的一切都给他一种强烈的违和感——比如夜祷、女巫……他怎么会信宗教？他明明不信神，只信……
只信什么呢？他抱着脑袋死活想不起来。
他糊里糊涂地被同伴拽起来，穿上外套出门。修士修女们寂静无声地在庭院里穿行，向着同样的方向疾步而去。叶维雾跟着大家一起走到礼拜堂，束手束脚地站在队伍里。他看着自己和周围人一般无二的打扮，深感自己像个格格不入的异类。
夜祷终于开始，叶维雾啥都不知道，只能尽量让自己装得像一点，周围人都张嘴的时候他就跟着张嘴无声做口型，周围人都闭嘴的时候他也跟着闭麦。
他认真听了一下，祈祷词的内容无非就是人类向神明寻求帮助和拯救，渴望被神眷顾。叶维雾神思不属：为什么要寻求神的怜悯呢？把这份时间这份心思拿来拯救自己，十个自己都救回来了，还能顺带拯救一下周围的同胞。
这个念头闪过之后，他突然对自己发起疑问：我这样也算是个信教人吗？感觉自己对神毫无虔诚也毫无向往，是哪个眼瞎的引路人把自己引荐进来的？
想不明白，真素头秃。
在庄严肃穆的夜祷声中，叶维雾却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思绪，好在也没人特别关注他，完全可以靠当学生那会儿修炼来的面上一本正经灵魂神游天外技能糊弄过去。
终于结束后，叶维雾松了口气，在人群中找到自己的褐发同伴：“嗨！”他尴尬地顿住：“那个，你叫什么来着？”
“托比亚斯，你连我叫什么都忘记了吗？我是提姆！”提姆面色严肃起来，“你这个情况太严重了，女巫真是可怕……我必须尽快上报才行。”
“不、不用了吧？！”叶维雾大惊，在他心里他现在就是个类似卧底一样的存在，总觉得被上面发现会落入很糟糕的境地。
提姆充耳不闻，拉住叶维雾的胳膊，分开人群往回走。因为他们逆行的行为，周围的教徒都投来奇怪的目光。
“约翰阁下，”提姆找到一位牧师，忧心忡忡地道：“自从昨天追捕女巫失败后，托比亚斯就精神恍惚，今天甚至连我叫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的孩子。”约翰牧师面容柔和，“你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还不错。只是有些记不住事。”叶维雾小心翼翼地回答。
“你可能是被女巫诅咒了，我可怜的羔羊。”约翰牧师摇摇头，带他们前往圣水钵处，用手指蘸取圣水轻点叶维雾的额头、脸颊和嘴唇。
“愿你今晚睡个好觉，明日起来灾厄尽消。”牧师温声道。
迎上牧师慈祥和蔼的目光，叶维雾一言难尽地点了点头。
“……”被拉着干了一系列封建迷信的事，直到回了卧室叶维雾还保持着恍惚状态。
他现在有点怀疑自己在做梦，因为梦里的确会经常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也的确会经常感觉到周围的一切仿佛和现实脱节了。
以前他经常做梦到一半，比如被怪兽追赶时突然意识到：哦，我是在做梦啊，那被吃掉也没关系，然后顺利地被怪兽追上，从梦中清醒过来。
他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思考要不要给自己一刀，方便自己早点从梦中脱身。
“托比亚斯，你愣着干什么？快点睡，否则一会儿晨曦祷你撑不住的。”好心的提姆又来催他了。
叶维雾震惊，什么？除了夜祷还有晨曦祷？那晨曦祷流程走完是不是还有白天祷和中午祷？他好想揪住提姆的领子问清楚，但又不敢多问，生怕提姆又觉得他不正常要拉着他去找神父主教什么的。
他抓紧时间睡了一会儿，然后没睡多久又被钟声敲醒，紧接着穿上外套被提姆拉去礼拜堂，如此循环往复，每三个小时都来一次，搞得他头都大了一圈。
第三时辰的祷告结束，叶维雾身心俱疲地准备回寝室，却被提姆拉住了。提姆为难道：“托比亚斯，我知道你昨天已经很辛苦了，但追捕女巫是大事，最好别耽误。”
叶维雾心一沉。
女巫。这个词自从他醒来后就不断被人提起，他不知道什么是女巫，但这个词莫名让他心里沉甸甸的。
“我只是想回去拿个东西。”他耸耸肩笑道：“不过其实不拿也没关系。”
“那太好了，我们去猎巫队长那里集合吧。” 提姆说，“愿今日行动顺利。”
