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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奸臣陷害,流落边疆 ...

  •   “啊,你们要做什么!”
      熟睡中的张锦华被一阵嘈杂声惊醒。慌乱中睁开眼,才发现院子里已经燃着通明的火炬,还有一些人急急忙忙在跑来跑去。她听到了母亲的声音:“你们要做什么!这块匾额是我家老爷大破敌军的时候先皇赐予的,你们不能砸呀!”
      “娘!”她大叫一声,从床上跳了起来,立刻拉开门。可门外的景象吓到了她。
      院子里已经站满了手持弓箭的军队,母亲正跪在地上想要拖住抱走匾额的两个小兵,他们被拖得不耐烦了,直接一脚就将母亲踹到在了地上。趾高气昂的郑公公站在院子里,冷冷笑着,对着跪在地上的母亲说:“这匾额的确是先皇恩赐的,先帝赐你们“忠”,可是你们竟然大不敬勾结帝国意图造反!这是死罪,你这个罪人此刻还敢申辩!”
      “娘!”她大叫一声,扑了过去,“娘,这是怎么了?爹呢?爹怎么还没回来?”她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只记得父亲一早去上朝,就再也没回来。
      “张小姐!”郑公公对她倒是还客气了些,竟然笑了一下,“惊扰到了张小姐,实在不好意思!”
      她一向不喜欢这个妆模作样的太监,此刻他小人得志的面孔更是想让她呕吐。但是她必须要问她:“我爹呢?你们这是做什么?”
      那太监对她作了揖,挽了挽袖子,嘴角一抹不屑:“罪人此刻已经收押在了天牢,就待明日午时问斩。小姐莫要担心,皇上特别开恩,恩准小姐与夫人看过那罪人最后一面再流放。”
      他蹲了下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她此刻脑中一片混乱,竟也顾不得去甩开他的脏手。只听得他说道:“张家一门受尽恩宠,张将军平日里趾高气昂那样子,见了我们这些人便是唾沫都多吐了几口!我说这是何必呢!张小姐生得这美人模样,却要流放了去给别人做婢女,张将军通敌之前怎么就没想想这后果呢!”
      这时她终于反应了过来,推开了他的手,大叫道:“我爹没有通敌!我爹没有!”
      那太监轻蔑地哼了一声,站起了身,直接朝府门外走去。他冷冷的声音飘荡在长安的夜空中:“一应物品就地查封,明日再来清点,两个罪人收押天牢,明日将那贼子问斩后马上流放!”
      她看着他黑色的背影消失在了黑夜里。
      那是长安的四月。满城的白絮飘飞着,像极了纷飞的大雪。
      她被两个小兵拎着扔到了天牢里。
      第二日天亮了许久了都未有人来找她,只是快到正午时便有两个小兵来唤她:“罪人张梁之女张锦华,出来了出来了!”然后便打开了牢门,依旧是拎着她。她心里害怕,知道是要押她去刑场看斩首的,便止不住啜泣起来。可是,那两名小兵领了她,将她塞进了一辆黑乎乎的车里。她看不见外面,却只听得人群的声音越来越稀弱,仿佛并不朝菜场方向。她心里疑惑,却不敢多问,怕生出什么事端。只是过了好一会儿,帘子被拉开,一只手伸到了她面前,她下意识牵住了那只手走下了车。
      昨日夜里受了惊吓,价值没有进食,她此刻头晕目眩,几乎站不稳。定了定神,才看清面前站着的竟然是与父亲交好的中书令李中仁。李中仁爱惜地看了看她,却又不方便与她多讲话,只得先交代负责流放的差役:“你们要负责安全地将张小姐送到,不得有误。”随之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已经交到了那两名差役的手中。那两名差役立刻点头哈腰:“大人的吩咐我们一定照办,请李大人放心。”
      然后李中仁才将一个包袱递给了她,并且嘱咐道:“这包袱你要自己拿着,切不可交给他人。”说着李中仁还轻轻拍了拍那包袱。她微微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便点了点头。
      李中仁你看着她,仿佛有话却又说不出,便只能摇摇头叹了口气,转过头去说:“去吧!去吧!我们后会有期!”
