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副本结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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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叶维雾觉得自己应该在做梦。
他的大脑昏昏沉沉，却又出奇的清醒。他的灵魂慢慢上浮，飘荡在半空中，俯视着下方的一切。
他想，我不能这样。我也是他们，他们也是我。我应该置身其中，而非高高在上地旁观。
这样的想法出现后，他便又开始下坠。魏家村的鬼怪们伸出残缺不全的枯瘦的手，努力试图接住他。
他觉得自己此刻全身充满了奇异的力量。他踏上地面，用自己的力量一个个拥抱过去，郭荷香、灶房大婶、哑小鬼……鬼怪青灰的肤色慢慢红润饱满起来，他们头上脸上身上的鲜血和伤痕像被无形的橡皮一点点擦去，他们对他大笑、微笑、哭泣，露出洁白的或者发黄的牙齿。
“我们赢了！”他们欢笑着喊。
于是叶维雾也欢笑起来：“是的！我们赢了！”
“他们说俺饿死是因为懒，俺真的没偷懒！可是这债……它怎么都还不完哪！”
“我想吃麦子！我还想吃米！”
“他们都说上等人才配吃米，我是下等人，我不配。可是我不服，我非要也尝尝米是什么味！”
“他们贵，俺们贱，他们吃凤凰肉吃龙肝，自己的心肝却是黑的！”
叶维雾双手举得高高的，“乡亲们！乡亲们！”
他大声道：“他们流着高贵的血脉，生来就高人一等！我们大伙卑贱、被奴役、被践踏，被他们嫌弃粗鄙不堪！可是我最崇敬的一个伟人曾经说过，卑贱者最聪明，高贵者最愚蠢！”（注1）
“聪明的是我们！不是他们！”
“历史是由我们创造的！不是由他们！”
“我们生来是为了做自己的主人，不是为了给别人当奴仆！”
“一个皇帝，如果他的国度里没有统治的臣民，那这个皇帝就是个笑话。一个地主，如果他的庄园里没有奴仆和佃户，地主就要饿死。”
“千千万万的我们才是用双手创造一切的人！”
叶维雾说到这里，又觉得眼眶发酸。他哭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得说不出话。
“我……我来自一个，很好很好的时代。这个时代没有皇帝也没有贵族，大家种地不用交税，被压迫者的嘴哪怕被堵上也有千千万万试图帮她发声的人，努力想活下去的人只要勤劳肯干，总有活下去的办法。”
他带着哭腔大声说道：“我想要加入的那个组织有很多伟大的人。他们拥有比我坚定的信仰，拥有比我厉害的头脑和能力。可能他们也彷徨过、迷茫过……可最终，他们救了许许多多和我们一样的人。他们让我知道，救别人，其实也是在救自己。”
“我想帮自己，我想活在一个很好的世界，我想让自己在意的人都不必遭遇苦难，我想让我信仰的东西真正实现，所以我……所以我也想帮大家。”
无数双手伸过来给他擦拭泪水。叶维雾越哭越说不出完整的话，他只能不停地重复：“谢谢，谢谢……”
那些手的主人也不停对他说：“谢谢，谢谢你！”
他们身上并不好闻，有泥土的味道、家畜家禽的味道、汗水的味道……
可是这些味道比任何昂贵的香水味都热烈、都鲜活。
「滴——恭喜您获得鬼怪郭荷香的认可，由于异能特殊，玩家可以选择和她签订契约，带她进入下个副本。」
叶维雾用力摇头。
他的手心、指尖、额头中央、身体里不断飘出光芒柔和的白色光团，白光飘荡在周围，笼罩了他身周所有的灵体。
郭荷香惊讶的脸在白光中变得虚幻。
“你们不用认谁当主人，你们可以做自己的主宰。”
叶维雾撸了一把泪水，努力对所有的鬼怪露出微笑。
我的同胞，我的亲人，我的朋友，我的兄弟姐妹……
“大家自由了！”
无数白色光团载着饱受磨难的灵魂向天际飞去，仿佛流星在空中展开了盛大的狂欢。叶维雾感觉有什么被不停从身体中抽取，又被什么源源不断地填补。
他仰头看着这些远去的光团，像在凝望一段浸泡着鲜血和泪水的历史。
“真想去你的时代看看……那里一定很好！”
不知道哪里传来混合着不同年龄不同性别的声音，带着希冀和遗憾，逐渐在天边隐没了。
……
叶维雾长长的睫毛不停颤动，挣扎了几下后，他终于睁开了眼。
这里是一处装潢和酒店相似的房间。他扶着隐隐作痛的头，努力坐了起来。
这就是副本中转站的房间？
他低头看向系统手环，调出系统记录。这一看把他自己吓了一跳，系统记录足足有十几页，铺天盖地的消息刷了屏。
「滴——恭喜您完成所有主线任务，通过副本『魏家村』。」
「滴——您的副本通关成绩为『完美通过』。」
「滴——结算奖励——恭喜您精神值上限+200。」
「滴——结算奖励——恭喜您获得第二异能觉醒机会。」
【您获得异能：回礼】
