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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魏明鹤之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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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巫央不得不承认他现在很惊诧。
叶维雾那样一个人，看见完全不熟的钱刚出事都能哭得稀里哗啦，现在提起杀人却自然又随意，好像天经地义一样。
“虽然这宅子里每个人都是鬼。”巫央说，“但你居然也没阻止她的意思？”
“我为什么要阻止她？”叶维雾说，“被压迫人民向地主讨公道，伴随着鲜血和斗争是很正常的事。”
他补充道：“当法律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无法为百姓做主的时候，封建社会的人民便只能靠自己的力量进行同态复仇，而且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成功。每一次成功的起义背后都有无数失败被镇压的农□□动。我很佩服郭小姐……她很有勇气。”
郭荷香飘飘荡荡地穿过寂静的魏家宅院，众玩家一路跟随，竟走到了那间贴满符咒无门无窗的房屋前。
看她一动不动，叶维雾猜测：“也许，是让我们把符咒撕掉？”
郭荷香沉默不语。
叶维雾上前仔细看了看，发现在这间屋子前有一块浅浅的印子，大概是个一人长的长方形，他想到了什么，不由握紧了拳头。
“撕符吧。”他转身说道，“不管怎么样，这些害人的东西一定要撕。”
“叶同学，这些符一定要撕吗？”看着那些渗人的鬼画符，童嘉盈苦着脸。
“一定要。”叶维雾拍了拍她的头，“没事，大家一起撕，很快的。”
李阿姨笑了笑：“别担心，阿姨以前也没少在居民区撕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这活儿我熟。”
许一男没吭声，趴上前撕了一张，团了团扔到地上。其他几人连忙跟上。
符咒一张一张地被揭掉撕毁，童嘉盈边撕边擦汗：“是我的错觉吗，同学们，我怎么觉得地板在晃啊……”
叶维雾一凛，下意识看了一眼巫央。
巫央懒懒道：“一会儿就剩一张时，你们都退远点。”
钱刚连连道：“哎，好好，也是，你们年轻人懂得多，我们不拖后腿。”
李阿姨问：“怎么回事，都揭掉会有危险吗？”
叶维雾解释道：“您放心，巫央他能瞬移。我们到时候退远点，别给他添麻烦就行。”
叶维雾留下了正中最后一张，和巫央对视一眼，转身带着大家伙远远走开。
巫央迈着长长的腿走到符咒前，回头看向叶维雾。叶维雾测算了一下距离，冲他点了点头，巫央伸出手，一把将那张符咒扯掉！！
地面轰隆裂开，整座房屋在尘土飞扬中迅速瓦解，石块四处迸溅，几十具白骨从墙中脱出。巫央的身影在不断崩塌的石块中扭曲撕裂，又在叶维雾身边重聚。
童嘉盈睁大眼，她还没见过这样的场景。李阿姨怔愣后第一时间把童嘉盈抱进怀里，用力捂住她的眼睛。
这些白骨经久沉默，像一段嘶哑的控诉。叶维雾抹了抹眼角，大步走上前。他伸出右手，无数光点从尸骨中飞出，飞向叶维雾的右手，又如逆行的流星般散落进天际。
郭荷香安静地看着这一切落幕，转身走向了她真正要去的地方。