      她听到这句话,便登上了那辆车子。扬鞭的第一声,她回头看见长安城的城门在阳光下闪着光芒,“长安”两字熠熠生辉,而李大人还站在那里,满目忧愁。她心中明白,此次离开,不知何时才能再次回到天底下最为甜蜜的长安。她想起与李家公子一起玩耍的时候,桃花盛放的时节,长安城里,街市上,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人们。她突然意识到此生可能再也不能见李家公子,心中便伤感起来。
      “长安。长安。”她轻轻念到,“我何时才能回到长安。”
      她就这样一直望着长安的城门,直到马车转了弯。她回过头来,打开那个包袱,翻了翻,里面不过是两件干净衣裳,还有一些吃食,最下面是一封信:
      “锦华侄女,此番前去路途遥远,生死茫茫。我已安排好一切。我们来日长安再见。”
      这封信并没有落款,她知晓此时她依然是不安全的,李中仁不可落下任何可被参本的实质性把柄。既然他说安排好了一切,那她心中的恐惧就稍微减了一些。
      李中仁没有告诉她的是:昨日夜中,她母亲已经自缢于牢中。此刻,在这世上,她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她不知道的是,李中仁早已为她安排了复仇的第一步。可是她什么都不知道,他什么都不能讲。她只知道自己将被流放到一个苦难之地,那里再无长安的甜蜜,再无长安的歌舞升平。可是她什么都不能做,她吃了两口干粮,又喝了点水,便蜷缩着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仍然在马车里昏睡着,梦里面还是与李家公子元宵节赏花灯的场景。
      小公子笑着问她:“君子一诺。你可知道谜底是什么?”
      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下:“是信。”
      小公子笑着说:“锦华真聪明,就是信字。锦华守信吗?”
      她点点头:“当然,君子最重要的就是守信。”
      小公子还是笑着说:“可锦华是女子。”
      她愣了一下,却又说:“那你呢,你是君子吗?”
      小公子点点头:“我是君子,我一诺千金。”
      她便逗他:“你可许下过什么诺言?”
      小公子认真地说:“此生只娶张锦华。”
      她微微红了脸,骂他道:“说什么呢,我要告诉李伯伯去。”说着转身就要走。
      可小公子一把拉住了她,认真地说:“我此生只娶张锦华,一诺千金,绝不失信。”
      她偏不信:“你这样空口说,有没有什么凭证,将来你反悔了也未可知。”
      小公子一听,觉得言语果然是分量轻了些,便取下腰间的一枚玉佩交与她:“这枚玉佩是娘亲手交给我的,要我交给我的妻子,今天我就将它交给你,你拿着它,我永远不会反悔。”
      “好,有这玉佩为证,我就相信你!”她开开心心收下了这玉佩。
      “玉佩呢?”她突然惊醒,在身上反复摸索着。“我的玉佩!”仔细一摸,玉佩还在胸前的丝线上挂着。她这才放下心来。擦了擦额头的汗,就听见前面有人在喊:“张锦华!罪人张锦华!”
      她掀开帘子一看,才发现此时的风光早就与长安不同。此处的太阳火辣辣的,此处的空气也干得很,此处的人的穿着都不像长安城里的人那样华丽,此处人的脸都是黑黝黝的,看了叫人生厌。可是她看见马车进了一道门,那院子里蹲着的站着的有好多人。有一个人在叫着:“张锦华的车到了没?”
      她的车停下了。门帘被掀起,一道光透进来,一个黑黝黝的脸伸了进来,瞧了她一眼,又立刻出去了,接着那人便说道:“就是她。”
      她此刻又害怕起来。那人朝差役哼了一声,那差役便叫她:“下车了下车了!”
