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万利》山贼大王

4、第 4 章

　　车灯照亮的方向一片白茫茫，肉眼可见的灰尘在这片灯光中漂浮不定,明黄色的警戒线外一个男人叼着烟，他在两名看守警员的注视下缓缓将手插进裤兜然后猛地一举：“这是我的警证，我是宁州市公安局新上任的支队长季怀连，我……能进去了吗？”

　　语气祥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不存在任何的不耐烦，和此刻警戒线里躁动不安的靳言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背对灯光的靳言此时脸上的表情可以用一锅大杂烩来形容，一方便是想把陆远摁进大杂烩的仇视，另一方面是陆远看不懂的表情，像是期盼又像是……

　　“队长，你这眉毛再皱下去，苍蝇都得被夹死了……”陆远小心翼翼的开口：“而且……咱新支队都已经到了，我万死难辞其罪啊，您……”

　　夹着苍蝇的眉毛一松：“闭嘴。”

　　白色车灯下，那两条在警戒线外晃荡的大长腿一步步的逼近后背发麻的靳言，眼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陆远的心脏都提到了天灵盖。

　　“他俩不会打起来吧！不会吧不会吧，高中时期的爱恨情仇到现在多少年了，应该不会吧……那万一呢，万一打起来我该拉谁？拉队长还是季支队？哪个都不能得罪啊！我的天啊！谁来救救我！”

　　陆远看看大长腿再看看靳言，再看看大长腿……“算了！拼了，逝去的爱情也是爱情！誓死保护队长的爱情……”

　　短暂的几秒间，陆远就已经做好了舍生忘死的准备，可是在季怀连走到靳言身后的那一瞬间，靳言破天荒的带着笑回了头。

　　“季支队，这边就交给你了，我家里的猫没喂，我先回去了。”

　　完全没反应过来的陆远用眼神挤出了一连串的疑问，怎么就怂了呢！老话不是说夺妻之仇不共戴天吗，怎么能怂呢，队长你就放心上吧，我给你殿后还不行嘛！

　　“我记得你以前对猫过敏。”季怀连的声音软到陆远都没有耳朵继续听下去。

　　陆远质疑的眼神挤得更明显了一些，这宠溺的语气是什么情况？！

　　靳言走的步伐坚定没有任何迟疑，可却在几米远的地方突然停住了脚步，摁下火机的声音响起后，才传出他冷若冰霜的声音：“季怀连，人，是会变得，我回去喂猫了。”

　　出乎意料的是新任支队长并没有因为靳言的离开而恼火，反倒是把烟一掐十分随意的看了一眼陆远：“我看过资料，你叫陆远是吧。”

　　“是！”

　　“你们这个靳队家里真的养猫了吗？”

　　话一出口陆远就愣住了，他不受控制的看了一眼靳言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身后女尸刚刚躺过的空地：“那个季支队，比起靳队家里的猫和他这个早退的问题……我还是觉得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那具尸体比较重要。”

　　说到这里，季怀连双眼微微一眯看向了身后还在工作的警员们，实际上他的内心沉了些许：“让他们加快进度，明早八点案件会，尸检报告和死者资料全部准备好。”

　　季怀连低头看了一眼腕表，沉思了几秒钟后眉头一皱：“路上听说死者是市局的财务，是吗？”

　　“嗯……”

　　“孙子，市局的人都敢动。”季怀连低声骂了一句。

　　城市中的野生豪放性冷淡派懒得装修风的家中，靳言罕见的进门就把鞋随地一甩光着脚走到了沙发边上，整个人在极度不耐烦的情况下掏出了从进门就一直在响的手机，一连串的未知号码来电中间夹杂着陆远的三个未接来电。

　　这种让人头大的电话轰炸，靳言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来是季怀连干的，十六年没见，见面后第一时间就进行电话轰炸，靳言烦躁的啧了一声提手给陆远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靳言似乎又意识到了什么，季怀连怎么会有他的号码，而且卡1和卡2都有未接来电……

　　随即，电话接通——

　　“陆远，明天早上我请你吃人脑炖豆腐，挂了。”

　　此刻刑侦办公室的陆远默默地咽了口水……

　　次日清晨七点五十八，市公安局刑侦会议室就已经挤满了人，提前上岗的季怀连端正的坐在会议桌的最前端，他一手夹着烟一手夹着报告，整个人由内而外给人一种社会大哥的感觉。

　　而他旁边那个刑侦副支队长的位置却空着，他低头看了一眼腕表，秒针的每一次跳动都准确的对上他额头上青筋的跳动。

　　“陆远。”季怀连头也不抬叫到：“你们靳队今天请假了？”

　　隔了几个人的陆远正小声和同事分析案情，顺便也捎带嘴的八卦了一下靳言的事情，听到季怀连喊出自己的名字，整个人霎时坐的端正：“季支队，靳副支队今天没请假……他还没到的原因可能是……是……”

　　陆远实在是编不出什么理由，通过他挤眉弄眼的表情可以得知，他在试图寻求同事的帮助：“老雷，靳副支队干嘛去了？”

　　“啊？”老雷一抬头：“我哪知道，我就是一打工仔……李兰你知道吗？”

　　一旁叼着烟的一位女警员把头从尸检报告上一抬，懒散的吐了一个烟圈后：“问陆远。”