每每经过魏家的下人，那些像纸糊的一般带着渗人呆板笑意的仆从都会悄无声息地跟在郭荷香身后。叶维雾他们不得不给其他魂灵让路，慢慢走在后面。
后院通往小花园的侧门挂着一把大得夸张的没有锁孔的石锁，穿过小花园才是前院。鬼怪们寂静无声地让开一条路，齐刷刷地用诡异呆滞的瞳孔凝视着玩家们。意思非常明显。
童嘉盈和许一男面色一白，钱刚不吭声，李红英正要出面，巫央伸手拦住她，叶维雾硬着头皮道：“……我来吧。”
巫央用力攥了一下他的手又放开，默默退后了一步。
叶维雾脚步虚浮地穿过沉默的鬼怪们，按照郭荷香的示意来到石锁面前。
他伸手握住石锁，整个人眼前一黑，天旋地转过后再睁开眼，自己已经身在一处漆黑的世界，手中捧着一盏烛火。
是单人空间？
他抬手举高蜡烛，微弱的烛光在不知道哪来的风里微微晃动，地面上满是残肢断臂，踩上去是又软又滑腻的恶心触感，头顶齐刷刷悬挂着一排死不瞑目的头颅。
一只头颅摇摇晃晃地飞到叶维雾面前，“你说，是谁杀了我？”
那张脸分明是满脸血污的魏明鹤。
“是谁杀了我？是谁杀了我？！”
“是郭荷香……”
“不对！”只剩头颅的魏明鹤只剩眼白的眼睛不断翻滚，他张大血淋淋的嘴，好像在激动即将到口的食物。
“……和你爹魏华章。”叶维雾补完了下句。
他垂下睫毛，清晨的一切又在脑海中重现。
……
天已经破晓，门外的怨气纷纷散去。差点被上身的叶维雾起身靠近粮库里间门，他仔细观察了一下里间门锁的构造。
“你去干什么？”巫央口气依然不好。
“既然当时那个鬼想控制我把头磕上去……说不定这个锁或者这扇门需要人血才能放出什么。”叶维雾说。
他闭上眼睛，用异能感受了一下，粮库里间果然存在着几只老鼠的灵体。叶维雾选择其中一只老鼠作为控制客体，强行共享了它的视觉。
七口硕大的瓷缸按某种规律摆放在空荡荡的空间里。在瓷缸中央躺着一口眼熟的红木棺材。地面铺了一层糯米和秸秆。封印般的黄纸符咒贴满了缸身和墙。叶维雾努力辨认了一下，其中一口大缸上贴的符咒中间，一张似曾相识的黑纸上蘸着血，上面潦草地写着「以血畜人牲镇压此孽子，魏氏华章敬上」。
魏华章，这个名字多次在账簿和票据上出现，有签字有印章，叶维雾一直怀疑是魏老爷。
他依次看过去，其他几口缸上的符咒间也有这样的黑纸，分别用血写着：
「本愿救子，造化弄人，错手杀子，实非所愿」
「天雷震震，昭告鬼神，如有作祟，挫骨扬尘」
「人墙为祭，仍不见谅」
「不入轮回，不享香火」
「家族荣辱，寄我一人之身」
「愿魏氏先祖，共咒此不肖儿孙」
叶维雾把这些内容记下，控制老鼠把红木棺材的盖子推开一点。棺材里只装了一件寿衣。叶维雾钻进棺材，没发现特别的东西，正想钻出去，突然发现棺材里有几道抓痕。他仔细看了看，棺材里抓痕不少，有种触目惊心的窒息感。
叶维雾从棺材里钻出爬进缸里，里面一股恶臭袭来，七口缸里分别是烂得不成型的头颅、左臂、右臂、左腿、右腿、躯干和那玩意。
从第七口缸里出来，他再也受不了这股刺激性的浓烈的恶臭。意识自动断开和老鼠的连接，叶维雾忍不住俯身干呕了几声。
巫央不停拍打着他的背部，“你就不能消停几下？又干什么去了？”
“没干什么，就是被恶心到了……”叶维雾闭了闭眼，虚弱道：“巫央能请你帮忙找一下吗？票据里……有没有大额的支出，或者别的不对劲的数目。”
巫央烦躁：“我是不是欠你的啊？”
挑染一缕红发的年轻人跑到账簿和票据那边一阵乱翻，嘈杂的声音不绝于耳。叶维雾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听他问道：“喂，你说的是不是这几张？”