      她抱着自己的包袱下了车,见着刚才那脸的主人,一个高高大大的汉子,穿着一身粗布麻衣,伸手就扔给了两个差役一个钱袋,然后又对她哼了一声,说了句:“跟我走。”她抱着包袱跟着他走出了这个散发着酸臭味的院子,又上了另一辆车。一路上那汉子也不与她说话。到了目的地,那汉子将她抱下了车。
      面前是一个宅院,匾额上写着“白府”。虽然比不上她长安城中的府第,却也还算宽敞。走进去,那院子里竟然还很雅致,仿照着长安城中的府第有的格局建了亭子。那汉子带着她走进大堂,又穿过后面的厢房,又经过了一个院子。原来这白府比外面看上去的大许多,最里面还有个府中府。穿过那个院子,走进最里面的厢房。里面已经有人在等着了。那人背影削瘦,头发已是半百,一身青衫,没有路途上所见到的粗犷,反而是长安城中士大夫们常有的装扮。他背对着他们,看着窗子外面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见他们的脚步声,那背影转过身来,看见了他们,还不等那汉子开口,便问道:“这就是了?”那汉子还是照例哼了一声,点点头。她估摸着这就应该是白府的主人了。那白老爷便点点头,说:“明白了,下去吧。”那汉子便转身走了,关上了门。
      白老爷伸了指了指椅子,她便过去坐下了。又对她微微弯了弯腰,指了指面前的茶水点心,她便明白,的确也是饿了,便不讲究地吃了起来。白老爷也不着急,等她吃得差不多了,才缓缓开口道:“令尊大人曾与我有一面之缘,不想被奸人所害。李大人修书告知了我此事。你从今以后不可再叫张锦华,也不可与他人讲述你的身世。张锦华已经死了,死讯此刻已经在传往长安的路上了。从此之后,你便是我的养女,你要改名叫做白芪。在我白府,你不是流放来的女婢,你将与我女儿一道生活。虽然此处不比长安繁华,但是可保你一世平安。”
      她听了白老爷的话,便明白了李大人给她书信上所说的安排。便点了点头。白老爷见她不哭不闹,便觉得放心,又叫门外候着的家仆去叫了白小姐来。不一会儿便来了一个秀丽的女孩儿,与她相仿的年纪。白老爷讲:“这是我女儿白芍,她长你一岁。白芍,这是你妹妹白芪。”
      那女孩听了这话,便来拉她的手:“白芪妹妹,你今年八岁了?”
      她便点点头。
      白芍笑着说:“妹妹看起来累了,我带妹妹去沐浴然后休息吧。”
      日夜赶路几乎教她骨头都散架了。她微微笑了笑,又点了点头。白芍便扭过头去说:“爹,我们下去了。”白老爷皱眉微微点了点头。白芍便拉她走了出来,边走边说:“我爹人不坏的,就是不爱笑,你不要害怕。”她乖乖回答:“我不怕的!”
      跟着白芍进了一间屋子,两个婢女过来替她脱了衣裳,将她抱进了澡盆子。
      好久没有痛痛快快洗个澡了。她的皮肤一碰到水边立刻开心起来。她使劲搓着自己的皮肤,想要让它恢复原来白皙的颜色。白芍趴在盆边看她,她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便问她:“是不是觉得我臭,我一直在赶路,好久没洗澡了。”白芍摇了摇头,只是说:“你胸前的玉佩好漂亮。”
      “啊,你说这个!”她取下了那枚玉佩,交给白芍:“这是一个礼物。”白芍点点头,看了看,又交还给了她。
      等她洗完了澡,白芍领着她进了房间休息。她好久没有在铺着丝缎的床上睡觉了。一沾着枕头便睡了过去。
      从此她便开始了在白府的生活。在这里并没有长安城里的规矩。在这里她可以与白芍随时上街,只需要有家仆跟从即可。她们也学读书写字,可是总是趁着先生不注意的时候朝着先生的背影做鬼脸。她们也学刺绣女红,可鸳鸯却始终秀得歪歪扭扭。有的时候实在不听话了,或者出门晚归了,便会遇见站在院子里等她们的白老爷。白老爷见了她们也不骂,只是对一旁的王总管点了点头,王总管便将她们俩扔进了书房,要她们抄书。可是这些都是乐趣,并不影响她们玩乐的心情。
      边塞不比长安,边塞十月便开始了飞飞洋洋的大雪。她们俩趴在窗边,看着白雪覆盖的屋顶。白芍说:“今日街上听说来了异邦人。”
      她很惊讶,问她:“你怎么知道?”
      白芍悄悄说:“是王总管说的。”
      她也压低声音:“要不要去?”