【回礼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只要你弄懂了对方的逻辑，你就有一定几率通过学习，用对方的逻辑打败他。注：成功率未知。】
「滴——结算奖励——恭喜您获得36985积分。」
「滴——由于您精神值不足，超度鬼怪所需精神值以积分抵扣。如积分不足则直接抹杀。」
「滴——您扣除积分100，超度鬼怪魏家村村民魏有柱。」
……
「滴——您扣除积分1000，超度鬼怪魏家村村民郭荷香。」
「滴——您在此副本中超度鬼怪共302名。在以后的副本，您将更容易获得某些鬼怪的信任，也将更容易招来另一些鬼怪的仇视。当鬼怪随机挑选某些对象时，您将更容易被选中。」
「滴——您的余额为5785积分。」
「滴——恭喜您来到副本中转站。您将在七天后前往下一个副本。祝您休息愉快。」
叶维雾翻完系统消息记录，感受了一下自己现在的状态。脑子传来钝钝的疼痛，应该是精神值消耗过度造成的。
他摸了摸手环，上面似乎还能感受到灵体反馈回来的温暖情绪。那是一种昂扬的，欣悦的，充满力量的感情。
光屏右下角有一个小小的图标，叶维雾将图标点开，屏幕中徐徐展开一幅昏黄的画卷。
整个副本剧情以皮影戏的形式展现，叶维雾看完，大致用自己的理解总结了一下。
魏家因为祖上官身得以免交农税，魏氏先祖是典型的封建社会士大夫阶级。魏家子孙没能延续官身，只能算地主阶级或者说豪绅。他们通过种种方法把农民们的土地聚集到手里，使用的是典型的土地兼并手段。
农民失去土地沦为佃户，此时地主家已经可以靠盘剥佃农过上好日子。他们通过发放高额利息的粮食借贷剥削佃农的剩余价值，使他们日复一日劳作，劳动的时间越来越长，债务却只增不减。一些农户为了减轻债务，不得不把女儿许给魏老爷做妾。这些作为家庭牺牲品的女孩子许多都死在了魏宅。
而魏家并没有因此满足。他们偷偷和当地马匪取得联系，以魏家的信息渠道向马匪提供商队信息，马匪抢掠后将所得赃物交给魏家铺子销赃，双方五五分账。有些实在对不上的账目，魏家就用粮食买卖作为名目遮掩。
魏少爷魏明鹤不知道自家底细，他游手好闲染上赌瘾，魏老爷为了让他有点事做把他扔到铺子里当个挂名管事。魏明鹤接手自家商铺后，发现以往盈利很高的铺子到了自己手里销售额锐减。他挪用了一部分铺子的流动资金却还不上，被上门行骗的神棍糊弄，用招工名义骗来七个人杀死，去填所谓的“以命转财阵”。
而此时，魏老爷恰好和马匪做了新一桩“生意”，魏明鹤不明就里，还以为自己的以命转财阵获得了成功。
被骗来杀死的七人中，有一个人姓郭，叫郭守义，不是魏家村本地人。郭守义失踪后，他的父亲一路打听，找上了魏明鹤质问，却被魏明鹤的手下当街打死。官府每年收着魏家孝敬，睁只眼闭只眼，没有人替郭氏父子申冤。
得知父亲和祖父的死讯，郭氏女郭荷香决心报仇。她容貌秀丽，便安顿好母亲后专程找上魏家，以寻父为名求助魏老爷魏华章，并表明事后无论父亲是生是死，自己都甘愿给魏老爷做妾。魏老爷查明她父亲死于独子之手，就抓了神棍关起来，打定主意瞒着她，把神棍推出来当凶手。
抬妾当天，事先做好准备的郭荷香砍了魏明鹤二十多刀，大仇得报后，她知道魏家不会放过自己，就直接投水而死。
小妾和儿子两空的魏华章怕别人知道魏家丑事，便将知情的奴仆处死。他偷偷帮儿子收殓停灵，谁知魏明鹤并没有死在郭荷香手下，反而因为被封进棺材窒息而死。魏华章发现这件事后开始整夜做噩梦，他在恐惧之下听从神棍指示，杀了四十九个奴婢，将他们砌进屋里，又将棺材放在屋前七天七夜。做法完毕后他发现独子并未复活，认为独子这是怨恨自己，意图在魏家作祟，就把他分尸封进了七口血瓮。
之前帮助魏老爷和马匪联系的家仆也有亲友被砌进了屋子。他们因此对魏老爷心生恨意，把魏家大乱的消息传给了马匪。早就不满五五分账的马匪趁机下山，屠了整个魏家村。
【玩家叶维雾，您对此副本的评价是？】
皮影戏最后，一个意见反馈框跳了出来。
叶维雾手指动了动，打了几行字。
【第一：和人民作对没有好下场。
第二：不要搞封建迷信。
第三：建议开启剿匪支线。】
反馈意见发送完毕，叶维雾苦笑了一下，重新躺回床上。
他又睡了一觉，养足了精神后翻身下床，去浴室酣畅淋漓地洗了个澡。擦着头发出来的叶维雾打开冰箱，只见冰箱里的零食饮料旁边标着价格，每样3积分到10积分不等。
“原来积分就是中转站里的钱……”他恍然大悟。
叶维雾在衣柜里挑了套T恤长裤，吃了袋面包稍微垫了下肚子。他伸了个懒腰，打算出门转转，看看副本中转站到底长什么样。
“叶小同学，你怎么这么慢啊？”
熟悉的一行人站在走廊尽头的电梯旁边，一看就是在等人。童嘉盈冲他挥挥手，抱着一袋糖咬得咯吱作响。
叶维雾惊讶看去，焕然一新的巫央食指和中指并拢，朝他做了个酷酷的手势。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副本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