叶维雾接过票据，仔仔细细看了看，困惑地皱起了眉头，他突然想起什么，又去翻开账册仔细阅览，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
“胡说！”魏明鹤神情狰狞，“我爹为什么要杀我？”
“郭荷香虽然砍了你很多刀，但她从未杀过人，手法不准，因此你那时并没有死。”叶维雾说，“杀死你的真正凶手是你爹。他以为你死了，把你装在了棺材里，在他为你停灵的时候，因为失血而休克的你醒来，感觉到缺氧的你用力抓着棺材内部，你爹听到了抓棺材的声音，这才意识到你可能活着，但是当棺材打开后，你已经因为窒息真正死亡了。”
“魏老爷怕你死后找他复仇，就找来当初哄骗你的那个神棍，照他的话杀了一些仆从奴婢，把他们砌进屋子里，为你作祭祀，想要把你复活。”
“但是死人怎么可能复活呢？时间一到，你只会腐烂得更厉害，恐惧的魏老爷就听从了神棍的说法，将你的尸体分成几块，装进血瓮，用符咒镇压。”叶维雾说，“你们魏家作恶多端，只怕魏华章也没想到，这件事会直接导致魏家灭门吧？”
“你们魏家一直偷偷地和外面的马贼土匪勾结，打劫过路商队，你家开在镇子上的那间商铺，也不过是为了销赃。账簿上你们用粮食买卖做遮掩，什么粮食能赚那么多银钱？”
叶维雾看着悬挂垂下的那排头颅，冷道：“善泳者死于水，你们和土匪勾结，虚弱之时又被毒蛇咬了喉咙，你们姓魏的不无辜，无辜的只有那些因马匪而丧命的魏家村村民。”
魏明鹤把那条赤红的长舌收起，他阴森森看了叶维雾一眼，眼中流出血泪，整个头飞回了悬挂着它的天花板上。
腻腻的血从墙角流下。整个空间在叶维雾的声音中猝然破碎成万千碎片，所有的血污和哀嚎都消失殆尽。
「滴——恭喜您完成主线任务之『魏明鹤之死』，奖励精神值100点，意志力50点。」
叶维雾闭上眼睛又睁开，刚刚的一切仿佛幻觉，从中脱身的自己还站在那扇通往小花园的侧门前。他动了动身体，只听那把巨大的石锁咔哒一声缓缓裂开，碎块掉落到地面。
他把门推开，然后很自觉让到一边，示意郭荷香先行。
面色苍白神情冰冷的女人看他一眼，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脚不沾地穿过侧门，后面的鬼怪仆从安静跟着，寂静如死域。
魏老爷在宴宾客。
席面上摆着精致的奠仪祭品，它们在微笑弧度一致的宾客面前慢慢腐烂成青绿色的腐水，又重新堆聚成新鲜的瓜果。
魏老爷脸上大片的紫红色尸斑蔓延到颈部，他旁边站着一具穿着破烂现代装、腹部大开的尸体，可能是之前叶维雾和巫央偷听到的“魏宅阵营”里的其中一个。
叶维雾偷偷在心里拉踩了一下，农民npc阵营的玩家一个没少，地主npc麾下的玩家一个都没了。这副本果然符合历史。
他拉着巫央躲在门外，很不讲规则地率先用了控鬼异能，把大腹便便的魏老爷定在原地。郭荷香伸出素手，掰开魏老爷的嘴，另一只手拉伸变长，举着柴刀缓缓伸进他的喉咙。魏华章的胸口被破开，一片血肉里能看到他的心脏被挖出扔在地上，那只持刀的手继续向下，又破开了他的腹部。
一道符咒飞速接近郭荷香，巫央一个瞬移过去打掉了符咒，穿着破破烂烂的干瘦断腿老头怨恨道：“吾乃道门弟子！！尔等阳间凡人，为何帮助鬼物？”
“不是吧不是吧？”巫央嘲讽脸，“这年头鬼都有鄙视链了？你自己就是个鬼，不过当过几天害人的假神棍，哪来的优越感看不起普通鬼怪？”
叶维雾故技重施，用异能把那个神棍鬼按在原地，之前一直跟在郭荷香身后的家仆鬼怪潮水般涌来，无数双枯瘦的手伸向瘸腿老头，他惨叫着被鬼怪们淹没，渐渐连头顶都看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