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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迪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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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彭格列家族大楼里,繁忙的文职人员正脚步不停地交接着,利切涅茨家族被一夜灭族,即使是不讨喜的刺头,作为西西里黑手党联盟的首领,彭格列家族有这个义务查清楚。
即使他们就是这件灭族事件的始作俑者。
“别把自己的外套和衬衫到处扔。”
里昂莫里蒂有些无奈,他把那个贴上杀手信物的袋子扔到一边,助手接过,掌心燃起苍蓝色的火焰,最原始的销毁方式往往最有效,几秒钟后,那件在利切涅茨家族领地找到的染血的衣物消失在了这世上。
“所以我说里昂你做事拖沓。”
窝在沙发里的青年眼皮子都不抬,专心琢磨自己秃秃的甲床,嗤笑一声:“说一次打一次,说两次直接给他武器库烧了,我看谁还敢多嘴——管这些没道德的流氓哪需要这么麻烦。”
青柳月抱着杯子吨吨吨吨,那里面是莫里蒂让人煮好的甜牛奶,谁能猜到在外阴冷臭脸天不服地不服的月干部最喜欢喝滚烫的甜牛奶。
至于外界盛传的有关青柳大人千杯不醉的传言——青柳月酒精过敏。
还没等办公人员问清具体情况,门外就传来了交谈声,随后门被叩响,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来要人了。”莫里蒂笑呵呵,看向身着正装一脸平静的reborn。
“做什么,”青柳月盘腿窝在沙发里,握紧掌心的玻璃杯,瞥向站在身侧的男人,“说了今天不回去了。”
面对昨天青柳月的婚礼邀约,reborn的不置可否让伤到了执行者的自尊,天还没亮青柳月就直接跑来了彭格列总部大楼,咚咚咚敲响莫里蒂的卧室大门,扁着嘴窝在首领办公室不肯回去。
Reborn一顿,男人穿着妥帖的黑色西装,面对不看他的青柳明风,有些诧异的同时失笑,他只站在门口,在与首领交换视线后轻轻敲了敲门框。
“今天城西区有陶艺集市,阳台上几盆花或许需要一个新家。”
青柳月扁嘴,他把玩着那玻璃杯,晨曦穿过杯壁散出七彩的颜色,尽数落入青年的眸底,他歪头,瞥向正装的杀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只是去集市,穿成这样?”
这么正式,胸前还配了一朵淡紫色的铃兰,不知道的还以为去结婚。
杀手闻言笑起来,没说什么,只抬起手腕晃了晃掌心的车钥匙,青柳月挑眉,坐起身来,路过老首领的办公桌时顺手放下玻璃杯。
杯底触碰桌面的轻轻一声“叮”,混着青柳月含笑的嗓音,带着晨光的暖意。
“嗯——我去挑几个花盆,”青柳月在门口站定,冲着老首领挥了挥手,“很快回来。”
目送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莫里蒂的嘴角慢慢垂下,他看向墙上的上一代守护者,面色愈发冷淡。
这是一种在长久思念中情感枯竭的表现,少年的伙伴早已在记忆中褪色,他能记得的也只剩这张脸和名字,他只知道自己的思念,却已经想不起来他们的过去。
没关系,莫里蒂撑着桌面站起来,他沉沉喘了一口气,在照片前站定,凝视着二十岁时的守护者们,凝视着那张早逝的面孔,眼底浮上一丝笑意。
很快了,他有预感。
属于他的时代,即将落幕了。
这里是西西里每月一次的陶艺集市,匠人们纷纷带着这段时间自己最得意的展品来到普雷托利亚广场的正前方,那里早已搭起了连棚,这些陶艺品被妥贴地放些,有些待价而沽,有些也只是匠人们得意的展示,并不出售。
人很多,青柳月被挤得四处晃,但他的心情并不差,正蹲在一个黄色遮阳伞下的摊位前,专注地凝视一个莲花形状的盘子。
摊主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看起来二十五六的样子,浅棕色的卷发垂在脸边,此刻正握着一个半成品短颈花瓶,双眼含笑地看着摊位前这个双眼放光的东方青年。
青柳月扭头看向身边的杀手,reborn会意,掏出钱包:“什么价格?”