叶维雾：“……愿顺利。”
至于到底什么顺利，谁知道呢。
猎巫小队很快集齐，都是年轻力壮的男性。有几个人脸上带着兴奋和期待，这种积极意味浓重的神色让叶维雾感到不太舒服。
“你不用同情女巫。”一个棕发的男人留意到叶维雾的表情，专程对他说道：“她们传播瘟疫的时候可没有同情过谁。”
“如果不是这些该死的女巫豢养老鼠和蝙蝠，黑死病也不会带走那么多无辜的生命。”
“女巫就是不幸的根源，不把女巫驱除殆尽，这个世界将永远被灾难充斥。”
“女巫都该死！她们和魔鬼做交易！神永远不会宽恕这样污秽的存在，她们只配下地狱！”
猎巫小队的的十几名成员纷纷激动地如此说道。
叶维雾反驳：“黑死病主要是由跳蚤和患病者的飞沫传播的，的确和老鼠有关，但女巫……”
他突然闭上了嘴，他发现这会儿周围几个男人看他的目光非常奇异，带着一种跃跃欲试的残忍。
“女巫真是太邪恶了。我们一定要抓捕她们。”叶维雾当机立断改了口。
“哦托比亚斯，你说得太对了。她们应该被消灭。”
听到下文的猎巫小队成员点点头，冲叶维雾露出友善的笑容。
第一站是一家磨坊，磨坊主姓穆勒。这家的小儿子向教廷举报他的姐姐和人通姦，并说自己看到姐姐曾多次在黄昏时分骑上扫帚参加了女巫聚会。
叶维雾用心记下路过的路线和标志性建筑，这应该是个不大的镇子，街道很狭窄，甚至无法同时容纳三辆车并排穿行。街道上处处可见垃圾和污水，空气里弥漫着难闻的味道。
……是愚昧和疯狂的味道。叶维雾想。
终于赶到了穆勒家，磨坊主的女儿凡妮莎听到这项罪名指控气得浑身发抖：“我没有！我没有通姦，是尤纳斯说有事情找我，还说要告诉我一个关于我的朋友的秘密，我去赴约，谁知道这个混蛋露出獠牙姦污了我……我是无辜的！”
“我们见过的每个女巫都说自己是无辜的，但你是否真的无辜，还要看神的审判。”队长冷冷道。
被逮捕的一瞬间，凡妮莎的脸上出现青黑的纹路，她的嘴里出现獠牙，指甲也变得漆黑而锋利。
叶维雾睁大了眼，这是怎么回事？
“神啊，她果然是女巫！”猎巫小队躁动起来。
“看外观就如此邪恶，她是货真价实的女巫！”
“抓住它！把它送去绞刑架上！”
“不！把它送去火刑架！”
猎巫小队英勇无畏地羁押着女巫，面目可憎的邪恶女巫只是哭泣、尖叫，在正义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叶维雾没敢多看那位痛哭的丑陋女巫，他垂下头，握紧了拳。
第二个女巫是喜欢和黑猫嬉戏的女孩蕾娜，她是小镇上出了名的美女，拒绝了很多男性的追逐。两天前她被发现一直在偷偷喂养一窝黑猫，这件事使得镇上许多男人放下了心结——怪不得她勾引自己又拒绝自己，原来她是一名女巫！
第三名女巫是劳拉，她是木匠的女儿，生来就五大三粗身材高大，前几日她被几个混混取笑，气愤之下竟然将其中一个混混生生拎了起来，这样恐怖的力气对女人来说太不正常了，她必然也是一名女巫。
第四名女巫是米拉，她以前是一名活泼开朗的女孩，在镇上很受欢迎，但近日她脸上突然出现了一颗痣，这太糟糕了，众所周知，黑痣是女巫的典型象征。
第五名和第六名女巫是露西亚和卡洛琳，她们两个是同样的罪名，因为她们被人发现一起下河嬉戏游泳，且能够仰面浮在河里。女巫的灵魂交给了魔鬼，所以她们体态轻盈，漂浮在水里的女人是女巫的几率非常大。
最后，十几人组成的猎巫小队成功带着六名女巫浩浩荡荡地往回赶，每一名女巫在被逮捕后都露出了青面獠牙的真面目，一看就让人心生厌恶。
“她们今天就会被审判吗？”叶维雾偷偷问提姆，“这些女巫的同伙昨天诅咒了我，我真等不及要看她们被送上火刑架的样子了。”他义愤填膺道。
“一般是第二天或者第三天。在审判之前要让这些女巫历经饥饿，避免她们用巫术现场逃跑。”提姆拍了拍叶维雾，“我真是同情你的遭遇，托比亚斯，希望明日这些女巫的哀嚎能抚平你的伤痛。”
“我觉得有点困难。”叶维雾说，“这份伤痛此后将永远伴随着我，让我困于噩梦，不得解脱。”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失忆的叶维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