　　眼看着导火索又到了自己手上，陆远是掐着自己的大腿根让自己保持镇定，企图把这个问题再抛出去，可他在会议室里扫了一圈入眼的都是一些不明情况的吃瓜警员……

　　秒针又是一跳，准确的停在了数字12上，上午时间八点整。

　　“抱歉，堵车。”

　　冰冷的声音从门口响起的瞬间陆远长叹一口气，忙不迭的把报告送上靳言的手：“靳队你怎么迟到了，快坐坐坐，就等你开会了。”

　　满满当当一会议室的警员挤在一起，却唯独季怀连身边却有一个空位，只要不是脑瘫人员，谁都能猜出来那个座位是靳言，可是靳言……

　　横眼一扫看到那个空位，顿时一个头三个大。

　　昨晚的匆匆一眼，直到这一瞬间靳言才发现季怀连真的变了，年少时期的青春气息已经完全褪去，深邃的眉眼间只剩下了锋利刚劲，轻抿的唇似乎在压着什么情绪，连夏季警服下的身体肌肉线条都让人好一顿羡慕。

　　“八点整，我是该算你迟到呢还是该表扬你准时？”季怀连的目光紧紧落在靳言的脸上，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连空气都紧绷了一些。

　　靳言没有接话，只是缓缓从兜里掏出烟盒，随后拉开座椅，点烟吐烟看向季怀连，一套动作下来才破天荒的冲着季怀连扯开嘴角笑了起来。

　　“季支队长，您现在是我的上司，您说了算，不过在处罚我之前，先开会，死者家属一会就到了。”

　　虽说现在季怀连是市局刑侦支队的支队长，可他毕竟是提前上岗，靳言一开口会议室内紧绷的空气瞬间化成翻动资料的声音。

　　坐在最后排的法医魏珍首先开口：

　　“那就先从我这边开始吧，死者田罗倩，女，26岁，工作地点是……”魏珍声音一顿扫了一眼会议室众人，两秒后重重一吐气继续说道：“工作地点是市公安局二楼财务办公室，死因为机械性窒息，身体多处有挣扎伤，死亡时间在8月1日夜晚七点左右，死前没有遭到性侵。”

　　魏珍视线下的季怀连在她报告的结尾低头也掏出了烟盒，火苗和烟头一碰即燃，青白色的烟雾和靳言吐出的那团交杂在一起。

　　季怀连抬头：“凶器呢？”

　　魏珍：“包链，已经比对过了，是田罗倩背的那只包。”

　　季怀连低头看向资料：“有用线索。”

　　“尸检这边没有发现，会议结束以后我准备进行二次尸检。”

　　季怀连一侧眼看向靳言，话锋却指向陆远：“陆远，凶手有线索了吗？”

　　陆远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季怀连看向靳言，又眼睁睁的看着这个问题砸到了自己的脸上，在没反应过来的边缘试探了两秒后才开口：“啊？啊！根据现场遗留的痕迹来看……”

　　他低头看向笔记本：“现场只有一对44码的脚印是不属于我们工作组的，是一名身高在一米八到一米九之间，体重70KG到80KG左右的成年男性，不过我们并没有比对出来是什么鞋，屏幕上的就是现场遗留的鞋印。”

　　陆远用红外遥控笔笔指了一下幕布上的照片，靳言接住了陆远的话尾：“花纹磨损严重，对比右脚鞋跟处，左脚有稍微的内扣，这种走路姿势的成年男性在宁州那可是遍地都是，比高中生都多。”

　　众警员齐刷刷的一愣，高中生？

　　这没头没尾突然窜出来的高中生三个字让举着红外遥控笔的陆远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他的眼神在众人没注意的角度下疯狂冲着靳言发出质疑的信号，靳言却假装没看到一样，扬了扬下巴把烟吹向了空中。

　　求生欲爆表的陆远无奈看向季怀连，然后终于把没咬到的舌头咬了下去，痛的他直吸冷气。

　　坐在靳言左手边的季怀连眼神含笑……含情脉脉……含笑九泉？的看着靳言，那表情似乎是年迈的老母亲终于看到自己儿子带回了儿媳妇般的……亲切？

　　“啊……那个……对！我就有点左脚内扣，靳队，咱看下一张照片！”

　　红外遥控笔一闪，幕布上鞋印照片飞速退下。

　　“这几张照片可以看出地面的拖拽痕迹一直延伸到土地边缘，在拖拽痕迹边缘明显可见的轿车轮胎痕迹，我们调取了高速出口处的监控，是一辆白色雪佛兰。”

　　季怀连眼神一甩：“车主信息？”

　　“已经在交警那边调出来了，马上派人去走访询问。”

　　季怀连点头，指尖的烟蒂不经意间掉落在了桌子上，他眉毛一挑对着烟灰吹了几口气，结果好巧不巧全部吹到了靳言的脸上……

　　靳言立刻对烟灰上脸的始作俑者翻出一个白眼：“陆远，以后会议室禁止抽烟。”

　　两人一侧一正，身高的原因下他们的眉眼都在一个水平线上，季怀连侧着身子嘴边勾着笑的注视着面前的人，少顷突然一个抬手替靳言扫去了额前碎发上的烟灰。

　　这猝不及防的动作让靳言突然一滞，随后他快速打掉了额前的那只手。

　　靳言有些局促，他没想到季怀连会这样做，更没想到他会在满满一屋子人面前这样做，就连陆远都被惊的差点把手中的红外遥控笔扔出去。

　　这是什么鬼马情况？陆远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