摊主放下手里的半成品,一手托腮,兴趣盎然地看向摊位前的人,勾起嘴角。
“非卖品。”
青柳月闻言一愣,他的意语是半吊子,但能勉强听清一些词汇,他微微皱起眉头,指向那盘子前方的纸牌,那里分明写着价格。
还没等青柳月的手腕完全抬起,那浅棕色卷发的意大利男人便伸出手,将那粉底白纹的盘子向前轻轻一推,脸上扬起意味不明的笑意。
“送给您。”
执行者鲜少在这种场合收到他人无其他目的的礼物,不是讨好也不是求饶,在这烈烈阳光下的伞下,狭窄的阴影里,带着点暧昧的敬语和礼物。
青柳月抬头,有些无措。
还没等青柳月说什么,几张纸币被利落地摁在了桌面,两百欧,就摁在那个写着€50的牌子前,reborn看都没看自己那个满脸笑意的同胞,拿了碟子就走,顺手把还没反应过来的青柳明风拉着。
“或许可以交个朋友,”那摊主依旧不死心,他拿了钱追出来,停在两人身前,东方青年的眸子清澈中带着让人看不透的深意,令人着迷,“无论如何,碟子送你。”
青柳月挑眉,他失笑地看向reborn,杀手果然没让他失望,上前一步把他挡在身后,右手握在口袋里,模糊的弧度彰显了男人此刻的怒气。
“请保持距离,这是我的…”
突然的停顿让摊主和青柳月同时沉默,片刻后,摊主打量了下青柳月身畔的手,手指修长,手背白皙,摊主低笑一声,清朗的脸上挂着窥破事实的笑意。
“没有婚戒。”强调般的重音。
面对摊主的示威,杀手的胸膛起伏了下,臂弯衣袖的褶皱愈发凌厉,他看了眼身后的人,微微后退,握紧青柳月的手腕,低声道:“妻子。”
面对摊主质疑中带着惊愕的视线,reborn重复道:“妻子。”
接着,男人始终隐在口袋中的右手微微提起,露出那纯黑色的木仓托,reborn的眼神凌厉,冰冷至极:“他并非你能亵渎的人——要决斗吗。”
摊主无奈地摆手,他确实对这个东方青年有着不小的兴趣,但这男人说明了他们的关系,无论真假,摊主也失去了再进一步的勇气。
意大利男人有着为爱而死的勇气,但就在摊主抬头的那一刻,那站在后面,一直沉默的东方青年却变了神色。
在那个西装男人看不见的角度,凛冽的杀意浮了起来,笼罩在那漂亮的东方青年周身,额发被风吹动露出光洁的额头,同时也照亮了那琥珀般的眼底。
明明带着笑意,眼底却如此凛冽,那青年站在西装男人的身后,一只手自然地扶着男人的臂弯,淡淡地比了个嘴型。
“走开。”
目送着围着咖色皮围裙的陶艺家离开,reborn才转过身,他甫一抬头,就对上了那双眼睛。
在早晨阳光下粼粼,如同湖光般的眸子。
Reborn沉默着将盘子收进公文包,青柳月跟上他的脚步,集市依旧热闹,杀手却始终沉默。
几个呼吸后,他的衣袖被拽住。
杀手停下脚步,却感受到那力道挽住自己的手臂,自然地向前走,青柳月高,比起reborn也只是矮了半个头,青柳月带着男人在集市中走走逛逛,几个呼吸后,那道平静中带着一些沙哑的嗓音响起。
“我不会当真的。”
Reborn转过头,青柳月却没有看他,只丢给他一个后脑勺,本人正转着脸,专心致志地打量着手里的蓝色花盆。
“我们这样,也很好吧。”
青柳月付了钱,把花盆抱进怀里,仰脸看着reborn,认认真真地开口。
不去想管理局的任务,不用拨正时间线,不用再一次插手西西里岛的事,也不用让reborn强行扛起本世界逻辑的重担,履行什么位面之子的职责。
不用思考自己的言行会对算法造成什么偏差,只需要仔细观察手里的花盆釉面有没有暗纹,面前这个人是不是有在吃暗醋。
就这样晒着太阳逛逛街,在时光洪流的缝隙中喘一喘气。
多少个世界走过来,他的手无时无刻不浸在温热的血里,握着粘腻冰冷的刀把,但是在西西里,在reborn的身边,他可以养花,可以晒太阳。
时间,再走得慢一点。
集市不大,但不断有新的陶艺师加入,抑或是新的展品出炉,青柳月领着reborn转了快两个小时,怀里已经抱了满满一个袋子。
“买了好多花盆,”青柳月低头点了点数量,抬头给了男人一个笑脸,“家里的花是不是不太够。”
Reborn会意,男人无奈地揉了揉青柳明风的头顶,低声道:“去吃饭,下午带你去花草市场。”
青柳月应声,开开心心地抱着袋子往集市的出口走,靠近中午,集市里的人愈发躲起来,reborn始终站在青年身后,以防这个懒散又意语半吊子的孩子走丢。
就在两人即将走到出口时,一抹金色映入眼帘,两人并没注意到那个身影,还是那男人高喊了一句,reborn才抬起眸子。
“老师?”金发男人穿过人群,他穿着浅棕色的西装,因人群拥挤,额头挂了些汗,“您不应该在日本吗?”
Reborn闻言,微微侧身,把还在专注数花盆的青柳明风挡到身后,他似乎并不愿意曾经的学生与这孩子碰面。
杀手低低嗯了一声,拉住青柳明风的手腕欲走。
青柳月清点完花盆数量,他早就听见了那声呼唤,也认出了当年整天嚷嚷着要给他们当伴郎的小鬼,但还是做了点心理建设才抬起头。
然后在那人惊愕的视线中,轻轻抬起手腕。
“迪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