      白芍却说:“此刻肯定不准出门,雪太大了!”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大雪,一心想要去看看外面大雪中的街市,便极力怂恿她:“我们悄悄去,再悄悄回来。”
      白芍禁不住她的怂恿,便点点头。两人穿戴整齐了,悄悄避开了所有的家人,悄悄溜出了大门。她立刻就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十里长街此刻都是白雪皑皑,而雪中点着的大红灯笼印照出一个与世隔绝的边陲小镇。白芍拉着她朝城东跑去,那里就是异邦人聚集的地方。
      到了那里,众人早已把整个场子围了个水泄不通。两人拼命往里面挤,终于挤到了最前面。异邦人穿着皮衣,戴着皮帽,喝一口酒便能吐出熊熊大火,看得人好不精彩。她正在为这精彩表演叫好之际,突然觉得身上有些异样。仔细一摸,她立刻失声叫了起来:“玉佩,我的玉佩。”她慌乱地四处找着。白芍一抬头,就看见对面有个小男孩手上拿着玉佩在对她们做鬼脸示威。
      “在那里!”白芍一声大叫,拉着她便飞跑过去。那小男孩身姿矫健,在人群中穿梭自如。白芍是边疆长大的女孩子,跑起来也是将白芪远远地甩在了后面。天色此刻已经晚了,白芍追着那小男孩,跑得越来越偏僻。白芪不由得害怕起来,便叫她:“阿姐,别追了,我们不要了,别追了!”可是可能是雪太大,白芍没有听见她的叫声。渐渐地失去了白芍的身影。
      “阿姐!”她停了下来,大声叫道。可是天地茫茫,哪里还有白芍的身影。“阿姐!”她再次呼喊她。可是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音。
      她站在原地,站在白雪里,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快要哭了,想要回去,却又怕白芍回来找不到自己。她想要蹲下休息一下。却突然一个黑影闪过,她被人当头敲了一棍子。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睁开眼时,她被关在一间屋子里。外面有人的声音:“这好像是白家收养来的义女。”
      “赎金能要多少?”
      “赎金可能要不了太多。丫头倒是个美人坯子。”
      “可惜太小了点。”
      听到这里她害怕起来,心里又担心着白芍,不仅眼泪流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又听见外面商量:“我们出去吃饭,老三去白府送个信。”外面熙熙攘攘了一阵子,两三个人便走出去了。
      她想要看看为外面,但是这个屋子窗子极高,她够不着。正在着急之际,却突然听见有人在外面掰窗子。一下一下,动静不大。她吓得躲到了墙角。但当那窗子开了之后,她便惊喜起来:“是你!”
      窗子边露出一张脸,狡黠地笑着:不是昨天的偷儿还是谁?
      那小子将食指放在嘴边,对她说:“嘘!”然后轻轻快快跳进了窗子,指示她踩着自己的肩膀往上爬,顺着窗子爬出去,却又怕那群人突然回来,不从大门出去,要从别人家的房顶走。
      那小子拉着她在屋顶上穿梭着,然后在某一个地方一跃,便跳下了屋顶,落在了一个小巷子里。
      “我们安全了!”那小子笑着对她说。
      “谢谢你!”她感激他,就顾不得计较昨天的事了。
      “你的玉佩,还给你。”那小子伸手从怀里掏出玉佩,“昨天本来是想逗你们的,没想真的拿你们的东西,结果你们这么宝贝这块玉佩,追我那么远,结果你又被他们捉来。”
      “阿姐呢?”她突然又想起白芍。“昨天追你的女孩子呢?”她立刻又着急起来。
      “她回去了。”他的口气很轻松,“那个女孩子好厉害,追了我好久。我怕被她打,就躲在了一颗树上。她找了半天没找到我就回去了。”
      “啊!”此刻她的心总算落到了肚子里。所有事情都解决了。
      “我要回家了。”她站起身对他讲,“我爹会着急的。”
      “我送你。”那小男孩也站起来了。
      “好。”
      在府门前分别的时候,她说:“我叫白芪,你呢?”
      那小男孩儿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道,“我好像还没有名字耶。”
      “没有名字,那我以后见了你怎么称呼你呢?”白芪似乎非得要一个以后见面的称呼。
      他又笑了,道,“下次再见。下次如果再见的话我再告诉你的我名字。”
      “好!”她挥了挥手就要走进白府大门。进门前再转过头来时,哪里还有那偷儿的影子,依然只剩下白茫茫大雪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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