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你时天未暗》陈珈十三

23、第 23 章

　　Chapter 23

　　夜幕低笼，晚风似乎带上了海水凉凉的湿度，吹散了大把的暑气。

　　辜学歆被母亲曲雪喊去跟长辈打招呼，看着他并不乐意的背影，蒋慈问曲黎：“辜叔叔的事儿，学歆知情吗？”
　　曲黎侧眸看了她一眼，依旧有些置身事外的语气说：“他多大的人了，心里总该有些数。”

　　“可他一直都被保护得太好了。”蒋慈微微叹了口气，看着泳池边上临时支起的一排帆布躺椅，中间的几把已经有人躺了上去小憩，几位男士衣着休闲，就像海边度假的游客一般轻松惬意，丝毫意料不到主人家将要面对的变故。

　　“不要低估了人类的承受能力。”曲黎淡淡地说。
　　去一旁拿刺身吃的梁笑刚折回来，听到这句话，显然有些“听者有心”，故意只同美女助手说：“Icy，你去国内修过中文，中国古话是不是有句叫‘站着说话不腰疼’？”
　　Icy嫌他幼稚不肯搭理，只慢慢喝起红酒。

　　曲黎倒有意地露出一抹微笑，说：“我们国家文化底蕴深厚，民族上下五千年历史，你这个满肚子只有洋墨水的ABC别滥竽充数，丢黄种人的脸。”
　　梁笑梗着脖子，不服气呢。
　　Icy偷笑，低声同他解释：“那确实不是什么古话，顶多是俚语。”

　　“倒是有古语曰‘指桑骂槐’、‘含沙射影’。”曲黎脸上没有一丝不悦，见梁笑一头雾水，朝Icy一抬下巴，“你给他好好科普一下，可别再瞎卖弄，丢人。”
　　说完，他叫上蒋慈，往泳池方向提供酒水的帐篷走，留梁笑在原地追问Icy到底被人内涵了什么。

　　蒋慈有些忍俊不禁：“他都要被你气哭了。”
　　“气不死就行。”曲黎轻松地笑了笑，走到酒水摊前，问她，“这么晚了，不喝咖啡了吧。”
　　蒋慈先是看了一眼玲琅满目的酒瓶，还没开口，曲黎就同请来的侍应说：“给她杯牛奶。”

　　侍应问：“冰的还是热的？”
　　生怕又被点杯热饮，蒋慈抢先道：“冰的！”
　　侍应转身去冰柜拿冰牛奶出来，往咖啡杯里倒了满满一杯。
　　蒋慈接过来，喝了一大口，奶味浓厚，可也实在太过于凉，她迎着晚风打了个寒颤。

　　曲黎双眉微微一蹙，“把冷饮当水喝，你年纪轻轻的，也不怕宫寒？”
　　蒋慈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皱眉道：“喝几口冰的就能让我断子绝孙了？再说，我又没打算生孩子！”
　　曲黎觉得好笑：“我也没说让你一定要生孩子啊。”
　　这话听着不对劲……

　　蒋慈毕竟是个脸皮薄的女生，脸上起了层薄薄的红晕，可她心里才不愿屈服于这样的调侃，声音非常冷：“生不生，生几个，都是我的权利和自由，你别拿这事开玩笑。”
　　曲黎不在意地弯了弯唇：“还跟小炮仗似的，一点就着，天天跟我犟着，你心里就能舒坦？”

　　蒋慈没接话，将牛奶喝完了，把杯子放回去，才跟上曲黎，漫步到帐篷背后，她终于说：“你跟邹律师介绍的客户解约了？”
　　曲黎直勾勾地盯着她，双手揣进兜里，反问：“Allen的话你也信？”
　　蒋慈平静地抬眸看他，说：“从邹律师的反应看来，我不得不信。”顿了顿，她问：“为什么要这样做？”

　　曲黎笑了：“蒋慈，有时候过于执着不是什么好事。”
　　顿了顿，他抬手把她鬓前乱飞的一缕八字刘海绺到耳后，有些暧昧的语气问：“真想知道？”
　　蒋慈别开脸，点头，自己又将刘海重新理顺好。
　　抬眸看他时，曲黎又不往下说了。
　　被他触碰到的耳垂不自觉地有些滚烫。

　　蒋慈在某些事情上真的很轴，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内心的答案，也绝不拖泥带水，她确信喜欢曲黎的时候便义无反顾地去喜欢，去追随，少女时期的热情是毫无保留的，不管前路是巍峨雄伟的山，还是沸海翻江的浪，青年时期则不然，她的执着更在于一个回应，无论多迟，至少也有过势均力敌，彼此妥协。

　　这或许就是成年人的敏感与自尊。

　　她听见自己心中沉沉地叹了口气，于是，说：“曲黎，你到底是不是为了我？”
　　曲黎无声地一笑，朝她走近了些，直到能听见对方似有若无的呼吸声，一分一秒着实难熬。
　　久到最后，他眼底闪过一丝玩味，才说：“你看看，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蒋慈看着他几分玩笑似的真诚笑容，呼吸一滞。

　　他没有说是什么机会，却笃定了她懂。
　　他没有明说，可这已是他卑微的底线。
　　到底啊，喜欢的程度相形见绌，不够喜欢的人连挽留都带着足够的骄傲。

　　她的沉默仅持续了几秒，便笑着抬头说：“你开什么玩笑，我一个身无长物的人，还能给你一个大律师大老板什么机会。”

　　曲黎散漫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停了停，到嘴边的话就咽了回去，最后也只是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像小时候一样猖狂地毁她发型，不同的是她现在披着长发，再也不需要把马尾散开，一脸受气包样地再把头发扎好。

　　“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曲黎说。
　　蒋慈刚抬手把脑袋上弄乱的头发捋顺，曲黎却轻一拽过来，手腕一凉，她才发现他正给自己戴起了腕表。
　　墨绿的机械表盘，低调平整的皮质表带。
　　待她反应过来时，表已经戴好了。

　　“Happy Birthday。”
　　曲黎朝腕表示意，淡淡的神色说：“今年事情多，你生日那天我估计也不在墨市，就当提前给你礼物了。”
　　蒋慈认不出这是什么牌子，但她也知道公子哥的表一贯贵得六亲不认，赶紧要解下来还给他，可她手笨，老半天也没将表带拆开。

　　曲黎一把按住她。
　　“不值几个钱，别天真，以为表都贵着。”曲黎一向嘲她的口吻说，“你将来要是有一天被卖了，当了它顶多就够你喝两天咖啡。”
　　蒋慈生日在十一月底，曲黎的则在二月初，想了想往年的生日礼物，确实为了迁就她的消费水平，他的回礼价值都相当，只不过今年她没有再特意送过礼物给他。

　　想到这里，她更有些不好意思，先说了声谢谢，随后又说：“你今年的礼物，回头我给你补上。”
　　曲黎听着想笑：“你干脆说明年给我补双份。”
　　“那也行。”蒋慈认真地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